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依然熊熊,雪地依旧苍茫,一切和昨日初到雪谷时似乎没什么不同,除了一个人已经永远变成了尸体。

此次本来不过是长老会的例行会议,只是为了迁就唐七虚才改到大雪谷中召开,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多名唐门最顶级高手的环伺下,唐门长老会中排名第四的唐人平,竟然被人一刀斩首。而更让人愤怒的是,那人杀完人后竟是全身而退,甚至没人看到他的真面目,这着实让大厅中的一众唐门才俊颜面无光。

唐孟生的病愈发严重了,头烫得厉害,就连坐着都摇摇欲坠,需要玉彤儿搀扶。但他强烈要求参与会议,玉彤儿也只好随了他。

白衣人方才撞破了数面墙壁,墙壁间的热水四处喷洒,虽然后来被唐孟生卡断了破损的管道,但此刻大厅已被浇得一片狼藉,连篝火都仿佛烧得有气无力。

唐型平日最是忠厚,现在也最是气恼,脸色气红道:“太过分了!唐门暗宗素来只有监察之权,怎可随意杀人!这也太无法无天了!我们会议就立即召集众长老,定要为四长老讨回公道!”

唐靡扑哧一笑道:“你的结论下得太快,谁说老四一定是暗宗杀的?”

唐型道:“这么多人眼睁睁地看着,你为何还不信?”

唐靡道:“我没说不信。只不过那人白天操纵白鸦横来纵去,我们都不能抵挡,可是晚上我却没见他用过,着实可疑。”

唐型一愣,正要再说,唐七虚举手止住他,朝向唐靡道:“老五,你白天晚上层两趟都和那人交手,可看得出他的武功路数?”

唐靡冷笑一声,丝毫不给这位唐门长老之首面子:“武功路数是可以伪装的。当然了,他晚上不用白鸦也可能是为了伪装,当我没说。”

唐七虚点点头,四处看了看,又问:“七长老去哪儿了?谁看到他了?”众人都是摇头。

唐七虚见没人开口,咳了一声续道:“白天的事情我不知道暗宗究竟想干什么,但晚上的事我可以保证不是暗宗所为,因为那个时候,暗宗正和我在一起。”众人闻言无不一惊。

唐靡冷笑一声道:“大长老,我不是不信你,不过到了现在这种情形,你能不能说清楚暗宗究竟是谁,他去你那儿又是做什么?”

唐七虚骤然转头,目光有如实质般看向唐靡,唐靡毫不畏惧地回望。

就听唐七虚一字一句道:“暗宗究竟是谁,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说,这是唐门的规矩。至于他找我做什么,我倒可以相告。他怀疑咱们唐门内部有人和天杀盟勾结,所以才找我商量。”

此语一出,几近石破天惊!唐门一向是江湖最具向心力的势力,虽然目前情势稍显不利,但从来没人想到居然会有人背叛家族。

唐型道:“那暗宗是怀疑四长老了?”

唐七虚摇头道:“没明说,不过我觉得他怀疑的对象并不如此明显。”

篝火依旧在熊熊燃烧,屋内一时沉寂了下来。此刻雪已经停了,一颗颗星星在沉寂的夜里露出面容。

唐孟生的精神越发差了,强撑着开口道:“唐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如我们将整件事情梳理一下如何?”

唐靡点点头:“我同意。你们都见过那白衣人的武功了,他必定是我唐门中人,而且武功不在你我之下,不可能是那些护卫中的人,而剩下的,就只有这间屋里的人了。”

唐靡的话挑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唐型本来就是个藏不住话的,闻言点头道:“好。那我先说。白天的事先不论,晚上我和嫂子同时追出,一直到山地上和大长老遇见,之后看到白衣人行凶。五长老,得罪一下。请问你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待在此处?”

