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一行七人,已经来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巨大空洞中,脚下不再是坚实的石头,而是布满了盘根错节的巨大藤蔓。

潘子嚷嚷道:“这是哪里,一点亮光都没有啊,我们到底能不能点灯了啊?”潘子说话的回声传来,居然听不出这里到底有多大。

林婉说道:“这里就是木家的青蔓桡虚宫了,大家千万不要点灯!等我片刻。”

林婉的脚步声快步远去,毫无滞怠,好像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片刻之后,远处腾起来一团淡黄的亮光,随之越来越多,好像感应似的,亮光一团一团的传递开,最后布满了眼前。

众人这才看清,这里根本不算一个山洞,而是在一片广大的“林地”中。只是这片林地,都是粗大的根蔓组成,遮天蔽日,在空中、地面交错纠结,看不到一片山石。

林婉快步跑回,笑盈盈的说道:“不好意思啊,这里只能用萤火瓜点亮,其他的光亮照射,可能会引起毒气喷发的,委屈大家摸黑走了这么就,是费劲了点,也是小心为妙吧。”

林婉所说的萤火瓜,乃是一些细小藤蔓上,人头大小的圆形球状物,并非果实,而是异形的茎块。这些藤蔓盘在巨大根系上,似乎是依靠根系而生,说是细小,实际也有手臂粗细,一圈一圈紧紧缠绕着根系。只是由于根系太粗大,才不显眼。

火小邪张着嘴巴,顾不上听林婉解释,只是喃喃道:“青蔓桡虚宫,怎么地下会有这么多树根……”

林婉笑道:“不能算是树根,这是一种罕见的植物,叫做裂山根,只在极深的地下山洞中生存,经过木家千百年的改良,辅以足够养料,生长速度惊人,最终便成了这种形状。”

潘子叫道:“什么养料能让根长的这么壮?拿来养猪,猪不是能长成大象了?”

林婉说道:“这座大青山下,储藏有亿万年积累下来的生物尸骸,还没有化成石油的部分,乃是裂山根最好的养料。五行地宫选在这里,是因为大青山乃是天地造化出来的五行宝地呢!”

水媚儿娇笑一声,说道:“真是大开眼界了。林婉妹妹,你刚才说毒气,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婉说道:“裂山根无毒,但寄生在裂山根上的几种藤蔓,却有毒性。这里终年不见光亮,若有外界光亮突然照射,会引发几种藤蔓喷出毒雾。寻常人若是不明道理,随便进入,会中毒身亡的。”

火小邪咂舌道:“好厉害的手段,只是林婉啊,不是一直说青蔓桡虚宫也废了吗?”

林婉笑道:“的确是废了,要不我们根本走不到这里来。”

田问一直四处观望着出神,这时才慢慢说道:“该如何走?”田问一直负责寻路,轻易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土行,对青蔓桡虚宫的极盛之木,颇为无奈。

林婉微微一笑,说道:“田问,我就说让我跟你来一定有用吧。这里木气太盛,极克土行的寻路术,虽说路径的复杂程度与土家的迷宫阵没法比,也会让你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施展,大家还是随我来吧。”

林婉说着,就脚步轻盈的顺着一条粗大根系,向前走去。

众人跟随着林婉,一路唏嘘不已,快步跟随。

尽管根本无路,前方盘根错节的根系密如蛛网,毫无规律,而林婉却脚步不停,上下左右的攀爬,从一道道毫无特征的空隙中穿行,显得对这里非常熟悉。

众人虽有颇多疑问,这时候也来不及问,只是紧紧跟随,走了片刻,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下都是空的,乃是行走在一条凭空横穿的根系上。原来这座青蔓桡虚宫,就是一团乱麻似的裂山根纠结而成,上下左右根本看不到尽头,全是横七竖八的硕大根系,一点土石泥块都看不到。若是把这里缩小,像极了一团乱麻,狠狠的揉捏在一起,人在里面行走,就如同极小的蝇虫一般。

一路上林婉不断抚摸,就有萤火瓜亮成一片,照亮四周,但走过不远,身后的萤火瓜便会慢慢熄灭。在这片光亮之下,青蔓桡虚宫更显神奇,萤火瓜且不说,时不时能看到喇叭大小的鲜红花朵盛开着,七八朵聚集成团,极美极艳,人一走进,这些花朵就会微微颤抖,垂下头来,好像有生命似的,害怕有外人到来,看到了她们的美色。除了无数红色花朵外,经常见到的就是锐利的木刺,小刺不过手掌长,大刺则有一人粗细,尖端泛出青光,似乎有毒。

林婉见到这些景物,自顾自的提醒道:“那些红色花朵是青山藤的花朵,千万不要触摸,这些花朵一触即死,死后散出粉末状的花毒,非常麻烦。那些尖刺是虚山藤的尖枝,刺入裂山根后汲取养分,也有剧毒。”

林婉又走了一段,突然停下脚步,颇为紧张的回头,连连皱眉,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大家颇为奇怪,静悄悄的凑了上来,向前看去,只见前方根系上的藤蔓纠结成一个二个高矮的球形,横在路中,堵住了前行方向。这团草球也是奇怪,其貌不扬,仅是密集的藤蔓纠缠而成,但里面隐隐有亮光透出,似乎包裹着什么活物,随着大家的呼吸缓缓跳动着。

林婉见大家停下,这才说道:“居然生出了这种怪物!我以为废宫之后不会再有这个东西了!如果这东西没死,我们只能换一条路,远远的绕过它了。”

火小邪问道:“这到底是什么?”

林婉咬了咬嘴唇,说道:“木家培养改造各种植物,让它们具有特异的功能,但有时候无法估计到所有的后果。有些植物自己变异,生出许多难以猜测的变化。木家称这种变异而生的东西为木媻(音同盼),这个应该叫做桡山木媻,是桡山藤和蔓山藤杂交,变异而来的,又称为木媻蛊。唉!木家刻意改变生物特质,乱了生息繁衍特征,生出这种天地难容的异物,真是罪过!”

水媚儿笑道:“林婉妹妹,这个木媻怎么让你如此害怕?”

林婉黯然道:“大家不知,木家的木蛊寨,百多年前大部分毁在木媻之下。直到现在,木蛊寨都进不去,别看这个木媻现在安静,如果我们再走近一步,惊扰了它,方圆五百步内,只怕蝼蚁无生。”

水媚儿惊道:“木蛊寨百多年禁止入内,原来是这个木媻闹的?木蛊寨可是木家圣地,传说有三百六十道药阵,七十七道降头,自古无人敢擅闯,竟能让这么个小东西霸占住?”

林婉点了点头,说道:“本以为废宫之后,木媻不可能再长出来,谁知事与愿违,还生出个这么大的!”

火小邪插话道:“林婉、水媚儿,你们说了半天,到底这个木媻怎么个厉害?”

林婉说道:“我不知道,我爹爹木王也不知道,见识过木媻发做的人,全数死了。我们避开吧,这是唯一的办法。”

火小邪说道:“就没有办法清除掉吗?”

