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走路的时候是怎样的,因为我看到的他老是在小跑。他并不算胖,不过他那圆圆乎乎的脑袋和圆圆乎乎的眼睛,就叫我想把他画成一只圆球,下边长着两条奔跑的腿,双手还抱着两个大记事本。

他把一个记事本放在一个会议室,把另一个记事本放在另一个会议室。因为有两位副市长正好在同一时间段召开会议。他都得参加。他到这个会上先说一句:我晚到几分钟,马上就到!然后就赶到那个会上说:我先讲几分钟。

他的几位同学、同事,都当了副市长了。这便于他向市领导反映真实情况,他说真实比方法更重要。不过我看他方法也不少的,譬如用小跑取代走路,譬如同时参加不同会议的分身法。

哥尔多尼有部著名的喜剧叫《一仆二主》,我真想让哥尔多尼来看看宁波人是如何一仆几主的。

世界万事有弊有利,一仆几主头绪多多也资源多多,便于他去做宁波的各种会展和大型活动。他在一天里可能不断地变换规定情景变换角色也变换语境。譬如他对领导们市长们汇报工作喜欢直率,实话实说,但他对部下要小心地编织好这个“关系网”。因为他的部下就三几人,他需要每个人都长着几个脑袋地去操作。

“我们都是操作型的。”他说。

我找到他说会儿话的时候,他的手不时在频频操作——手机的震动一直伴随着他,一如他这个人的背景音乐。而他的“背景”里,他背后的一排书柜里,摞着满满的书:《城市竞争力》、《城市经济学》、《城市蓝皮书》、《新财富运动》、《服务营销圣经》。还有很多种关于建筑、关于服装、关于茶文化、关于摄影,关于旅游、关于饭店、关于交通、关于各种“关于”的书。

从书的摆放看得出书们不是布景道具是生活必需。像宁波这么丰富的一个城市,一个大型活动办公室主任,一个会展工作办公室主任,不丰富行吗?

他每周去一次书店,用午饭后的时间。吃饭么,挑那种几口可以嚼个差不多,几分钟可以吞个差不多的东西,然后一溜小跑到附近的书店。

他的包里永远带着书。约人谈事,人家来迟了,他就读书。等对方来了他说你违约了,约定的时间不到,就是在谋杀我你知道不知道?我只好用看书来保卫我的生命!

有一次美国斯坦福大学亚太研究中心主任亨利·罗文问他:你知道硅谷的特点吗?他说IT业。亨利·罗文直摇头,说IT业中国大陆也有,台湾也有,印度也有。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硅谷的特点是硅谷的环境,硅谷是创业和创新的栖息地。

如果说爱情是文艺作品永恒的主题,那么创新和创业,是一个城市操作者的永恒的主题。

他读《世界建筑》的时候常常想到的是服装,因为建筑就是大服装。读时尚杂志的时候想到的是建筑,因为服装是小建筑。他第一次去美国上洗手间的时候,打开马桶水箱想弄明白这个马桶为什么这么好?他去欧洲时把镜头对着市民们的窗台,一照就是一百多张,他想把这么美好的窗台搬到宁波。他听老年人讲想想过去,他听少年人讲看看未来,他感受一种时空交叉的多元化多视角的视觉冲击力。

他叫陈国强。

看到他我就想起美国作家欧·亨利的一部小说《忙碌经纪人的浪漫史》。书中那位经纪人天天忙个双脚朝天。他和女秘书订了婚第二天就忘了。第二天好不容易下班了,他对沉浸在订婚的幸福里的女秘书说:今天我们去订婚吧!

不过陈国强从不忘事无论多么忙碌。一仆几主是宁波效率宁波速度。

几天后,2004年2月24日《宁波晚报》有一个大标题《“浙江名嘴”宁波拔得头筹》,报道国务院新闻办和浙江省联合举办的新闻发言人培训班上,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副院长孟建祝贺宁波市政府新闻发言人陈国强“拔得头筹”。陈国强说:“是宁波给了我这个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