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好味大声喊叫,转眼就有店小二从后堂跑过来,笑眯眯的对火小邪他们三人说道:“呦!来晚了来晚了,见谅见谅!今个事情比较多,呵呵。三位过关的客官,你们要吃点什么?”

胖好味哼道:“脆曝双花虾仁,潜龙衔蛋,过河鲈鱼,云豆蒸三贵,俏糖咯吱汤。你们这里有没有?”

店小二听的一愣,愁道:“这位客官,你点的这些菜可都是稀罕名字啊,我要问问后厨。”

胖好味哼道:“那你快去问问那个胖厨子吧,你和他说,若是他不会做可别怪我看不起他!”

店小二只好说道:“那好,我去问问,三位稍等。”

店小二转身要走,郑则道说道:“店小二请留步。”

店小二说道:“这位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郑则道冲店小二微微一笑,转头看着胖好味,说道:“胖兄弟,我看咱们随便吃点青云客栈的拿手菜即可,不必搞的这么麻烦。”

胖好味见郑则道发话了,赶忙答道:“也行,也行,就听郑兄弟的。呵呵,我是一想到那个胖厨子,心里就来气,故意刁难他一下。既然郑兄弟都说了,就算了,呵呵呵呵。”

郑则道点了点头,对店小二说道:“店小二兄弟,就请上几道青云客栈拿手菜吧,刚才那几道菜不要了。”

店小二连连点头谢过,退了下去。

郑则道对胖好味说道:“胖兄弟,你点菜的水平真是极高啊,我就听说过潜龙衔蛋这道菜,乃是桂系军阀陆荣廷陆大帅的私府名菜,天下能吃到的不过百十人。”(注:陆荣廷,桂系军阀,和唐继尧并为西南军政府的实权人物,后来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异军突起,被称做新桂系,和广东革命政府内外夹击,陆荣廷下台,广西从此成为新桂系的天下,桂系是民国时期少有的能和中央对抗的地方军阀之一,实力强大。)

胖好味笑道:“咳,我祖宗八代自康熙大帝的时候就一直是皇家御厨,结果到了我爹这一辈,犯了个小错把慈禧太后得罪了,被逐出了宫不说,还终身不准我爹当厨子。我爹是个老顽固,觉得愧对了祖宗,真的从此再不做菜,可是我打小就没啥别的喜好,就是好吃,从小就翻我爹的菜谱,自己给自己做了吃,慢慢把嘴巴吃的刁了,觉得天下菜品我没吃个遍,死了都不甘心,于是满天下打听,专门偷菜谱偷好吃的,所以好些菜名我只是知道,还没来得及尝到,实在惭愧,郑兄弟、火贤弟可别见笑。”

胖好味这一番说,倒是十分传奇,火小邪听了后说道:“哎呀,怪不得你要去偷那个胖厨子的菜谱。”

胖好味说道:“这个青云客栈会做的菜,很多都是各地绝品,连我都只闻其名,从没吃过。我光是想想那个后厨胖子手中的菜谱,就嘴馋的迈不动步子,不偷他的简直愧对我八代祖宗,呵呵。”

三人调侃了几句,店小二已经端上来开胃点心,三人边吃边聊,倒也开心。

此时王家大院中,张四爷他们刚刚用过了午餐,陆陆续续回到所住的宅院内。

张四爷和周先生走进内室,周先生仔细掩好了房门,两人坐下。

张四爷靠近周先生,低声说道:“你确定青云客栈的入口就在王家大院的西门?”

周先生点头道:“应当就在西门附近,这个王家大院坐西向东,青字,乃王字出头,当是指西边有问题,青字下是一窄门,门上应有两道横杠。今天上午我假借购置物品为名,派了精干的钩子兵去了西门,果然在西边找到这样一道门,门下台阶刻着浮云,旁边有一水槽,盛有清水,当是青云的雲字含义。看来这个雲字,乃是开门之法。”

张四爷说道:“我们琢磨了这么多天,一直不得其解,原来青云客栈乃是以文字象形做的迷。”

周先生说道:“的确如此,化繁为简,所见即所在,我们一直想的太多,不够单纯直接。可不能小看了青云客栈这道迷题,这道题出的大巧若拙啊!”

张四爷说道:“依你看,青云客栈是要做什么?等什么人?”

周先生说道:“在挑选贼!”

“挑选贼?”

“不错,就是挑选贼,我们在王家堡抓到山东大盗灰毛虱,这个青云客栈又如此古怪奇特,定是在挑选贼!没一定本事的贼,就找不到青云客栈!但到底找到青云客栈以后,又要做些什么,实在难以猜测。”

“嘿嘿,这个王家大院,果然不简单啊!我们是否应该借口离开,攻入青云客栈,抓他们个人赃并获?我们在此地已近十日,才得到这条线索,再不动手,恐怕就晚了!”

“我本来也有这个打算,但刚才和你一说……觉得现在仍然不是和王家大院翻脸的时候。”

“可一直等着不是个办法啊。”

“我们不用等!若是有贼人进了青云客栈,不是在地下,就是在王家大院中躲着。他们能进去,就一定有出来的时候,我们下午就去拜会王兴,说我们很快要走,为了感谢他们的盛情款待,愿为他们检视一下王家大院的防盗缺陷,让他们带我们在大院里四处逛逛。就以前几天有贼和尚潜入王家大院为由!”

张四爷略略思量,轻轻笑道:“此法甚好!我倒看看这个王兴老爷怎么拒绝我们!”

张四爷和周先生相视而笑。

周先生止住笑声,说道:“张四爷,还有一件事!”

张四爷说道:“请讲!”

周先生说道:“你是否记得南京城有一个叫章建的?绰号窑子钩。”

张四爷说道:“记得!几年前来过奉天一次,给奉天的满江春里送了几个绝色艺妓过来。满江春的老板请我去看了看她们的首演,窑子钩在前排坐着,还和我们打了个照面!”

周先生说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就住在王家堡一带唯一的窑子,戏春院里面。我昨天看完戏以后,路过戏春院侧门,在二楼窗口瞅见的!”