林婉惭愧道:“有一种法子,是用沉香硬木做成巨大的盒子,慢慢将这个木媻罩住,使铁树枝桠做成的木刀,迅速将它连根切断,关在盒子里,然后用强碱水浸泡七七四十九日,便可根除。可我们哪有这些准备?”

火小邪叹道:“那我们是做不到了,绕着走吧。”

林婉再看了木媻几眼,叹了口气,带着大家走向一旁,远远绕过这里。

再走了许久,林婉喜道:“到了!”快跑了几步,攀上一条巨藤,从二道根系的裂缝中钻出,招手让大家上来。

众人依次钻出,眼前一亮,只见他们所在之地,乃是一个被裂山根围住的圆筒形状空洞的高处。这个空洞被烈山根层层围着,仅有一些枝杈伸出,整体看着十分平整,空洞下方露出了石质地面,地面上摆着八个石壶,里面似乎盛放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说来奇怪,以裂山根的威力,想侵占这里还不是易如反掌,却都乖乖的避开,形成一个根系包围的圆形空洞?再看空洞四壁,连萤火瓜比外面的大了三四倍之多,半挂在外面,有数千个之多,让这个空洞亮如白昼,好像是专门提供照明之用,短时间内不会熄灭。

林婉笑道:“大家随我爬到底部!这里很安全,我们下去休息!”

众人十分轻快的下到最底,踩了踩地面,都是灰色砖石铺成,十分的坚固。

林婉说道:“我给大家找点吃的。”说着,林婉掏出一把小刀,跑到裂山根前,手上一剜,挖下了一大块。

林婉丢给潘子接住,说道:“潘子,尝尝吧,味道很好的。”

潘子看着这块裂山根,白丝丝的,似乎十分好味,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傻笑着啃了一口,细细咀嚼一番,大叫道:“好味道!又甜又滑!怎么这丑乎乎的树根这么好吃?”

潘子呼哧呼哧的大啃,吃的不亦乐乎。

乔大、乔二一路上没说什么话,见潘子这种吃相,馋虫一串老高,叫道:“潘师父,留点留点!”

潘子白了这两个馋虫一眼,毫不搭理。

林婉笑道:“这里多的是啊!不着急,想吃多少吃多少。”

林婉手起刀落,又剜下数块,分别递给了乔大、乔二、火小邪、水媚儿、田问。

田问、水媚儿只是微微咬了一口,便不吃了,林婉也不见怪,自己也切下一块裂山根,坐在地上吃了起来。田问、水媚儿见状,方才与火小邪、潘子围坐在一起,慢慢品尝。

乔大、乔二眨眼吃了个精光,这才大呼道:“太过瘾了,没够没够,林婉师父,再来几块吧。”

林婉笑道:“你们自己去挖便是,这个空洞四周,所有的裂山根都可以食用。”

乔大、乔二乐的大叫,冲到裂山根边,抱住了就啃,吃的隆隆做响。

火小邪吃了几块,也觉得美味无比,既解渴又充饥,好不快哉。

火小邪拍了拍肚子,说道:“木家也真会享受,在这乱糟糟的林子里,弄了一块冷暖适中,不愁吃喝的地方。林婉,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我们还要去哪里?”

林婉指了指空地中央的八个石壶,说道:“这里就是青蔓桡虚宫的出口。”

林婉指了指空地中央的八个石壶,说道:“这里就是青蔓桡虚宫的出口。”

火小邪诧异道:“这里就是出口了?啊哈啊哈,前面三宫很是费劲,我以为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林婉说道:“青蔓桡虚宫与其他不同,这里既是入口,又是出口呢。”

火小邪问道:“啊?这是什么意思?”

火小邪这样问道,田问、水媚儿、潘子等人也都看过来,等着林婉解释。

林婉说道:“青蔓桡虚宫虽说废了,我们到这里没有太多风险,但所有的裂山根和藤蔓还是活着,不同于其他地宫用水火金土这些死物打造。大家看空地上的八个石壶,里面盛放着不同的药水,能够通达到裂山根的主脉上,此宫没有废弃之前,要用八种药剂分别注入石壶,方才能显出出口,可是一旦弄错了,现出的出口就是假的,我们会被引入万劫难复之地,就算能侥幸逃脱出来,还是地宫中打转。所以既是入口,又是出口。”

火小邪问道:“那现在呢?”

林婉微微笑道:“现在,只需要把裂山根的汁液注入八个石壶,就能显出正确的出口了。”

火小邪喜道:“原来如此!那还是废了好,废了好。”

林婉笑道:“那大家决定是现在走,还是再休息一会?”

火小邪叫道:“夜长梦多,我看现在走了吧。”

田问亦点头道:“甚好。”

潘子还在啃食着裂山根的茎块,含含糊糊的说道:“我没问题。”

潘子说着一扭头,见乔大、乔二两人依旧抱着裂山根乱啃,吃个没完没了,大骂道:“你们两个吃够了没有?再吃下去会撑死的!我们要走了!”

乔大、乔二这才停止,抹着嘴巴跳下来,意犹未尽的说道:“走了?哦,好,好。真要走啊,还没吃够。”

潘子骂道:“你们两个贱人!棒槌!”

林婉说道:“一次别吃太多了,裂山根好吃,但吃多了会上瘾的。一旦上瘾了,和吃鸦片差不多,不过乔大、乔二你们两个身体好,还能再吃十几斤。呵呵,既然大家都说要走,那我们就走吧。”

水媚儿娇滴滴的笑了两声,说道:“我还没说话呢。”

林婉柔声道:“水媚儿姐姐还有什么问题?”

水媚儿舒展舒展筋骨,笑眯眯的说道:“大家毋怪啊,水家的人比较好奇,既然很不容易到了这里,林婉妹妹能否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林婉和颜悦色的说道:“水媚儿姐姐尽管问啊,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水媚儿娇笑道:“不好意思啊,嘻嘻。林婉妹妹,这个地宫实在神奇,错综复杂,乃是一个天然的迷宫,一路上林婉妹妹轻车熟路,好像特别熟悉这里,几乎不做判断就来到了这里,是怎么做到的啊?包括绕开那个木媻,迂回而行了很远,一路上也是丝毫不停呢。”

林婉盈盈一笑,说道:“这样啊,其实对木家的人,很简单的。我是闻着气味寻找路径的,呵呵,木家人的嗅觉比常人灵敏许多,废弃此宫的时候,在许多地方都打下了味斑,我一闻就知道是木家标示安全的信号,所以很轻松便来到这里了。”

水媚儿长长的哦了一声,娇笑道:“好巧妙的法子!只是木家废宫以后,要告知其他贼王破宫之法,如果土王来到这里,他又不能闻到气味,该怎么办呢?”

林婉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办法肯定是有的。比如在鼻子里塞两颗木家特制的药丸,就能闻到味斑散发出来的气味了。再或者,找条类似黑风那样嗅觉灵敏的灵犬,也很方便。”

火小邪啊的一声,叫道:“差点把黑风忘了!林婉你提醒我了,黑风留在建昌,万一张四爷带着它一起来,岂不是得了个天大的便宜!”

