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葫芦的大喇叭不再广播"对歌",开始广播口号。口号有:

"打倒走资派赵刺猬!"

"赵刺猬是村里最大的走资派!"

"无产阶级革命派要向赵刺猬夺权!"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

由于"打倒赵刺猬"、"向赵刺猬夺权"一类的口号没有唱片,李葫芦让卫彪组织造反团四个小伙子,在话筒前轮流喊,吃饭时替换。两天下来,四个小伙子嗓子全哑了。又换了四个。

但卫彪没有参加喊口号。他对这些做法有些不满。打倒赵刺猬他是同意的,但对李葫芦私自决定和赖和尚联合,他很愤怒。本来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不能和赖和尚联合,被他吞并,但事后李葫芦又背着他私下与赖和尚交涉,投降赖和尚,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你是团长,我是副团长,这个团到底何去何从,你起码得商量一下嘛!你商量都不商量,就擅自做主卖身投靠别人,不眼里太没有这些弟兄了?不过经过这件事,他也感到自己以前把李葫芦小看了。过去看他是一个卖油的,头一回当头头,遇事没有主意,得找自己商量;自己虽然是个副头,但还可以控制他;现在看不行了,这想法有些小看李葫芦,一到关键时候,这小子还挺有气魄的。所以恼怒归恼怒,他又有些佩服李葫芦。李葫芦也知道卫彪有些不满,有一次吃"夜草"时,也给了他些安慰。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得面对现实。与赵刺猬、赖和尚的两个大战斗队相比,单凭咱们这个小造反团,单独行事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说吞并就是吞并,说联合就联合,被人家吞并或联合,无非是早晚的事。与其将来被人家吞并,还不如现在同意加入联合,这样更主动一些。因为现在天下还没打下来,早联合打天下就有资本;你一直坐山观虎斗,等人家天下打下来,谁也不会那么傻,白面馒头自动送到你嘴上吃。通过单独与赖和尚接触,这个人有毛病,但这次给咱的条件还是不错的,名义上两个组织不合并,只是两支人马联合起来向赵刺猬夺权,把他手里的公章夺回来。等夺了权,赖和尚当支书,同时给咱个革委会主任。只是我当了革委会主任,你卫彪就少不了一个副主任。那个主任、副主任是全村的,不是现在造反团的团长、副团长了。不与人家联合,单凭咱们的造反团,能打下天下得个主任、副主任吗?是有被赖和尚利用的地方,可咱不也利用赖和尚了?是像被赖和尚吞并,可咱不也吞并他了?这样翻来覆去地说,令卫彪气消一些。但气没有消尽,仍然有不满。可不满又怎么样呢?不满他的决定也做过了。你现在还能再脱离李葫芦,自己再单枪匹马干不成?那样就更幼稚、更势单力薄了。呆在造反团还能当副团长,单枪匹马可就成草民一个了。想到这里,卫彪也只好将余下的火气压一压,不再说什么,看着自己的造反团与赖和尚联合,看着自己的广播成了赖和尚的,开始呼喊向赵刺猬夺权的口号。不过喇叭喊尽管喊,他不喊,他只是找别人喊。

但喇叭喊夺权口号的效果,在村里却特别大。喇叭日夜喊,口号一遍遍重复,使大家觉得是真要夺权了,赵刺猬是真要站不住了,向赵刺猬夺权是应该的了等等。它使村里有了打倒赵刺猬、向赵刺猬夺权的气氛。赖和尚、李葫芦两派的人,听到喇叭,觉得这是自己的喇叭,马上就要夺权了,马上就要胜利了,权马上就是自己的了,所以个个摩拳擦掌,劲头十足。赖和尚看到这形势十分高兴,对副队长卫东说,怎么样?和李葫芦联合还是正确的吧?到了这时候,卫东也承认这样做有效果,有夺权的气氛。也是一时高兴,晚上他又跑到路喜儿家,在路喜儿屋里,又提出要求,要和路喜儿亲热。但路喜儿只让他摸脸,其它仍给拒绝了。

