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丑汉子仍然站在溪边上,可是他们面上那种嬉皮笑脸的神气,也已敛去,显然知道魔姑葛艳动了真气,那不是闹着玩的。

刹那之间,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也就在这时,只听得勾漏双妖齐声道:“葛朋友,你此番出手,若是胜了他们四人,便是得罪了小翠湖主人,若是不胜,更是自取奇辱!”

两人的话虽然说得简单,但是却将眼前的形势,分析得十分明白,葛艳虽然怒火高升,但是她却也明白两人所说的实情!

只见她身子陡地一震,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的怪声吼声来道:“如此便罢了不成?”

勾漏双妖冷冷地道:“修罗神君来到,自有分晓。”

葛艳双目之中,凶焰四射,又呆了一晌,才算将一口恶气,强自平了下来,很快地道:“好,暂且让这四颗脑袋留在头上!”

葛艳话一讲完,立时转过身,来到了独足猥的旁边,独足猥早已死了,葛艳心中恨极,猛地一顿足,只听得嘭地一声响,她一顿足间,竟在地上顿出了一个深有尺余的土坑来,尘土飞扬!

葛艳在尘土髙扬之际,提起了独足猥的尸首,向前疾了驰而出!

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一直屏住了气息,直看到了这里,才算是略略地舒了一口气,虽是隔溪观看,他也紧张的手心出汗。

曾天强回过头去,道:“可够热闹么?”

施冷月吁了一口气,道:“好一场恶斗,这些人的本领,怎么那么大?只怕天下再也没有是他们的敌手了,是不是?”

曾天强又忍不住嘲笑道:“你当真是井底之蛙,他们双方的武功,自然算得是第一流了,但如今溪对岸的四个丑汉子,却只是小翠湖主人手下的人。而葛艳却要受制于修罗神君!”

曾天强说施冷月是“井底之蛙”,施冷月只是面上一红,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是她的心中,却是并没有怒意的,她笑道:“那么,修罗神君和小翠湖主人的武功,该是天下最高了?”

曾天强也不禁苦笑了一下,道:“如今世上每一个人都如此说,但也未必如此,只怕……只怕还有人……武功比他们两人更高!”

曾天强在讲到后来之际,犹豫不决,那是连他也难以想象,还有什么人的武功,会在他们两人之上的原故。是以他讲完之后,唯恐施冷月再问下去,自己便难以回答,忙道:“我们快走吧!”

两人一牵缰,又向前奔去,小溪过后,全是绿茵也似的草地,马儿的去势十分快,转眼之间,便已奔出了两三里。

只见前面,一排四个黄衣小女,站立不动,两人奔到了面前,四人便齐声道:“两位可就是鲁三先生所差来的么?还请下马。”

曾天强向那四个小女看去,只见她们明眸皓齿,看来十分清秀。

曾天强心知那一定是已近了小翠湖了,所以她们才要自己下马的,他和施冷月互望了一眼,两人下了马来,那四个少女又道:“请两位向前走去。”曾天强和施冷月并肩向前奔去,又奔出了两三里,还看不到有湖的影子,前面却已看到了高山,等到来到了山脚下,只见那是插天也似的两座峭壁,而在两座峭壁之中,有一道宽可丈许的峡谷,峡谷口子处,有一扇老大的石门。

在石门之前,有四个紫衣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左右,也是秀丽可人,一见了两人,忙道:“两位是鲁三先生派来的么?”

曾天强点头道:“是。”

那四个女子却问得比较仔细些,又道:“两位都是鲁三先生派来的么?”施冷月一听,心中已然不悦。

事实上,她的确不是鲁老三派来的。

她之所以会到小翠湖来,全是为了那封怪信之故。而封信她早巳有了,一直未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在贺兰山中自大为王,直到曾天强闯了进去,她才知道山外另有天地,所以才想到外面来走动的原故。然而这时候,她却并不想这一点,只怪四人盘问得太过啰嗦。而曾天强因为在半路上遇到了施冷月之后,是一齐前来的,他也未曾想到“两人都是鲁老三派来”,“一个人是,一个不是”两者之间是有差别的。而且,她这时就算想到了这一点,只怕她也不会这样回答对方的,因为他并不觉得有此必要,他只是道:“是的。”那四个女子面堆笑容,道:“如此,则两位请沿门爬上去吧。”

她们四人一面说,一面还向那扇老高的石门,指了一指,曾天强和施冷月不禁呆了一呆,施冷月本已不满,此际更是有气,道:“这算是什么?你们何以不将门打了开来,却要我们爬上去?”

那四个女子微笑,道:“这扇门是打不开来的,两位一上去就知道了。”

曾天强看到那扇石门,约有三丈高下,虽是陡上陡下,但石质粗糙,有许多可以存身之处,要爬了上去,也不是什么难事,怕只怕施冷月爬不上去。

他低声道:“施姑娘,我抱着你,你自己……”

他一句话未曾讲完,施冷月的俏脸巳然飞得通红了!

曾天强呆了一呆,道:“否则……我们是爬不上去的,施姑娘,你……”

施冷月只是点了点头,一声不出。

若不是刚才施冷月脸上突然红了一红,那么曾天强就算是轻轻地抱住了她,只怕心中也不会起什么异样的感觉的。然而此际却是不同了。

施冷月刚才满面娇羞,如今又低头不语,模样极其可人,当曾天强将她的柔软的身子,轻轻抱在怀中之际,他不禁心头乱跳了起来。而施冷月更是双颇绯红,转过头去,连正眼都不敢瞧曾天强一下!

曾天强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施姑娘,你自己也得出点力,要不然,我们还是爬不上去的。”可是此际,施冷月的整个人,只觉得脸红心跳,全身发软,只是依在曾天强的怀中,只怕叫她向前走一步,都是难事,何况要她爬上陡墙了。

她的脸儿更红,只是道:“我……我不知怎的,一点力气也没有。”

曾天强更觉得发窘,幸而就在此际,那四个女子道:“两位若是觉得难爬上去之际,我们倒可以助一臂之力。”

曾天强忙道:“那实在多谢了!”