林婉轻笑道:“恐怕黑风已经帮了张四爷许多忙了,黑风如果得到张四爷的授意,铁了心找我们,还真没有太好的办法阻止它呢。”

潘子这边跺脚道:“黑风啊黑风,你怎么不多长点脑子啊!尽添乱!你一条大狗,来凑个什么热闹,五行地宫又不是狗窝。”

水媚儿呵呵一笑,说道:“潘子,你不知道了吧。五行地宫还真能当狗窝哦,五行地宫又称之为五兽神宫。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黄麟,龙属木腾东,凤属火翔南,麟属土飙中,虎属金霸西,龟属水踞北,若是这五种神兽来了,五行地宫防无可防,只可惜世间并无这五兽。”

林婉说道:“水媚儿姐姐说的太好了,五行地宫若论盗破,其实人比不上动物。五行地宫再严密,也早有细小的动物穿行其间,倘若数万年无人来此,五行地宫最终还是毁在弱小的动物手中。只是这个世界上,动物根本不会做盗鼎争天下的事,反而是受人驱使。”

火小邪自嘲道:“林婉,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觉得世间的人才是最丑恶贪婪最为作孽,所谓的正义道德,全是自欺欺人,无论哪个都是为了一己私利。我真想着哪天,所有人同归于尽拉倒,世间也就清净了,省得争来夺去的闹腾。”

林婉笑道:“火小邪,你也不用太偏激,事物总是两面的,有坏的一面,也必有好的一面。”

潘子嘿嘿道:“火小邪,你还想这些大道理,活着开心有钱花有妞泡不受欺负不就行了,等要死了,找个地洞,眼睛一闭四爪一蹬,只要鸟蛋朝天,还管它个屁。”

水媚儿娇笑道:“潘子,你说话真流氓。”

潘子忙道:“一时口快,没顾及各位美女的感受,多多原谅。”

乔大正闲着无聊,蹲在一旁掏鼻孔玩,随口哼哼道:“潘师父,你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听着很舒坦。”

乔二也正在回味裂山根的美味,用自己的铁爪剔牙齿玩,同样哼哼道:“是啊是啊,不用管我俩。”

潘子跳起来,乱抽乔大、乔二,骂道:“你们两个棒槌耳朵背是不是!小样的,你们还敢自称美女!想恶心死我吗?”

“没有自称美女啊,潘师父冤枉啊!”

“刚才没听清啊!潘师父冤枉啊!”

三人一番追打,让这里闹成一片,倒也开心。

林婉大声道:“好了好了,潘子你们别闹了,我现在去打开出口了。”

潘子、乔大、乔二三人还在撕扯,听林婉这么说便松了手。

众人静立一旁,都观望着林婉的一举一动。

林婉剜下几块裂山根,用一块透明的丝巾包了,拿到一个石壶边,用手轻轻一挤,乳白色的裂山根的汁液透过丝巾,滴滴答答的滴入石壶的碧绿色水中。

石壶有半人高,一抱粗,所以火小邪他们看得真切,汁液滴入水中,激起一道涟漪,很快与石壶中的绿水混为一体。

林婉再挤了一次,就听石壶的水中一声响亮的吸吮之音,整个水面现出一道漩涡,水面骤降半分,随后慢慢的恢复了平静,水位亦复原了。

林婉低声道:“成了。”抬起头对火小邪等人微微一笑,便去到第二个石壶旁。

第二个石壶中盛着黑色的水,白色的裂山根汁液滴入水中,份外明显,同样是一声响、一道漩涡,就又成了。

林婉依次施为,不用多久便走遍八个石壶。等做完这一切,林婉快步走回队伍中,冲大家点头示意,说道:“可以了,我们略等片刻!”

渐渐只听得树枝崩裂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最后整个空洞四壁的裂山根都颤动了起来,地面嗡嗡震动,嘎啦啦嘎啦啦的声音遍布各处。

林婉一动不动,似乎并不担心,火小邪、潘子等人此时也不乱问,只有水媚儿轻叫道:“林婉妹妹,怎么了?”

林婉清脆的答道:“出口要打开了!”

说话间,只见众人面前的墙壁上,裂山根一层一层的分开,如此巨大的根系,竟如同手指一般灵活,嘎啦啦嘎啦啦响个不停,眼见着露出一个亮晶晶的洞口。洞口露出,震动声便很快停止了。

林婉喜道:“好了!我们走吧。”

火小邪哈哈乐了起来,说道:“真是奇景,我们出去和别人说,肯定没人相信这么粗大的树根还会动。”

林婉说道:“我们所在的这一圈,都是裂山根主脉的一部分呢,现在我们进去的地方,可是主脉内部。”

火小邪惊道:“内部?”

林婉说道:“就是裂山根的里面,这里所有的根系,都是从一条主脉上生长出的。所以整个青蔓桡虚宫,只是一颗植物。”

火小邪哑口无言,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木家人竟然栽培、使用一颗巨大的地底植物,作为防盗地宫之用,这种本事,世俗之人看来,已经近乎神魔。

林婉带着大家向洞口走去,火小邪本还在感慨,突听洞口中传来咧咧风响,似乎有一股气要从洞口涌出。

火小邪正要提醒,只听林婉惊叫道:“不好!气味不对!大家快退,是沉虚瘴气。”

林婉极少这样惊声说话,大家知道事态严重,纷纷向后急退。

林婉大声叫道:“大家守紧丹田!固守清明!不要慌乱!千万不要抵抗昏迷,越抵抗中毒越深!我能熬过,我会救醒大家!”

水媚儿尖声道:“林婉,你不是说没问题吗?怎么会这样!”

林婉高声道:“对不起大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失败了!不要说了,此事怪我,大家一定要听我的!不然性命难保!”

水媚儿厉声道:“林婉,你让我们怎么信你!万一你是害我们呢!”

田问一把捏住水媚儿的胳膊,将水媚儿拽开老远,高声道:“听林婉的!”

火小邪同样高声叫道:“水媚儿,林婉怎么可能害我们!她说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水媚儿柳眉一竖,正要挣脱开,只听到洞口中呜嗷一声怪叫,一股极强的淡绿色腥风喷涌而出,其势之强,冲的众人几乎无法站稳。

林婉艰难叫道:“大家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固守清明,不要抵抗昏迷!相信我,我会救醒大家的。”

嗡咙嗡咙,这阵腥风激的空洞中雷鸣一样,林婉的声音便淹没住,再也听不见了。

田问也是彪悍,顶着腥风把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一一拽住,使大力按倒在地,狂吼一声:“听林婉的……”

火小邪、潘子习练过固守心智之术,趴在地上,眼睛一闭,口中反复默念:“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观自在。”

就在火小邪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火小邪能够看见,从洞口中涌出的绿色腥风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黑色的腥风从火小邪身上卷过,火小邪只觉得周身刺痛,神智中一阵阵狂躁之意涌起,思维也混乱起来,不知南北东西,火小邪修心之术得盗拓传授,倒能够克制住,不觉得太难。但何谓不要抵抗昏迷,还是有点弄不明白,毕竟通常情况下,会对昏迷过去的状况心生畏惧,因为谁也不知道昏过去后,是否一睡不醒,所以必然都会强行清醒,抗拒一番。

但火小邪对林婉所说深信不疑,暗暗傻笑了几声:“昏就昏吧,当睡一觉好了。”既然这么想了,火小邪脑子里一松,就觉得天旋地转,眼看着就要昏过去。火小邪暗叫,昏了昏了,完全放弃抵抗,任由自己昏了过去。

张四爷、周先生和钩子兵钻入地下,不免诧异一番,这里地下的空间,居然是个上下颠倒的房子。

张四爷低声问道:“周先生,这里是个什么道理?铁铸的房子,上下颠倒?”

