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建二带着火小邪他们几个正要快步出去,听到黑三鞭在后面喊,心中一惊,想道:“我的爷爷,您还有什么事情啊!”齐建二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齐建二站稳身子,赶忙转过头来躬身道:“黑爷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黑三鞭嘿嘿一笑,说道:“这个谁,把说话的娃娃留下!以后跟着我办事!”

齐建二心中一松,说道:“好好,好好!”说着就把火小邪拽到前面来,叮嘱道:“祸小鞋,你留在这,听你黑爷爷的吩咐!”

火小邪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见这个黑三鞭绝对不是什么善类,心中也是畏惧的紧,巴不得尽早离开。可黑三鞭让他留下,齐建二屁也不敢放,火小邪又能有什么法子?

火小邪被齐建二拉出来,浪得奔、老关枪、瘪猴他们见到,心里也都怕火小邪留在这里无异于身处龙潭虎穴。别看浪得奔、老关枪、瘪猴他们年纪小,但和火小邪都是过命的交情,八九岁的时候就混在一起,一起玩乐戏耍,也一起挨打偷东西,尽管没有正二八经的拜过把子,心中互相早就认对方是亲兄弟了。

齐建二拉扯着浪得奔、老关枪、瘪猴他们,骂道:“走走!走啊!”

少年人没有那么多世故,感情真切,火小邪又是他们的大哥,浪得奔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伸手拉住火小邪的衣角死死不愿松开,老关枪和瘪猴更是都要哭出声来,仍由齐建二拉扯着,三个人就是一动不动,不愿离开。齐建二着急上火,也不敢发作,只好大巴掌直往浪得奔他们几个的脸上抽。

火小邪见浪得奔他们这个样子,心中发酸,想到他们四个自从相识以来,几乎没有分开过一天,晚上都是挤在一块睡觉,眼下竟然要分开,于是眼圈也红了,但嘴上还硬:“没事,没事,我完事了再去找你们。”

黑三鞭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四个小子,倒都是够兄弟嘛!”

齐建二赶忙说道:“黑爷,马上走,马上走!”上前又是硬拽,齐建二到底还是劲大,眼看着就把浪得奔他们拽开,瘪猴忍不住,哭了起来:“大哥,大哥,我和你一起。”

浪得奔也咣的跪下,连连磕头不止,嘴上哭喊道:“黑爷爷,黑爷爷,我们不想和大哥分开,求求你也留下我们吧。”

老关枪也立即跪下来,连连磕头,顿时三个娃娃跪了一地,磕头声咚咚做响,此起彼伏。

黑三鞭倒乐了,说道:“我倒是奇了,我又不是阎王老子,还怕我将他的命带走不成。”

火小邪见状,也跪了下来,哀声道:“黑爷爷,我们几个从小就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天,我们平日里都是一起做事,黑爷爷,求你也让他们留下吧!您一定用的上我们!”

黑三鞭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眼三指刘。

三指刘思量了一下,沉声道:“这四个娃娃,倒是下五铃里出类拔萃的好手,彼此配合的不错,也信得过,黑兄弟也许用的上他们。”

黑三鞭嘿嘿一笑,说道:“也好!你们四个娃娃,起来吧,都留下!”

浪得奔、老关枪、瘪猴都欢呼一声,连声道:“谢谢黑爷爷,谢谢黑爷爷!”火小邪转头看了他们三个一眼,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这点说不上是好是坏的事情,已经让他们又乐成一团。

三指刘冲齐建二说道:“齐二滚子,你这几个小铃铛,就先留给黑爷使唤着吧。”

齐建二连忙说道:“是,是。”

三指刘说道:“那你就走吧!有什么事儿,我找人吱唔你!”

齐建二连声应了,悻悻然看了火小邪他们几个一眼,转身快步退出厅堂,外面那老妇早就等着,引着齐建二离去。

其实齐建二心里也不好受,毕竟火小邪他们从小就跟着自己,怎么也算是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的,而且还颇得自己真传,眼看着他们四个齐齐离开身边,不知还会不会回来,也是神色黯然,心中如同灌了半壶醋一样,酸溜溜的。

黑三鞭见齐建二走了,将大衣一撩,坐在三指刘旁边的客位上,嘿嘿直笑,看得出心情不错。

黑三鞭指着火小邪他们说道:“你们四个,从小到大把自己的名号说了!各自会些什么,也都一起说了!”