四个女子中,一个年纪较长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双臂猛地向上一振。

随着她双臂的振动,只听得飕飕之声,不绝于耳,最后,则传来了“啪”地一声响,一架绳梯,已从墙上,挂了下来,离地不过两尺。而绳梯之上,有两只钩子钩在墙上,十分稳妥。

曾天强心中,大是高兴,忙道:“多谢四位相助!”扶着施冷月,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梯前,一齐向上,攀了上去。

既有了绳梯,要攀上那扇高门,便也不是什么难的事情了。

转眼之间,便已攀高了两丈上下,他们两人巳可以看到门内的情形了,两人放眼向前看去,不禁呆了半晌,这才明白那四个女子何以说那扇门,是不能找开的!

那扇门的确是不能找开的。

因为,他们攀上了门,便看到了好大一片晶莹透彻,碧绿的湖水!湖水是一直浸到石门边上,他们一攀上了石门,便伸手可以到湖水,那扇石门,敢情是一个水闸,将湖水闸住的,若是门一开,那么湖水自然便汹涌而下,将一切都冲走了!

那湖约有三十来亩大小,在湖中心,有一个新月形的湖洲,上面长满了翠竹。而在翠竹掩映之中,依稀可以看得出,有屋角掩映,竟也是绿色的玻璃瓦盖成的。

总之,到了门上,放眼望去,几乎连在也被映得成翠碧色了,只怕这就是这里为什么唤着“小翠湖”的缘故了。两人呆了片刻,那石门约有四五尺厚,两人攀了上去站定,只听得“咿呀”之声,自侧面传了过来,一个黄衫女子,划着一只小船,迅速而来。

小船到了两人的面前,那划船的黄衫女子也不说什么,只是道:“请。”

曾天强和施冷月上了小船,黄衫女子身形摇摆,口中轻轻地哼着山歌,看她的情形,像是极其轻松,然而小船的去势,却是快到了极点。转眼之间,小船已到了那个湖洲之旁,停了下来。

那黄衫女子只是讲了一个字,道:“请。”

曾天强见到湖洲之上,静悄悄地,除了风吹竹叶的沙沙声之外,根本没有人居住一样,忍不住问道:“小翠湖主人,就在此处么?”

那黄衫女子显然是一个极不喜欢讲话之人,只是道:“是。”

曾天强见问不什么,只得向岸上走去。

上了岸之后,更觉得景色宜人,地上全是软软细细的芳草,踏在上面说不出的舒服,两人一直来到了竹林之前,才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从竹林中走了出来,睁着大眼睛,道:“你们两人,就是三先生派来见主人的么?”

曾天强忙道:“是的,就是我们。”

那小姑娘一转身,她脑后的一条长辫,也随着她一转身而摔了一下,样子十分可爱,她转过身,便向前走去,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自然跟在后面。

穿过了竹林,便看到那一排房屋了。

那一排房屋,绝不是什么高褛大厦,但是在回廊曲折,清幽无比的气氛之中,却另有一种慑人的气象,令得人来到了屋前,便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甚至连大气也不敢乱出。

到了屋前,那小姑娘道:“主人,来的一男一女,已在门口了。”

小姑娘语音清脆,声音未泯,但是却是十分嘹亮,隐隐地向前传了出去,可知她年纪虽小,但是功力却已着实不弱了。她的话才一说完,便听得里面,传来了一个女子声音道:“带他们来见过。”

小姑娘答应了一声,又向前走去,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院子之中,那院子只不过丈许见方,几张洁白如玉的石凳,其中的一张石凳上,坐着一个中年妇人。

那中年妇人穿着一套淡绿色的衣服,长发披肩,风姿绰约,虽已中年,但仍然十分美丽,她在年轻之际,一定更加动人了。

那小姑娘向旁边退了开去,那中年妇人目光流转,向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看了一眼,道:“是我三弟派你们来此的么?”

曾天强只觉得心头枰枰乱跳。其实,那些中年妇人的目光,绝不凌厉,而她的声音也十分柔和。可是连曾天强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缘故来,只觉得在对方的目光笼罩之下,非得战战兢兢不可。

他恭恭敬敬地回答了一声,道:“是的。”

那中年妇人还待说什么话,突然见那小姑娘走了进来,在那中年人的耳际,低声讲了几句什么话,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皆听不见。可是,却见那中年人妇人的面色突然一沉,目光如雪,令得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不由自主,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只听得她冷冷地道:去告诉他们,在那溪边等我,我事情完了之后,自会去见他们。不论任何人,若是敢到那小溪,莫怪我无情!

那小姑娘“是”地一声,立时跑了出去。

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虽然未曾听到那小姑娘向中年妇人说些什么,但是根据那中年妇人的答话,却也可想而知,那一定是修罗神君等人已经到了。

两人站着,也不敢出声,而那中年妇人则始终寒着一张脸,两人觉得十分尴尬,好一会儿,中年妇人才缓过脸色来,面上又浮现了一层情凄然的笑容,摇了摇头,道:“我三弟他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派你们来此,在什么事情么?”

曾天强仍是恭恭敬敬地道:“三先生大驾何处,我们也不知道,他派我来,是送上几条七色琵琶蝎给小翠湖主人的。”

那中年妇人听得“七色琵琶蝎”五字,面上喜容陡现,道:“在哪里?”曾天强解下了腰际用衣服包住的那只竹篓子,双手递了上去。

那中年妇人衣袖略略一卷,便将那竹篓子卷了过去,掀了幵来一看,更是高兴,道:“果然是!果然是,难为你们了。”

她讲话如此之客气,倒令得曾天强和施冷月两人,颇有受宠若惊之感。施冷月道:“我这里还有一封信,是给小翠湖主人的。”

那中年妇人道,“是么?三弟一向不喜写信,怎地这次却文诌诌起来了,信呢?”