面对这赤裸裸的怀疑,唐靡却丝毫不在意,只道:“自然。”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唐孟生虚弱的声音续下去:“我能证明。”

唐型道:“恕我直言,咱们唐门中人谁不知道你二位的关系。”说完话他立刻惊觉此话中似乎藏着许多暧昧,不禁偷偷看了玉彤儿一眼,想要补救却知道只会越描越黑,当即横下一条心,得罪人得罪到底了:“若五长老有什么动作,怕你也逃不出干系。”

唐靡终于暴怒:“放你娘的屁!”心下一急,这位云英未嫁的女子突然爆出一句粗口,众人不禁有些相顾惘然。

唐七虚适时接过话头:“靡长老请勿动怒。大家一开始就说过要开诚布公,自然有什么怀疑都会清楚说出来。”

唐型道:“那我就直说了吧。白衣人杀人后沿着山坡遁下,山坡下是温泉热河,可以直通这大厅,若说你杀万人后先于我们潜回来,装作一直没理开过,也不是没有可能。”说着,他看了看唐孟生,摇了摇头。

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若真是这样的杀人方法,行动的自然不可能是重病缠身的唐孟生。

唐靡这时反而恢复冷静道:“你愿意怎么请便。”再不发一言。

玉彤儿这时插话道:“请恕妾身插一言。若我所猜不错,九长老是怀疑五长老趁进屋查看时掳走四长老,杀人后再从温泉河潜回。然而先不说四长老屋内发出声音时我们三个都在大厅,就说九长老进屋不过片刻之间,要说那么短时间内能击败四长老,还换上白衣人的衣服,时间是绝对不够的。”

唐型也并非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先入为主地怀疑唐孟生这一系人马,此刻思忖半晌,方道:“若是有人同谋又如何?我们只看到一袭白衣而已,可以有人先掳走四长老,中途再换过那人。”

这话就几乎明着指正唐孟生夫妇了,皆因玉彤儿并非从头到尾和唐型同行,在抵达木桥之前曾有片刻的耽搁,或许白衣人就是利用这片刻的耽搁,在中间换了人。

这时,唐七虚摇头道:“你莫要乱猜。你不是也说过,一路之上看到的脚印都甚是清晰,只有那白衣人留下的一行而已,想要中途换人几不可能。好,我也说说自己的行踪。事发时我正和暗宗交谈,可是想找暗宗作证怕是有些困难。但白衣人杀人时我正和弟妹以及老九在一处。这么算起来我杀人的可能还多一些。”唐七虚的一番话多少安抚了唐孟生三人,除了唐靡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再也没人说话。

就在此刻,只听嘎吱一声,一个满身积雪的身形走入大厅,愕然道:“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一瞬间,玉彤儿几乎彻底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唐组这错愕不解的表情是装出来的话,那他的演技也实在是太强了。

唐七虚面色不变道:“没事,坐。一天没见,你去哪儿了?”谁也没想到唐七虚竟会如此单刀直入。

唐组的面色一变,不悦道:“老大,你这是在审我么?”

唐靡冷道:“你愿意这么想也行,你还是老老实实地说清楚比较好。”

唐组怫然色变,转向唐靡怒道:“老子的行踪还轮不到你管。”

玉彤儿知唐靡是在刻意激怒一向莽撞的唐组。虽然唐组一向属于唐人平一系,和自己算得上半个敌人,但她终不忍此人糊里糊涂背上黑锅,当即插口提醒道:“四长老方才被人所害。”

唐组大惊,脸色瞬间数变,不知在思忖些什么。

唐靡肃容道:“直说了吧,现在我不仅仅是怀疑你,你若不能说清自己去了哪儿,那我只好认定凶手是你!”

唐组半晌没有答话,忽地竟然转怒为笑道:“你们也太没道理,我为什么要杀四哥?”众人对视一眼,唐组的反常反应让他们心下更确定了心内的猜测。

唐靡进逼道:“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有原因。譬如你做了些不想让老四知道的事,或者你想自立门户……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去了哪里!”