张四爷惊道:“怎么?他难道也是来王家堡找青云客栈的贼?从来没有人说他是贼啊!”

周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张四爷你不喜谈论女色,我们退出了江湖,章建又远在南京,所以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起过他。这个窑子钩章建,表面上是个大皮条,专门贩卖人口,逼良为娼,实际上更拿手的应该是做贼,只是他手段相当的高明,从来没有留下过行窃的把柄!所以,江湖上都以为他不是贼!”

张四爷沉声道:“此事重大,你确定他是贼吗?”

周先生说道:“我有九成的把握,他不仅是贼,还是个相当厉害的贼!”

张四爷站起身,看着窗外,说道:“好!今天下午,我们去和王兴会面后,也破例去逛一趟窑子!会一会这个窑子钩!”

火小邪等人吃过午饭,略略休息了片刻,就听青云客栈中锣声再次密密敲响。

大家知道这是何意,都走出房间,片刻功夫,所有人就聚在大堂。只有甲丁乙仍然不见踪影,但大家都明白,这个怪人定是躲在暗处。火小邪左右看了看,闹小宝还是不在,不禁有些难过。

店掌柜已经站在大堂等着,见众人来齐,说道:“恭喜各位通过乱盗之关,依过关顺序依次为小不为郑则道、甲丁乙、病罐子李孝先、亮八、苦灯和尚、胖好味、烟虫李廖卓、火小邪。下面一关……”

“等等!店掌柜!等等再说,闹小宝呢?他和我一起上来的,一共四块号牌!你可不能临时改规矩!”火小邪突然站出一步,喊了起来,打断了店掌柜的话。

店掌柜略略一滞,面露难色,说道:“这位客官,不是我们临时改规矩,而是闹小宝一直昏迷不醒,我们总不能等着他醒来以后才开始啊。”

火小邪还要说话,郑则道轻轻拉了一下火小邪的衣角,说道:“火贤弟,不必再争,规矩毕竟是他们定的。”

火小邪皱眉道:“可是……”

“你这个叫什么火小邪的小子,怎么这么啰嗦!店掌柜,不用管他,我们都已在此,你尽快宣布下一关是什么!”亮八在一旁嚷嚷了起来,狠狠的瞪着火小邪。

郑则道在火小邪耳边低声道:“火贤弟,现在不要树敌!听店掌柜他们的安排!”

店掌柜说道:“火小邪客官,只要闹小宝醒了,告诉我们他持哪两块号牌过的过,如果和火小邪客官说的一样,那自然算他过关!绝无虚言,但他醒不过来,说不了话,我们就只能算他淘汰!”

火小邪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道:“好吧,店掌柜,如果你们不等闹小宝就开第二关,那我就退出!”

火小邪这样一说,众人无不愣住,怎么还有如此倔犟的人?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就甘愿退出?

苦灯和尚念道:“阿弥陀佛!”

郑则道睁大眼睛,极为不解,按住火小邪的肩头说道:“火贤弟,你疯了吗?能过乱盗之关实属不易,怎能这样义气用事!闹小宝和你无亲无故,你犯不着这样帮他。”

火小邪说道:“我如果不退出,就是我不守信义。”

“呵呵,火小邪,你真有意思!我和你一伙,你退出,我也退出。呵呵!”烟虫嘴上叼着烟,双手插在裤兜中,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要退出就赶快滚蛋!少在这里碍事!”亮八顿时骂骂咧咧起来。

“嘴巴干净点,你当你是个玩意?”烟虫懒洋洋的回嘴道。

“你!抽烟的,你猖狂什么!”亮八站出一步,已经摆出一副随时上前动手的姿态。

“呦!想打架?来来,反正现在没有开关,我陪你玩玩。”烟虫转过身,歪着头看着亮八。

这两人只要谁再多说一句,势必要大打出手。

店掌柜脸色一冷,显出一股不同以往的威严神色,大声说道:“各位客官!请息怒!且听我说!”店掌柜这样一喊,大堂中一下子鸦雀无声。

店掌柜环视众人一样,冷冷说道:“我们火家招弟子,求精不求多,历来火门三关之中无故退出者众多,并不是你们这一两个先例!青云客栈向来客气,得饶人处且饶人,但若是有人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们翻脸逐客!火小邪、烟虫两位客官非要退出,我们不便阻拦!请便吧!店小二!请这两位客官出青云客栈!”

店小二也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快步走到火小邪和烟虫跟前,说道:“两位请吧!”

烟虫哼了一声,大摇大摆的迈步就走。火小邪看了眼郑则道,郑则道眉头紧皱,轻轻叹气,显得极为不解。火小邪笑了下,心中想:“也罢,也罢!谁叫我在别人地头上混呢!走喽!”

火小邪和烟虫刚刚跟着店小二走了没两步,只听“我来了!别走!抱歉……”略显虚弱但十分急促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店小三扶着闹小宝,从二楼楼梯上匆匆走了下来。

火小邪心中一喜,叫道:“闹小宝,你醒了!”

闹小宝冲火小邪点了点头,走入大堂,说道:“火大哥谢谢你啦,我没事了!”闹小宝身子挺了挺,站稳在地,对店小三说道,“请和店掌柜说,我过关了没有!”

店小三松开闹小宝,走到店掌柜身边,耳语几句,店掌柜边听边慢慢点头,神情微微一展,对大家抱了抱拳,说道:“各位客官,闹小宝醒后报自己所持的号牌和火小邪所说一致,闹小宝过关!两位请留步,不必退出了!”

火小邪和烟虫对视一眼,烟虫哼道:“既然闹小宝过关了,那我们也就不走了,你说是不是,火小邪?”

火小邪心中高兴,对店掌柜抱拳道:“谢谢店掌柜!”