施冷月将那封信递了上去,道:“这封信,只怕不是鲁三先生写的。”她一句话未曾听完,那中年妇从早已伸手,将那封信接了过来。她一接信在手,神情便是一呆,接着,她抽出了信纸。

那封信,早在贺兰山的山洞之中,曾天强便巳经看过了的,信上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根本不能算是一封信。

此际,只见小翠湖主人,双目定定地望住了那张纸,过了好一会儿。

在那半晌时间中,她不知可以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念上多少遍了。然而,她才慢慢地放下那张信纸。

曾天强看得十分清楚,小翠湖主人将那张纸入在一张石桌之上,伸手在上面轻轻抚了一下,那张纸竟浅浅地嵌人了桌面!

曾天强本来,只觉眼前的中年妇人,除了雍容华贵,另一股有慑人的气势之外,似乎并不像是身怀绝技的一个髙人!然而此际,当曾天强看到她伸手轻轻一抚,便将一张纸头,抚得压进了石桌,他不禁呆了。

要知道,功力深厚的人,一掌击下,要将一柄刀或是什么硬物,击得嵌进了石中,那自然也是非同凡响的功夫。但是要令一张纸,嵌进石中,而纸却仍然十分平整,一丝无损,这简直连听也未曾听说过,究竟这是什么功夫,曾天强也只知惊异,而莫名其妙!

曾天强双眼盯在那石桌之上,离不开去,也未曾注意到情形有了什么变化。

直到他觉出自己的手臂,被施冷月紧紧地握着,甚至生痛之际,他才猛地一怔。

也就在这时,他又听得施冷月低声道:“曾公子,我……很怕。”

曾天强一抬头,他也不禁大吃了一惊!

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翠湖主人,寒着一张脸,双目之中,更如同霜雪齐下一样,目光冷森之极地望定了施冷月。

小翠湖主人并不是望向曾天强的,但是曾天强抬头一看间,便也已觉得全身发寒,如同浸在冰水之中一样,难怪施冷月要害怕了。

他想要安慰施冷月几句,然而他却也看出了事情大是不对头,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只得握住了施冷月的纤手,好令施冷月觉得安心一些。

好半晌,小翠湖主人才冷冷地道:“我三弟只是派一个人来,是不是?”曾天强怔了一怔,道:“三先生是派我来的……”

他一句话未曾讲完,小翠湖主人又冷冷地向施冷月一指,道:“那么,她是借着我三弟之名,混进了小翠湖来的了?”

她这句话,语气阴森,听来令人的一颗心,向下直沉了下去!

曾天强心知不妙,慌忙道:“这……她是和一路的,我们自然是一起来了。”小翠湖主人也不多说什么,突然伸指向远处的一面铜牌,指了一指,只听得“当”地一声响,敢情她指力竟能远达三丈开外。

铜牌响声才起,便有两个五十上下的妇人,身形如同在水面上滑行一样,只见她们的身子,斜斜向前,也未见她们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然而轻风过处,她们巳经到了身前。

小翠湖主人向施冷月一指,道:“先将她带下去再说,我自会来看她的。”那两个妇人答应了一声,便转过身来。

施冷月面色苍白,紧靠着曾天强,已经吓得一句话也讲不出来了。曾天强心中大是愕然,他忙道:“你们要将她带到何处去?”

那两个妇人并不回答,小翠湖主人却又吩咐道:“好点待她,别吓坏了她。”

那两个妇人又答应了一声,踏前一步,伸手来拉施冷月。事情在忽然之间,竟然有了这样的变化,那实是曾天强万万想不到的!

曾天强身子一横,拦在施冷月的面前,大声道:“若是不欢迎我们来此,我们不此告辞。”

小翠湖主人双眉微蹙,道:“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可是嫌命长了?”

曾天强只觉得这几句话,比一柄利刃刺进了自己的身子,更令人震动。然而此际,施冷月正挨在他的背后,一动也不动,只是在微微地发抖,使得曾天强觉得,自己非好好地保护她不可。

他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道:“前辈,施姑娘胆子小,她又不惯一人独处,我们立时离去。我们千里迢迢前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何苦难为我们?”

小翠湖主人望了曾天强半晌,道:“我不是难为她,只不过另外有事而已,你大可放心。”

曾天强回过头去,只见施冷月面色苍白地望着他,他低声道:“施姑娘,我看你不必耽心,鲁前辈必然不会难为你的。”

施冷月的面上,一副凄然无依的神态,望之令人心酸,曾天强无可奈何。曾天强只得道:“你还是一教之主哩,何以还如此胆小?”

施冷月苦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自镇定,道:“我不怕了。”曾天强看了施冷月那种强自镇定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好笑,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却又不想笑出来,施冷月一步回头,向曾天强望着。

曾天强只得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她,道:“不必怕,一点不要怕。鲁前辈说了不会难为你,当然是不会难为你的。”

施冷月还硬道:“我不怕,我一点也不怕。”

可是她苍白的脸色,却无疑地告诉人家,她的心中,其实是非常害怕。施冷月走出了月洞门,那两个中年妇人,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又穿过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房间面前,那两个中年妇人便停了步,道:“施姑娘请进去。”

施冷月一听得两人叫她“施姑娘”,心中便不快乐,但是她转念一想,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死活也由人摆布,人家又不肯称自己为教主,自己有什么办法?