说话间,唐靡悄悄移到唐组的左侧,而唐型则已移到唐组身后,不知不觉完成了对唐组的合围。

唐组的笑声不停,越来越大,众人正要不耐,那笑声忽地戛然而止。

“我不怕告诉你们,我刚才正是去见了天杀盟,龙千里!”这最后一句话不啻于石破天惊。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刻,唐组的身形冲天而起,手上暴出一团紫雾。众人皆是百战高手,虽稍慢片刻,仍纷纷拔地而起,毫不惧那紫雾,直直朝唐组扑去。

唐门众人皆是自小浸泡在毒药里的,特别是对十长老这等级别的人物而言,此类靠空气传播的毒物想要毒倒他们,简直就是笑话。

可是这笑话却在此时此刻成为现实。被那紫雾及体,玉彤儿只觉内气一滞,身形不由自主地慢了一线。其他人的情况也与她相似,众人的合围顿时溃散,而唐组的身形已然撞上顶棚。

一天之内,这曾经是唐门骄傲的木屋两次遭劫。唐组的身体撞上顶棚,轰然一声,铜管中的热水再次喷淋而下,饶是众人武功盖世,仍是免不了被淋得满身湿透。

玉彤儿只觉头晕目眩,浑身虚荡荡的不能着力,所有内力仿佛在瞬间被人抽光。她直直从半空落下,只听身周轰然声响不断,先是唐七虚,紧接着唐型,唐靡也纷纷坠地,随之而来的,是唐组嚣张的大笑。

片刻之后,玉彤儿的身体已软得连一根手指也无法动弹,不用左右看她也知道那重重的脚步声是来自房间内唯一能动的人,唐组。

唐组的笑声越来越嚣张,似乎将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终于一口吐尽:“谁说没人能毒倒蜀中唐门的长老?你们能想到会有这一天么?”

玉彤儿的心莫名地沉静下来。在这完全无能为力的一刻,她心中不再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一时只是在担心:“孟生的头疼,会不会因为此毒而加重?”

唐靡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预谋多久了?”

“想要毒倒你们,自然要准备充分一些。告诉你也无妨,你们中的是绝伦蛊。”

唐七虚咬牙切齿道:“云南蛊神会的绝伦蛊?你果然和天杀盟勾结!”

唐组大笑着炫耀:“蛊是我刚刚下在墙壁的热水里的,不过准备么,那就花费很久了。你们对毒药都极为敏感,若是直接对你们下毒,即使不被破解,但水一触体你们自然就会有反应,怎么可能会乖乖中毒?告诉你们吧,其实从你们刚进入这大厅开始,有没有觉得墙壁一直是湿润的?那啥因为我将极微量并去处过毒性的蛊和冰雪混合,先行下在墙壁内的隔音棉内,你们一来,铜管通水加热,蛊毒便自然一点点地释放出来。妙就妙在那蛊是去了毒性的,只能一点点麻痹你们的感官,让你们对真正的毒蛊失去敏感。”

唐七虚的声音依旧镇定:“果然好计策。不过你真以为能成功?”

唐组哈哈大笑:“你想吓我?告诉你吧,我知道你们在拖时间,可我根本不怕。这绝伦蛊的毒性就算是你唐老大,没个一刻也休想逼出。说实话,我还一直没有把握,平日里都说什么唐孟生百毒不侵,唐七虚功力深厚,吓得我要不是刚才被你们逼得紧了,还真不敢下手发动。不过现在到底是我赢了!唐老大,你如此不禁事,看来传言你的重伤未愈是真的了。”

唐七虚淡淡道:“不劳你挂心,你既然不怕,为何还不动手,怕是在等援军吧?好,既然有空,不妨跟我们说说,你究竟为什么要杀死老四,还有,你是怎么动手的?”

唐组的语声中满是讥诮,却再没有方才的嚣张,因为他的确不敢动手。虽然他有胆量勾结外敌,但要他亲自动手去杀积威甚深的唐七虚,却终究有些心虚:“告诉你也不怕,那是……”

玉彤儿只听一声惨叫,却是唐组发出的。紧接着风声破空而起,那唐组拔地而起,然而一道夹杂着凄厉的鸣叫的劲风却依然对他紧追不放!

