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露于刘凯去医院探望她的第二天夜里,离开了人世。

刘凯接到田医生的电话后,立刻赶了过去。

此时,李水露的脸已被蒙上了白布,身上的各种插管也被撤掉了。她静静地躺在床上,一绺白发枯草般散乱地落在枕头上,那盖在被子下的干瘦的躯体就像一个婴孩一样小得可怜。

病房里站满了人,法医、田医生、两个男护士及胡光和李爱玲。

“我父亲本想来的,可他的病一直没有好转。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胡光看到刘凯走进来,便凑到他身边,低声说。

刘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哦”了一声。

“你们还没有锁定嫌犯吗?”胡光问。

“暂时还没有。”刘凯模棱两可地回答。

大概胡光也看出刘凯毫无谈话的兴致,便知趣地打住了话头。

病房里倏地静了下来。除了李爱玲在低声抽泣外,没有人落泪。但默默地站在李水露床前的刘凯,此时此刻心里却有了别一种滋味。对这个素昧平生的老女人的死,他感到了难以言表的悲哀。

也就是在这一刻,刘凯的耳边又响起了垂死的李水露那艰难的呼喊:“小——八——村”哦,“小八村”,这算不算是李水露对自己身世留下的只言片语呢?无论怎么说,这应该是留在李水露记忆中最深刻的东西,否则,她就不会拼尽全力留下这三个字,这也应该是她的最后嘱托。刘凯的心里再次有了一种责任感和紧迫感。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地方,无论它藏在世界的哪个角落。

马森让一个外号“网虫”的朋友在网上查遍了所有的村名,也没找到“小八村”这个地方。于是,他又从派出所借来小师弟、户籍警小曲,同他一起四处打听。难就难在无法确定李水露究竟是哪里的口音。她在白云市几乎待了半辈子,为了模糊自己的乡音,她大概做过不少努力。因此,除了没有南方口音外,你说她是北方哪个省的人都可以。

马森和小曲在城市的餐馆和工地上整整奔波了两天。第二天傍晚时分,在他们访遍了河南、河北、山西、山东等几个北方大省的许多打工者后,筋疲力尽的小曲又提出找几个东北人问问。

“东北人?东北人叫村子不是屯子吗?”马森在路边站住脚,有些茫然地问。

“兴许有个例外呢?东北也有的地方把屯子叫‘庄’的。”

“可这会儿,你到哪里去找东北人?”

“马哥,你别忘了,我是干户籍警的,管区内哪家的事我不清楚!”小曲不无炫耀地说着,抬手往马路边一家洗头房指了指,“喏,靓妹洗头房的老板娘就是从东北来的,咱们进去问问她。”

不等马森同意,小曲就穿过马路,走在了头里。

让马森没有料到的是,在靓妹洗头房,一个名叫阿红的东北姑娘告诉他,她的故乡大岛镇离位于海边的小八村仅有五公里。阿红还告诉他,小八村荒凉得很,仅有十几户人家。连条正经路也没有,去那儿走的全是沙窝子。

这一收获真令马森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