她一想到这里,心中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委屈,泪珠儿已忍不住要落了下来。但是她却不想在人前流泪,是以直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才哭了出来。

她哭出了好一会,才收住了哭声,四面对面打量了一下,只见房间之中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一床一椅一张桌子之外,别无他物。而且那间房子,连个窗子也没有,施冷月呆了半晌,转身找开了房门。可是一找开门,却步见那两个中年钓女,门神也似的站在门外。

施冷月一怔,那两个妇女转过身来,道:“你有什么事情,请吩咐我们代办好了。”

施冷月一声不出,立时将门关上,闷闷地坐了下来,她被软禁了,想走一步都不可能,她心中又感到伤心,伏在桌上,再哭了起来。

如今暂且按下施冷月单独在那单小房间之中不表,且说施冷月走了之后,那小院子之中,曾天强心头也觉黯然,他望着小翠湖主人,小翠湖主人沉声道:“你给我带来了七色琵琶蝎,我很感谢你,如今小翠湖有事,你是在这里暂住片刻,还是立即离去,你可想要些什么报酬,不防直说。”

曾天强忙道:“鲁前辈,我……家遭惨变,父亲死在仇人之手……”

小翠湖主人不等他讲完,便道:“我知道了,你若是想亲手报仇,不妨在此暂住了片刻,我有空时,授你一招半式就可以了。”

曾天强苦笑道:“鲁前辈,那只怕……不行。”

小翠湖主人怒道:“你敢小觑我么?”

曾天强忙道:“自然不敢,但是我仇人武功极高,他……他是……”

曾天强想及修罗神君和小翠湖主人间的奇妙关系,一时之间,心中犹豫,不知是讲出修罗神君的名字来好,还是不要讲的好。

小翠湖主人催道:“谁,快说啊!”

曾天强一横心,道:“是修罗神君。”

他这句话一出口,小翠湖主人面色突然一沉,一声出不出,望着曾天强,道:“你姓什么?”

曾天强心中奇怪,心想她为什么忽然之间,会有此一问?答道:“姓曾?”小翠湖主人点了点头道:“是了,你是铁雕曾重的儿子,是不是?修罗神君终于杀了曾重,对不?”

曾天强不明白为什么小翠湖主人要说“修罗神君终于杀了曾重”,他只是道:“也不是他自己不下手,他勾引了葛艳、雪山老魅、天山妖尸等一干人,将曾家堡毁了,也杀死了我父亲。”

小翠湖主人“哼”地一声,道:“他竟卑鄙到自己不敢下手。”

曾天强人本聪明,他听出小翠湖主人的口气之中,像是说自己的父亲,和修罗神君之间,竟是早已有一段怨隙一样,他满腹狐疑,道:“鲁前辈,修罗神君和……我父亲,可早就是相识的么?”

小翠湖主人果然点了点头,道:“是。”可是她却又立即不愿再讲下去,道:“这还是不去说他吧,刚才有人来通报,说是修罗神君已经到了,你可要和我一齐出去,看看他么?”

曾天强一想到要和修罗神君面对面,心头便不禁评怦乱跳,面上也为之变色。

他虽然未曾说出“害怕”两字来,但是他面上的神情,却巳将他的心思,一齐告诉了人家,小翠湖主人笑道:“你父亲是个十分勇敢的人,何以你竟如此胆小?有我在,你怕什么?”

曾天强面上一红,心中颇感惭意。但是他却又立即自己问自己说:不但修罗神君是识得父亲的,连小翠湖主人,似乎也对自己父亲十分了解。

他们两人的武功,如此之高,父亲在武林中名头也算响亮,但和他们两人相比,却是如小巫之见大巫,何以他们会识得自己父亲,又何以父亲从来也未曾提起过这两个人来呢?

曾天强心中知道,那中间一定有一段隐秘的往事,只不过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呆了片刻,道:“鲁前辈若不嫌我碍事,那我就和鲁前辈一齐前去好了。”小翠湖主人缓缓地站了起来,道:“你跟我来。”

她一面说,一面身子便向外飘了开去。她的身形,当真如同水面飘行一样,又快,又了无声息,身子微见倾斜,姿势美妙到了极点。

曾天强从来也未曾见过人在行走之际,仿佛在水面飘行一样的情形过,心中大是叹服,连忙提起真气,向前掠去。

转眼之间,两人已来到了水边,踏上小舟,摇过小翠湖,来到了闸门之旁,小翠湖主人的身子,突然向上拔起,又轻轻落下。

曾天强全神贯注,勉力向下跃下,等他将要到地之际,突然一股十分柔和的力道,传了过来,将他下坠之势,阻了一阻。

那闸门十分高,曾天强本来就是硬着头眼跳下来的,会不会跌伤,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此际那一股力道涌了上来,自然使他稳稳地落到了地上。小翠湖主人刚一在地上站定,那四个女子已一齐过来拜见。

小翠湖主人问道:“没有人闯过小溪么?”

那四个女人齐声道:“没有。”

小翠湖主人点了点头,身子向前飘了幵去,曾天强跟在后面,两人去势都很快,转眼间,便已到了小溪边上,向前看去,只见小溪对岸,已有不少人,其余人都坐着,只有修罗神君,傲然而立!

曾天强一看到修罗神君,脚步便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不再向前去。

同时,他心头评枰乱跳,连面上也不由自主,变了颜色!小翠湖主人像是知道他已经停步不前一样,回头向他望了一眼。曾天强心知对方心中,一定又在讥嘲自己胆小,他只好硬着头皮,又向前走出了几步,来到了那道小溪的边上,小翠湖主人,这时也已在小溪边上站了下来。

小翠湖主人才一出现,原来坐着的人,一齐站了起来,但是那些人站了起来之后,都向后退了开去。只有天山妖尸一人,一面退,一面向小翠湖主人拱手道:“别来无恙否?”

小翠湖主人爱理不理,只是“哼”地一声。

她那一声虽然轻,但天山妖尸显然听见了,只见他面上的神色十分尴尬,略停了一停,又道:“我们此次前来,绝非本意,尤其是我,尚祈明鉴!”因为天山妖尸的女儿白若兰,这时正在修罗神君的旁边,是以别人都不出声,他却非要声明一下不可,以免得罪了小翠湖主人。

小翠湖主人冷笑一声,道:“你们不愿来?难道是将你们绑住了拈来的?”小翠湖主人这句话一出口,不但天山妖尸面上变色,别的人也是心头骇然,若不是修罗神君立时出面的话,当真有几个人会冷汗直淋的。

修罗神君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小溪边上,和小翠湖主人,隔溪而立,道:“他们的确是我硬逼着跟来的,有什么事情,你若和他们过不去的,只管算在我的账上就是了!”

