“那老胡儿是不是好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赚到钱。”契必诚信很不满意常白食的做法,他把稚莺儿也拉进这桩事情中来。

“如今人人都说他是个坏人,你干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稚莺儿不希望自己所爱的人有危险。

如今契必诚信已经是个见过大钱的人了,他不愿意再去过那种与乞儿相去不远的生活。在魏以信身上他找到了摆脱穷困的机会,尽管他还没有想透彻,但他知道一定会有办法使自己从这场没有本钱的大赌博中赢得自己的家业,那也是他与稚莺儿共同生活的基础。

“不要再劝我了,稚儿,还有我的好兄弟,你们两个是我最亲的人,我再没有亲人了。你们就让我自己去闯,如果不成功,哪怕是死了,也比活着让稚儿跟我受穷要好。”契必诚信策马扬鞭而去。

常白食和稚莺儿呆呆地站立在长安城宽阔无比的大街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开元五年的正月十三日,契必诚信和他的伙伴们已经买进并抵押了一百二十三所住宅。当然,这个工作是繁忙而又复杂的,令人头晕目眩,同时也会激动不已。这是一笔巨大的产业,契必诚信虽然还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他乐观地认为距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应该谈谈?”契必诚信必须在月底之前结束这桩生意,至少是部分地结束,使他能够得到五十万切实的赢利。他不想用每日从他手中经过的如洪水般的大笔金钱去欺骗常大胆,更不要说是给稚儿一个不真实的幻觉。不,我这一生中骗过无数的人,但我绝不会去欺骗稚儿。

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之后,契必诚信想过一种平静的,安全的生活。即使这生活在短时间内还达不到豪富的标准。

“说得是,我们是该谈了。”魏以信的面上笑容可掬,这让契必诚信很不自在,这老胡儿从未有过这么灿烂的笑容。“从哪谈起呢?先说生意吧,你的那几个朋友干得怎么样?”

“他们都很能干。”

“过去在军队中他们也行么?”

“他们倒是都杀过几个突厥人。”这个老混蛋在胡扯些什么?契必诚信察觉出一丝不大对劲的地方。“还是讲正经的吧。”

“好的。钱和房产现在已经都有了,但这些都是借来的。怎么才能让它变成是我们的,这就需要一点智慧,一点才能,一点运气,一点勇敢,还有几个为钱财而发狂的亡命之徒。”魏以信神色端庄,宛若一个充满智慧的教师。

契必诚信没有插话。他早有心理准备,知道这笔财产并不会很轻易到手,在最后的阶段,违法是不可避免的事。契必诚信认为自己最大的优点就是承认事实,在既成事实面前,他不会做无谓的顽抗,而是顺事而为,争取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这也是他的骗子生涯带给他的最好的教益。

“你的手下现在有六个人,那两个掮客在这笔生意中挣了不少钱,可以让他们先离开一段时间,有财产的人靠不住。另外三个长矛手很有用,还有那个伙夫,我想他生火的本领应该是有的。再加上你,一共有五个人,一支精干的突击队。”

总算是摊牌了,契必诚信心想,常白食说得不错,眼前这个人与那位邪恶的阿喀巴确实有相似之处。

魏以信接着说:“当一个人欠下大笔债务的时候,他有几条道路可以选择:一、宣布破产,自己去坐牢,这是最愚笨的办法;二、弃债潜逃,但是逃亡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在官府悬赏捉拿你的时候;第三种方法最冒险,但是,一旦成功,受用无穷。这就是除掉债权人,销毁有关的证据,那时,你不但没有了债务,反而凭空增加了一大笔财产。怎么样?”

“你这一切都是事先计划好的吧,阿喀巴老爷?”契必诚信尝试着揭开迷底。

阿喀巴不但没有吃惊,反倒笑了。“是的,我已经计划了好多年,只是,自从我逃出长安就一直在生病。当然,关键是我一直没有找到一个聪明得足以执行这个完美计划的人。”

“是不是这个人还要愚蠢得对生意一窍不通?”契必诚信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愤怒,毕竟是他自己选择了与阿喀巴合作的命运。

“你非常的聪明,一点就透,这也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

“如果我不干呢?”

“你不会的,这么一大笔钱,怎么能放弃?冒一下险总比坐牢要好得多。再说,事成之后,我只取一成的收益,你能得到六成,另外三成给你的四个战友。你应该开心一点才是,那可是好几千万响当当的铜钱。”

“即使除掉了债权人,又怎么才能把这些钱变成我的?”契必诚信此时已不再对阿喀巴有一丝一毫的信任。

“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秘密,请你不要介意,这也是我保护自己和保证事情成功的一个必要的手段。诚信,我非常的害怕你,你太聪明了,我不得不这样做。”阿喀巴的诚恳在契必诚信的眼中此时已毫无魅力。

阿喀巴拿出一卷细绢,上面是化度寺的地形图。“上元夜街上人多,动手最方便。”

契必诚信站起身来,用两根手指厌恶地拿过细绢,突然一脚将阿喀巴踢了一个大跟头,恨道:“什么时候动手是我的事,而且你得和我一起去,也免得你这个老混蛋临阵脱逃。”

契必诚信的这一手只有兵油子才能想得出来,出身于商人的阿喀巴再奸滑也没料到他会有这么绝的办法。

阿喀巴暗道,这个小混蛋到时候甚至可能会把他留在出事现场,让他为契必诚信顶罪。阿喀巴心下不安,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契必诚信这样做,其实是要把我们二人拴在一起,用大唐人的话说,是一条绳上的两只兔子。

这个小坏蛋的鬼心眼太多,实在是不好把握。一向自负机智过人的阿喀巴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自己大概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