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问上了大街,再不遮遮掩掩,腰杆挺直,稳步而行,目不斜视,看他的模样,十成十的气宇轩昂、正气凌然之人,若拉个路人说田问是贼,谁肯相信?这种模样气质的人都是贼的话,谁不是贼?而若是人人扪心自问,谁又不是“贼”,谁又敢说从未做过“贼”事呢?

火小邪本以为田问要带他们去别处,谁知田问向着王家客栈而来,走到门口才示意让火小邪带路。

火小邪进了客栈,店掌柜赶紧上前迎接,问道:“火镖头,怎么一下午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跟着三太太走了呢!”

火小邪摆手道:“没事,下午到处转了转。”

店掌柜又问:“火镖头吃过没有?没吃过我赶快给您准备着!”

火小邪还没说话,潘子、乔大、乔二已经叫喊起来:“还没吃,还没吃,快去快去!饿死了!”

店掌柜是是连声,飞快的打量一圈众人,目光在田问身上略有停留,明知故问道:“这位大爷是火镖头的朋友吧,应该怎么称呼大爷您?”

田问毫无表情,沉声道:“田问。”

店掌柜哦了声,忙道:“是田大爷!荣幸倍至!火镖头、潘镖头、两位乔爷,请五位稍坐,马上给你们准备好。”

火小邪说道:“送到我房间来!”

五人正要走,火小邪又喊住店掌柜,说道:“我的狗儿黑风喂过没?”

店掌柜答道:“喂过了喂过来,上好的肉骨头。”

店掌柜一溜烟离开,火小邪在前,带着众人进了中院。栓在中院的黑风早就听出火小邪、潘子的脚步声,哐啷啷拽的铁链直响,见火小邪他们过来,摇头摆尾,高兴的上下乱蹦。

火小邪、潘子见了黑风,分外亲切,跑过去将黑风搂住,揉搓个不停。黑风十分受用,与火小邪、潘子亲热个没完。

田问一旁说道:“好狗儿。”

火小邪转头道:“田问大哥,黑风跟我们三年多了,亲如兄弟,你若是不怕他,我们就把他解下来,跟我们进屋呆着。”

田问说道:“甚好!”

火小邪拉住黑风的耳朵,说道:“黑风,你可要听话,不能对田问大哥吼叫,不然你爹我揍你。”

黑风点头,冲着田问轻叫两声,直摇尾巴。

火小邪知道黑风这是示好,放开黑风,黑风凑到田问脚边闻了闻,份外温顺,田问也不是摆架子的人,俯下身来摸了摸黑风的大脑袋,黑风也毫不回避。这举动惹的乔大、乔二好不妒嫉,乔大说道:“黑风现在都不让我们摸脑袋咧!”

乔二骂道:“你这大西瓜,长的和林子里的大狗熊差不多,黑风哪会让你摸。”

乔大回嘴道:“二子,你还不是一样,长的像只耗子,黑风不抓你这个耗子,算对你客气了。”

乔二骂道:“操你的大西瓜!谁是二子!叫我爪子!”

眼开这乔大乔二两人又要互相嚼舌头,火小邪赶忙止住。

一行人先回了客房,在桌边围坐一圈,黑风趴在门边守着,各自喝了几碗茶水,一解体渴。

田问环视房间几眼,放下茶碗,说道:“青云客栈。”

火小邪差点一口水喷出来,青云客栈这四个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田问突然这么一说,惊的他实在忍不住。

火小邪强行咕隆一口将水咽下,说道:“青云客栈?田问大哥,这里是青云客栈?”

田问答道“没错。”

“可这里明明是王家客栈啊。”

“没错。”

“田问大哥你的意思是说,青云客栈有很多很多家,名字不同罢了,不止王家大院地下那一家?”

“没错。”

“可是这里和青云客栈差别太大了,你怎么能看出来的?”

“靠闻。”

潘子插嘴道:“什么青云客栈?你们在说什么。”

火小邪挥手示意潘子不要说话,低声问道:“田问大哥,这里的店掌柜、店小二、伙计们,都是木家人喽!”

田问说道:“是!”田问说完,用手指蘸水,在桌上一字一字书写,示意火小邪他们来看。

田问每写两字,便会抹去前两字,使桌上始终只有两个字的水印,绝不让三个字同留,虽说火小邪不解其意,却也感到土家人的举止言语,看似憨迂,其实都有很深的道理、规矩。

田问写道:“土家千年,唯惧木家。木家用药,亦神亦魔,不可小视。青云客栈,木家所建,全国各地,有近千间。多数寻常,正如此店,并无异处。土家畏木,久辨其力,凡属青云,必有异药,无形无色,略可闻之,名曰收味,有此味者,青云无疑。五行世家,唯有土家,可辨青云。水家擅查,可判三成,火家虽广,仅知一成,金家隐世,有五十年,不明现状。我来此地,绝非挑衅,安全而已。”

田问写完,用手一抹,桌上再无一字。

乔大、乔二抓着脑袋,他们俩不识几个大字,嘀咕着啥都没看懂,闷闷不乐。

火小邪、潘子看田问写完,好奇心倒一下子不在青云客栈身上,而是田问提到的金家。

火小邪小声问道:“田问大哥,金家人我见过,有个叫金大九的,但金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你能够告诉我吗?”