小翠湖主人冷笑道:“修罗,你越老越不中用了?你想前来生事,居然还要请帮手么?”

修罗神君一声冷笑,道:“你要动手,我自然奉陪,但我这次前来,却不是和你动手的,我请他们来,也根本不是为了帮手,而是作证。”

小翠湖主人冷笑道:“你又在玩些什么花样?”

修罗神君向身后的白若兰招了招手,道:“白姑娘,你、过来。”

白若兰却生生地向前,走出了两步,小翠湖主人一看清楚了白若兰的脸容,心头便震了一震。

只听得修罗神君道:“你自恃容颜美丽,天下无双,曾说我离开你之后,便再也难以见到第二个人,有你这般美貌,嘿嘿,如今你且看看这位白姑娘。”

他讲到这里,半转过身去,向众人道:“你们大家也看看,她们两人之间,是谁美貌?”

这时候,阳光普照,白若兰一听得修罗神君讲出了这样的一番话来,不禁陡地一怔。

她被修罗神君带着,来到了小翠湖,一路之上,只是提心吊胆,不知道修罗神君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论她怎样想,却是再也想不到修罗神君带她前来,是为了要她和另一个人比比,是谁更美丽!

由此可知,至少自己在修罗神君的心中,是被他认为美丽无匹的了。

一个少女,有人认为她美丽,这总是使她十分高兴的事情。而且白若兰本就是十分天真,绝无城府的人,当时她便面带红霞,笑了起来。

她展颜一笑,令得她看来更加美丽,一时之间,所有的人,目光全都集中在她的脸上,她自然可以看得出众人神情中的赞美表情来,因之她的脸上更红了,看来也更美丽了!

她抬起了头,向众人笑着,每一个人都被他那种动人的笑容吸引了,谁也未曾注意小翠湖主人的行动。而小翠湖主人一听得修罗神君讲了那句话之后,立时一呆,伸手向自己的脸颊之上,缓缓地抚摸着,同时,双眼也定定地望着白若兰。而她的脸色,却渐渐地苍白起来。

她和白若兰相形之下,谁都可以看得出来,当然是白若兰动人得多!

曾天强在一旁,听了修罗神君的话之后,心中暗忖:原来修罗神君特地带了白若兰前来,是因为他们两夫妻之间的一句气话。

他们夫妻相骂,却惊动了那么多人,这场夫妻相骂,可以说是空前绝后了。

他一面想,一面也望着白若兰,白若兰和他相识,已非一日,他早就觉得白若兰美丽,但是像如今那样美丽的神情,他却未曾见到过。

每一个人都在注意白若兰,谁也没有看到小翠湖主人的右手,缓缓地扬了起来,陡然之间,猛地向小溪之中,抓了一抓,又向前猛地一推。

她的动作,快疾无伦,而且在她这个动作发出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动静,因之仍是无人注意。然而,刹那之间,只听小溪的溪水,“轰”地一声响,突然自溪中心涌起了一条水柱来,那条水柱突然而生,一起了七八尺高下,陡地化了开来,成为万千水点,向小溪的对岸,直洒了过去。

向小溪对岸射出的虽然是水珠,但是每一点水珠,却都带起“嗤嗤”的破空之声,去势之凌厉,就像是刹那间,有无数暗器,一齐向前射出一样!那小溪只不过两丈宽狭,水珠的去势,又如此之快,刹那之间,只听得白若兰发出了一下惊呼声,和修罗神君的一下怒喝声。而溪对岸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曾天强却是无法看得出来,因为水柱化了开来,水烟弥漫,巳将他的视线,一齐遮住了。等到他可能看到溪对岸的情形时,那是修罗神君发出了一声怒喝之后。只听得“轰轰”两声响,自对溪卷起了两股劲风。

那两股劲风,将所有的水珠,一齐聚拢,但是却并不落下来,在半空之中,相互撞击,形成了一片水雾,只见白若兰正在修罗神君的身后,而那两股劲风,显然便是修罗神君所发的。修罗神君面色十分难看,斥道:“鲁二,你越来越没有出息了,竟然暗箭伤人,可还要脸么?”

小翠湖主人并不回答,身子却突然拔了起来,越过了小溪,落在修罗神君的面前。

修罗神君一声大喝,道:“你做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呼”地一掌,向前推出,但修罗神君的出手快,小翠湖主人的身法更妙,修罗神君一掌甫发,她身子便陡地再度拔起。

修罗神君一掌击空,掌力向前源源不绝地涌了过来,将在小溪对岸的曾天强,撞得腾腾腾向后,连退出了七八步去,“咕咚”一声,坐倒在地。

本来,曾天强退出了七八步之后,是可以站稳身形,不致于坐倒在地的。但是,在小溪对面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令人瞩目了,是以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前面,竟顾不得去稳住自己的身形。

只见小翠湖主人,身子拔在半空之后,一抖衣袖,只听得一阵极其轻脆的金属撞击声过处,银光一闪,在她的衣袖之中,飞出了一条极细的银链来,迳向修罗神君的头顶击下。

修罗神君乃是何等人物,手扬处,五指如钩,反向那股银链抓去。而以他手向上扬起之际,手上涌出了一股大力,将小翠湖主人的身子,涌得高了丈许!

小翠湖主人和修罗神君,本是夫妻,两人虽然反目,但是彼此之间,相知还是极深。小翠湖主人早已知道,自己银链击下,他必然伸手反抓,而且在伸手反抓之际也必然会发力将自己托高的。而她的那条银链极长,她的身子陡地向上,升起了丈许,袖中的银链,也在那一瞬间,长出了丈许,同时,银光一闪,巳舍修罗神君而不攻,向修罗神君身后的白若兰腰际缠到!