火小邪他们四个互看一眼,瘪猴畏畏缩缩的先站出来说道:“黑爷爷,我叫瘪猴。现在能打哨子。”这打哨子的意思是说,在几人配合偷窃的时候,一个人故意吸引或者干扰“马儿”(被盗之人)的注意力,以便他人得手,也能够监视、望风、预警等。

老关枪在四人中排老三,瘪猴说完,老关枪说道:“黑爷爷,我叫老关枪,能跟背风和解三铃了。”这跟背风是说,在确定马儿身上的“旺子”(钱财等,分不同等级的旺子,一到九旺,代表钱财的价值)以后,一直跟着马儿,方便时下手。解三铃是偷东西的能力级别,也就是说人身上挂着铃铛,你去偷东西,不能让铃铛发出声音,最高的高手,据说能解二十四铃。

浪得奔站出来说道:“回黑爷爷的话,我叫浪得奔,最擅长的是捏旺儿,能解四铃。”捏旺儿,就是偷东西的人要先判断出马儿身上的旺子放在什么地方,多大多小,多轻多重,确定能用什么法子拿到。

最后轮到火小邪,火小邪想了想,说道:“回黑爷爷的话,我叫火小邪,已经能做到拿盘儿了。”

黑三鞭仔细的听着,前面瘪猴、老关枪、浪得奔的说话,他倒是不觉得惊讶,寻常的路子而已。而听到火小邪能“拿盘儿”,不由得吃了一惊!

黑三鞭不太相信的问道:“祸小鞋,可不要在你黑爷爷面前说大话!你小小年纪,能拿盘儿?”

这“拿盘儿”是“荣行”里的一门本事,十分讲究。乃是在黑暗之中,给你一深底盘子,或磁或木或铁,反正不管是何种盘子,在里面放上一把珠子,也是不限质地,数量在五十之内。会拿盘儿的人,要捏着盘子,让盘子里的珠子或转或动,然后判断出盘子里到底有多少颗珠子。必须十猜九中,错的一次也不能差落过一两颗,能做到这个,就叫会“拿盘儿”了。这本事,考量的是心、手、耳合一,心中要十分清净,沉得住气;手中要触觉敏锐,动作准确;耳中要听的干脆利落、毫微可辨。能做到“拿盘儿”的人,第一要天资聪慧,第二要心静时如冰,第三要心手耳合一,端的是极难的一门本事。

所以火小邪说自己会拿盘儿,也就是说自己至少有解九铃以上的身手,打哨子、跟背风、捏旺儿都不在话下了!

要知道做贼的人,普通的讲究便是胆大、心细、劲足、身稳、手快、眼尖、耳亮、鼻子灵,往上再高级些,便要“合一”。这拿盘儿的本事,就是其中一个“合一”的法子。

黑三鞭之所以不信,是因为他会“拿盘儿”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六岁开外的年纪,在“荣行”算是极快的了。可眼前这火小邪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跟着齐建二这种上不了台面上的“师傅”,会“拿盘儿”怎么可能?

火小邪也是年少,不懂得含蓄一下,听黑三鞭口气中透着不相信的劲儿,有点急了,说道:“我就是会拿盘儿了,黑爷爷要是不信,我可以玩给黑爷爷看!”照“荣行”规矩,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火小邪这种小辈,会拿盘儿也必须要说自己略懂而已,当着黑三鞭这种大盗逞能,恐有杀身之祸。火小邪平日里,顶到天才见到三指刘这种算是对他们知根知底的行家,哪想过能碰到黑三鞭这种人物,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

果然,黑三鞭听火小邪这么说,心中骂道:“好胆!这么多年没人敢如此冲撞我了!我看你不想活了!”黑三鞭心中想,眼中杀气一盛,哼道:“好啊!我倒想看你玩玩!”

火小邪这小贼,眼尖的很,最会观察人的眼神变化,见到黑三鞭眼色一变,知道自己刚才说话糟糕,定是惹到这黑三鞭,让他动了杀机。火小邪知道不妙,赶忙口气软了,说道:“黑爷爷请原谅小子不懂事。”

黑三鞭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不妨!不妨!玩玩!”