潘子听火小邪这么一说,也一个劲的点头。

田问看了火小邪、潘子一眼,略有笑意,点了点头,在桌上继续写道:“金家弟子,年幼均苦。金家寻徒,年少六岁,多是孤儿,十年一日,暗中相助,观其言行,辨其喜好,年满十六,始见一面,言语励之,任其独行。再过六年,确成气候,方纳为徒。金家之富,五行为首,累积千年,举世无双,富贵如此,却不挥霍。金家若动,一掷兆亿,若助霸主登基为帝,可平天下饥荒灾伐,振国兴邦太平盛世。故而金家择徒,历时十六年头,唯恐择徒不慎。若论武艺盗术,金家为末,五行盗术杂学兼用,身手虽弱,却善机关道具器械,奇巧无双,使用起来威力惊人,以补其弱。亦因如此,金家从不择主,无论何人持鼎,灯灭即走,灯亮人来。得鼎者得天下,并非神鬼怪力,确因五行齐聚之后,实力使然。”

潘子看完,轻轻念了一声:“我操的咧……金家原来是天下第一的大财主啊,一掷兆亿,哎呀我的妈……哎呀我的妈……哎呀哎呀呀呀呀……”

田问看了眼潘子,轻笑一声,说道:“不错。”

众人略有沉默,房门推开,二三个王家客栈的伙计端着菜盘上来,恭恭敬敬摆满了一桌,堆着笑脸出去,看不出他们与普通店小二有什么不同。但回想到王家大院地下的青云客栈,何尝不是如此呢?

火小邪的确饿了,暂时把思绪抛开一边,招呼大家吃饭。

乔大、乔二闷了半天,啥都没有看懂,见能吃饭了,还计较个屁,死命大吃。

火小邪、田问也专心吃饭,只有潘子举着筷子发愣,食之无味,嘴里不停的啰嗦:“哎呀我的妈,一掷兆亿,那是多少钱啊,哎呀娘啊,哎呀……”

三宝镇一侧僻静的林中,水妖儿、郑则道站在空地之中,十多个两家盗众守在一旁,并不言语。

一个趟子手打扮的人飞速赶来,正是傍晚时分来报的那个水家贼人,他抱拳鞠躬道:“水妖儿!田问、火小邪他们出现了!”

水妖儿毫不惊讶的说道:“在哪里?”

此人答道:“田问和火小邪他们一行五人,返回王家客栈,闭门不出。我没有上去监听,但已经在店外安排人手,布下彩桩,他们若有动静,即刻可知。”

水妖儿说道:“很好!退下!”

这伪装成趟子手的水家贼人一诺,转身快步离开,转眼便没入林中不见了。

水妖儿吩咐道:“其他水家弟子,也都散了!”

郑则道亦说道:“火家弟子各自回位。”

在场人都低声应了,眨眼走了个干净。

郑则道见人都走了,才转头对水妖儿低声道:“水妖儿姑娘,真没有想到,土家的田问一来三宝镇,我们都要围着他打转了。”

水妖儿如同没有听见,独自说道:“田问不惜暴露行踪,带着火小邪他们,必有深意。”

郑则道说道:“水王大人吩咐我多给火小邪一点苦头尝尝,水妖儿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水妖儿轻哼一声,说道:“这是你火家的事情,水王没有吩咐你,只是建议,你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郑则道听水妖儿语气并不客气,反而淡淡一笑,说道:“水妖儿姑娘,火小邪与你素有交情,你和我共事,我怎能不看你的面子呢?”

水妖儿冷言道:“火小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火传使者,你多虑了!”

郑则道笑道:“甚好!水妖儿,我今天晚上打算登门拜会一下田问,顺便警告一下火小邪这个火家弃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呢?”

水妖儿转头看着郑则道,眉目间突然一闪,换上一副娇媚温柔的神态,端的是美艳如仙女下凡。郑则道见水妖儿突然改了表情,看的心中一痴,但他沉的住气,并不放肆,只是再问一声:“如何?”

水妖儿媚笑一声,盈盈走了两步,娇滴滴的说道:“好呀。我和你一起去吧。”

水妖儿说完,快步便走,那背影不似以前那般冷漠僵硬,反而婀娜起来。

郑则道看在眼里,眉头飞快的一皱,他虽与水妖儿相处多日,多是相敬如宾,在三宝镇的外人眼里,最多象一对初识不久的小夫妻,谈不上有丝毫亲密。郑则道第一次见到水妖儿对他露出这种表情,深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惴惴难安。

郑则道虽说颇具心机,城府深藏,可水妖儿这般性格猛然变化,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让他难于理解。

郑则道略有迟疑,紧随着水妖儿而去。

火小邪、田问他们五人吃完饭,唤店掌柜来收拾了餐桌,静坐在屋里休息。

田问不喜欢说话,端坐在椅上闭目养神,一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活络。火小邪也有点累了,半靠在窗边自己想自己的心事。

本来每次吃完饭,潘子都是废话连篇,这回却呆傻在一旁坐着,盯着天花板发愣,摇头晃脑,嘴里始终不停的低念:“一兆亿,一亿,金家弟子,妈啊。”

乔大、乔二这两个蠢货不喜欢坐着,只喜欢蹲着,他们两个加黑风,蹲在潘子脚边不远,随着潘子的脑袋摇晃。

乔大脑袋说道:“二子,潘师父在想什么呢?”

乔二爪子说道:“二子是你爹!二你祖宗的二!我是爪子!潘师父肯定在想大事呢!”

“什么大事啊?难得吃完饭,潘师父都不和我们说话。”

“我哪知道,你自己问潘师父、火师父去!”

“二子,要不你问一下吧,你一直比我聪明一点点。大家都不说话,这样好闷啊!”