白若兰大吃一惊,身形一闪,连忙后退。

白若兰的武功,本就不弱,这一退之势,自然也相当快疾。然而,她退得再快,也快不过小翠湖主人手中的那股银链!她才退出了尺许,银链一卷,已将她的腰肢箍住,小翠湖主人身子仍在半空之中,猛地抖一抖手,竟将白若兰抖了起来。

她一挥手,抓住了白若兰,身子猛地一躬,在天山妖尸和修罗神君两人的大喝声中,一个倒翻筋斗,已经翻回了小溪的另一面来了。

小翠湖主人的动作,快绝无伦,她跃过小溪,抓住了白若兰,再跃了回来,前后总共是电光石火,一眨眼间的事情!而在那一刹间,她避开修罗神君的一掌,飞身在空,发链击人,又算准了修罗神君必然会将她托得更高,是以先发炼击人,再转而缠向白若兰的腰肢,她身在半空,绝无可借力之处,居然能够对白若兰抖了起来,带过了一道小溪。

在那片刻之间,她所表现的武功,出手之快,身手美妙,实是令人叹为观止!曾天强几时曾见过那么高的武功来,又怎会不全神贯注,而至于不稳身形,坐跌在地上不起?

小翠湖主人一将白若兰带到了小溪对岸,便一松手,将白若兰向后涌出了几步,叫道:“看住了她!”

曾天强听出那是小翠湖主人要他看住了白若兰,他还未及答应,白若兰已向他的怀中,直撞了过来。曾天强刚想说自己武功不如她,是看不住她的,但是白若兰巳撞到了他的怀中,他便看出,白若兰已被小翠湖主人,封住了穴道。而就在这一瞬间,修罗神君的怪叫声,已发了出来!

曾天强连忙扶住了白若兰,抬头向前看去,只见修罗神君的身子,已如同怪鸟一样,带起呼呼风声,越过小溪,向前飞了过来。

曾天强心中惊骇莫名,他也忘了白若兰仍靠着自己的身子,非但不将白若兰推开,反倒将白若兰紧紧地揽着,白若兰悄脸通红,心头乱跳,然而她被小翠湖主人点了穴道,却是不能动弹。

修罗神君一上来,便被小翠湖主人把白若兰抢走,这一口气如何咽得下去,立时双臂一振,向前疾扑而出,这时也动了真怒,这向前一扑之力,实是非同小可,天山妖尸白焦,本来也立即向前冲了过来的。可是他才冲到了溪边,修罗神君的身子已扑过,那一股劲风,令得他的身子,陡地被阻!而修罗神君的身子起在半空之中,怪叫之声,不绝于耳,双掌一起向前拍出。

那两掌的力道之强,更是非同小可,小翠湖主人身形陡地一沉,双掌向上,猛了上去,只听得“轰轰”两声响,四股掌力在半空之中相遇,首先听得“腾”地一声响,尘土飞扬!

在尘土飞扬中,只见了小翠湖主人的身子,突然矮了二尺。

原来双掌的掌力相交,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压了下来,小翠湖主人可以承受得起,然而她立足的土地,却是承载不起,立时陷下了两尺多,以致她的身子看来,陡地矮了两尺!而在此时,只听得半空之中“轰轰发发”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一起抬起头看去,只见修罗神君的身子,带起强劲无匹的劲风,向上直飞了上去。

修罗神君功力,只怕绝不会在小翠湖主人之下,但是当四股掌力想交之际,小翠湖主人却是站在地上的,地面陷下了两尺深的一个坑,那巳经是不得了的罕见的事情了。而修罗神君却是在空中,大力撞到,他向上飞起,自然而绝不止是两尺,只见他衣袂“腊腊”有声,直飞髙了两三丈,方始怪叫着盘旋而下!而小翠湖主人一提身,已从坑中跃了出来。天山妖尸在对岸作势要跳,可是却被小翠湖主人一声大喝,便将他阻在对岸。

天山妖尸急叫道:“事情与小女无关,请尊驾快放她回来!”而修罗神君则在半空之中大叫道:“白焦,你少说泄气话,今日我不将这贱人杀了,绝不离开,你只管放心好了,多说什么?”

天山妖户一张怪脸,雪白,搔耳挠腮,不知怎么才好。

天山妖尸在武林中的名头,何等响亮,而他的本身,的确也有非同小用的武功,但是这时在修罗神君和小翠湖主人之前,他眼看自己的女儿落入手,只怕要糟,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修罗神君在半空之中,一面发话,一面身形盘旋,转眼之间,但落了来。但是,他却仍然落到了小溪的对面。

因为他看出,若是自己想落在小翠湖主人身边的话,对方一定又向上芳掌,将自己涌上去的,身在半空,未免吃亏。所以,他身在半空之际,斜条向下飘,越过了小溪,仍落在天山妖尸等而下之人这一边,小翠湖主人也汗出掌,只是发出了一声短啸,只见那四个奇形怪状的人,从大石之后,走了出来。

小翠湖主人道:“将姓白的娃儿带回去!”

那四个丑汉子忙道:“是!”不由分说,将白若兰抬了起来,向前掠癌而出!

天山妖尸又惊又怒,叫道:“修罗神君!”

修罗神君怒道:“叫你别紧张,你又啰嗦什么?”

天山妖尸忍无可忍,抗声道:“我女儿已给人掳走了,怎地不急?”

修罗神君面色一沉,目中精光逼现,道:“你是小觑我救不出你女儿来:是不是?姓白的,你是什么东西,怎敢小觑我?”

天山妖尸白焦被他说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句话也不敢说。

小翠湖主人却在对岸“桀桀”笑道:“你是救不出人家的女儿来,怎可怪人家小觑你?”

修罗神君指着天山妖尸,狠狠地道:“你要是再啰嗦,莫怪我无情,我筹性撒手不管了,你向鲁二去求神拜佛罢!”

天山妖尸心知小翠湖主人比修罗神君要难缠,哪里还敢出声?心中虽办急怒交加,也只得忍了这一口气,不再出声。

修罗神君转过身去,指着对溪的小翠湖主人,道:“鲁二,你说,我带聋的白姑娘,是不是比当年的鲁二还要美丽?”