三指刘对黑三鞭十分了解,知道黑三鞭已经动了杀机,如果火小邪真的要玩一下,盘子拿出来之时,就是火小邪的死期!

三指刘笑了笑,说道:“黑兄弟,我看免了,这祸小鞋的拿盘儿,我见过,他只能玩七八个珠子,倒是有点天赋。我看他能玩七八个珠子,曾经给他提过铃。小娃娃不知道拿盘儿到底是啥,也没见过世面,嘴上有些托大吧。我们还是商量要事的紧!”

黑三鞭听三指刘这么说,倒是气顺了,心中也想:“我料这小子最多也就七八个珠子的本事,嘿嘿,罢了!”

火小邪早就不敢说话,黑三鞭见火小邪也老实了,说道:“好了!今天就不玩了!不过祸小鞋,七八个珠子也不简单,年少有为啊!”

火小邪赶忙低声答道:“谢黑爷爷夸奖!”

黑三鞭说道:“你们四个小子,本事不错!黑爷很是高兴!往后几日,你们听黑爷我的差遣!今晚上,你们就住这里吧!没我的吩咐,不能离开此地一步!”

三指刘点了点头,喊道:“王妈!”

那老妇从外门进来,说道:“老爷吩咐。”

三指刘说道:“带他们几个去柴房睡觉!和孙高子一起!”

王妈应了声,过来对火小邪他们说道:“跟我来吧。”

火小邪他们如释重负,都跪下给刘大爷爷和黑三鞭磕了个头,跟着王妈就要出去。

黑三鞭眼珠子一转,突然指着火小邪问道:“祸小鞋,你那个祸是哪个字?”

火小邪本想说自己是“火”字,此时他心里明白,不要逞能,于是老老实实的答道:“祸害的祸。”

黑三鞭哦了一声,又问:“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火小邪答道:“从小就没见过父母。”

黑三鞭点了点头,说道:“走吧!”

火小邪等人诺诺连声,低着头,并着腿,赶快跟着王妈出了屋。

三指刘和黑三鞭见他们离开,三指刘才说道:“黑兄弟,既然女身玉就在张四爷家佛堂,你打算如何?”

黑三鞭嘿嘿笑了声:“最近就动手!”

三指刘说道:“这四个娃娃,你都用的上吗?如果用不上,就散了吧。”

黑三鞭说道:“用得上,用的上,极好的喂狗的肉馅子。”黑三鞭说完,哈哈哈笑了起来!

三指刘和黑三鞭见他们离开,三指刘才说道:“黑兄弟,你对火家的人还是忌讳颇深啊!那个祸小鞋的祸字,你也担心是个火字吧。”

黑三鞭撇了撇嘴,脸上一寒,说道:“我已经躲了火家十年了……呵呵,多少听到火字,还是有点心惊。”

三指刘说道:“这火家的人当真这么厉害?”

黑三鞭摸了摸头,说话还是心有余悸一般,说道:“厉害!厉害啊!太厉害了啊!贼王啊!我们这些荣行的,在他们眼中就和鸡崽子一样。”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微微叹气。

三指刘默然不语,也是若有所思。

半晌之后,三指刘才慢慢说道:“听我师傅他老人家说过,金木水火土五大世家齐现江湖,当是天下大乱之时,但也听说,有一个什么宝物,谁能得到,让五大世家聚首,天下就是谁的了。”

黑三鞭也悠悠然说道:“自从我十年前碰到火家的人以后,咱们荣行中的传言也越来越多,说是金、木、水、火四大世家的人都已经现身,各地的军阀头子,都在寻找他们的下落,据说只要攀上一个世家,找到那一统天下的宝物就有希望!邪乎的很,也不知是真是假!”

三指刘听着,也想到什么,突然咦了一声!

黑三鞭问道:“怎么?”

三指刘说道:“黑兄弟,你觉得日本人会知道吗?你看眼下我们这奉天城里,遍布日本小鬼子。”

黑三鞭说道:“日本人?他们知道又能怎么样?难道日本小鬼子还想把中国占了,当中国的皇帝老子?”