周先生也是不解,说道:“上下翻转,乾坤颠倒,实在难解。”

张四爷低声骂道:“一路上尽是些怪事,这些五行狗贼好大喜功,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

周先生看了看前方全部打开,通向宽大通道的屋顶,说道:“出人意料之外,也是防盗术的根本,张四爷,我们还是小心啦。”

张四爷微微点头,吩咐钩子兵们接应日本人下来,带着黑风率先向前走去。

张四爷刚走了几步,脚下踢到一件细物,叮当一声滚动起来,在这个铁屋子里声音格外清脆。张四爷略微一惊,站住身子不敢乱动,直到这件被踢动的东西响声停止,才沉声道:“什么东西!”

周先生已经上前一步,将那个小东西捡起,拿在手中一看,说道:“是一枚金币。”说着递给张四爷。

“哦?金币?”张四爷伸出手来,接过这枚金币,借着灯光看了,说道,“这是民国初年,山西平遥一带银庄模仿洋人的硬币私铸的金币,现在不少山西的商户还在使用,仅在山西境内能自由通兑,其他地区很是少见。”

周先生也看了几眼,笑道:“果然!我们在山西王家堡的时候,见过不少!呵呵,看来走在我们前面的人,和山西那边有些关系。”

张四爷点头道:“我们与三嚼子失散便是在山西,被火家狗贼欺辱也是在山西,哼哼,前面的人我看必是火家贼人无疑了。”

张四爷一垂手,将这枚金币放在黑风鼻子边,念道:“三嚼子,你闻一闻,是不是你的主子?”

黑风一闻,立即闻出潘子的口水味,顿时呼哧呼哧连连点头,带着张四爷就要往前跑。

张四爷拍了拍黑风的脑袋,嘿嘿笑道:“三嚼子,不着急,我们慢慢跟着走,现在不要打扰他们。”

话不多说,张四爷、周先生进了潘子所说的“喇叭口”,等日本人全数下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带人进了喇叭口。

张四爷、周先生进了喇叭口,放眼一看,颇为哭笑不得,只见一条长长的铁制走廊,上下左右全部都是焊死在地上的铁公鸡,足足有数千只,占满了走廊,足有一百多步。这些个铁公鸡有大腿高,姿态各异,有引颈鸣叫的,有单足站立的,有发怒打斗的,有傲立休息的,有左顾右盼的,等等等等,不一而同,却又是活灵活现。这些铁公鸡挨的密密麻麻,间隙颇窄,勉强能容一个人通过。

张四爷骂道:“铁公鸡?什么意思!”

周先生说道:“铁公鸡乃是一毛不拔之意,这里放置这么多,估计是什么古怪的机关了。”

张四爷说道:“连墙壁和顶上都是铁公司,挂绳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探一探再说。”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此时也凑到张四爷他们身侧,看着前方遍地的铁公鸡,低声议论。

张四爷哼了一声,转头对宁神教授说道:“宁神教授,派你们的人,进这个铁公鸡阵三个!左中右分开行走,不要碰到这些铁公鸡。”

宁神教授一惊,说道:“张四先生,你让我们的人进去?”

“不行?”张四爷哼道。

“不是不行,是我们的人不顶事啊。”

“就是因为不顶事,所以才叫你们的人进去打探一下。你看着办!”张四爷态度强硬道。

宁神教授心里飞快的打了几遍算盘,刚才在万鳞刀海被切死了十多人,日本人现在的兵力,加上他们还有九十一人,人数算是不少,再死几个也能承受,但被张四爷这样逼迫,宁神教授多少还是郁闷的很。可现在的局面,不依靠张四爷绝无可能,宁神教授的知识早已捉襟见肘,若张四爷他们撒手不管,那所有日本人就成了无头苍蝇,一筹莫展。

宁神教授能当这次盗宝的总指挥,靠的不仅仅是他的学问和地位,更是因为此人奸诈狡猾,嘴尖皮厚,懂得取舍,不是依田中将那种充满着武士道献身精神,盲目自尊的武夫,所以宁神教授一番计量下来,决定还是按照张四爷所说,派几个日本人进去送死。

宁神教授拉住依田中将嘀哩呱啦说了一堆,又是软磨又是硬泡,最后搬出伊润广义的名头,威胁依田中将不要爱惜日本人的性命,耽误了伊润大人的大事,哪怕日本人都死光了,只要张四爷能带着伊润大人的忍者军团到达目的地,就是天大的光荣,所有的牺牲都是必须的。

依田中将一听到伊润广义,就服软了,答应了宁神教授,高声喝令三个日本人上前。

那三个日本人一听要进这个铁公鸡阵,腿都吓软了,可是军令如山,要是违抗依田中将,那是必死无疑。所以这三个日本人抖擞了精神,分为三路,一人手持了一把军刺,一步一蹭的进了阵中。

张四爷、周先生和几个精干的钩子兵在阵边观望,仔细的记下这些人行走的步伐、方位等等细小行为。

三个日本人或快或慢的在铁公鸡中小步穿行了数百步,无事发生,都略略送了半口气,停下脚步,擦了擦满头满脸的冷汗,继续向前行走。可就是这么一停一走,最左路的日本人不慎用军刺碰到了一只铁公鸡,发出嚓的一响。

这三个日本人吓的动也不动,又站立了片刻,见没有事情发生,这才又向前走。可左路的日本人刚迈出一步,脚步刚落,就听见嗤咚嗤咚嗤咚连续激射的声音乱响一番,伴随着金铁交鸣之声,再一打量,左路的日本人全身上下扎满了手指长短的扁刀。这日本人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叫也没叫声,就咚的一下摔倒在地,血流如注。

张四爷眼神犀利,轻喝道:“霸道!铁公鸡肚子里全是刀片!”

另外两个日本人吓的脸都白了,哪里迈的出半步,虽说他们离的远,但这一轮激射,许多没有射中左路日本人的刀片从他们身边掠过,刮的皮肤生痛。

周先生在张四爷耳边低声道:“只怕活着的两个走不得半步。”

张四爷压了压手腕,低声道:“不用管他们。”

静了片刻之后,那两个日本人还是傻呆呆的站立不走,张四爷他们能忍,依田中将却忍不住,破口大骂:“前进!你们的前进!”