小翠湖主人冷笑道:“那要当年的我,站在她的身旁相比,才能知道。”修罗神君冷笑道:“你硬要讲违心之言,那可由得你,白姑娘是我向白禁借来的,你将她据了去,是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

小翠湖主人立即应道:“对了。”

修罗神君气得面色发青,道:“好,那你就得拼着你小翠湖上,片瓦不存。”

小翠湖主人仍是阴森森地道:“你有本事,就尽管杀人放火好了。”

修罗神君一生之中,未尝有人反对过他的一句话,偏偏他的妻子却对他绝不卖账,这实是令得他心头狂怒的一件事情。

这时,他若是未曾约了那么多髙手在,或许他还不会觉得如此难堪。可是,如今几个高手,目睹他一上来,便失了白若兰,若是传了出去,三曰七煞修罗神君之名,自然扫地,而代之以小翠湖主人鲁仙凤的名头了。

所以,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修罗神君实是骑虎难下,不能不和小翠湖主人硬拼了!

他犹如打了一个闪电也似地,“哼”地一声,大踏步向前走去,到了溪边,略停了一停。

修罗神君身形拔起三尺以上,一起即落,当他身形落下之际,他竟立在小溪的水面之上!

小溪的水虽然不深,但也绝不至于只几分深,但这时修罗神君站在水面上,溪水却浸不过他靴子的底,由此可知他的轻功之高,实已到了登峰造极,惊世骇俗的地步了!

他在溪水之上,又停了一停。

对岸的小翠湖主人,只是冷眼地看着他。

修罗神君心知自己要越过这小溪,绝不是什么易事,在越过小溪的途中,随时随地,都可以给对方以趁之机的!

他一停之后,不再向前掠去,突然身子一转,转而向左,顺着水流,地在水面上滑出了两丈,身子疾拔起,待向对岸落去。

他的动作不但出人意表,而且可以称得上快疾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然而,他的身法,小翠湖主人的身法也绝不慢,修罗神君才一向左掠出,她的身子也贴岸掠过,两人同时掠出了两丈开外,修罗神君身形拔起,待向岸边落来之际,小翠湖主人,挟着雷霆万钧的掌力,早已疾涌了过来,向他袭到!

如果只是小翠湖主人的掌力向前涌到,那修罗神君的内家罡气,向前硬迫了过去,只怕还有落在对岸的希望。可是在小翠湖主人发出那两掌的时候,却卷得小溪之中,大股溪水,一起向前,扑了过去。那大股溪水,向前卷出之劳,十分猛烈。

如果修罗神君硬要向前逼来的话,那么他的身子非被淋湿不可。

这就会使修罗神君虽然到达对岸,但是却十分狼狈,修罗神君何等好强,绝不愿如此,是以小翠湖主人才一发掌,他身子向后一仰,如一支箭似的,向后倒射了回来,衣袖则向前荡出。

他的衣袖,拂在水柱之上,刹那之间,令得向他涌过的水柱,幻成了一片水墙,但是那“水墙”却极薄极薄,阳光映了上去,生出了七色光华,绚丽美妙,好看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但是这时候,众人却无暇去留意那种罕见的幻丽,而都惊叹于两人的武功之高。

修罗神君一向后退出,掌力渐消,那一片水墙,重又化为万千水点,向小溪之中,落了下来,令得小溪上恰如落了一阵暴雨一样。

修罗神君一站定身子,小翠湖主人便冷笑一声,道:“修罗,我看你老得不中用了,当着这么多人在此,若是你向我叩一个响头,我定然放你过这条小溪,让你也好好出丑。”

修罗神君两次要闯过小溪去,皆未能成功,心中巳然在大是不快。

偏偏小翠湖主人又抓住了这一点来嘲笑他,实是令得他怒得七窍生烟,嘿嘿连笑了两声,才道:“你当我真过不了这小溪么?”

小翠湖主人笑道:“除非你爬过来吧!”

要知这两人武功相若,修罗神君要过小溪,非要跃起身子来不可,但一跃起身子,失了凭借,对方有机可趁,难以如愿了。

所以看来容易,实是极难的事。而若是过不了这条小溪,两人自然可以隔空对掌,但是修罗神君却又不愿意那样。

因为他自度自己身怀七种绝技,一件一件施来,是可以占得上风的。然而,相隔两三丈远近,各以内力拼斗,武功就算是高过对方,对方有了喘息的余地,想要取胜,也就十分困难了。

是以,他非要过这条小溪不可。

小翠湖主人看准了这一点,是以专在这上面激怒他,讥笑他,甚至要他爬过去!

修罗神君面色铁青,他双眼之中,那一块眼形的红记,这时也似乎在电闪生光一样,只是他站在溪边,边了片刻,突然一扬手,看他扬手之际,那一掌似乎是向前拍出的,但是手腕接着一翻,在电光石火之间,那一掌却变得向后击出了。

他陡然之间,向后发掌,倒将在他身后的一干人,吓了老大一跳。

众人惊魂未定间,已听得“嚓”的一声响,在修罗神君身后丈许处,一株碗口粗细的大树,巳齐根断了下来,断口处,宛若为利斧所切一样!