三指刘说道:“这可不一定!你和我是汉族人,不妨和你说一句,那大清朝,还不是女真族的鞑子占了天下,当上我们汉人的皇帝。眼下,日本小鬼子在东北屯兵十来万,恐怕他们的心思绝不是咱们东三省这一点地方。”

黑三鞭笑了起来,说道:“刘大哥,你还挺操心这个呢?咱们做贼的,天下是谁的咱管个屁啊,倒是天下越乱越好呢!”

三指刘说道:“也是,也是!天下太平了,哪有我们的饭吃?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咱们也搞不懂。”

黑三鞭说道:“只要火家的人不来找我麻烦便好。呵呵!”

两人相视而笑。

三指刘说道:“黑兄弟,既然女身玉就在张四爷家佛堂,你打算如何?”

黑三鞭嘿嘿笑了声:“尽快动手!”

三指刘说道:“这四个娃娃,你都用的上吗?如果用不上,就散了吧。”

黑三鞭说道:“用得上,用的上,极好的喂狗的肉馅子。”黑三鞭说完,哈哈哈笑了起来!

三指刘微微一笑:“莫非黑兄弟已经想到好办法了?张四爷家可不是那么好进的。”

黑三鞭低声说道:“刘大哥,我打算这么办,您也给我掌掌……”

两人窃窃私语起来。

张四爷家大宅,是奉天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宅地,八进八出的庭院,高墙广驻,里面数十间房子,供养的老老少少、管家护院,有近二百多口子。这张四爷据说和东北军阀张作霖有着过命的交情,加上张四爷家似乎从来不缺钱财,所以这大宅的戒备,绝非是寻常富贵人家可比,在院内巡视的家丁,也都是荷枪实弹,身手高强。至于张四爷到底是干什么买卖的,如何有这等威风,倒是没几个人说的清楚。

黑三鞭连盗奉天城八家宅子,打起自己名头的时候,唯独没进张四爷家。倒不是黑三鞭和张四爷有什么交情,而是奉天城里的“荣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乃是“宁盗奉天府,不摸四爷门”。这是因为有关张四爷家的事情在“荣行”里传的也邪,主要的传说有四件,第一桩传说是张四爷家后院里养着一种大狗,专吃人肉,这狗和其他狗不同,寻常的狗不能上树,而张四爷家的狗却能上树、钻洞,速度奇快;第二桩传说是张四爷家的后院,是专门为张作霖这种东北大亨存宝物的,遍布机关毒气,走错一步就有杀生之祸;第三桩是张四爷家里有恶神保佑,你若是偷了张四爷家的值钱东西,不管你躲在何处,都会晚上有一群从天而降的“勾子兵”过来,用大勾子将你骨头穿了拖走,从此渺无音讯;第四桩是最邪门的,说是张四爷家里有一面勾魂镜,你若是对张四爷家心存歹意,摸了张四爷家的门窗,就有勾魂镜从天而降,落在你面前,你只要看了镜子中的自己,过不了几日,保准肠穿肚烂而死。

这些传说传的邪了,做贼人渐渐没人追究是真是假,只是多少心中忌讳,混口饭吃也没必要招惹这神秘兮兮的张四爷,说不定还搭上性命去!所以这么多年来,张四爷家后院中到底啥样,也没人说的准确。

火小邪断然是知道这些传说的,之所以他敢偷进张四爷家,第一是他胆子大,不信邪;第二是他对浪得奔、老关枪、瘪猴他们夸下了海口;第三是火小邪进的是张四爷家的中院,而不是后院,让火小邪进后院,火小邪还是不敢的;第四是火小邪认定自己去偷的不过是吃的点心,偷吃的东西在“荣行”里不算偷,也就算没有歹念。

就在火小邪被黑三鞭留下的两日之后……

子夜时分,奉天城大街上两辆黑色轿车飞驰而过,轿车身后还有四马三人,马上人穿着黑衣,卖力抽打着马匹,让马撒开了蹄子狂奔,紧紧跟着前面的轿车。

也是奇了,按这种事无忌惮的架势,就算东北军不拦,日本人怎么要出面阻挡盘查,可偌大一个奉天城中,他们沿路奔来,竟整条街上空无一人,任由着他们撒欢狂奔!