白鸦!听到那熟悉的鸦鸣,玉彤儿虽然看不清,但几能完全想象出此刻空中的情形,也几乎能够确定,已然被偷袭受伤的唐组断不可能逃脱这诡异的白鸦追击。

果然,紧接着,另一声更凄厉的惨叫传来,接着便再无声息。

玉彤儿知道,唐门长老、方才还志得意满的唐组,已经死在了白鸦之下。

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诸位受惊了,我来帮大家驱毒。”说着脚步声朝众人走来。

可他刚走几步,忽地失声道:“不好!”说着一个倒翻朝外掠去,急急道,“诸位快击中全力逼毒,我去挡住他们片刻。”

就在这时,玉彤儿终于也听清那一声“不好”的由来。只听马蹄声疾,一刻近过一刻,怕不有数百骑士正朝这大厅全速冲来。

玉彤儿想提运全身内力,只觉经脉内痛如刀割,却也慢慢摸清了那绝伦蛊的毒性。

这蛊毒虽然与唐门之毒有诸多区别,但原理相通。玉彤儿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感到那毒性终于一点点被自己的内力逼出体外。而骑士的声音越来越近,已逼近山谷入口。

骤听一阵马嘶不绝,原本齐整的蹄音顿时大乱,向来是及时赶出的暗宗与那些多半来自天杀盟的骑士交上了手。

然而蹄音只乱了片刻,便渐渐消失。整个山谷变得异常寂静,只能听到屋内诸人沉重的呼吸声。

骤然,一声大喝传来:“龙神无敌!”马蹄声再起,伴随着隆隆呼喝的喊杀声,洪涛般朝谷内冲来。

玉彤儿被那声音一振,真气一岔,几乎走火入魔。她再不敢去想谷口的事,而是集中全部精神拼力驱毒。

这大雪谷藏在玉龙大雪山的中间,平时绝对不虞被人找到,故而防卫力量其实并不强。特别是这几日,大部人手都被调走,留下的寥寥数名卫士很可能已经被有心算无心的唐组解决。其实就算是他们都在,加上暗宗一人,再凭借山口之险,也决不可能把上百名天杀盟有备而来的战士挡得太久。而众人唯一的生路,就是在骑士突破谷口之前成功驱毒,那时合众人之力,方有可能守住谷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彤儿只觉身体一轻。张眼一看,却是丈夫唐孟生一把抱起自己,飞身朝外扑去,同时浑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自己体内。玉彤儿只觉得丈夫的手热得发烫。紧接着唐七虚一跃而起,直接跃入大厅。

玉彤儿得到唐孟生之助,精神一振,余毒几乎在片刻便被排清,抬眼一望,唐靡也跃然起身,目光朝自己这边冷冷扫过,眼光木然之下似乎还压着意思藏不住的愤怒与绝望。同时唐型也站起身来,终于所有人身上的余毒都清了。

此刻,唐孟生夫妇二人刚到大厅门口,骤觉眼前一亮。轰然声响中,整个房子的四壁猛地朝外四散倒下,一时水光四溅。原来是骑士已然冲入谷内,竟用抓钩瞬间拆了这座已发生太多事的房子。

众人有了前车之鉴,纷纷运起掌力,务令滴水不能沾身。

只听嘶嘶声不断,满地白雪一遇热水顿时被烫化,一片泥泞狼藉。好在那天杀盟骑士似乎也顾忌这乱飞的毒水,竟是没再上前。众人待水落尽,停下身来,看着对面排列成阵势的骑士。

一众骑士约有百人,分为两批,其中一批方才在谷口牵制住暗宗层出不穷的暗器,另一批则趁机冲入山谷。而第一批人此刻也纷纷赶来,独独不见暗宗的身影,不知是不是已然遇害。

看这群人马身上都披挂有重铠,此刻集结列阵,虽是上百人马,却丝毫不乱,不闻一声马嘶,端的是一支极为彪悍的队伍。

唐七虚扬声道:“对面是哪位朋友领队,何不出来一见!”

对面的阵势分开,一人纵马而出,一身黑衣,面如冠玉,只看面容仿佛一个饱读的书生一般:“龙神会龙千里拜见唐七虚长老。唐长老有何见教?”