“操你的大西瓜的!我爪子什么时候只比你聪明一点点?我不问,你要问自己问去。”

这两人还要胡扯下去,黑风猛的将身子一挺,抬头看着门口,汪的低吼一声。

火小邪、田问都向门口看去,门已经敲响,有人叫道:“火镖头在吗?”

火小邪应了声,房门推开,一个前厅的伙计推门进来,点头哈腰道:“各位大爷好,各位大爷好。前厅来了几个客人,点名要找火镖头和田问大爷。”

“嗯?”火小邪心想,“找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找田问?田问是大摇大摆的来找我的,怎么这些人也是一样?”

火小邪问道:“什么样的客人?叫什么名字?”

伙计说道:“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看着像是富贵人家新婚不久的小夫妻,他们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只说一见便知,是你的老熟人。”

火小邪一听,顿时头皮发麻,若不是郑则道、水妖儿,还能是谁?

火小邪心中恶气翻滚,就想发作,但他意识到这样只会坏事,狠狠把牙齿咬紧,努力按住邪气,不发一言。

伙计见火小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解的问道:“火镖头,您是见还是不见?要是不见,我去把他们劝走。”

火小邪摆了摆手,沉哼一声:“见!一会就去。”

这边一直坐着不动的田问听火小邪说话,洒然站起,朗声道:“来的好!”

郑则道手持折扇,站在水妖儿身旁,面带笑意的看着通向中院的大门,手中轻轻敲打扇子,一点都不着急。水妖儿则坐在桌边,略显娇羞,也不抬头,确实象极了刚出嫁不久的小媳妇。

店掌柜站在柜台后,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早已明白这两人乃是同道中人,倒是颇显紧张。前去通报的伙计已经赶回来,在店掌柜耳边低语两句,速速退开。

郑则道、水妖儿再等片刻,只听一行人的脚步声传来,从中院走近数人,正是火小邪、田问等人。

火小邪一见正是郑则道和水妖儿,打起了十二万个小心,低声道:“郑则道,果然是你。”

郑则道笑道:“火贤弟,别来无恙?”郑则道一偏头,就看到田问默默的站在火小邪的身旁,赶忙抱拳又说道,“田问兄弟!幸会幸会!今日才来拜会,真是失礼了!”

田问与郑则道对视,毫不回避,沉声道:“坐!”

田问看了火小邪一眼,示意火小邪跟他一起坐下。田问走上几步,和火小邪坐在水妖儿对面的一桌。

潘子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他和乔大、乔二这三人没有见过郑则道,见是这样一个风度偏偏的公子哥,都有点纳闷。不过潘子见火小邪、田问神态都不似平常,不敢大意,带着乔大、乔二围坐在田问身旁。

水妖儿呵呵一声娇笑,抬起头来,一双俏目一一的打量了一番火小邪、田问等人。

潘子算是认出来,这坐在对面的女人竟是水妖儿,啊呀一声站起,叫道:“水妖儿!水妖儿!怎么是你!”

水妖儿理了理发鬓,还是一副小媳妇的表情,不胜娇羞的说道:“怎么就不是我?”

潘子依旧嚷道:“你,你!你怎么……又成亲了?”潘子扭头对火小邪叫道,“火小邪,是水妖儿来了,你怎么不早说!”

火小邪一把将潘子拽到座位坐下,沉声道:“别说话!”

水妖儿盈盈站起,扭头对店掌柜说道:“王家客栈的店掌柜,请你关店吧。”

店掌柜忙道:“唉!这位太太,这还没有到打烊的时候呢!”

水妖儿说道:“五行世家这里已有四家了,店掌柜你何必再装下去呢?”

店掌柜一听,了然明白,再无多言,一挥手招呼伙计过来,递了个眼色。伙计立即明白,赶到店门口关店门去了。

店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深深一抱拳,说道:“水家、火家、土家三家贼王之高徒在此,小店不敢再有隐瞒,小店确是木家青云客栈三宝镇分号。这里人多眼杂,还请各位移步,到小店木家法堂歇息。”

众人都不奇怪这店掌柜居然是木家人,纷纷起身,跟着店掌柜向一侧偏房走去。等进了房间,才看到整个房间的地面已经倾斜下去,露出一扇嵌在地下的暗青木门。

店掌柜一马当先,走到木门前,伸出一个手指,插入木门上的一个小洞中,略略一绞,啪的一声,这扇门便开了。

店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推门入内,众人尾随而行,潘子、乔大、乔二再话多,也都憋着不敢乱说。

进了这扇暗青木门,里面的暗黄灯光就一盏盏自动的亮了起来,似乎是感应到了有人进来,这才亮起。这些灯光并非烛火,而是一个一个透明瓷瓶中发出的冷光,看着十分的柔和,却能将一条地道照的透亮。这条地道能容二人并行,地面以青石板铺成台阶,蜿蜒而下,一眼看不到尽头。

店掌柜在前引路,众人尾随走了约有二百多级台阶,转了三个弯,过了四道同样的暗青木门,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嵌在地下的二层客栈显现出来,店头牌匾上书“青云客栈”!