等这些人驶过,才从街边巷角钻出巡城的士兵,呼呼啦啦将道路如同往常一样封了,继续巡视起来。

这两辆轿车,四骑马,一直奔到张四爷家门口,才嘎然而停。骑马的黑衣人不等马儿停稳,就已经从马背上翻身而下,身手极为敏捷。黑衣人穿的倒也寻常,不过普通的武师装扮,只是在他们腰间,却系着一条红带子,上面吊着一面也是红通通的方牌。

三个黑衣人涌到一辆车前,车也才算刚刚停稳,其中一个黑衣人上前将车门拉开,一个穿暗灰长袍的人从车中钻出,冲大家点了点头。

这穿暗灰长袍的男人,三十多岁年纪,长发大脸,留着平头,一脸的胡子碴儿,颧骨高耸,看着极为精干,他和这些黑衣人一样,腰间系着红带,吊着红牌,显然是这些黑衣人的头目。

从两辆轿车上总共钻出了五六个人,其中一个显然是日本军官,穿着一身黄褐色的军大衣,别着一把军刀,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如同刀削斧砍一般,毫无表情。这日本军官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大衣的男人,四五十岁年纪,戴着眼镜、礼帽,手中提着一只小皮箱。这两人一下车,走了几步,前面那日本军官小声和这学者打扮的男人日语交流了两句,看得出都是彼此尊敬,绝非上下级的关系。

而其他人,都穿着便衣,看模样也都是很不简单的人物,只是人人都神情严肃。

这些人都下了车,从张四爷家的院子中也早就涌出了七八个精壮汉子,一个六十多岁的干瘦小老头,迎着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一行人也不客气,一言不发,都快步向门口走去,那干瘦老头将他们迎入院中,挥了挥手,院门便立即关上。

这干瘦老头打量了一下众人,目光落在日本人和其他便装打扮的人身上,显得颇为不屑,但是在看到灰长袍男人身上时,一下注意到这男人腰间的红牌,顿时显出一股子敬畏的神情!也不知这干瘦老头到底是和谁说话,顿时微微一个弯腰,向大家抱了抱拳,说道:“张四爷在里面候着各位呢!请给我来!”说罢,赶紧在前面带路。

这一行人都微微点头,跟着这干瘦老头便向前行,过了前院,又穿过几间敞房,便都来到这张四爷家的中堂。这中堂乃是坐落在一个院子里的一栋三层楼高的大屋,修的古色古香,极为精致,门前挂着一面硕大的镶金牌匾,上书三个朱红大字:镇宝堂。

那日本军人见到这牌匾,转头和那学者打扮的男人交谈两句,似乎在问这匾上写的是什么意思,那学者也定是个中国通,解释了几句,日本军人连连点头。

干瘦老头领着众人,过了一石桥,走到门前,自己站在门边,请他们入内。

这干瘦老头的眼神一直落在走在最后的系红带的四个人身上,打头的那个方脸男人冲干瘦老头微微一笑,也不搭理这干瘦老头,带着人走入房中。那干瘦老头看着这几个黑衣人的背影,赶忙抬头擦汗。

众人走进厅堂,就听到就楼上传来爽朗大笑,一人喊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各位请坐!请坐!周先生,看茶!”

这来人就是奉天城内颇有名也颇神秘的张四爷,只见他是一个四十开外的魁梧汉子,头发梳的工整,尽管其貌不扬,但一言一行,透出一股子霸气来。张四爷呼喊的周先生,就是迎他们进来的干瘦老头。

张四爷蹬蹬蹬蹬从楼梯上走下,十分客气的向众人团团抱拳,说道:“我就是张四,这个镇宝宅的主人!”一个便衣打扮的中年人走上来,抱了抱拳,说道:“张四爷,打扰了!”

张四爷一见此人,说道:“郑副官,你我不要客气!快快!大家请坐!”

周先生已经招呼了丫头过来,摆好了桌椅,端上了茶水点心。

郑副官指着日本军官介绍道:“这位是日本关东军依田极人少将!”依田少将站起来,微微一个鞠躬,用半身不熟的中文说道:“张四爷,久仰大名,幸会!”张四爷笑道:“请坐!请坐!”

