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并非周末,深红酒吧客人不多,汤豆豆在角落里喝得半醉,仍然不顾阿鹏苦苦劝阻,一再举杯狂饮,眼泪和酒液将她的脸上身上,湿得一塌糊涂。

阿鹏和东倒西歪地汤豆豆走回小院,院里的小楼静若空巢。他们跌跌撞撞地爬上楼去,恰巧看到潘玉龙走出自己的小屋。

阿鹏怒目圆瞪,大步朝潘玉龙走去,不料却被汤豆豆猛地拉回身子,用力拉向自己,一把抱在了怀里。

潘玉龙愣住了,他看到汤豆豆在楼梯口紧紧抱着阿鹏,同时在阿鹏脸上疯狂亲吻。阿鹏也愣住了,他木然地让汤豆豆拥抱亲吻,那感觉如在梦中。终于,阿鹏的双手也抱住了汤豆豆的身子,他的亲吻犹如被压抑已久的火山爆发,犹如畅快淋漓的狂风骤雨。

汤豆豆和阿鹏吻进屋中,汤豆豆随即泪如雨下,她使劲推开阿鹏,跑进卧室,将卧室的房门反手关住,将莫名其妙的阿鹏挡在了客厅。

阿鹏的激情戛然而断,擦着嘴气息难定,他还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阵激烈的敲门声将他震醒,他恼羞成怒地拉开房门,未及责问便被潘玉龙推开了身子。

潘玉龙大步走到卧室门口,尽量克制地抬手敲门,尽量心平气和地向门内说道:“豆豆,你听我解释好不好,你出来我跟你解释。”

阿鹏上前,以保护者的姿态将潘玉龙拉开:“你让她安静一点,她身体不好她需要安静!”

潘玉龙避开阿鹏,不想与他冲突,他继续敲门叫道:“豆豆,我知道你想故意气我,我告诉你我生气了行了吗?我生气了!”

阿鹏恼怒地再次拉开潘玉龙,口中也开始恶语相加:“你他妈别缠着她了好不好!难道你想害死她吗!”

阿鹏的话音未落,左腮已挨了一拳,那一拳虽然不重,却打得突如其来。阿鹏宽阔的脊背砰地撞在门上,那声音夸大了攻击的强度,那声音也激起了阿鹏的愤怒,他疯了一样进行还击,两个男人打成一团,失去控制的动作把四周的家具撞得东倒西歪,桌上的东西摔在地上,地上顷刻狼藉不堪。

卧室的门终于打开,汤豆豆从屋里走了出来,她对屋里的恶斗不置一顾,歪歪斜斜地走出家门。潘玉龙用力甩开阿鹏,上前去拉汤豆豆的手臂,但拉不住汤豆豆回身,潘玉龙追出门去,在他追上汤豆豆之前,汤豆豆已经自己倒下来了。

汤豆豆被送进了医院。在医院的急救室外,潘玉龙和阿鹏拉开距离,各坐一角,脸上各有青肿,从他们的伤势看去,刚才的那场打斗胜负不分。

天亮了,汤豆豆被转入特护病房,依然神智不清。阿鹏和潘玉龙在医生的办公室一起听取了汤豆豆的病情,医生的话让他们全都吃了一惊。

“什么,肝昏迷?”

阿鹏问:“那她能治好吗,医生,您估计她没事吧?”

潘玉龙接着问:“如果治不好,最坏的结果是什么情况?”

“死亡。”医生严肃地说。

潘玉龙打断医生:“治好的比例大还是治不好的比例大?”

医生顿了一下,说:“肝脑病的死亡率……是百分之八十。”

两个男孩惊恐地瞪着眼,一时谁都没了声音。

“你们先交三万吧,昨天夜里我们抢救,用的都是进口的药。这不是小病,而且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治好的病。”

潘玉龙和阿鹏:“三万?”他们全都哑了声音。

潘玉龙乘坐饭店的观景电梯急速上升,每层隔断的阴影划过他的面容。

潘玉龙穿过酒店客房的走廊,大步向前走去。

潘玉龙将那块雪玉慢慢放在面前的桌上,他的目光从雪玉上抬起,脸上却并不见完璧归赵的轻松。

此时的金志爱,无论衣着还是气质,都已有了大人的模样。她轻轻拿起雪玉,目光感叹,手中摩挲,仿佛仓桑巨变,都浓缩于这方寸的白色。她将雪玉暖在掌心,少顷又展示眼前,雪玉晶莹依旧,纯洁宛然。

出乎潘玉龙的预料,金志爱走到他的面前,竟然又将雪玉重新戴在了他的颈项。然后,她再次拥抱了他,并且,再次亲吻了他的脸颊。

潘玉龙面目僵滞,强忍悲伤。

潘玉龙说:“我有一个朋友,她生了急病,她生命垂危,我想救她,我必须救她,因为她就象我的亲人,我必须把她救活!”