火小邪看的心惊,这地方简直和王家大院地下的青云客栈几乎一模一样,就是尺寸小了不少。

潘子再也忍不住,叹道:“我的妈啊,这地底下还有一家客栈啊。”

郑则道摇扇笑道:“三年前我在王家大院初见青云客栈,今日再见,十分亲切!木家青云客栈真是不简单。”

店掌柜说道:“惭愧惭愧,小店是青云客栈分号中最小的一家,各位请随我来。”

店掌柜再向前走,店内已有一个店小二迎出来,居然是向火小邪他们通报,留在后面关店门的那个伙计,他怎么跑到众人前面的,很是难解。恐怕这三宝镇青云客栈,不止一个入口。

众人进了客栈大门,抬头一看,这里的布置和王家大院青云客栈无异,小了一倍,而且没有二楼的客房,说白了就是一间客栈大堂而已。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客栈大堂所需用度,这里一应俱全。

店小二已经摆上香茶,请众人落座。

火小邪自从见到这个缩小版的“青云客栈”,心里一直不是滋味,以前火门三关的种种遭遇,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众人围坐在一张大桌旁,火小邪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田问看在眼中,轻轻一拉火小邪,说道:“你可好?”

火小邪被田问这一问,方觉刚才自己有些失态,立即抖擞了精神,再也不敢乱想。

潘子、乔大、乔二不管这么多,还是东张西望,啧啧称奇。

郑则道呵呵一笑,手中拿出一把刀子,持在手中把玩,说道:“三年前,甲丁乙在青云客栈中,可是威风!现在只能看到他这把刀子了。”

火小邪心中一紧,啪的一摸腰间,自己的猎炎刀已经不见了,而郑则道手中的,正是猎炎刀。

火小邪脸上一烫,强行镇定下来,盯着郑则道说道:“郑则道,把刀还给我!”

郑则道笑道:“火家规矩,所盗之物,可送不可还。火小邪,你实在太大意了,以你现在的本事,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火小邪低喝道:“那你要如何?”

郑则道说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从我手中偷回去,便是还你。”

潘子见水妖儿和郑则道小夫妻的打扮,早就看郑则道不顺眼了,他受不住这口气,啪的一拍桌,指着郑则道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先偷东西在先!你还有理了不成!妈的,老子管你是谁,把老子惹毛了,看老子不拆了你!乔大、乔二!”

乔大、乔二一听潘子叫唤,唰的跳起,瞪着大眼小眼,搂起袖子就等潘子一声令下动手。

郑则道脸上唰的一丝白气闪过,神态如常,并不生气,笑道:“这位小兄弟果然和火小邪是同路人,脾气火爆的很哪,一点玩笑都开不起吗?”

火小邪吃了这个哑巴亏,反而冷静了下来,伸手一拦潘子他们,说道:“潘子,乔大、乔二,是我盗术不精,你们不要放肆。”

潘子根本不听,手一翻,就要把齐掌炮取出戴在手中,可他刚一摸,整个人顿时就傻在原地,动弹不得。

郑则道哈哈笑道:“这位潘子兄弟,你的东西也丢了?”

潘子瞪着郑则道,哑口无言,心中惊讶程度不亚于火小邪,想那齐掌炮,用皮绳系于自己的手腕之上,平时用衣袖盖住,从未离身,宝贝的不得了,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潘子一歪嘴,急喊道:“姓郑的!你是不是偷了我袖子里的东西?”

火小邪一见潘子这种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丢了齐掌炮。火小邪脑海中电闪雷鸣,把刚才一起下来的情况回想了一遍……火小邪和潘子一路上都对郑则道十分小心,走在郑则道身后,相隔颇远,只在各道暗青木门之前停留的片刻时间,众人站的较近。这一路上郑则道肯定是没有下手的机会,那么问题极可能出在从看到三宝镇青云客栈,到进店坐下这一段时间中。因为当时火小邪、潘子都被震撼,放松了警惕,四下观察,注意力有所分散。

郑则道笑道:“潘子兄弟,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你的东西?”

郑则道说着,眼睛向自己胸前一扫,突然他一个激灵,眼中杀气乱闪,随即恢复了常态,慢慢将手退下桌面,坐直了身子,冷冷的看向火小邪、潘子、田问三人,哼道:“好手段!好手段啊!”

潘子仍然骂道:“姓郑的,你装什么蒜!”

虽说郑则道刚才的举止轻微,火小邪亦看的清楚,莫非郑则道也丢了东西?火小邪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郑则道经常拿在手中的那把折扇。

火小邪此时颇为冷静,转念一想,计上心来。

火小邪呵呵笑了两声,学着郑则道的口吻说道:“这位郑则道兄弟,你是不是也丢了东西?”

郑则道心想:“好你个火小邪,还真不能小看了你。不过就凭你,断然是偷不到我的扇子,必然是田问干的!这个田问,深藏不露,难测高低,是个劲敌,我先要稳住他,再做打算。”

郑则道飞快的瞟了田问一眼。田问此时举杯饮茶,稳若泰山,对刚才火小邪、潘子与郑则道的争论视若不加。

郑则道余光看了眼水妖儿,水妖儿好像颇为开心,笑面如花,看着众人不语。

郑则道又想:“水妖儿应该也有偷走我扇子的本事,我对她防备甚低,她最容易得手。可是她偷我扇子有何用?这女子性格多变,心思怪异,却是水王千金,在水家的地位极高,兴许水家高手都是这般模样!我可不能得罪了她,若能获得她的芳心,成全水王之美,娶她为妻,我便可合纵水火两家,此乃大事!”

郑则道这番默念下来,眉头一展,冲火小邪笑道:“哦?我有丢东西吗?我怎么不知道?火贤弟提醒我一下,我丢了什么?也好让我去寻找。”

火小邪暗骂:“你娘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就是不承认啊,真他妈的狡猾。”

火小邪说道:“郑则道!水妖儿,你们两个大晚上的来找我和田问,就是想偷我的刀子戏弄我?”

潘子愤愤不平,跟着嚷道:“姓郑的,把我们的东西还过来,否则老子要动粗了!”