郑副官又介绍那日本学者:“这位是日本东京大学的宁神渊二教授!乃是日本天皇身边的中国历史顾问!”宁神教授同样微微一鞠躬,用纯正的中文说道:“张四爷,请多多关照,能来张四爷的家中,是我的福气!”

张四爷笑道:“哪里!哪里!”

郑副官依次介绍下来,都是张作霖的东北军中有头有脸的重要人物,张四爷一一会过。郑副官走到灰袍男人那群人跟前,倒似乎有点犯难,略有犹豫,说道:“这几位,是张大帅的重要客人,说是帮着给掌掌宝。他们叫……叫……”

那灰袍男人站起身来,笑道:“哦,张四爷,我姓严,叫我严景天就行了。我身后的几位,是我的小兄弟,就不一一介绍了。”

张四爷看着这灰袍男人,笑盈盈的抱拳说道:“哦!严兄弟!幸会幸会!”张四爷表面上一团和气,其实心里觉得奇怪,这严景天若是张作霖的重要客人,以自己和张作霖的关系,怎么听着完全陌生呢?这东北江湖中,哪有姓严的这号人物能让张作霖带他们到自己家里来?想到这,张四爷的目光不禁向不远处的周先生看去,只见周先生目光犀利,直勾勾看着张四爷,飞快的伸手做了一个上抬的手势。

张四爷神色微微一变,知道周先生的意思是说这几个人来头极大,决不可小视。张四爷什么风浪没见过,马上定下神来,继续说道:“请坐!请坐!”

严景天微微一笑,坐了下来。

张四爷心想:“这严景天,看着是个精壮的汉子,应该是练家子,不过气质却平常的很,显不出来他什么来头!奇怪啊!”

张四爷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点头向郑副官示意。这郑副官是何人?来头也不简单,乃是张作霖身边的贴身副官,专门处理和日本关东军的关系,可谓是东北军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郑副官上前一步,说道:“在座各位都应该知道,前段时间,张大帅在关东军依田少将的帮助下,得到一个名为女身玉的稀罕宝贝!此宝极为稀罕,别处也不敢存放,就只能拜托张四爷给暂存着!同时,也请张四爷将这女身玉的宝相掌清楚了,这女身玉中果然有宝胎!这宝胎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今天晚上就是极好的取出女身玉宝胎的时候。所以,邀请大家到这里来,共同见证从女身玉中取出宝胎的历史一刻!张大帅本想亲至,但临时有要务缠身!深表遗憾!”说着郑副官向依田少将和宁神教授微微颔首,依田少将和宁神教授也点头回礼。

郑副官说完,向张四爷示意。张四爷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说道:“请大家稍坐!这女身玉的宝胎取出,时间上不能偏差分毫!还有约半个时辰的光景,请大家先用茶,吃点糕点!我先去准备一下!”

张四爷给大家抱了抱拳,离座转到后室,周先生也早就会意的跟过来。张四爷问道:“周先生,那姓严的人,十分古怪啊。”

周先生说道:“张四爷,若是你猜,你猜他们是谁?”

张四爷慢慢说道:“这几个人深藏不露,显不出本事,张大帅却让他们跟着过来掌宝,我乱猜一下,他们,是火家的人……”

周先生神色严肃,说道:“张四爷,他们腰上都别着一个红通通的牌子,系着红腰带……”

张四爷一惊:“难道真是火家的人?”

周先生点头应道:“八九不离十。”

张四爷沉吟一声,摸着下巴低头沉思,在堂中不断踱步。

周先生说道:“如果真是火家的人,会来我们这里看女身玉,来者不善啊!”

张四爷说道:“火家人哪瞧得起女身玉这种二流宝物?周先生,我们的镇宅之宝玲珑镜现在还好吧。”

周先生说道:“没有问题,我从他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看了,所有天锁地铄已经全部关上,就算他们是火家的人,也不是想拿走就拿走的!”

张四爷说道:“我们静观其变,在不明确他们真正目的之前,千万不要让他们觉得我们有所警惕!他妈的,张大帅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周先生说道:“这二十年间,金、木、水、火四大世家都重现江湖了,只剩木家还没有踪迹。火家人择良木而栖,没准是他们自己找到张大帅的。”

张四爷说道:“好了,周先生,咱们现在多想也没用,女身玉开宝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一下吧,别误了时辰。”

这两人说着,向后面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