原来闹小宝从洞中上来,的确一直昏迷不醒,店小三负责看护着他,等他苏醒。直到青云客栈再次敲锣之时,闹小宝才猛的睁开眼睛,一睁开眼睛就大叫道:“我的号牌,我的号牌呢!”店小三上前询问是哪两块号牌,闹小宝答道:“我自己的号牌和红小丑的号牌!”这刚好和火小邪所说一致!店小三明白闹小宝这样说,就算过关了。闹小宝大叫:“鸣锣了,快带我出去!”店小三赶忙把闹小宝扶起,向大堂赶去。

闹小宝所在的客房乃是一间密室,离楼梯处颇远,闹小宝身体疲惫,脚下不稳,跑不起来,只能由店小三扶着努力向外赶,走在路上就已经听到火小邪要退出的话语。闹小宝心急如焚,几次都差点摔倒,终于在火小邪和烟虫要离开的时候,赶了过来。

通过这一番折腾,总算恢复了平静。

店掌柜如释重负,冲大家抱了抱拳,说道:“各位客官,火门三关第二关,乃是竞盗之关!”

众人默不作声,都暗暗猜想这个竞盗之关究竟为何事。

店掌柜说道:“拿锦囊来!”

店小四上前,递过了一把系着绳索的锦囊。

店掌柜提着锦囊上的细线,锦囊悬挂在下方,共计十余个。

店掌柜说道:“各位客官,每个锦囊中都放置了一张纸条,上面书写着各位应该去做的事情,大家上前来抽取一个锦囊,时限一日,如约做到纸条上的事情,持着锦囊内的纸条及时赶回青云客栈,即算过关。各位抽取了锦囊之后,可以告诉其他人纸条上所说内容,也可保密不说,可以联合行事,也可独自施为。有言在先,竞盗之关不可伤人性命,若是杀人,就算做到纸条上约定的事情,也不能算为过关。各位客官,可否听的明白?”

众人点头称是。

店掌柜说道:“好,请小不为郑则道先来抽取第一个锦囊!”

郑则道稳步走出,走到店掌柜面前行了一礼,慢慢伸出手,打量了一番悬挂着的十余个锦囊,一把捏住一个锦囊,握在手中,转身退下。

郑则道走回火小邪和胖好味身边,紧紧握着锦囊并不松手,没有一丝一毫现在要看的意思。

火小邪和胖好味不便过问,三人都看着店掌柜手中的锦囊。

店掌柜说道:“请甲丁乙上来抽取。”

“嘿嘿!我不用抽了,店掌柜,你随便拿一个,丢出来就可以!”角落处阴冷冷的甲丁乙声音响起。

店掌柜说道:“好,我就代你抽一个吧。”

店掌柜看也没看,随手取了一个锦囊下来,拿在手中,问道:“丢给你?怎么丢?”

“抛到空中!嘿嘿!”甲丁乙说话。

店掌柜把锦囊向空中一抛,一道黑芒闪过,唰的卷走了锦囊,再无声息。

店掌柜视若不见,继续说道:“请病罐子李孝先抽取锦囊。”

病罐子咳嗽一声,慢慢走出,摸了摸几个锦囊,挑了一个,走了回去。

店掌柜说道:“请亮八抽取锦囊!”

亮八不忘向烟虫瞪了一眼,走了上来,大大咧咧的随手抽了一个,走回人群。

紧接着,苦灯和尚、胖好味、烟虫李彦卓都上前拿了锦囊。

店掌柜说道:“请火小邪抽取锦囊。”

火小邪走到店掌柜面前,看了眼店掌柜手中拿着的锦囊,这些锦囊全都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火小邪没什么好挑选的,伸手随便拿了一个,走了回去。

店掌柜说道:“请闹小宝抽取锦囊。”

闹小宝低低应了声,慢慢走到店掌柜面前,挑了一个,又放开,挑了三次,才拿了一个,走了回去。

店掌柜见众人都已抽取了锦囊,把剩下的锦囊递还给店小四,说道:“各位客官,抽完锦囊之后,有半个时辰时间休息,再鸣锣时,请各位速速来大堂集聚,我们送大家出青云客栈办事!如果有客官担心锦囊和纸条放在身上不妥当,可以记下纸条上的事情,将锦囊和纸条交还给我们,我们代为保管!”

并没有站出归还纸条,众贼对能通过乱盗之关,都自诩为不会被人偷走身上的东西。

店掌柜说道:“若是没人要我们保管,请各位客官下去休息半个时辰,静待鸣锣之时。”

“店掌柜的!稍等!你这锦囊中所说的事情,简直是胡闹!”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亮八满脸不悦,手中挥着一张半个巴掌大小的暗红纸条叫嚷着。

亮八叫道:“店掌柜,你们到底在玩些什么花样,你看我这纸条上写的什么事情!”亮八低头看着纸条,大声的一字一字念道:“王家大院内,有黑毛白尾猪,抓来一只,必须是活的!”

亮八念完,愤愤不平的挥着纸条,斥责道:“我是开封成名的盗贼,不是抓猪宰羊的!你们这不是戏弄人吗?”

胖好味忍不住,掩着嘴偷偷狂笑。火小邪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要人做这种事情?火小邪不禁捏紧了手中的锦囊,心想:“不会让我去偷婆娘的内裤吧,那我肯定输定了!”

店掌柜笑道:“客官不必着急,我已经说过了,若是觉得不妥,可以随时退出,我们恭送出青云客栈。”

亮八咬着牙思量片刻,一收拳握紧了纸条,哼道:“算了!既然是我自己抽的,算我倒霉!”

亮八收了纸条,转身对众贼喊道:“你们一个个把锦囊捏着藏着,有什么不敢说的!有本事的就说说看要你们做的事情都是什么?”

烟虫冷言冷语的嘲讽道:“亮八,不是我们不敢说,是怕你这种人从中作梗,捣乱坏事。”

亮八骂道:“烟虫,你再说一句,老子就撕烂你这张破嘴!”

烟虫哼道:“少逞能啦,就你这点本事,给老子我擦鞋,我都不见得乐意!”