右路、中路的日本人吞了吞口水,眼下这境地,走也是死不走也是死,干脆把心一横,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向前走出。

这两人脚步一落,就见到上下左右的铁公鸡身体上点点寒光乱闪,还没有看清是什么,噗哧噗哧噗哧,乱刀已经射入脑袋、喉咙、眼珠子里,把人扎成了蜂窝。两人同样叫也叫不出身,身子一摆,跌倒在地,一命呜呼。

又是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更多的刀片乱射出去,砸中了更多的铁公鸡。只见凡是被刀片砸中的铁公鸡,眼珠里都闪出一丝寒光,好像里面的机簧已被催醒。而且仔细观看,便会发现,不管铁公鸡做什么姿势,都有一只眼睛看着同一个方向。

这边周先生惊道:“不好!越来越多的铁公鸡发动了!这里就是诱惑你进去探路,碰到任何一只,就一层层的蔓延开了!”

张四爷骂道:“龟孙一样的阵法!简直是奸商!亏他们想的出来!”

周先生说道:“若是这样,我们再也无法派人探路了。”

张四爷沉吟一声,并不答话,而是看向了宁神教授。

宁神教授脸色惨白的说道:“还要再派人进去?”

张四爷哼道:“拿你的枪给我。”

宁神教授一摸腰间,警惕的说道:“张四先生要枪做什么?”

张四爷不悦道:“拿来!”

宁神教授犹犹豫豫把自己的佩枪掏出来递给张四爷,张四爷接过一看,念了声“好枪”,随即将枪口一转,对准铁公鸡阵中的一只铁公鸡,咚的开了一枪,正中铁公鸡的眼珠,把鸡头打的一歪。

这一枪下去,居然毫无反应,张四爷哈哈大笑,嗵嗵嗵又连放三枪,又打中三只铁公鸡的眼睛,有一枚子弹反弹出去,射中另一只铁公鸡,引得又是一阵乱射。

周先生念道:“张四爷,你是想打烂他们?”

张四爷嘿嘿笑道:“我不信这些铁公鸡,拔不下一根毛来!”张四爷把枪一把丢还给宁神教授,高声道:“宁神教授,你们有多少支枪,多少发子弹?”

宁神教授一愣,马上与依田中将合计,一盘查还有七十多支枪,子弹人均约有一百发。宁神教授报给张四爷听,张四爷看了看这片铁公鸡,骂道:“怎么才这么点?”

宁神教授说道:“负重太大,那个火球地宫里损失了不少,只剩这么多了!”

张四爷长喘一声,说道:“也罢!我们辛苦一趟。宁神教授,给我找二十杆好枪出来,我和周先生带着钩子兵开枪。”

宁神教授和依田中将一商议,只能如此,便派人下去,收了二十杆枪上来。

张四爷亲身示范,教钩子兵开枪,这些钩子兵学的飞快,都觉得太过简单,眨眼便都会了。

张四爷命日本人退出喇叭口等待,每次派五个钩子兵持枪上前,一起开火,专打鸡头眼睛部位。有些钩子兵虽是初学射击,但都是臂力雄厚,眼力精准,三点一线瞄准,扣动扳机,比使三爪钩容易了许多。只听得枪声阵阵,一轮又一轮的射击,铁公鸡阵内,四处弹开的子弹砸到外围,刀片如雨一样乱射,嗵嗵嗵嗵枪响,当当当当射中,叮叮叮叮刀片乱弹,几乎一刻不停。

钩子兵打一阵,就前行几步,另有眼力最佳的两个钩子兵在一旁点数,保证每一排的鸡头都被打烂,确保铁公鸡被废。如此往复,操作钩子兵持续前行。

依田中将、宁神教授虽说躲在钩子兵身后,见钩子兵能够整体的号令,枪法个个如神,不禁喉头发紧,心想若是张四爷翻脸,就凭这二十几个钩子兵,定能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宁神教授心里更是复杂,他一直有一个秘密没有对依田中将说出,就是邀请张四爷他们参与这次行动,充分尊重张四爷的决定,乃是伊润广义密令给他的。经过这几番事件,张四爷他们大显威风,宁神教授才算是明白,伊润广义的决定无比英明。忍者军团必须躲在所有人身后,不能让张四爷他们发觉,这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按伊润广义的话说,叫“夷人之兵破蛮夷之阵”,否则让张四爷他们察觉到日本人有隐藏的高手存在,定有出工不出力的麻烦。为了不露破绽,宁神教授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接受过伊润广义的这项命令,而且很多地方都向张四爷他们示弱,装成一副狂傲自大但实际上草包的要命的样子。依田中将在这里,实际是一个最好的配角,伊润广义选择配合宁神教授的人选可谓相当正确,依田中将这混蛋处处逞强,得了张四爷他们的好处照样满脸的不服气,更使宁神教授的戏唱的天衣无缝,一直没让张四爷他们察觉到还有强悍残暴的忍者军团紧紧尾随在后。

张四爷站在铁公鸡阵中,当当当当当五枪,把最后的五只铁公鸡眼珠子打烂,五个钩子兵枪口从张四爷身后伸出,又是五枪齐发,打的鸡头一歪,没有任何刀片射出。

张四爷吹了吹枪管,笑道:“成了,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阵,算是能过了!”

周先生在钩子兵身后笑道:“修这个地宫的老贼,怕没有想到百多年后,能有这么厉害的武器吧。”周先生一挥手,钩子兵向前行去,风平浪静的到了对岸。

张四爷见此阵已破,故做谦虚道:“如果有数万大军带着红衣大炮来到这里,一路轰击,这个铁公鸡阵不过尔尔。”

张四爷、周先生还不知道,这铁公鸡阵潘子只是设法发动了三成,也就是基本运行之用,要是恢复了五成以上,他们这样前进,早就被切成碎片了。

周先生低声笑道:“能驱使数万大军,带着巨炮到这里的人,非王及帝了!”

张四爷低声道:“我们推测的不错,这里面的布置就是为有帝王之力的人准备的,嘿嘿!能得到天下,血染大江也是值得。”张四爷说道这里,突然神色黯然,颤声道:“纵有江山,我的妻儿也不会回来了!我宁用江山换回我那一面玲珑镜。”

张四爷说着,眼睛微微发红,九尺英雄,竟欲垂泪。

周先生一把握住张四爷的胳膊,低声道:“不要多想了,我们一定能赢的。”

张四爷哈哈大笑,抹去愁容,再现一脸豪气,喝道:“能赢!一定能赢!”

张四爷收拢了队伍,带着日本人全数通过,自觉破铁公鸡阵得意,一路仍与周先生相谈甚欢。张四爷说道:“这里若是金家修筑的防盗地宫,我看他们最怕的乃是火药驱动的铁器,我们一路强攻过去,子弹加炸药开路,应能势如破竹!”

张四爷这话说的早了点,他们过了铁公鸡阵,再过了一道门,眼前又是一个厚重的金属大殿,里面什么都没有,仅在墙壁上开了一个一人高的圆形大洞。张四爷他们上前一探,这分明就是一根钢管,与墙壁熔为一体,而四下各处,钢板的厚度根本难测,仿佛厚达丈许。这等厚度,任何火器击打上去,哪怕是现代的导弹,也最多留一个小坑而已。

张四爷一口把自己的高兴劲咽进肚子里,憋的肺气翻滚,差点吐出一口鲜血。他心里明白,这样的地方,强攻屁用没有,如同蚍蜉撼大树,隔靴挠痒,只有钻进钢管才是唯一的出路。

周先生见了此景,不好评价什么,闭口不谈张四爷刚才的妄语,说道:“张四爷,如果这样,让日本人先钻进去看看吧。”

张四爷喘了几口气,慢慢说道:“这钢管里面,根本就不会让你活着过去,除非,防盗的机关废了。”

事已至此,张四爷、周先生再无更好的选择,要么派人进去以命相搏,要么只有后退出去,另辟蹊径。可退又能退到哪里去?

