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记酒店当炉的胡女是酒店老板的女儿,长得细腰丰臀,姿色非常,尤其是她色迷迷地盯住英俊的周洛然时,浑身上下似是散发出一阵阵撩人的气息。好在周洛然原本就是平康坊和波斯邸的常客,还不至于被这种出于生意上的需要做作出来的热情迷惑住,但他做出的样子却像是对这位胡女着了迷。

叶十朋与周洛然已经在肥记酒店泡了三天。

“老板怎么还不回来?”叶十朋像是个傍着公子哥出来游乐的家将,表现得敏感而又挑剔。“我家公子可等不及了,你爹要是再不回来,我家公子就到平康坊去买个红姑娘,到时候你哭也不赶趟了。”

“瞧您老说的,俺爹不过是出城去了,没几天就回来。你们也乐得在这儿多玩两天,再说,谁又赶你们走了?住在这里不是一样吗?何必回家。”这胡女大约是在长安出生的,一口京片子讲得流利非常。

叶十朋与周洛然这三天的成绩不错,已经与胡女混得宛若一家人,又随意又热闹,弄得胡女无心招呼其他客人,将店中大多数的老主顾都冷落走了。不过,她在生意上并未吃亏,叶十朋与周洛然二人出手豪阔,饮的是一斗百文的美酒,吃的是肥羊羔,酒店的利水较平日还要多些,不似那些叫上七八文钱一壶酒却要泡一整天的糟老头子,把酒店就当了自己的家,每日一睁眼就奔了过来,不到傍晚敲催行鼓不回家。

“老板到什么地方办酒去了?”这是叶十朋这几天里第三次问胡女这个问题,因为,肥记老板很可能是城中唯一一个知道阿喀巴生前下落的人,当然,他也一定早已听说了阿喀巴的死讯。

“不用提了。”胡女将身子倚偎在周洛然的身上,肥大的丰乳紧紧顶住周洛然的手臂。“我早就知道,那个阿喀巴老混蛋一来准没有好事,老头子一定是忙他的事去了。但愿老头子能把这个死鬼的家产弄到手,到那时候,亲哥哥,就用不着你娶我了,我会养你一辈子。”

“这个阿喀巴有多少财产?”周洛然故做贪心地问。

“听我们家老头子说,没有化度寺的钱多,但也差不了多少。”

“你别拿我们开心了,他要是有那么多钱,长安城里怎么会没人知道有这么大的一个大财主。”周洛然大笑。

化度寺的财产总值大约有十几亿钱,这一次他们之所以遭受损失,以至于破产,并不是因为资不抵债,而是因为无尽藏院被常白食一把火烧成白地之后,所有账簿尽被焚毁,使所有在寺中存款取息和抵押借款的人们一时无法清算。清算所有这一切得要几年的功夫,至少得将属于化度寺的田产、宅邸变卖一部分才行。周洛然摇头道:“没有人会把几亿现钱堆在家中。你算算看,一缗钱是一千文,一亿钱合十万缗。当年李义府为了魇胜的缘故,想在府中积钱二十万缗,被人告发,结果死在狱中。他当时是当朝宰相,多大的势派,尚且如此,何况一个下贱的商人,皇家怎么能够让他有这么多钱,想他装备军队造反不成?”

“说了你也不信不是,那老混蛋原本不是一个人,与他一同来大唐的有十几个人,不但带来的本钱多,他们赚钱的本事也大。只有我爹没能耐,最后落得个开酒店的结果。不过这倒成了不幸中的大幸,合伙的十几个人在这几十年里先先后后地都死绝了,财产全归了阿喀巴一个人。那些人怎么死的你们也一定能猜得出来,都是被毒死的!现在,阿喀巴自己也死了。”讲到这里,胡女长吁了一口气,又道:“所以,俺爹说得没有错,愚钝的人未必没有后福。”

“所以,这些财产就成了你们父女的了?”

“那当然,我爹当年也是合伙人之一。不过,得找到那些东西才行。若是被别人凑巧得到了,那就太可惜了。”胡女叹了口气,但她那如秋水般碧绿的眼风却有意无意地向后堂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