亮八气的七窍生烟,哇哇大叫就要冲上来和烟虫互殴。

“阿弥陀佛!”苦灯念了声佛号,身子一晃,站在两人中间,说道:“两位施主,小僧觉得,还是不要逞口舌之快,谁能过关,那就是真本事,高下立判,请两位施主息怒,不必在青云客栈中让火家人看了笑话。”

亮八听了,觉得苦灯和尚说的有理,骂道:“烟虫,你记住,我们在关内分输赢!谁输了,谁就给对方磕三个响头!”这种磕头的赌法,当真比要了对方的性命,还要来的厉害。

烟虫哧的冷笑一声,抽了口烟,说道:“赌就赌!咱们不赌三个响头,赌九个!”烟虫这意思是说,谁输了,谁就是另一个人的八代龟孙。

亮八不怒反笑:“行!九个响头就九个响头!哈哈!你就等着吧!”亮八说完,大踏步的离开大堂。病罐子咳嗽几声,慢慢跟着亮八走开。

苦灯和尚向火小邪、郑则道等人顿首示意,随后快步离开。烟虫哼了哼,冲火小邪喊了声:“火小邪,一会见。”说罢还是吊儿郎当的走开。

郑则道一直面色沉重,对火小邪、胖好味说道:“两位兄弟,咱们回房一议!去我的房间吧。”

火小邪和胖好味点头称是,就要随着郑则道离开,闹小宝在一旁叫道:“火大哥,请留步,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火小邪看闹小宝态度十分诚恳,不禁对郑则道说道:“郑大哥,我一会来找你们。”

郑则道飞快的上下打量了几眼闹小宝,说道:“好!我们在房间等你。”

郑则道和胖好味转身离去。

闹小宝走到火小邪身边,十分惭愧的说道:“火大哥,多谢你了!”

火小邪忙道:“别谢我,别谢我。那两块号牌本来就该是你的,你只是中了花娘子的暗算而已!”

闹小宝指着大堂里的僻静角落,说道:“火大哥,咱们去那边说几句。”

火小邪点了点头,两人走到僻静处的桌边坐下。

闹小宝说道:“火大哥,我们以前并没有见过,你为何冒着不能过关的危险,非要背我上来?”

火小邪惊道:“怎么,你都记得?你不是昏了吗?”

闹小宝点头道:“是的,我都记得,你喂我指血,背我上来,为我说好话,我都记得。只是那个时候,我如同魂魄飘在九霄云外,什么都做不了。火大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火小邪叹了口气,说道:“不瞒你说,我在奉天做贼的时候,有三个情同手足的异性小兄弟,和你一般年纪,可是因为我争强好胜,害死了他们,死的时候连个正经的埋葬之处都没有。所以见到你,不禁就想起了他们……”

闹小宝喃喃说道:“原来如此……”

火小邪说道:“闹小宝,你可千万别觉得有什么过意不去的地方,要谢,还是谢那个烟虫大哥吧。”

闹小宝说道:“火大哥,不管怎么说,我都欠你一个大大的恩情。现在第二关的竞盗之关,我一定要帮你过关!火大哥,我手中有一个锦囊,我还没有看过,决定送给你,这样你就有了两个过关的选择。”闹小宝说着,看了看大堂中店掌柜、店小二们已经不在,便要把手中的锦囊从桌下塞到火小邪手中。

火小邪连忙推开,脸色严肃的说道:“闹小宝,你这是害我,不是帮我!”

闹小宝反倒愣了,问道:“这……这怎么是害你?”

火小邪说道:“刚才你也听到亮八说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吧,在王家大院里抓什么黑毛白尾猪!看着胡闹,但我认为非常的难啊!那些御风神捕都住在王家大院,如果还没有走,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亮八到处查找的!”

闹小宝说道:“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火小邪说道:“我觉得每个锦囊中的任务都一定极难,而只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所以,与其拿到两个锦囊分心,还不如专心专意的去做一个!”

闹小宝琢磨了一下,脸上一乐,说道:“火大哥,你说的太对了!专心!竞盗之关一定是除了考量大家的偷盗技艺外,更重要的是要专心!要心无旁骛!”

火小邪耳朵发烫,摆手道:“这是我瞎想的!不知道对不对呢!”

闹小宝说道:“火大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但是……”闹小宝突然眨了眨眼,露出一股子少年的顽皮劲,说道:“那么火大哥,我不给你锦囊,但你想不想知道我的任务是什么?”

火小邪抓了抓头,他毕竟比闹小宝大不了几岁,还是好奇心很强的年纪,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挺想知道的。”

闹小宝鬼鬼祟祟的偷乐,从自己的锦囊中把纸条取出,飞快看了一眼,努着嘴猛一吸气,眼睛乱眨。火小邪好奇心顿起,低声问道:“怎么了?”

闹小宝把纸条翻过来,从桌下递到火小邪眼前,说道:“你自己看。”

火小邪低头一看,只见这张暗红的纸条上写着黑色的毛笔字,上面写着:“盗走王家大院护院镖师腰间的五块腰牌,只能是编号壹、贰、叁、肆、伍。”

火小邪也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闹小宝把纸条收好,说道:“果然不容易!一日之内,能做到,就算我本事啦!”

火小邪其实心中正想着:“幸好我不是这个任务!偷镖师的号牌,一块还行,连偷五块,还必须是一二三四五编号的,这不是要命了吗!”

闹小宝说道:“火大哥,要不要把你的锦囊也打开看看?这个随便你啦。”

火小邪回过神来,说道:“没事,没事!我正想看看。”

火小邪把自己的锦囊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打开低头一看,头皮顿时麻成一片,纸条上赫然写着:“王家大院老爷王兴的三姨太,腰间系有一红绳,偷来。”

火小邪心中骂了一万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这不是倒霉催的吗?

火小邪苦着脸,把纸条翻出来给闹小宝看,闹小宝看后不禁使劲的暗笑,鼓着嘴,闭着眼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半晌后才说道:“火大哥,咱们现在可以换一下纸条。没事的,还是去做一件事,现在换还来得及。”

火小邪把纸条收好,轻叹一声,说道:“不换了……我认了……”

火小邪和闹小宝分手之后,六神无主的敲了敲郑则道的房门。胖好味上来开了门,表情十分难看,看来他一定也是被锦囊中的任务难住。

郑则道正心事重重的慢慢喝茶,见火小邪来了,招呼着火小邪坐下。

火小邪坐在桌边,说道:“郑大哥,胖大哥,你们已经看了锦囊中的纸条了?”