喇叭声传到赵刺猬这边,令赵刺猬坐卧不安。自从各地兴起夺权,赵刺猬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他觉得目前的形势有些像土改,说打倒谁就打倒谁,说哪个地主倒霉,哪个地主就倒霉。现在是说夺权就夺权了。权在自己手里,竟也成了被动,就得等着别人来夺。不过赵刺猬认为自己和当年的地主不一样,当年的地主是旱地上的王八,想怎么摆弄它,就怎么摆弄;而赵刺猬除了有权,还有一支几百口子的队伍呢。这队伍和赖和尚的队伍旗鼓相当,你说夺权就夺权,那么容易?同时以前赖和尚是赵刺猬的部下,赵刺 猬知道他吃几碗干饭,本来就对他有些看不起,现在他倒要看看他是怎么把权夺过去的。所以对这夺权还有些期待,对保住自己的权很有信心。但当他听到赖和尚和李葫芦联合起来向他夺权的消息,心里却很受震动,对以前的信心有些怀疑了。按说李葫芦他也很看不起。可是两个看不起的联合起来,就不能让人看不起了。大喇叭一遍一遍广播打倒他向他夺权的口号,也令他胆战心惊,过去广播"对歌"他就睡不着,现在不停要打倒他,他更是懊恼非常。所以在一次吃"夜草"时,吃着吃着,他突然叹了一口气。副队长冯麻子、二组组长金宝问他叹什么,他说:

"说不定这回咱真完了,权真要让人家夺去了!"

冯麻子、金宝倒对联合、大喇叭没有太放到心上,认为不过是鸡狗联合瞎折腾,冯麻子说:

"老叔太当回事了,他联合就联合呗,他们联合起来,不就比咱们多十来个人?看他能一口把咱们的鸡巴咬下来!"

赵刺猬瞪了冯麻子一眼:

"不是叫你论人多人少哩,他们联合起来,就成了两派合并,有声势哩。看这大喇叭整天响的!"

金宝说:

"老叔要觉得听大喇叭心烦,我带俺小组的人,去把大喇叭砸了,把李葫芦抓起来,打他一顿,把他们那个小造反团给呼啦了算了,看他们还联合!"

赵刺猬说:

"要呼啦你早点呼啦呀,现在人家联合了,你去呼啦,就等于呼啦人家两家,赖和尚会坐着不管?你能连赖和尚那一派也一块呼啦了吗?"

金宝不说话了,他不能连赖和尚那一派也一块"呼啦"了。这时冯麻子、金宝才感到人家联合的重要性。他们都开始不说话,看着赵刺猬,赵刺猬这时又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那句老话,其实权夺不夺,我倒是不太在乎。按说咱掌权十几年了,也该让人家夺了。夺了我去住闺女家。问题是你们俩怎么办?一队二队几百口子人怎么办?要一下都成了人家的奴隶,这倒叫我放心不下!"

赵刺猬这么一说,冯麻子、金宝又有些热血沸腾,捋胳膊卷袖说:

"老叔,你不能去住闺女家!咱一队二队也几百口子哩,咱也不是吃素的,让他来夺,看他能给咱们夺了?"

这次"夜草"吃完,赵刺猬回家歇息,冯麻子、金宝却没有歇息,第二天就发动群众去了。召开大会,把形势向一队二队的群众讲了,一队二队的群众认清形势,也有些愤怒了,知道赖和尚、李葫芦马上要带着三队四队的人向他们夺权;如果权让人家夺过去,今后就都成了人家的奴隶了。奴隶谁想当,谁不是五尺高的男儿,谁没有一腔热血?大家愤怒地喊:

"×他奶奶,要动真格的了!"

"咱也不是吃素的!"

"要夺咱的权,先拼了二斤半!"