火小邪深知郑则道厉害,就算他们四个人一起上,都讨不到好。火小邪一把拽住潘子,喝道:“潘子,你不要吵了!有话好好说,要怪就怪我们盗术不精,怨不得别人!”火小邪看向郑则道,一字一字的哼道,“何况我们四人一起上,也不是火王亲传弟子郑则道的对手。”

田问沉哼一声:“很对!”

潘子听火小邪和田问都发话了,狠狠叹了一声,一屁股坐下,气呼呼的低头不语。乔大、乔二见打不成架了,惋惜不止,陪潘子坐下。

店掌柜和店小二其实一直守候在一旁,见场面平息下来,才端着几碟点心摆到桌上。

水妖儿盈盈笑道:“木家青云客栈店掌柜,何不一起坐下叙叙?”

店掌柜忙道:“不敢不敢,我在木家辈分低微,在一旁伺候着就是。”说着已经退下一边。

田问放下茶杯,沉声道:“何事请讲。”

郑则道将猎炎刀摆在桌上,并不怕火小邪上前来抢,抱拳笑道:“田问兄弟,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和水家水妖儿前来,是想帮田问兄弟的。”

田问答道:“客气!”

郑则道说道:“田问兄弟来三宝镇,我们也是前两天才得知。说来话长,水火两家合作在三宝镇做事,其实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打探五行圣王鼎的消息,应该和田问兄弟此行目的一致。只是我们有所顾忌,所以才隐秘行事,今日才来与田问兄弟相见。”

田问说道:“如何帮?”

郑则道说道:“三宝镇塌楼,我们猜测是田问兄弟的高招,意在将三宝镇各路闲杂不良人等赶走,我们也有此意,愿与田问兄联合,尽快将窥探宝鼎的闲人驱走。”

田问说道:“好。”

郑则道说道:“我们五行世家渊源颇深,彼此都是求同存异,土家守鼎,乃是天经地义,杂人窥探宝鼎,水、火两行怎能坐视不理?田问兄,请不用客气,有什么需要直言便是。”

田问说道:“没有。”

郑则道讨了个没趣,田问三竿子打不出十个字,简直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面对这种人,郑则道再精于辞令,也是无话可说。

郑则道不免看了眼身旁的水妖儿,无奈的轻笑一声。

水妖儿柔柔的笑了笑,对田问说道:“田问,你身为土王大弟子,应该明白五行世家的规矩,你怎么能与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这四个寻常人为伍?这样很是不妥,我们与你交谈,都非常别扭呢。”

田问说道:“我乐意。”

水妖儿说道:“田问,那你如何保证火小邪他们四人,不会在江湖上四处乱说呢?他们要是到处乱说,连你都要遭受牵连。五行诛杀,土王大人也保不住你的啊。”

田问总算微微动容,说道:“你是何意?”

水妖儿厉声说道:“我是劝你不要再与火小邪他们在一起,没准害了你,也害了他们。他们四个再参与到五行世家的事情里面,性命难保!田问,你是土家大弟子,土家又是五行中最重典法之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你就愿意看着他们四个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田问眉头一紧,表情严肃,不愿说话。

潘子见水妖儿一点都没有净火谷中的样子,说起话来锐利尖刻,忍不住说道:“水妖儿,你怎么一点都不象以前的样子?说话好吓人啊。”

水妖儿一扭头,猛然变出一张杀气十足的脸庞,尖声道:“住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切成六段!”

火小邪离开奉天的时候,领教过水妖儿动杀念,知道水妖儿这样说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火小邪赶忙抓住潘子的手腕,低声道:“潘子,不要再说话了。”

潘子的脸有红似白,他哪里见识过水妖儿这般凶狠,满嘴的话生生咽回肚子,仍然困惑的看着水妖儿。

水妖儿脸色再变,变的温柔体贴,软绵绵的说道:“潘子,火小邪,我是为你们好,你们可不要觉得和田问在一起是攀上了高枝,我劝你们今天过后,忘掉这两天的一切,离田问越远越好。你们觉得好吗?”

水妖儿看着火小邪、潘子,那模样真的是情真意切,一片诚恳,但水妖儿的眼神中,仍不断的闪过不容火小邪拒绝的神色。

火小邪从沉默不语,逐渐慢慢的嘴巴一咧,笑了起来,简直无法控制,笑个不停。

水妖儿说道:“火小邪,你笑什么?”

火小邪哈哈大笑,说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安排?水妖儿,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让人讨厌?你从第一次见到我就一直瞧不起我,你直到现在都认为我是个小毛贼,微不足道,似乎五行世家的人一指头就能捏死我。自从在三宝镇见到你,你对我如何你心里清楚,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既然不愿意见我,我也不愿在你面前低声下气的。我就愿意和田问在一起!你能耐我何?”

水妖儿听完火小邪所说,眼睛一闭,表情平静如水的慢慢说道:“罢了罢了,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郑则道接过话去,说道:“火小邪,你乃火家弃徒,能坐在此处,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还口出狂言,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哼哼,火家弃徒的所言所行,本人皆可代表火家严惩。”

潘子刚受了水妖儿一通骂,心气难平,又听到这个看不顺眼的郑则道指责,哪里还肯受这等憋屈,啪的站起身,指着郑则道大骂道:“姓郑的,什么火家,什么火家弃徒,你们不收别人为徒,还要管着别人一言一行,天下哪有这个道理?你当是皇帝老子啊?操你祖宗十八代的乌龟王八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老子今天就不姓张!”