郑则道点了点头,说道:“看了……”

胖好味说道:“火贤弟,你的纸条上写的什么?”

火小邪从怀中取出纸条,放在桌上,说道:“让我去偷王家大院王兴老爷三姨太腰上的红绳……”

郑则道哦了一声,将纸条拿起看了看,嘴角微微一撇,轻轻笑了一下,把纸条递给了胖好味,胖好味接过看了,把纸条还给火小邪,愁道:“怎么都是这种稀奇古怪的任务。”

火小邪把纸条放回怀中,问道:“那郑大哥、胖大哥是什么任务?”

胖好味把纸条拿出来,递给火小邪,说道:“火贤弟,你自己看吧。”

火小邪接过,胖好味的纸条上写着:王家大院内有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道门,任意打开,从里面偷出一盏油灯。

火小邪把胖好味的纸条还给胖好味,郑则道也把自己的纸条拿出,放在桌上,示意火小邪可以看看。

火小邪把郑则道的纸条拿起,纸条上写着:王家大院中有一阁楼,内藏拳头大小风水珠一颗,偷来。

火小邪轻轻念了一遍,把纸条还给郑则道。

胖好味苦道:“火贤弟,除了郑兄弟的任务象是那么一回事,你看我们的任务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搞的我是一头雾水。”

郑则道说道:“目前看来,这些任务暂时分不出难易!只有去了王家大院之后,才能知晓。恐怕这次我们三个人无法一起行动,只能分开各做各的。但我们可以有个约定,就是如果碰面,互相把自己所见的事情告知,特别是有和我们的三个任务有关的事情。”

胖好味说道:“这样好!郑兄弟,我看就这么办!”

火小邪长长嗯了一声,慢慢说道:“这样好是好,但,但会不会因此分心……”

胖好味打断火小邪道:“哪会分什么心?多一眼少一眼的!能省不少事啊!我甚至还琢磨着,如果大家方便,我们在王家大院里做事,可以彼此交换任务呢!反正青云客栈的人不知道,他们只看纸条上所写的内容和偷来的东西是否一致。”

郑则道说道:“胖兄弟所说的有道理。如果彼此方便,大可交换任务,不用取远水来解近火!”郑则道转头对火小邪说道,“火贤弟!”

火小邪正在发愣,他隐约觉得,郑则道和胖好味这么想有些不对劲,但说不出什么地方不对。郑则道叫火小邪,他才回过神来,说道:“郑大哥,什么事?”

郑则道微微笑道:“火贤弟,刚才你有点走神,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火小邪说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琢磨怎么去做才好。”

郑则道说道:“火贤弟,你和苦灯和尚、烟虫关系不错,如果你方便的话,待我们进了王家大院,辨明形式,找机会和他们谈谈互相交换任务一事,若有我们六个人合力,几个时辰就可以把王家大院摸个清楚,届时把任务一交换,呵呵,岂不是大家都方便。”

胖好味应和道:“很好很好,这样很好!”

两人看向火小邪,火小邪一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郑则道问道:“火贤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火小邪嗯了几声,才说道:“这个……唉,我是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

胖好味急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郑则道微微一皱眉,沉吟道:“火贤弟,让你去说的确是有点为难,苦灯和尚、烟虫都是自恃甚高之人。嗯……火贤弟,你就不用再想这件事情了,我见机行事。”

火小邪说道:“咳,那谢谢郑大哥啦。”

郑则道说道:“对了,火贤弟,那个闹小宝和你说了什么?他有没有把他的任务告诉你呢?”

火小邪说道:“他就是一个劲的谢我,说希望帮我过关,我没答应。”

郑则道说道:“这个闹小宝,刚刚醒来,体力未复,呵呵,还不知是谁帮谁呢。火贤弟,红小丑之死你可要记得,现在还难说是不是闹小宝下的杀手,你可要多长一个心眼,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火小邪听郑则道的说话,心中别扭的很,但强忍着不表现出来,只是默默点头。

王家堡戏春院,乃是此地唯一的一家妓院,尽管排场比不上奉天、南京、苏杭等地,但也占地颇大,大小房屋上百间,有百多名妓女在此卖春,招待南来北往的客商。

戏春园据说是王家大院王兴老爷旗下资产,但谁都说不准此事。戏春院公开的老板,乃是一个叫王兮兮的美艳少妇,看模样只有三十岁左右,传说这个王兮兮,曾是一个宫女,得到过大清朝光绪皇帝的临幸,后被慈禧太后逐出皇宫,流落在民间为娼,被王兴赎身后,改名叫王兮兮,便在王家堡开了这家戏春园。这都是坊间传言,到底店老板王兮兮身世如何,却是个谜。

戏春院乃风流之地,别有一番热闹景象。凡是有顾客进门,由龟公迎入前厅,大小娇娘,无不扭着娇躯,甜腻腻的一声一个大爷您来啦,涌到客人身边,一时间春色无边。

临近黄昏时分,戏春园站在门口的大龟公正忙着迎客,突然感觉不对,抬头一看,见到远处一行人正快步向戏春园走来。这大龟公一拍自己光亮的脑门,大叫一声:“哎呀我的亲娘,御风神捕,张四爷!”

大龟公连滚带爬,风一样的滚进戏春园,疯了似的向院子里面就跑,咕噜咕噜栽倒在一个女人脚下,大龟公叫道:“王妈妈,御风神捕、张四爷他们来了!”

此女乃是个美艳少妇,穿着华丽的薄纱绸缎料子紧身旗袍,尽管看着面孔已经三十来岁,但身材仍然曲线动人。此女正是戏春园的女老板,王兮兮。

王兮兮说道:“知道了知道了,急急忙忙别吓到其他客人!”

大龟公喘道:“快来了,御风神捕他们快到了!平日里也没听说要来,说来突然就来了!”