群情激愤,斗志昂扬。有的小伙子散会以后,就回家开始准备铁锹、粪叉和铡刀,防止赖和尚、李葫芦他们来夺权。冯麻子、金宝把这情况向赵刺猬作了汇报,赵刺猬倒是有些感动,在这种困难的情况下,底下的群众斗志还这么昂扬,是令他没想到的。他当时就说:

"多亏了这些爷儿们,使我心里有了主儿!这次只要权叫人家夺不走,我非给咱们这些爷儿们办几件好事不可!"

赵刺猬心里真是有了主儿。有了主儿就有了精神。这天夜里他睡着了。自己这边的群众斗志昂扬,他倒要看看赖和尚他们怎么来夺权。但等第二天,他思谋一天,觉得光干等着人家来夺权,也不是办法,自己也得想些积极的主意。想到第二天,他忽然做出一个让冯麻子和金宝吃惊的决定,他让他们通知赖和尚,想和他共同吃一次"夜草"。冯麻子、金宝当时十分愤怒,问:

"老叔,你这是干什么?权还没被人家夺,你心里就发虚了?就要向人家低头了?"

赵刺猬笑着说:

"一块吃一次夜草,就叫低头了?能大能小、能屈能伸是条龙,前后一样长是条虫。过去一块共事,现在虽然分成了两派,找他谈谈有什么妨碍?他要向咱夺权,咱跟他说说利害,如果不动一刀一枪,就能把他说服,双方都不损失,咱的权又保住了,岂不更好?"

冯麻子、金宝还撅着嘴不理解,他们对赖和尚还有一股不服气的愤怒,但也觉得赵刺猬说得有道理。于是就同意派人给赖和尚下通知。不过冯麻子临走时又说:

"老叔,你这心思肯定是白费,夜草肯定是白吃,赖和尚不会听你的话罢手!"

赵刺猬说:

"咱做到仁至义尽。如果他不听劝,仍要夺权,咱们只有说打就打,说干就干,等着人家了!"

第二天,赖和尚接到了赵刺猬一块吃"夜草"的邀请。他对接到这样的邀请,感到有些吃惊,一时还弄不清楚赵刺猬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过他自己以前就邀请过李葫芦一 块吃"夜草",所以对赵刺猬这种做法也能理解。两兵交战,不耽搁两边的首领共同吃饭。吃饭是首领的事,交战是下边的事。吃饭归吃饭,交战归交战。接到邀请,他开了一个"偏向虎山行战斗队"、"捍卫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造反团"两方面头目的联席会议,向大家通报情况,征求意见。说是征求意见,其实在征求之前,他已拿出一个意见,无非现在说出来让大家知道。赖和尚好赖当过十几年大队干部,有领导经验,自两派一合并,他就知道头目由两个就成了四个;头目一多,就不能像过去一样商量事情,征求意 见,因为人越多越尿不到一个壶里,应该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副手越多,你越不能依靠,越得自己做主拿意见。这次他拿的对付赵刺猬邀请的意见是:见。他想见赵刺猬,倒不是想与他谈什么,他只是出于好奇心,想弄一弄赵刺猬这小子正在想些什么。他们眼看就要夺他的权了,大喇叭整天广播着,他害怕不害怕?赖和尚一说要见,李葫芦、卫东、卫彪说他肚子疼,没有参加),就不好说不见。于是就定下来见。只是对会面的地点,李葫芦有些看法。因为会面地点原来是赵刺猬定的,定的是吴寡妇家,而吴寡妇家是赵刺猬的根据地;你提出邀请,又由你定会面地点,不妥;既然你提邀请,会面地 点就应该由我们定,应该定在牛寡妇或是吕寡妇家,这样才公平。其实李葫芦倒不是真对会面地点有什么看法,在哪个寡妇家都无所谓,只是联合之后第一次参加赖和尚的会议,总得说些什么;一句话不说,只知道仰着脸听赖和尚讲话,岂不被人看不起?不过赖和尚听了李葫芦的话,却觉得说得很有道理。他提邀请,就不能提会面地点;如果要见面,就得改会面地点,就得你来,我们不能去,就得在我们寡妇家。联合会开后,赖和尚便让卫东派人将这个意见通达给赵刺猬。赵刺猬接到通达,对会面地点倒不太计较,只要赖和尚同意见面,地点在哪里他无所谓,于是就同意会面地点改在牛寡妇家。不过在会面的前一天,他让冯麻子给牛寡妇家送去一条牛腿,两只鸡,四瓶白干,二十多个咸鸭蛋。赖和尚知道赵刺猬送东西,也只是一笑。