潘子骂着,猛地一踹桌子,将桌子踹翻在地,那桌上的猎炎刀飞起,火小邪趁势欲抓,却被郑则道快了一步,没有拿到。

众人四下跳开,潘子大叫道:“乔大、乔二,操家伙!”

乔大、乔二一听这回来真的了,混劲亦起。乔大脑袋双手往背后一插,抽出两块铁板,一手一个,持在手上,哐哐连击两下,声势极大。乔二爪子也是从怀中一摸,取出两幅精钢打造的尖爪,套在手指上,指尖一搓,噌噌锐响。

潘子见火小邪还站在一旁不动,叫道:“火小邪,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还要等着这个姓郑的拉屎拉到我们脑门顶上,你才动手啊。这个吃骚屁长大的无毛太监,老子就不信他能打得赢我们四个!”

火小邪本不愿与郑则道动手,可是事到临头,他也顾不了这么多,豪气一升,拿稳了身形,盯着郑则道低喝道:“郑则道,你实在欺人太甚!今天就和你好好打上一架,看是谁惩治了谁!”

郑则道冷哼一声,将手中的猎炎刀放入怀中,说道:“这位潘子兄弟,言行举止倒有点金家人的模样,敢问你是金家弟子吗?”

潘子骂道:“谁是你兄弟!少攀老子的亲戚!金家弟子老子暂时不是,以后老子就是!”

郑则道说道:“那好,竟然你现在不是金家弟子,那我将你和乔大、乔二视为火家弃徒火小邪的同党,一并处置!”

郑则道说完,向水妖儿、田问略略抱拳,说道:“水妖儿、田问兄,这是火家的一些琐事,还望两位不要插手,我不会伤了他们性命。”

田问、水妖儿既不点头,也不答话,分立两旁,注视着火小邪、郑则道等人的一举一动。

郑则道又转头对店掌柜、店小二说道:“借用木家青云客栈地盘,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店掌柜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说道:“各位随意,各位随意。”

潘子骂道:“你真他奶奶的啰嗦!死太监,看招!”

潘子虽说丢了常用的武器齐掌炮,但手劲和准头还在,已从口袋中摸出一把钢珠,三颗齐掷,向着郑则道脑门、眼睛甩了过去。

郑则道哦了一声,身子一个横移,伸出右手在钢珠射来的方向上连挥三下,手掌一顿,那三颗钢珠已经分别用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这四个指头夹住。

郑则道手一抖,钢珠掉落在地。郑则道轻笑道:“潘子,你用火家投掷的技法来对付我,毫无用处。”

火小邪叫道:“潘子,乔大、乔二,围住他!”

郑则道笑道:“我当你们四人早有演练,谁知是临阵磨枪,可笑!”

火小邪叫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说话间,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已将郑则道围住,乔大、乔二高喝道:“师父,看我们的!”说着,乔大双手一托,乔二跳到乔大手臂上,乔大一声大喝:“去!”把乔二向着郑则道直丢过去,好似一个巨大的沙包,速度极快。

乔二身子挺直,双手尖爪在身前舞的密不透风,谁要是沾上乔二,必被尖爪所伤。

郑则道丢了折扇,不愿硬接,身子向一侧滑去,想避开乔二的临空一击。

火小邪见郑则道身形移动,在盗拓所授的盗术中,人移动之时,必有力所难及之处。火小邪和潘子一对眼神,两人已经明白,潘子一把钢珠掷出,再袭郑则道的面部。火小邪则猛然前冲,如同猎豹一般,直击郑则道下身。

上有潘子掷钢珠,中有乔二飞来,下有火小邪攻击下盘,乔大脑袋还紧随着乔二身后,如同山神一样飞扑上来,一跳老高,两块硕大的铁板,对着郑则道的肩头便砸。

这四人虽说从未演练过,但都是盗术精明,擅寻破绽,所以不必太多言语,便都明白郑则道所能躲避之处,齐齐攻来,眼看着郑则道避无可避,怎么都要吃上一记。

郑则道低哼一声,身子一顺,先是避过了乔二的尖爪,随着身子一侧,向乔二的手肘内侧一靠,脑袋后如同长了眼睛,头一偏避开潘子的钢珠,顺势膝盖一顶,正中乔二胸口,把乔二顶的翻起。郑则道一掌劈下,乔二直坠,恰好挡住火小邪下扑而来的路线,火小邪无奈,只得跃起,挥拳欲打郑则道的腰眼,郑则道根本不避,一反手猛戳火小邪的咽喉,火小邪只能缩脖避开,那一拳就挥的偏了一分,贴着郑则道的衣衫而过。

乔大的两块铁板此时也已砸来,这个郑则道真是胆大,头一缩身子一钻,竟直钻到乔大面前,乔大身材魁梧,两臂间足够容纳郑则道栖身。乔大哪见过这种事情,惊的也是一身冷汗,环臂要将郑则道抱住。郑则道怎会吃这个亏,双手一扣,捏住乔大两臂上的经脉,用力一拧,乔大根本难以控制,一只手生生被郑则道引着,砸向火小邪的头顶。

火小邪暗叫不好,从乔二身上滚过,避开这一铁板。可火小邪说是避开,却迎面见到郑则道的脚底踹来,一脚踹在火小邪的下巴上,顿时眼冒金星,滚倒在地。

潘子见势不妙,又掷出钢珠,可钢珠刚刚掷出,却见到乔大这个庞然大物,让郑则道生生扯了过来,钢珠一颗不落的打在乔大的胸前。

郑则道脚下一拌,乔大被扯住麻筋,吃不上力,噗通一下让郑则道扳倒,重重砸在乔二的身子,砸的乔二闷叫一声。

潘子还要掷出钢珠,眼前一亮,二枚钢珠已经向着自己面颊飞来,潘子哇的一声惊叫,缩头猛躲,可是其中一颗钢珠仍然打在眼角,顿时疼的睁不开眼。这两枚钢珠,乃是郑则道从乔大胸前取来,眨眼便向潘子丢出。