王兮兮说道:“别挡路,滚一边去,我现在就去迎接。翠儿、杏儿、红儿,带着你们的姑娘跟我来!”

张四爷、周先生带着七八个钩子兵,走到了戏春园大门前,有几个龟公已经迎上。张四爷他们天天看戏,没事还在街坊间四处参观,王家堡本地人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张四爷、周先生他们由龟公接着,走进戏春园,迎面就听一声娇呼:“哎呀,御风神捕,张四爷,周先生,各位大爷!真是贵客,贵客啊!我就说今天喜鹊怎么落在窗台乱叫呢。我是这里的老板娘,我叫王兮兮。”

王兮兮领着十来个姑娘,急急忙忙的赶来,张四爷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这帮姑娘已经扭到张四爷他们跟前,团团把张四爷他们围住,钻在男人的怀中,象是捧着金元宝一样,将他们请进前厅。

张四爷面无表情,任由这个女子拖拽着,进了前厅。

王兮兮娇声吩咐四周:“赶快去后院布置好贵宾房,我要亲自敬张四爷几杯。”

王兮兮转头对张四爷满面春风的笑道:“哎呀,张四爷,您们怎么不打个招呼就来了,这可是我们做梦都想不到的福气啊。”

张四爷跟着王兮兮边走边说:“出来采办一些东西,一时兴起,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临时决定过来的,没和王兴老爷说过。”

王兮兮笑道:“张四爷和各位大爷既然来了,可一定要让咱们这小地方的姑娘们好好伺候一下!这个脸您可一定要赏给我们啊。”

张四爷笑道:“好说,好说。请!”

王兮兮和张四爷一路寒暄,穿房过院,一行人步入后院中一间硕大的屋子,王兮兮领着张四爷坐了上座,招呼着:“姑娘们,请各位大爷坐下啊!可别怠慢了我们的贵客!”

张四爷坐下,看了眼周先生,周先生他们心领神会,并不落坐,而是甩开围绕在身边的姑娘。周先生带着五个钩子兵快步走出房间,剩下两个钩子兵把门一关,站在门边,双目怒视,那架势显然是谁都不准出去。

王兮兮和一众姑娘都愣了神,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张四爷自己提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杯中倒上了茶,呵呵一笑,喝了一口。

王兮兮神色紧张的凑到张四爷身边,颤声道:“张四爷,您,您这是怎么了?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张四爷笑道:“老板娘,得罪了!实话告诉你,我们今天来,不是来玩姑娘的,而是来抓一个贼!”

王兮兮惊道:“张四爷,您可别吓唬我,我们这里哪有什么贼啊!”

张四爷说道:“老板娘,不要惊慌,若是今天给你们这里带来什么损失,我一律双倍赔偿!请你们稍安勿燥,我的人动作很快,是个贼就绝对跑不掉!”

王兮兮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说道:“哎呀,张四爷,您看您,我没见过什么世面,您这样说话,我害怕死了。”

张四爷嘿嘿一笑,十分悠闲的说道:“不着急,不着急,稍等片刻稍等片刻!我抓贼也是为了王家堡好!”

一众姑娘都吓的缩成一团,惊恐的看着张四爷和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的两个钩子兵,谁都不敢大声说话。王兮兮眉头一皱,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张四爷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喝着茶。

原来张四爷和周先生他们,密议好突袭戏春园的计划,谎称要上街亲自挑选一些当地特产,在街上真的像模像样的买了不少东西,等走进戏春园的时候,才突然转向,留下两个钩子兵拖住王家大院派来伺候着的“盯梢”镖师和孔镖头,剩下的所有人都向王家大院赶来。张四爷和周先生料定了戏春园见到他们来了,定会请到后院雅间,果不其然,王兮兮丝毫不敢怠慢,领进后院。等进了房间后,则由张四爷坐镇稳住戏春院里的人,周先生动手,以求速战速决。

两杯茶的功夫,房门轰的一声推开,周先生带着钩子兵,涌进房来,一把将一个捆的如同粽子一般的人丢在地上,那人在地上打着滚,瞪着眼睛,但嘴已经堵上,说不出话。

姑娘们看真的抓进来一个人,都吓的花容失色。

张四爷起身一看,却见地上躺着的并不是窑子钩章建,而是一个陌生的汉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看向周先生,问道:“这不是他!怎么回事!”

周先生紧锁眉头,说道:“确实不是窑子钩章建,我们冲到那件房,早就人去楼空,赶忙分散开搜索,谁知不知从哪里串出来这个家伙!拔刀就要杀人,好在没有得手,只伤了一个弟兄的胳膊,没能逃掉,让我们生擒了!看来窑子钩章建已经不在这里了,但这个人十分可疑,就抓来此处。”

王兮兮看着地上那人,一个劲的说道:“哎呀,这人不是我们店里的客人,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张四爷,我可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客人啊。”

张四爷摆了摆手,说道:“老板娘,你先不要说话!不管是对是错,我要先问问他!来人,让他说话!”

有钩子兵上前把此人嘴里的布条拽掉,此人顿时张口大骂,一嘴的湖北汉腔口音:“个板板,个婊子养的!快点动手,给你们爷爷一个痛快!”

一个钩子兵上前一脚跺在此人的脸上,将他的脑袋踩了个结实。

张四爷哼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上来就要杀人!”

此人脸贴着地,骂不出来声,但极为强硬,扯着喉咙嚷道:“老子姓郭!是你们的郭爷爷!你们要么样?老子杀人又么样?”

张四爷缓步走到此人面前,蹲下身子,盯着他的眼睛,双眼杀气腾腾,把这个人看的脸色微微一变,气焰萎了半截。

张四爷哼道:“你是个湖北人!来山西干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劝你好好的说话,免得受皮肉之苦!说!你叫什么名字,说的好了,让你死个痛快!”

此人喘着粗气,叫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子叫郭老七!”

原来他就是郑则道的跟班,差点和火小邪发生冲突的郭老七!