宁神教授是个明白人,知道张四爷已被面前这个浑厚无匹的钢管难倒,进退不得。宁神教授打量了钢管内几眼,小心的问道:“张四先生?我们是不能过去了吗?”

张四爷沉声道:“此乃华山一条路,我们任何人进去,都必死无疑。”

宁神教授倒吸一口凉气,愣了一愣,突然换上一副阴森森的表情,说道:“要死多少人?”

张四爷眉头一皱,哼道:“宁神教授,你是什么意思?”

宁神教授低声道:“死人不怕,只要能过去,张四先生,大日本的皇军,都是不怕死的。只看你需不需要,有没有用!刚才那个铁公鸡阵,我们死了三个人,就很值得。”

张四爷心中骂道:“宁神你这个小鬼子,看着斯斯文文的,根本就是视人命为草芥!哼!你们日本人不怕死,那我就成全你!”

张四爷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宁神教授你这么说了,那好,派你们的一人进去,一个不行,就再派一个,到我说停止为止。你可要想清楚了!”

宁神教授摸了摸下巴,盘算一二,偷瞄了一眼身后的几十个日本人,说道:“听张四先生的!”

宁神教授回身与依田中将商议,没说几句,这两个屠夫便听从了张四爷的意见。

依田中将和宁神教授巡视一番,从日本人中挑出了七八个老弱病残,作用不大的家伙,喝令他们站到钢管的面前。

张四爷狠狠皱眉,暗骂依田、宁神毫无人性。张四爷手上一挥,喝道:“进去一个!”

依田中将不须翻译,就明白张四爷的意思,一把抓过一个日本人,大叫道:“天皇万岁!你的前进!”

这日本人腿软筋酥,走不得路,依田中将一脚踹上去,如同催促牲口一样。

这日本人踉跄两步,来到钢管前,猛吸了一口气,大叫道:“天皇万岁!”疯了一样的冲了进去。

只听得脚步踏上钢管内侧,嗵嗵嗵的做响,冲进钢管里的日本人撕心裂肺的狂吼不止,眨眼就跑出了二十来步,尚看着并无异常。

张四爷、周先生等人都站在钢管边看向里面,见日本人能一口气跑出这么远,还没有出事,不免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可就在此时,钢管里的日本人一个趔趄,突然摔倒在地,整个人居然顺着钢管内侧绕了半圈,好像那段钢管突然旋转起来似的。

那日本人奋力爬起,可是难以站稳,一站起来便又摔倒,张四爷心惊道:“此人死定了!”

果不其然,张四爷想到这里,就见钢管中四道微光一闪,那日本人啊的一声惨叫,四肢已被切飞,滚倒在地,四道微光再闪,人又被切成数段,卷上半空。钢管里本是一片银光,顿时变成一片血红。

张四爷惊道:“这是四门幽刀!”

身旁的周先生随即叫道:“真的是四门幽刀!四片利刀随柱体旋转,同时发出,本是切断贼人手臂的,这里竟是用来切人!”

张四爷眼睛都红了,恨恨道:“失传数百年的防盗术,残忍之法,竟用在这里!还这么巨大!”

宁神教授似乎对刚死了一个人没有太大反应,说道:“张四先生,还进去一人吗?”

张四爷厉声喝道:“再进一个!”

依田中将指着一个日本人,骂道:“天皇万岁!前进!”

那日本人看到刚才前者被切碎的一幕,本该吓的动弹不得,岂知这个日本人身子一停,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拍着胸脯大叫:“天皇万岁万万岁!”说着狂嚎一声,冲了进去。

这个日本人同样冲出没有多远,微光乱闪,被切成了碎块。

张四爷硬起心肠,再要日本人前进,依田中将也不犹豫,命令第三个日本人向前,这第三个日本人泪流满面,却不反抗,高喊着天皇万岁,冲进去被切成碎末。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又这样冲进去了五个,个个被切成了碎肉,这粗大的钢管里,鲜血横流,铺着厚厚一层尸块。

张四爷瞪着血红的眼睛大骂道:“再来!”

依田中将似乎见血发狂,五官都歪斜了,野兽一样冲进日本人的队伍中,一拳砸在一个人脸上,骂道:“前进!”被砸到的日本人怪叫一声,就往前冲。依田中将又打又踹,日本人一个接一个的,如同被催魂自杀的羔羊一样,一个个毫不犹豫的自投死路。

嗡嗡嗡嗡的切肉声音越来越大,惨叫声也是不绝于耳,钢管中已经有鲜血从入口处流出,用血流成河并不为过。

张四爷、周先生这种不怕血腥的汉子,见到这种飞蛾扑火一般的杀戮,也是为之侧目,日本人到底是因为什么信念支持,才有这种常人无法想象的不畏死精神?

眼看着已经跑进去了足足有十六七人,张四爷再也忍受不住,一脚把疯了一样要冲进去的一个日本人踹开一边,大叫道:“够了!”

依田中将目叱尽裂,恶狠狠的看着张四爷,几乎要将张四爷生吞活剥一样。

宁神教授脸上抽搐着,说道:“张四先生?可以了?”

张四爷骂道:“我受不了了!你们的人都疯了吗?都不怕死?打算全死在这里?”

宁神教授阴森森的说道:“日本士兵都不怕死,只要值得死!这是无上的光荣!”

依田中将哇哇大叫了几声日语,又要催促一人向前。

“依田将军!宁神教授!哇啦哇啦啊啊啊啊啊!”从钢管里突然传出一个日本人的叫声,宁神教授眼睛发光,冲到钢管边,冲里面叫喊:“活着吗?”

“我过来了!我过来了!依田将军!宁神教授!我过来了!这里安全了!天皇万岁!万岁!”这个日本人的声音显然是从钢管另外一头传过来的。

宁神教授大叫:“你怎么过去的!”

“踩着英雄的血肉过来的!呜呜呜呜!”钢管那头的日本人竟哇哇大哭了起来。

宁神教授大喜道:“很好!太好了!”宁神教授一转头,看向张四爷,叫道:“张四爷,有人跑过去了!是不是安全了!”

张四爷、周先生也正纳闷,他们刚刚分辨出一点四门幽刀的门道,这个四门幽刀就停止了?

周先生低声道:“钢管里过血太多,骨肉堆积如山,没准是被卡住了。”

张四爷应道:“确有这个可能!不然绝对不会有人这么畅快的跑过去。”

张四爷转头对宁神教授说道:“下面不用你们了,我亲自进去看看。”

周先生拉住张四爷,说道:“还是我这个老骨头去吧!”

一旁的钩子兵钩渐等人,也齐齐抢上一步,神色肃穆的叫道:“张四爷、周先生,我去!”