郑则道低喝一声:“小毛贼还敢猖狂!”说着揉身转出,一脚踢在乔大的鼻头,又一脚猛扫乔二耳后,这两人几乎丧失反抗之力。郑则道不依不饶,跳出一步,追上滚向一边的火小邪,对着火小邪腰眼就是一脚,火小邪翻身架住,郑则道顺势一弯身,四指直戳火小邪的咽喉,火小邪若中此招,再也无力反抗。

就在郑则道即将击中火小邪的时候,突然整个人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火小邪半边脸红肿着,鼻血长流,侧躺在地,身下的右手却拿着猎炎刀,刀尖从郑则道的腿侧顶住他的腰间。火小邪艰难的笑道:“郑则道!你小看我了!你输了!”

郑则道的脸色唰的一下惨白一片。

火小邪联合潘子、乔大乔二攻击郑则道,他心里明白硬来一定不是郑则道的对手。火小邪表面上攻击郑则道的下盘,实际目的却是郑则道怀中的那把猎炎刀。为求郑则道露出破绽,火小邪借着乔大庞大的身躯掩护,乘郑则道拉扯乔大胳膊的时候,胸前破绽已露,火小邪甘愿挨上郑则道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忍脸上剧疼,从郑则道怀中偷到猎炎刀,赶忙滚向一旁。

郑则道并未得知,对火小邪穷追不舍,下手极恨,火小邪故意再挨他一脚,引得他弯腰低身,右手的猎炎刀出鞘,顶住郑则道的腰间要害,不差分毫。

郑则道已经感到火小邪刀尖刺入皮肉,正是要害之处,若火小邪心狠手辣,手腕一甩,自己性命难保。郑则道心惊不已,暗道:“大意了!这小子长进之快,实在惊人!”

两人略一僵持,郑则道哼道:“火小邪,既然被你拿住,为何不动手杀了我!”

火小邪肿着脸骂道:“你不用激将我,我也不想杀人!我就是要告诉你,不要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水妖儿在一旁说道:“火传使者,火小邪从你身上盗回刀子,还能制住你的要害,你已经输了。”

潘子不敢贸然上前,捂着眼睛大叫:“火小邪,杀了这个太监!”

郑则道的脸越发惨白,哼道:“你们真的以为我输了吗?”

郑则道一说完,眼中杀气升腾,如同万把钢针,直刺火小邪的双眼,犀利之极。火小邪没见过郑则道有这般模样,心中一凛,暗道不好,手上一紧,意欲再把猎炎刀刺入郑则道的皮肉几分,制住他的杀气。

郑则道本来垂着的左手袖中,突然一道白光掠出,直击火小邪的手掌虎口,快如闪电。火小邪根本无法避过,只是下意识的想避开,那道白光贴着火小邪的手掌而过,挖出一道血槽,这白光其势不减,当的一声打在猎炎刀的刀柄上,把猎炎刀震的一退!白光荡开,嗖的一下缩回郑则道的袖中。

火小邪顿知不妙,还没有把继续发力,郑则道右腿一摆,将火小邪小臂支开,右手下行,两指发力,狠狠点中火小邪的肘部筋脉,就这一招,乃是火家扰筋乱脉术中的绝学。火小邪哪里能抗,小臂被触电一般震开,刀尖已经离开郑则道的身体。

郑则道厉哼一声,身子一颤,已经避开了要害,双手一错,已把火小邪右手绞住。火小邪关节剧疼,哎呀一声,猎炎刀掉落在地。

郑则道单手施力,生生把火小邪拧的扑到在地。郑则道一把抓起猎炎刀,刀尖直刺火小邪的咽喉,这一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一般,让人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水妖儿尖叫道:“别杀他!”

田问更是飞跃上前,要抓郑则道的肩头,大喝道:“住手!”

潘子已经吓呆,张着嘴喊不出话。

郑则道从说完我真的输了吗,到摆脱险境,再行反制火小邪于死地,也就二、三秒钟的时间,动作快的匪夷所思,以至于田问、水妖儿看出郑则道要取火小邪的性命,为时已晚。

火小邪眼看着刀尖刺来,再也没有办法躲开,心中一凉,便要闭目等死。

郑则道的刀尖刺入火小邪肌肤半指,突然一顿,拔了出来。

田问也已赶到郑则道面前,按住郑则道的肩头,说道:“罢手!”

郑则道面白如纸的说道:“田问兄,请放心,我不会杀他的。” 郑则道突然刀背一转,猛砸在火小邪的后脑,生生将火小邪击昏过去,瘫软在地。

田问这等身手,也来不及阻止郑则道毫无征兆的猛击,低喝道:“你!”

郑则道脸上的惨白渐渐褪去,恢复红润,站起身来,抱拳道:“刚才火小邪没有伤我,我自然不会伤他。田问兄多虑了!但他这个火家弃徒,也不能任他胡来。呵呵!我现在要行火家家法,对火小邪并无伤害!还请田问兄退后。”

潘子破口大骂:“姓郑的,你这个无耻小人!刚才火小邪手下留情,没杀了你,你要干什么?老子和你拼了!”潘子骂着,已经不要性命的咆哮着扑来。

潘子刚跑两步,脚下一个趔趄,上身被人一推,摔了个狗吃屎。潘子刚要爬起怒骂,一个黑色软袋已经套在脑袋上,潘子乱挣两下,只闻到这软袋中异香扑鼻,骂也没骂出声,身子一软,噗通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水妖儿手中一拽,把潘子脑袋上的黑色软袋收起,放入袖中,说道:“潘子,你还是不要捣乱了。”

田问眼见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再也无力抵抗,眉头紧皱,沉声道:“可耻!”