众人相顾骇然,这几个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自然知道,单凭这一掌,巳经可以使得修罗神君独步天下,无人能敌了。

这一掌,乃是昔年佛门高人,天童寺一幽大师所创的“无形刀”功夫。一幽大师佛法无边,功力高绝,但不知怎地,后来竟然堕入尘缘,发狂也似的恋迷起一个十分美丽的邪派女子来。为了这个女子,一幽大师留发还俗,弃了天童寺的住持不做,又将这“无形刀”功夫,传给了那个女子。

从此,这门威力无穷的佛门功夫,便在邪派之中,世代相传。

邪派中人的功力,究竟不能和佛门正宗内功相比,而这门无形刀功夫,又是要极其深湛的内功做基础的,一掌发出,要将内力聚成极薄如刃,向前攻出,那才像“刀”,而不是掌。是以,这门功夫的秘诀虽在,但已形同未传了。

直到修罗神君得到了秘诀,以他深厚的内功来练这“无形刀”功夫,才又使这门功夫,大放异彩,观乎他刚才这一手,只怕昔年一幽大师复生,也不过如此了。

他一掌砍断了那株树,衣袖倒卷,一股力道,便将那株树,连枝带叶,卷到了身前。

那株树一卷到了他的身前,他又是一连几掌,“嚓嚓嚓”之声过处,树身又断成了几截,变成了四根长可三尺,碗口粗细的水桩。

他露这一手惊世骇俗的“无形刀”功夫,在一旁观看的人,都呆住了则声不得。但是在对岸的小翠湖主人却冷笑道:“这算什么?你练了那么多年的功夫,怎么只会些砍柴劈树的手段?还不是要再丢人了。”

修罗神君一声不出,只是衣袖一卷,将那几段木桩,卷了起来,向前跨出了一步,睫地一挥袖,只听得“呼呼呼呼”四下响,四根木桩,带起“轰”然风声,向前飞了出去。紧接着,便是阵阵水响,一股一股的水柱,冒了起来,那四根木桩,已与隔四五尺一根,插在小溪之中。溪水本来就不深,木桩还有半尺,足可立供人长有一截,露在水面上之来。

修罗神君的身子,随即飞起,在第一根木桩之上,停了一停,立时又到了第二根木桩之上,转眼之间,巳到了第三根木桩。

他到了第三根木桩上,离对岸只有七八尺距离了,以他的武功而论,这七八尺的距离,轻轻一跨,但可以跨过去了。然而这时候,对岸上却有一个功力和他差不许多的高手在,是以他为了小心起见,一步跨到了最后一根木桩之上,又略停了一停。

这时,所有的人心中,都紧张到了极点!

因为照这样的情形看来,小翠湖主人已没有什么办法,再阻止修罗神君过小溪来了,在对岸的曾天强,吓得不由自主,连连后退。但只有小翠湖主人,却还是那么一股不在乎的神气。

修罗神君在最后的一根木桩之上,略停了一停,立时又向前逼来,他一面向前逼出,一面变掌已挟着排山倒海也似的掌力,向前压了过来。然而也就在此际,只见小翠湖主人的身子,向后略略一退,同时听得“轰”地一声响,在修罗神君身下的溪水,犹如神龙喷水一样,陡地倒卷了起来,向修罗神君的身子包去!

原来小翠湖主人看来若无其事,暗中却早已内力源源不绝而发,逼在溪水之上,及至修罗神君一起,她才陡地发动!

修罗神君在最后一根木桩之上站定身子之际,以为这一次自己一定可以过得小溪了,他只注意前面会有阻力阻拦,是以向前跃出之际,同时发出排山倒海的掌力,各前开道。可是他却未曾想到,小翠湖主人妙计多端,竟早巳将内力压在溪水之上,忽然之间,溪水在他脚下,向上涌了上来。而那时候,修罗神君正全力在应付前面!

若是换了旁人,在这样的情形式之下,全身非全被溪水淋湿不可,而小翠湖主人又在溪水之上,蕴了极强的力道,被溪水淋中,等于兵刃击中一样!但修罗神君究竟是非同小可的高手,内力收发转换,巳到了随意念所至的地步,一听得下面水声陡起,向前攻出双掌,立时改得向下压来。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向上涌来的溪水,已被那两掌之力,硬生生地压了下来!

然而他掌力下击,他人又在半空,神力将上涌的溪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之际,他的身子,也不可避免地变得各上腾起,而不是向前跃出。

他的身子腾高了一丈有余,而小翠湖主人一抖手,银光一闪,银链又巳抖了出手,链端的银爪,抓住了一段木桩,“呼”地一声,木桩向在半空之中的修罗神君,疾扑了过去!

小翠湖主人的内力贯足,那一段木桩向上撞出之势,直如同有千百人抱定地根木桩,向前冲出一样!修罗神君也不敢怠慢,衣袖反卷,“呼”地一股劲风过处,巳将那段木桩卷住。然而,他虽然将那段木桩住,桩上的力道,在一时之间,却还未能消去。

当然,那只是极短的时间,修罗神君衣袖上所发的力道立时便可以将木桩上的力道清去的。

然而,就是那么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又被木桩上的力道,涌得升髙了五六尺。

小翠湖主人哈哈大笑,链抖,第二根木桩,又已硬空飞起。

修罗神君以“无形刀”功夫,砍下了四段木桩,本来是想借此过小溪去的,但却想不到被小翠湖主人,用来作为攻敌自己的工具!

他一见第一根木桩飞了上来,衣袖一松,将巳卷住的那根木桩,抖了出去。

两根木桩,在半空之中相触,发出了一下震耳欲聋怪异的声响,刹那之间,两根木桩,已然不见,化成万成千木片,犹如半天之中,下了一场大雪一样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而就在此际,第三根木桩,又巳飞了上来。

修罗神君只得再以衣袖去卷,一卷之下,他人又向上升起了三五尺,等到第四根木桩飞上来时,他再飞出卷中那根,半空之中,又飘下了好大一蓬木屑!

修罗神君身在两丈许的半空之中,怒发如狂,然而他却也知道,自己身在半空,若是硬要向对岸扑去,仍是要吃亏的。

他自然明白,在内力上,对方或许比自己稍差,但是对方却也有许多古灵精怪的功夫和善使毒物,若是着了道儿,更难下台,还是暂且忍住了,稳扎稳打,来得好些。

是以,他在半空之中,一声怪啸,身子向后翻出,仍向他自己的一面,落了下去。

他连冲了几次,都未能踏过小溪去。而当他和小翠湖主人在各显神通的时候,旁边看的人,都看得呆了。

尽管他们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像那样的内功,那样的身手,他们却是从来也没有见过的,等到修罗神君落下来之际,众人才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叫道:“好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