金志爱的笑容变成了疑惑,她意外地反问了一声:“你的朋友?是你的什么朋友?”

潘玉龙声音发抖:“她在医院抢救,她需要钱,我想求你帮我,帮我救救她吧……我想让她活下去!”潘玉龙又用英语说了句:“我要让她活下去。”

从英语的表述中金志爱已听出那是个女人,她不由更坚决地加以追问:“她是你的什么朋友?”

“什么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我要根据她和你的关系,来决定怎样帮你。”

“什么朋友,你才帮我?”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如果你是一个真实的人,就请你真实地告诉我,她是吗?”

潘玉龙沉默良久,说:“她是……是我的妹妹。”

汤豆豆苏醒过来,她朦朦胧胧看到的第一个面孔,就是阿鹏。

医生走了进来,问:“她醒了吗?”医生见汤豆豆泪流满面,以为她是悲观绝望,于是安慰道:“你好点吗?没事,你要配合我们治疗,这个病还是有可能治好的,我们现在给你用的,都是最好的药,但是你自己要有信心,要配合。”

东东也从旁安慰:“豆豆,阿龙已经把你的住院押金交了,你就放心吧。阿龙认识一个韩国的大老板,后面你治疗要用的钱,那个老板也答应出了。阿龙已经跟医生说了,一定给你用最好的药。”

阿鹏瞪了东东一眼,想要制止:“东东……”但为时已晚,汤豆豆已经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

“……让我回家,我不用他们的钱,我要回家,我不用他们的钱……”

刘迅这时开口:“医生,你们把那个姓潘的交的押金退回去吧,汤豆豆不需要他的钱治病。”

汤豆豆的双眼缓缓睁开。

刘迅在床边坐下,他打开提箱,提箱里装满了数十万现金。

“豆豆,我带钱来了。”

汤豆豆的视线移向那箱钞票,虚弱的目光充满疑问。

“我又找到了一个赞助商豆豆,他看过我们在北京参加全国总决赛的录像,他愿意支持我们,支持我们成为全中国最好的一个歌舞组合。不过,等你治好了病,可要和人家的公司签约哟!”

刘迅走出医院,走过门前的马路,上了对面一辆加长的奥迪轿车。他上车后背朝司机坐下,把交差的目光慢慢抬起,从他的视线中可以看到,潘玉龙和金志爱就在他的对面,并肩而坐。

几天后,时代公司的轿车又开到了医院门前,金志爱和潘玉龙从一辆车上下来。潘玉龙随在金志爱身边,被前呼后拥着走进门去,他的眉宇之间,不由充满疑问。

他们走进了一间宽大讲究的单人病房,病房里设施先进,阳光充足,医护人员都在忙忙碌碌,潘玉龙的目光向病床上投去,病床上竟然坐着他的母亲!

潘玉龙惊讶地叫道:“妈……”

母亲张开双臂:“玉龙,孩子!”

潘玉龙的父亲也在,潘玉龙又叫了一声:“爸!”父子母子三人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金志爱微微笑着,率领自己的部从,转身走出门去。

渝城机场里,一架客机降落。舱门打开,几个便衣警察押解着宝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梁忠诚走下舷梯。梁忠诚双手上铐,铐子上遮着一层黑布。

几个公安人员此时正站在杜耀杰家的书房里,将一张逮捕证放在桌上,让杜耀杰在上面签上了名字。

万乘大酒店里的另一个房间里,林载玄敲开房门,走进了这个房间。

林载玄与这间套间的主人——随同金志爱来到银海的一位公司高管,在客厅的沙发上对面坐下。从林载玄恭敬的态度上可以看出,此人在时代公司的地位非同一般。

权部长斟酌着词句,说道:“啊……董事长与一位中国人在谈恋爱的事,不知林总代表是否有所耳闻。”

“啊……啊,听到一点。”

“这件事虽然是董事长的私事,但因为一方是中国人,所以在公司上下,引起了很多议论。这件事也传到政府商务部那里去了,政府方面也很关切,大家都不希望时代公司今后被外国人渗透。所以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商务部和公司执行委员会要我向林总代表转达一下大家的担心,希望林总代表能想些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