张四爷见钩子兵们好不惧死的神情,哈哈大笑,说道:“好!不愧是我的兄弟!但此事凶险,必须是听说过四门幽刀的人进去。”

钩渐跳出一步,抱拳道:“钩渐跟随张四爷、周先生十余年,四门幽刀的事情,属我最清楚!请让我去吧!”

张四爷看了钩渐几眼,点头道:“好!钩渐你去吧!稍有异动,就立即退回。”

“是!”钩渐朗声应了,身子一转,踏着血泊,飞快就钻入钢管内。

张四爷、周先生紧张的观望,只见钩渐到了积尸之地,身子闪了几闪,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很快就又前行,慢慢远去。

片刻之后,钩渐在钢管另一头大叫道:“张四爷、周先生,我过来了!一切安全!四门幽刀全卡住了!这边是一个大厅,有几个楼梯通下地下!”

张四爷大喜道:“速回来奏报!”

钩渐大声称是,一溜烟的再度钻出,已经全身沾满了鲜血。

钩渐出了钢管,抱拳道:“恭喜张四爷!恭喜周先生!里面毫无动静!数十道薄如蝉翼,空隙无数的刀片,露出钢管有手臂长,全部卡死了!我尝试着扳了一块,刀片虽利,但过于轻薄,使大力从侧面应该可以掰断。”

张四爷、周先生纷纷长喘一声,张四爷说道:“钩渐!办的很好,退下吧。”

钩渐并不得意,十分谦卑的说道:“托张四爷、周先生的福!”说着退下一边,与其他钩子兵击掌相庆。

周先生低声道:“竟是这种结果!”

宁神教授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凑到张四爷、周先生面前,说道:“确实可以过去了吧,大日本皇军的鲜血一定不是白流的!”

张四爷默默看了宁神教授几眼,沉声道:“可以了!你们随我们来!”

宁神教授眉开眼笑,回身冲日本人大叫,日本人如同得了天大的喜讯,一个个相拥欢笑,连依田中将也恢复了神情,不住的点头,颇为自豪。

张四爷心中别扭,暗叹了一声:“这些小日本,刚刚还死了这么多人,转眼就和没事人一样了,到底他们对人命是怎么看的。搞不懂,搞不懂啊。”

略过不表张四爷他们钻过四门幽刀,说回到青蔓桡虚宫。

一片黑暗之中,火小邪猛地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酸味,立即有了意识。

火小邪晃了晃脑袋,艰难的抿了抿嘴,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朦胧,慢慢才清晰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充满关切神情的林婉。

火小邪哼了几声,只觉得四肢酸麻,血脉不畅,但神智还算清醒,并无滞怠。

火小邪长长喘了几口气,哼哼唧唧的坐了起来,喃喃说道:“我昏了多久了。”

林婉按住火小邪,不让火小邪再动,轻声说道:“不到一个时辰,你现不要站起来,静坐一会,刚才的瘴气余毒猛烈,千万不要乱动。”

火小邪点了点头,安静的盘坐在地,说道:“他们呢?”

林婉说道:“应该都无大碍,我一个个的施救,就能醒过来。”

火小邪轻笑一声:“林婉,你第一个救的是我?”

林婉微微一笑,柔声应了,不也答话。

林婉转过脸去,不再看火小邪,起身挪开两步,将趴在地上的田问翻过来,在他脸颊上施针。

火小邪微微侧头,见潘子、乔大、乔二、水媚儿都趴在地上,眼睛紧闭,看着只是昏死过去,便略略放心,低声问道:“林婉,你应该先救田问的,为什么要先救我?”

林婉笑了笑,说道:“先救谁后救谁,这对你而言很重要吗?”

火小邪急忙说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身体好,可以先救别人……哎!”火小邪说到这里,觉得越说越多破绽,前后矛盾,论身体好,田问才是第一。火小邪的本意其实是说林婉和田问青梅竹马一般,本应先救她最喜欢的人,可这话怎么能说得出口。

火小邪倍觉尴尬,自己明白刚才一番问,其实又隐约袒露出自己喜欢林婉的心迹,所以干脆哎了一声,不敢再乱说。

林婉婉约的笑了笑,不再回答,用心给田问施针片刻,手中拿出一粒小丸,在田问鼻下晃了晃。田问闷哼一声,身子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低声道:“谢了。”

林婉叮嘱田问不要乱动,又去给潘子施针。

火小邪看着田问,想起自己毕竟是被林婉第一个救醒的,还是有点做贼心虚,不与田问对视。

田问如同没有看到火小邪一样,只是低念了句:“没事就好。”说着眼睛一闭,十分悠长的调息起来。

一会功夫,只听潘子的碎嘴含糊不清的嘀咕:“个奶奶的,妈的个瓜的,昏死,昏死小爷我了,什么臭气,鬼气,妖气,娘的。哦,林婉,谢了哦,我就知道一睁眼,肯定看到你在救我醒过来。哦,火小邪、田问已经醒了啊,咳咳咳,我没事了没事了,也不是,我全身没劲,哎呀。”

林婉也不与潘子贫嘴,扶起潘子坐直,再去救醒乔大、乔二。

火小邪侧头一看水媚儿还孤零零的趴在一边,看样子林婉最后才会救醒水媚儿了,这两人女人一路上似乎有点不对付,刚才瘴气涌出之时,水媚儿好像怀疑林婉搞鬼,很是信不过她。火小邪暗叹一声:“水媚儿啊,你有时候还真象你姐姐水妖儿。”

乔大、乔二呼哧呼哧叫唤着的醒来,不忘首先给火小邪、潘子道了声好,哈哈傻笑一番,看着精神头比火小邪他们还好。这两个混人除了做贼时心思细密以外,其他时候心眼和水桶一般粗,估计他们一闻到瘴气,连脑子都没动,直接呼呼大睡了。

等这些人都坐起来了,林婉才走到水媚儿身旁。林婉将水媚儿翻过来,看着水媚儿的面孔,微咬嘴唇,却迟迟不肯出手施针。

火小邪心里一紧,难道林婉不打算救醒水媚儿?想到此,火小邪立即暗骂自己千遍,怎么会想这些不好的事情,赶忙将这般念头挥去。可是情不自禁,火小邪目光始终离不开林婉和水媚儿,等待林婉下一步的举动。

林婉看了水媚儿面孔片刻,居然站起身来,向一旁走去。

火小邪说不出为什么,就自然而然的叫道:“林婉,水媚儿怎么了?”

潘子跟着火小邪叫道:“林婉林婉,水媚儿没事吧!”

林婉默不作声,走到一边,从地上拾起自己的绿色背囊,打开了翻找了一番,轻轻叹了口气。

林婉说道:“她中毒太深,现在施救和杀她无异。我带着药剂不多,凑不出解药来,现在全看她自己能不能挺过来了。”

火小邪惊道:“难道水媚儿会死?不对不对,林婉你再仔细看看。”

林婉低声道:“她耳后、脖根都有血点溢出,眉目间聚有尸气,我不会弄错的。你们都昏迷的时候,我第一个便想救她,可见她已经这个样子,便暂时放弃了。她不会死的,水家人哪里这么容易便死了,就看她什么时候能挺过来了。放心吧!”