唐七虚看看对面的队伍道:“见教没有,我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今天只要我们有一人没死,一月内我唐门必将踏破你海南龙神岛,鸡犬不留!”他的语声平淡,丝毫不见喜怒。

龙千里一愣,想不到唐七虚这是竟还这样硬气,顿觉气势上输了一截。他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心下暗自懊悔,到了此刻,杀伐早不可避免,自己出来说话徒然给敌人喘气的时间而已。想到此处,他当机立断断地喝道:“废话!杀!”

马蹄声骤起,上百名重装骑士右手执刀,左手操着一人来高的大盾,朝着唐门五人疾冲而至,看来是处心积虑要对付唐门暗器了。

唐七虚双手连弹,同时断喝道:“退守工坊!”

玉彤儿将沾满鲜血的素手摸向唐孟生的额头,只觉比之方才越发地烫了。

方才一场剧战,天杀盟占了人数和重甲以及马匹的优势,唐门诸人则胜在各个都是精英,双方一时倒也斗了个旗鼓相当。可惜一边以逸待劳、蓄谋已久,一边却是祸起萧墙、异变连连,此消彼长之下,唐门诸人终究难以久战,且战且退,一直退守到这雪谷最后的山坡。

脚下便是唐门的工坊,而身后,则是万古积雪的悬崖。一众唐门精英,力已竭,人已疲,身上的伤在流血,革囊里的暗器已用光,一切的情景都在诠释着同一个词——“绝境”。

众人之中,唐七虚出身蜀中唐门正宗,这一脉对暗器的研究以奇巧为主,于机关最有心得。小到一枚细针,大到房屋山脉,都可能是他们的“暗器”。而这雪谷之中,就遍布着这一脉布置的机关消息,如今被大长老唐七虚亲手发动,配合他那层出不穷的奇门暗器,其威力令悍不畏死的龙神骑兵都为之胆寒。

相比之下,明宗唐老爷子嫡传弟子唐孟生、唐靡二人,暗器走的却是轻巧奇毒的路子,一出手连绵不绝,见血封喉。这在江湖争斗中威力巨大,但今日龙神会显然针对这一脉特征做足了功课。一身重甲加上巨大盾牌的乌龟战法让京城一脉的高手充满了有力难施的挫折感。

其实对付这种重甲骑兵,唐人平一脉的火药暗器才是最好的。可惜就在昨日,他莫名其妙地死在众人面前,而这一脉的另一个高手唐组又已叛变,只看龙神骑有恃无恐的模样,便知他们早已得知详情,不必担心火神带来的灭顶之灾。

一轮鏖战,几人已人人带伤,尤其以唐孟生为甚。他的风寒本就没好,此刻越发重了,竟是整个人瘫软在地,连神志都有些不清。

而留守的唐门护卫一直没有出现,估计早已遇害。山下天杀盟战士正在重整人马排兵布阵。

唐型看着山下道:“大哥,不如我们冲出去,这些人未必挡得住。异日我们再找天杀盟算这笔帐。”

唐七虚苦笑摇头:“不行,我们的身后是唐门最重要的工坊,里面保存着唐门大部分暗器的机密,若是落在天杀盟手里,我唐门就真的完了。你我身为唐门长老,今天就是死,也不能让天杀盟的阴谋得逞。”

玉彤儿抱着唐孟生坐在一旁,苦笑着没有说话。算了,今天就和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吧。

忽地,唐孟生睁开眼睛,勉强道:“退……退……看那里。”说着勉力抬起右手,指向众人身后。

几人回头看去,之间高山积雪,一层层厚厚的白雪几乎将大山都压弯了腰。众人正自不解,唐孟生剧烈地喘了几口气道:“雪崩!”

唐型会过意来,摇头道:“哪儿有这么容易,山上有唐门历代制造的加固措施,再说,弄不好会把我们自己给埋了。”

玉彤儿忙着照顾几乎要晕厥的唐孟生,而唐靡则仿佛事不关己一般,只顾着一点点擦拭脸上的血迹。

唐七虚沉吟片刻,忽地站起身来绝然道:“不妨一试!若最终不行,我们就想法引发雪崩埋了工坊,也好过落在天杀盟手中。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