这天夜里,自"文化大革命"开始以来,赵刺猬、赖和尚又重新第一次在一起吃"夜草"。由于这次会见的意义重大,引起了全村人的注意。牛寡妇也提了精神,将这次"夜草"做得很丰盛。有炖牛肉、有炖鸡,还有一盘烩蛤蟆;旁边有八瓶白干。两人在一起吃过十几年"夜草",对双方的饮食习惯都很熟悉。赖和尚是吃饭之前先喝酒,赵刺猬是吃上 一点饭垫底然后再喝。两人仍像过去一样,谁也不让谁,各自吃喝各自的,这倒有一种亲切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候。过去两个人都是吃到一半停下去说事,说完事再接着吃,所以这次他们也吃到一半停下,准备说事。只是过去两人都是在吴寡妇家吃,现在第一次共同在牛寡妇家吃,牛寡妇不熟悉两个人在一起的习惯,见两人停下筷子不吃了,在一旁殷勤地劝:

"吃呀,别停筷子,锅里还有一只蛤蟆哩!"

这让赖和尚觉得有些丢脸,瞪了她一眼:

"出去,这里没你的事!"

倒是赵刺猬宽厚地一笑,看牛寡妇出去。他这一笑,有些惹恼赖和尚。牛寡妇出去 以后,他不像往常一样停下筷子专心说事,仍拿起酒杯,慢慢地往肚子里喝。

赵刺猬却完全停止了吃喝,专心地说事。赵刺猬看着赖和尚说:

"和尚,文化大革命搞了两年多了吧?"

赖和尚喝得脸通红,答:

"可不。"

赵刺猬说:

"咱俩也两年多没在一起吃夜草了吧?"

赖和尚说:

"可不!"

赵刺猬说:

"自打土改到现在,咱哥俩也搁十几年伙计了吧?"

赖和尚说:

"可不!"

赵刺猬向前探探身子说:

"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向你说句话,十几年中,我要有哪些地方对不住兄弟,还望兄弟高抬贵手,原谅我一次!"

这时赖和尚身子往旁边铺上一歪,倒在那里,嘴里嘟嘟嚷嚷地说:

"不行了,今天喝醉了,一瓶酒下去,把人就打翻了,不行了,老了。"

接着又响起了鼾声。

赖和尚这个举动,令赵刺猬十分愤怒。两人在一起共事多年,他知道赖和尚的酒量。他这肯定是装醉。自己放下架子低声求他,他连句话都不吐就装醉,一方面证明他多么看不起自己,另一方面表明他不肯"高抬贵手",原谅自己。这让赵赖猬心中的怒火一股股往上蹿。妈的,自己低头求他,也无非是一种高姿态,他倒拿根针当棒槌,摆上了 架子。看样子他是要与自己战斗到底,中途罢休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实力不比他差,早知道这样,谁低头求他,与他一块吃"夜草"!当年不是老子拉你出来搞土改,你现在也无非是个穷小子,也不装醉摆威风了。不过他觉得今天和他一块吃"夜草",探一下他的口气也好,知道他要战斗到底,自己也有个思想准备。那咱们就战斗到底吧!想到这里,赵刺猬又生出一股豪情,等待战斗开始。所以他不再说话,就看着赖和尚装醉。

