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要走掉,”李莲花苦笑道,“我要见了那房里的‘娥月’才知道……”

蕲春兰道:“什么娥月?娥月就在你面前,那洞房发生了这等事,哪里还会有人?”

李莲花道:“有人,那洞房之中有个死人。”

话说到这份儿上,众人都是满脸不可思议。

方多病忍不住叫了起来:“刚才你和我在里面走来走去,哪里有个死人?我怎么没看见?”

展云飞也道:“洞房中若有死尸,怎么一连八九日无人发现?”

“洞房中明明有个死人,只是大家太注重人皮,或者太矮了些,没有留意而已。”李莲花叹了口气,“新娘的衣裳上有利器的痕迹,新娘床上有大片血迹,甚至床板上有个洞,床上有张人皮,不过说明了穿着新娘衣裳的人在床上杀了个人而已,并不能说明被杀的人是魏清愁。”

众人一震,脱口而出:“怎么?难道被杀的不是魏清愁?”

李莲花道:“被杀的也许是魏清愁,也许不是,不过他就在洞房之中……”

“走啦走啦,在洞房哪里?”方多病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住李莲花的手腕往外拖去。展云飞几人快步跟上,众人很快到了洞房之中。只见房中毛笔砚台,红烛锦被,哪里有什么人了?方多病四处敲敲打打,这房屋以楠木制成,坚固已极,哪有什么秘道啊,密室啊,就连个老鼠洞都没有。

“人在哪里?”方多病和蕲春兰异口同声地问。

李莲花举起手来,轻轻指了指床侧的红烛。

展云飞仔细一看,微微变了脸色。

方多病踮起脚尖,哎呀一声,“头发……”

蕲春兰却什么也看不到,情急之下跳到檀木椅上,只见床侧右边的红烛顶心隐约露出几条黑色的东西,依稀像是头发,顿时脸色惨白,“难道人……难道人竟然藏在红烛之中?”

唰的一声,展云飞拔刀出鞘,一刀往那红烛砍去,刀到半途,轻轻一侧,啪的一声拍在红烛之上。顿时,齐人高的红烛通体碎裂,啪啦一块块蜡块掉了满地。众人还未看得清楚,一件巨大的事物轰然倒地,鲜红的蜡块摔了满地,就如凝结的鲜血。蕲春兰一声惨叫——那摔在地上的事物是一具女尸,这女人因为长期藏在蜡中,样貌尚看不清楚,但她腹部血肉模糊,正少了一块皮肉,右臂断去,岂不正是他当日夜里看到的“女鬼”?

“这女人是谁?”方多病被吓了一跳,“怎么会被埋在蜡烛里?魏清愁呢?”

李莲花和展云飞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人,那女人胸前尚有一个大洞,正是被利器刺死的,看她皮肤光润如雪,生前必是位秀丽女子。

看了好一阵子,展云飞缓缓地道:“这女人武功不弱,虽然右臂残缺,却装了暗器在上面。只不过要知道她究竟是谁,恐怕只有解开那绣花人皮之谜……”

李莲花叹了口气,“魏公子不会绣花,那块人皮既然是这位姑娘的,那么那些图案一开始……一开始就绣在她身上……”

方多病骇然道:“她活着的时候,身上就绣着这许多丝线,岂不痛死了?”

李莲花苦笑道:“我也觉得很痛。”

“一个身上绣着古怪图案的女人,只要有人知晓,必定记忆深刻,查找起来应当不难。”展云飞长长吐出一口气,“这如果就是当夜的‘娥月’,那魏清愁哪里去了?”

李莲花微微一笑,“你还不明白吗?有人假冒‘娥月’进了洞房,却突然死了,那出去的人会是谁呢?”

展云飞道:“你说魏清愁也是假冒‘娥月’出了洞房?”

“不错,魏清愁若不是假扮娥月出了洞房,那就是凭空消失了。”李莲花叹道,“蕲姑娘见到魏大公子进房之后就人事不知,那是因为假冒新娘杀死‘娥月’的,正是魏清愁自己。”

方多病失声道:“什么?魏清愁假冒新娘,杀死这个女人?”

李莲花道:“我猜魏清愁进了洞房之后就点了蕲姑娘的穴道,然后脱了她的衣服把她塞进床底下,穿起凤冠霞帔、盖上红盖头坐在床边。没过多久‘娥月’进来,他将娥月钉在床上,割了她的肚皮,然后把死人搬到大厅,再从那蜡烛顶心挖了个洞,把死人塞了进去。剩下的蜡块给他放在脸盆里煮成蜡汁,从死人头上浇了下去,封住缺口,接着他把脸盆藏了起来,穿着娥月的衣裳,从大门口走了出去。三更半夜,洞房花烛,只怕没有人想到新郎会假扮女婢悄悄溜走,所以没人发现。”

“难道他娶如玉为妻就是为了杀这个女人?那也太过大费周张,何况要假扮成什么人杀人,扮成屠夫也是杀人,扮成和尚也是杀人,魏清愁八尺一寸的个子,若非坐在床上头戴凤冠,扮新娘怎么会像?”方多病大惑不解,“还有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是哪里来的?是蕲家的人吗?”

“当然不是!”蕲春兰脸色泛白,“这……这就是那天晚上……我我我看到的女……女鬼!”他指着地上的女尸,牙齿打战,“她是谁?”

展云飞表情肃然,摇了摇头。

李莲花轻咳一声,很有耐心地道:“她不是蕲家的人,便是跟着魏清愁来的,一个身受重伤、腹部绣有奇怪花纹的女子,跟踪魏清愁而来,被魏清愁乔装杀死。大家不要忘记,魏清愁之所以遇见蕲姑娘,是因为他身受重伤……那么……容我猜测,在魏清愁遇见蕲姑娘之前,他是不是和这个女子动了手,导致两败俱伤?”

展云飞颔首道:“有些可能。”

蕲春兰咬牙切齿,“若是如此,这小子接近如玉,只是为了求生,为了摆脱这个女人!”

方多病在心中补了一句:除了找到救命稻草之外,娶你女儿,自然就是娶了你家万贯家财,你自己有钱,怎么不知道防备别人来骗?真是奇怪也哉!

李莲花却自己摇了摇头,“无论如何猜测,不能解开这图案之谜,就不知这女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魏清愁甘冒奇险杀了她,割了她的肚皮,描了一张究竟要做什么……”

众人异口同声问道:“描了一张?”

李莲花漫不经心地啊了一声,“洞房里的砚台和笔用过了,蕲姑娘如果没有在洞房里写字画画,自然是魏清愁描了一张……”

“看来在这图案中,必定有惊人的秘密。”蕲春兰脸色很难看,“李楼主,这人骗我女儿,在我家中做出这许多可怕之事,若不能将他抓获,蕲家颜面何存?”

李莲花道:“很是,很是,不知方少想出这图案的谜底没有?”

方多病一怔,心里大骂死莲花调虎离山。不!是栽赃嫁祸!自己想不出来的事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套到自己头上!他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这古里古怪的图画是什么玩意儿?“这个……这个……容我仔细想想。”

蕲春兰感激至极,满口称谢,让展云飞送方多病和李莲花到桂花堂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