张四爷定睛看了看郭老七那张扭曲的脸,突然哈哈大笑,站起身来,指着郭老七骂道:“郭老七,就你这个德行,右眉上带着黑印,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民国初年鄂豫皖一带著名的杀手组织三眉会的人,你的绰号是不是叫歪寡子!你们的老大是不是姓郑!”

郭老七瞪着眼睛,傻在当场。

郭老七脸上抽搐了一下,十分惊奇的看着张四爷,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张四爷哈哈大笑,喝道:“扶他起来,我有话问他。”

郭老七让钩子兵们拽起,坐在地上,不住喘气,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四爷。

周先生凑上去一看,果然看到郭老七右眉上有道淡淡的黑色刺青,虽然已经化去不少颜色,仔细看看,仍然能看出这个郭老七象长了三根眉毛一样。

张四爷看着郭老七,嘿嘿冷笑,说道:“没抓到正主,却逮到一个歪主!郭老七,你问我为何知道,不妨就告诉你!你们三眉会的帮主郑有为,本是一个绿林好汉,却在民国初年组织了三眉会,四处暗杀,夺了无数乱世枭雄的性命,做的声势极大,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三眉会所杀之人,都是些窃国骗世的奸臣贼子,我根本懒得管,随便他去杀。后来你们三眉会竟要对张作霖动手,张作霖求我出山,让我追查三眉会,我不好推辞,但我和郑有为有过一段过命的交情,便写了一封信给他,劝他从此收手,以免兄弟间翻脸。郑有为一月后给我回信,说已解散三眉会,让我不要追查,为了表示他的诚意,同时附带了一份三眉会所有挂的上号的杀手名单,你郭老七就在此列!我们这些做捕头的,都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一一默记在心,从未忘记!哈哈!”

郭老七把头一低,默不作声,算了认了此事,再也不敢嚣张。

张四爷哼了哼,继续说道:“郭老七,我不止知道这些,我还知道郑有为解散了三眉会后,跑回苏北老家摇身一变,成了当地的名门望族,富甲一方,而且郑有为的大儿子郑则道,就是名震苏北的大盗小不为!嘿嘿,郭老七,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问你,你老实回答,郑则道是不是和你一起来了王家堡?”

郭老七哼道:“你猜都猜到了,何必再问我?你既然知道我曾经是三眉会的人,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再说什么的。”

张四爷不依不饶的问道:“郑则道现在何处?你们又为何来王家堡?”

郭老七说道:“反正不和我在一起!我们又没怎么的,你管我们来王家堡干什么。”

张四爷又要问话,周先生抢先说道:“张四爷,这个郭老七是个杀手,不象灰毛虱那么难对付,我们带回去,我来慢慢问他。”

张四爷说道:“也好!周先生,这次你办的好!此人可比窑子钩章建更值钱!我们这就回去!”

众钩子兵拽起钩子兵,塞住郭老七的嘴巴,半拖半扛的将郭老七带出房间。

张四爷回身对王兮兮和一众姑娘说道:“老板娘,各位姑娘,贼人已经抓获,我们就不久留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大把银元,丢在桌上,“这是赔你们的,每个姑娘人人有份!老板娘,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这些妓女,见到那么多亮光闪闪的银元,简直比见了亲爹还亲,谁还会害怕,一窝蜂上前争抢。

王兮兮气杏眼圆睁,尖声大骂:“你们这些臭丫头们,都给我老实点!”

这些妓女害怕王兮兮,都十分不甘的退下一边。

王兮兮换了张妩媚的笑脸,三步两步扭着身子到了张四爷身边,扶着张四爷的胸膛,甜腻腻的说道:“张四爷,真是吓死了,你帮我们抓到这样的恶贼,想谢您都来不及呢,怎么敢收您的钱啊。张四爷,你让他们先把贼人带回去,我陪张四爷好好喝几杯,以表感谢!”

张四爷笑道:“老板娘,谢谢你的美意,可惜我不会喝酒,也不好女色。下次吧,下次吧。这就告辞了!”

王兮兮说道:“哎呀,那怎么好啊!”

张四爷支开王兮兮,说道:“告辞了!我们走!”说着就转身大踏步的迈出房间,领着一众钩子兵,押着郭老七,快步向外面走去。

王兮兮在张四爷身后娇声喊着:“张四爷,我送您,我送您。”

张四爷他们脚步不停,王兮兮只好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吆喝着送客。

张四爷他们刚要走出戏春院的前厅,就见孔镖头领着一大队镖师,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一见张四爷他们,赶忙大喊道:“张四爷,我们来迟了,来迟了!”

张四爷见是孔镖头,心中不悦,说道:“哦!孔镖头!你怎么来了?”

孔镖头说道:“我猜张四爷一定是来戏春院抓贼的,就赶忙带人过来帮忙。”孔镖头侧头看了看张四爷身后被五大大绑的郭老七,说道,“啊!都抓到了?”

张四爷说道:“嗯,抓到一个!孔镖头,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别人做生意,回去再说吧。”

张四爷绕开孔镖头,周先生带着钩子兵丝毫不搭理孔镖头他们,向外快步走去。

孔镖头赶忙一挥手,领着其他镖师跟在张四爷身后。

王兮兮挤不上去,只好跺了跺脚,挥着香巾,在他们身后大叫:“张四爷、孔镖头,你们慢走啊!下次再来啊。”

张四爷他们刚出戏春院,一辆装裱豪华的马车、几匹快马已经赶至门口,从马车上跳下一人,提着长衫,快步赶上前,叫道:“张四爷!你们还好吧!”

张四爷抬头一看,正是王家大院的主人王兴老爷,赶忙抱了抱拳,迎上一步说道:“王先生,怎么你也来了。”

王兴掏出手绢擦了擦汗,说道:“听孔镖头他们派人来报,说张四爷你们正在办货,突然向着戏春院来了,不知是何事。我怕怠慢了张四爷,就赶忙来了!”

王兴看了眼张四爷身后的郭老七,又说道:“张四爷是来戏春院抓贼?”