赖和尚还真是装醉。他来和赵刺猬一块吃"夜草",本来就不想和他商量什么事,只是想探探赵刺猬的口气,看他搞什么阴谋诡计。都已经成了阶级敌人,还有什么可以商 量的?他想知道的,也无非是赵刺猬要商量什么。当他听到赵刺猬商量的目的,也无非是要他"高抬贵手""原谅他",心里不禁一阵惊喜。原来是这个。这说明自己联合的策略成功了,赵刺猬有些心虚。而对方一心虚,他这边夺权就胜利了一半。就好象两个人打架,一个心虚,一个不要命,不要命的肯定打得过心虚的。但赖和尚决不准备"原谅"赵刺猬。两人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是十几年了,已经成了阶级矛盾,无法更改、无法"原谅"了。什么"原谅"?现在你听他说得好听,他要你"原谅",是因为现在你得势; 你真要"原谅"他,等到他得了势,他决不会再"原谅"你。牵涉到谁上台谁下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别听那些废话。赖和尚好歹也当了十几年干部,这点斗争经验还是有的。但他又不好正面回答人家"原谅"还是"不原谅",像战场上交兵一样,兵打得你死我活,血肉模糊,但当官的见面,还得握手讲些礼貌。所以他既不回答"原谅",也不回答"不原谅",倒在铺上就醉了过去。

赵刺猬看着赖和尚在那里装醉,知道再说什么都是白废,与其在这里求人,不如回去加紧练兵,等着人家攻击。因为政治斗争就是这个,知道对方已经下了决心,你就不 要再犹豫了。战场上没有通过求饶求得和平的,除非你当人家的俘虏。具体到村里,除非你现在把公章捧出来,双手递给赖和尚,赖和尚才能原谅你。一想到这个场面,赵刺猬就觉得赖和尚太无赖太不自量,头上一股股火苗往上蹿。既然你要执迷不悟,我也只好奉陪到底,看这权、公章是好夺的?想到这里,他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朝地下吐了一口唾沫,剩下的一半也不吃了,站起身走了。

赵刺猬一走,赖和尚一骨碌从铺上爬起来,又接着喝酒吃肉,又说又唱,还高声喊叫,让牛寡妇上蛤蟆。

第二天,全村都知道了赵刺猬和赖和尚和谈破裂。和谈既然破裂,大家都开始互相 谩骂对方不仁义,接着开始磨刀擦枪准备战斗,准备夺权和反夺权。赵刺猬的副队长冯麻子、二组组长金宝埋怨赵刺猬说:

"早就劝老叔不要找赖和尚谈,你非要去谈,看,受了人家一顿侮辱不是!与其去受人家侮辱,还不如在家磨两口大铡刀哩!"

赵刺猬叹口气拍了一下巴掌说:

"怪老叔脑子胡涂,从今往后,再不说和人家谈,你们都回去磨铡吧,等着人家来夺权!人家剁了咱的脑袋,咱就把权交给人家;要是剁不下咱的脑袋,咱还掌权,就把他的脑袋给剁下来!"

冯麻子和金宝这才高兴起来,欢天喜地回去动员大家磨铡。

赖和尚这边,也向李葫芦、卫东、卫彪宣布了当天的情况。大家都觉得赖和尚装醉侮辱了赵刺猬一番很开心。赖和尚说:

"既然拒绝了人家的原谅,咱就得争口气,回去动员大家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夺权!别大话吹了半天,到时候权夺不回来,可就丢大人了!"

李葫芦、卫东、卫彪下去,也动员两个组织的群众磨刀擦枪,随时准备夺权。群众也很高兴,磨刀的磨刀,擦枪的擦枪,准备夺权。村里出现前所未有的兴奋气氛。

李葫芦的大喇叭,口号喊得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