郑则道说道:“田问兄,请问何耻之有?我哪里做错了?不听劝告,挑衅本人的是他们;嚣张狂妄,以多欺少的是他们;满口污言秽语的也是他们;持械伤人,意欲取我性命的还是他们,我仅仅是自卫而已。如果不是我有火家本事,一介普通人的话,早就死在他们手中。我为火传使者,得火王大人钦点办事,火家弃徒有违火家规矩,本就该由我处置,我未伤他们性命,仅是打昏在地,再做发落而已。田问兄,我可有一点无德无义之举?哪里可耻,还请田问兄名示!”

水妖儿走上几步,看了看昏倒在地的火小邪,说道:“田问,确实是火小邪他们动手在先,火传使者留他们一命,不断他们手脚,已是客气了。”

田问沉声道:“让他们走!”

郑则道笑道:“田问兄,当然会让他们走,但他们必须接受火家家法惩处。”

田问看着郑则道,说道:“什么!”

郑则道微微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布包,摊在手中展开,里面有一个薄薄的鲜红丝囊。郑则道用手指一抽,低低嗡响,只见三根细长闪亮的红针亮在手中。

田问心中一紧,喝道:“火曜针!”

郑则道说道:“田问兄好眼力,正是火曜针。我这里有一十五枚,足够给眼下火小邪这四人一人三枚,我施针下去,火小邪他们无痛无痒,无病无灾,就是以后不能再行盗术,与常人无异。这算是他们天大的造化,可从此断绝偷盗之行,平安度过一生。”

田问上前一步,高声道:“不可!”

郑则道嘿的一笑,说道:“田问兄,你为何对火小邪这几个小贼如此关心?我一直觉得奇怪,以田问兄的本事,天下之物,有几件能够难得住你?何必要找这几个不入流的小贼陪着?莫非田问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不然田问兄和我说一说,我来帮你,会比他们强的多。”

田问说道:“不行!”

郑则道正色道:“田问兄,那你是执意要阻止我行火家家法了?你干预火家的家事,又不给我一个理由,是要与火家为敌了吗?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理由,这火曜针,我是一定要施行的!”

田问啪的伸手一抓,攥住郑则道的手腕,喝道:“你敢!”

郑则道神色不变,平心静气的说道:“我是不敢,我怎么会是土家大弟子田问的对手。不过,田问兄,就算我今天放了他们走,也只是饶了他们一时。田问兄,你自保绝对可以,但你总无法时时刻刻保护着火小邪这几个毛贼!何况对手是整个火家!”

田问哼了一声,松开郑则道的手腕,说道:“你要怎样!”

郑则道笑道:“田问兄,只要你告诉我,你到底找火小邪他们做什么,火小邪为何值得你如此保护,我就当今天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且,我可以保证,你告诉我,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包括火王大人。”

田问退开两步,低头沉思。

水妖儿说道:“火传使者,你还真是好奇啊。你真的连火王大人都不告诉吗?”

郑则道说道:“啊,除非水妖儿、木家店掌柜、田问亲口告诉火王大人,否则我一定不会说的。呵呵,火王大人是不会怪罪我的。”

店掌柜赶忙在一旁叫道:“木家人绝对不会在火王大人面前谈论火家的事。”

水妖儿轻笑一声,说道:“火传使者,你果然是水火双生的命格,对什么事情都要追根问底。我想田问会告诉你的。”

田问在一旁抬起头来,对郑则道说道:“你来!”

郑则道微微一笑,说道:“好!”说着将三枚火曜针小心翼翼的插入丝囊中,向田问走去。

田问头也不回,将郑则道带至大堂一角,两人坐下之后,田问便在桌上蘸水写字,给郑则道观看。

郑则道面色凝重,不住点头。

水妖儿远远看着,并不过去,而是走到火小邪面前,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火小邪,低声道:“郑则道给你点教训,你应该又长进了吧。火小邪,我不知道我这样做,是在帮你,害你,还是害了我自己……”

半晌过后,郑则道与田问双双走回,郑则道似笑非笑,看起来思量颇多。两人走到水妖儿面前,郑则道躬身向田问一拜,说道:“田问兄,多有得罪,我这就告辞了。这几日驱逐三宝镇闲杂人等的事情,火家会全力协助,田问兄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我。”

水妖儿也说道:“田问,水家也会全力助你,告辞了。”

田问沉声道:“慢走。”

店掌柜见郑则道、水妖儿要走,知趣的立即上前,称道:“我送你们,我送你们。”

众人再拜,就要分开。

“呀!难得聚一聚,怎么这就要走啊!我刚来呢!”清澈温柔的声音从大堂一侧传来,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柔美女子快步走出。

店掌柜、店小二一听这个声音,看也不看,立即面向女子的方位,噗通跪倒,高声念道:“青云客栈三宝镇分号店掌柜,木家第七十二代徒恭迎少主人。”

“哎呀,不要这样,快起来快起来。”这翠绿衣衫的女子赶忙跑上前来,要将店掌柜扶起。

水妖儿、郑则道看向这个女子,都低声道:“林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