张四爷答道:“正是!我们没有提前告知王先生和孔镖头,以免贼人狡猾,打草惊蛇,所以突然行事,还望王先生见谅!”

王兴赞道:“不妨不妨!张四爷,你们可又为王家堡做了件大好事,这贼是谁啊?”

张四爷说道:“此人叫郭老七,他不算是贼,是个杀手,但他的主子却是苏北著名的大盗!”

王兴惊道:“杀手!天啊,怎么王家堡还来了杀手!我们这里可都是老实生意人……”这个王兴老爷好像对杀手更加惧怕。

张四爷笑道:“王先生不要惊慌,这个郭老七来这里并不是针对什么人的,请王先生放心。王先生,既然你来了,有几句话我不得不和你讲。”

王兴神色紧张的说道:“张四爷请讲无妨!”

张四爷慢慢说道:“王先生,自从在王家堡抓获山东大盗灰毛虱以后,这一带就古怪异常,灰毛虱无缘无故暴毙,前几天有贼和尚闯入王家大院,今天又抓到苏北大盗小不为的手下。这几日我们一直不敢声张,装作无所事事,唯恐在形式不明的时候,惊扰到王先生,但时至今日,我必须要说,恐怕王家堡、王家大院,已经是贼人聚集之地了!这些贼,极可能就藏在王家大院中的某处,极可能是要谋财害命!洗劫王家大院!”张四爷这些话说出来,人人都惊出的一身冷汗,实际上张四爷后面所说的谋财害命,洗劫王家大院,纯属恐吓。

王兴睁大了眼睛,身子微颤,显得吃惊不小:“什么!贼人聚集?谋财害命?”

张四爷说道:“王先生,如果你不介意,请允许我们彻查王家大院!以免王家大院受恶贼滋扰!”

王兴瞠目结舌,半晌后才说道:“这这这……怎么会这样!好!张四爷,我们王家百十多口子人的性命可就托付给张四爷了!”

王家大院西边的一处密林中,寂静无声。

一片布满杂草的地面微微震动,嘎吱一声轻响,一块硕大的活板被人推开,从地下迅速的钻出十多个人。

这群人正是青云客栈的店掌柜、店小二们和通过了乱盗之关的火小邪等人。

店掌柜环视密林一眼,转头看向西边,此时太阳已经落入山顶半边,已是黄昏时分。店掌柜对众贼抱了抱拳说道:“各位客官,此地乃王家大院的西边的一处密林,明天太阳下山之前,无论过关与否,都请各位赶回此处,过时不候。切记,切记!”

亮八沉着脸说道:“店掌柜的,御风神捕若在王家大院,对我们不利之时,可否杀了他们?”

店掌柜说道:“不能不能!竞盗之关不准杀人,杀人者均算淘汰!我们是贼道,不是匪道,各位客官切不可乱开杀戒,伤及无辜!乱了贼道规矩!”

亮八哼道:“看到御风神捕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就心烦,算了算了,这次躲着他们就是!”

众贼再不多言,各自散入密林,眨眼都不见了踪影。

火小邪背着个包裹,在密林中急奔,包裹里装着两套伙计、杂役的短褂,这些都是出青云客栈之前,店掌柜他们准备的。青云客栈不仅准备了各式服装,还备有大量银钱,可以随意取用,不限数量,真是财大气粗。除了火小邪以外,郑则道他们这些江洋大盗似乎都不把钱看在眼中,除了有人去挑选了一两套衣服,银钱谁也不拿。而火小邪身无分文,想着有点钱毕竟好办事,便拿了几块大洋装在身上。

火小邪和郑则道、胖好味已经说好,先都各自行事,等进了王家大院后,约定在子夜时分,在西门一带碰头,彼此用暗号接头。郑则道以蟋蟀虫鸣,胖好味学蛤蟆叫,而火小邪只会学猫狗猪羊牛鸡这些牲畜的叫声,郑则道认为狗猪羊牛鸡都不妥,于是火小邪便用猫叫为号。

贼人之间的暗号接头方式,口技居多,多是模仿虫、鸟、兽、牲畜的声音,其中虫叫最难,若没有道具辅助,仅凭口舌,非常困难。旧社会行走各地经商的银钱马队,护镖的人众多,最怕的不是打劫的响马土匪,而是怕一路都听到虫鸣蛙叫,那是有极厉害的贼人盯上了自己,若是认为自己防盗的实力不济,都会赶忙在屋外摆出一二成的钱财,让贼人取走,以免他们动手,把自己偷个倾家荡产。

现代人只记得“月黑风高杀人夜”,却不知旧时还有“虫鸣蛙叫贼盗天”的说法,只怪现代的贼都已经沦为强盗,没啥过硬的偷盗本事,只靠膀大腰圆,混不吝死,端着把冲锋枪杀人放火胡乱抢劫。近代所谓的香港“贼王”,无不是这些靠着脖子硬,不怕死的粗劣本领做事的臭屁混球,换在火小邪这个年代,只能叫“匪”,被现代人称为“贼王”只会让他们笑掉大牙,万万分的鄙视,竟然这些人还能称为“盗贼”??

旧社会对“盗”“匪”“寇”分的十分清楚,尽管都是夺取他人的钱财之人,但盗就是盗,匪就是匪,寇就是寇。盗为首,有贼王、盗宗、大盗、名盗、盗家、盗贼、贼盗、盗者等等称呼,“盗”,本身有挑战权威,个人本领高强,充满智慧的含义,史书上给“盗”立传,乃是仁、智、德、义的另类宣扬,尚有不少美名。

匪分山匪、土匪、水匪、马匪、乱匪、游匪、匪徒等称呼,匪里的头目做的有名了,都要自称自己不是匪,而是盗匪、大盗,如同给自己涂上金身。

要是匪都做的不地道,上不了台面,就是寇,草寇、倭寇、乱寇、贱寇、毛寇等,不是人类,而是野蛮的禽兽动物。日本人被称为倭寇,就是极为鄙视的一种叫法,意思是说日本人抢东西都抢的下贱的很,匪还算是个人,日本人是寇,连人都不是,是矮小的杂种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