火小邪略微放心,苦道:“那就好,但水媚儿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不都没事了吗?”

林婉走过来,坐在水媚儿身旁,轻轻摸了摸水媚儿的脸颊,将水媚儿散乱的秀发别好,黯然道:“她强行让自己保持神智不失,反而着了这股瘴气的道,越是挣扎,中毒越深。只怪时间紧迫,我来不及细说,只让让大家信我便好。她是水家人,生性多疑……唉……”林婉欲言又止,垂下头来。

火小邪察觉出来,急道:“林婉,水媚儿是不是和你有什么过节啊?她是有些信不过你的样子。”

林婉低声道:“这不奇怪,水家人信不过我,天经地义,木家的女子有时候做的事情,确实让外人记恨,其实我也不想如此,但木家……”

“不必说了!”田问突然低喝一声,打断了林婉的话语,长嘘一声,双手一撑,站了起来。

田问看着已经恢复常态,目光炯炯,看着躺在地上的水媚儿。

林婉柔声道:“田问大哥,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告诉火小邪吧,五行世家的人都知道我们木家的事,我也不想瞒着火小邪、潘子他们。”

田问看向林婉,微微摇头,眼神中泛起层层温情,悠悠道:“何必呢?”

林婉避过田问的目光,轻轻咬了咬嘴唇,一双美目忽闪忽闪了几下,真是秋水伊人般娟秀。林婉低声道:“知道了,我不说了就是。”

火小邪歪着嘴干笑两声,说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我知道了又不会到处乱说。”

潘子说道:“我和火小邪见的世面也不少了,没什么事能吓倒我们的。说啦说啦。”

田问神色肃穆道:“不要勉强她!”

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都呆了呆,只好话咽回肚子里,田问说话虽少,一字一句都颇有威势,斩钉截铁一般。田问不是个霸道之人,他如果这样强调,必然是他觉得很不好,才会如此。

气氛略显尴尬,诺大的空间中静的落针可闻。

林婉倒掩着嘴咯咯笑了起来:“你看你们,这点小事还这么认真,等出了五行地宫,我再说给你们听就是了,我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火小邪看着林婉,好生爱怜。她明明有难言之隐,还顾及着众人的感受,这样体贴的女子,天下能有几个?如此温柔善良的女子,水媚儿怎么会对她如此不信任呢?

潘子最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气氛,故意嘻哈道:“林婉能做几个好菜,咱们边吃边聊,那才快活,哈哈。”

林婉笑道:“没问题啊,你们想吃什么,只要你们想的出,我都能做出来的。”

火小邪也给自己下个台阶,哈哈道:“好啊好啊,这主意不错。”

稍微调侃了几句,以火小邪、潘子等人的性格,早把刚才的尴尬丢到九霄云外去了。众人觉得身体舒服多了,问了声能不能站起,得到了林婉的同意,这才站起来伸腿蹬脚,将发酸的肌肉舒展开来。田问反正总是一副表情,看不出他什么心情,也就不用管他。

林婉一直坐在水媚儿身旁,关切的看着水媚儿,不时的用丝巾轻轻擦拭水媚儿的额头。

田问略微挪了挪肩膀,就听得全身骨头嘎啦嘎啦响了一阵,就算活动了一番筋骨,依旧站着不动。

田问看着林婉问道:“你,弄错了?”

火小邪他们听田问发问,才算想起刚才那不同寻常的一幕,转头一看,喷出瘴气的那个树根开口已经消失不见了。火小邪他们也很关心这个问题,便都围了上来。

林婉摸了摸水媚儿的颈部脉搏,这才站起身,细步慢踱,略为思量一番,答道:“错肯定是没错的,但为什么开出来的口子会喷瘴气,我就有点想不明白,无法确定到底怎么回事。最有可能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这里废宫之后,还有木媻长出,可能发生了什么变异;其二是日本人在外面炸了许多天山,震动传到青蔓桡虚宫来,致使地宫植物生变。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这个局面,我一时半会想不出立竿见影的解决之道,只能一点点的试。”

田问继续问道:“如何试?”

林婉看着八口石壶,说道:“青蔓桡虚宫虽说有异变,但看目前的状况,还在木生狂躁,触棙不当的范围内,属于缺了一剂能够均稳之药物,我会取石壶中的药水,用我们木家的分丹试药术,一点点的检验到底缺了什么药物才行。如果幸运的话,半个时辰便能确定,反之,我们在这里呆上十天半个月,也十分正常。”

火小邪说道:“最糟糕要等这么久?如果这样,后面的小日本追上来了,可就糟了。”

林婉说道:“日本人若能接近这里,我立即能够闻到,我们避入根系间,日本人见了这些石壶,若忍不住用脏手乱碰,引得瘴气再起,我不救的话,他们会全军覆灭的。”

火小邪呵呵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这里有吃有喝,不着急不着急。”

潘子插话道:“林婉,你为什么闻了瘴气,没什么事呢?”

林婉说道:“我从小就服各种毒药,所以能抗住这种瘴气。我尽管不会昏过去,可比你们难受多了呢,如果还有木家其他人在,我一定选择和你们一样昏过去,等别人救醒。”

潘子咂舌道:“从小服用各种毒药?乖乖,这不是要命吗?”

林婉笑道:“其实是药就有三分毒呢,毒这个字,木家的看法与平常人不一样。广东一带有一种小虫,名叫疣肭,只吃一种剧毒之物,但是吃了瓜果素菜,则立即毙命。所以毒这个字,全看我们是能容还是不能容了。若你能容纳世间许多的丑恶之物,不以为毒,反而会变得……呵呵,变的善良吧。”

火小邪哼哼道:“人太善了便会被欺负,我宁肯当个恶人!不要当善人。”

林婉笑而不答,看向田问,说道:“田问大哥,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如果没有了,我还是先守着水媚儿,她随时都会需要帮助。”

田问摇头道:“没有了。”

林婉说道:“大家四散休息吧,养足精神,若是我手艺不精,药配的不准,又会引起一次瘴气。实在对不起大家了。”

乔大、乔二欢呼道:“那我们睡一会了!火师父、潘师父,没别的事吧,刚才觉得没睡够啊。”

众人四散而去,各自休整去了。林婉则走到石壶边,用一根金叉探入石壶的水中,沾了一些水上来,滴在一个玉石小管中,林婉拿稳了小管,稳步走到昏迷不醒的水媚儿身旁,侧坐在地。

林婉探了探水媚儿脖颈上的脉搏,微微点头,自言自语道:“你恢复的好快,都说水家高手有三条命,一点都不假呢。”

林婉用丝巾将水媚儿额头上的细汗擦去,举起玉石小管,用小手指沾了一点点小管内的液体,送入口中吸吮。

林婉眼睛不停的眨动,说道:“怎么会这么怪的味道?青蔓桡虚宫生气了?因为废掉了它生长的能力?”

林婉又用无名指蘸了一点液体,放入嘴中尝了尝,说道:“不对不对,它是觉得自己很孤独?呀,怎么会这样,真是难办啊。”

林婉守在水媚儿身旁,不断低声自言自语,火小邪他们看在眼中,不便过去打扰,或坐或蹲在远处,只是默默观望。

林婉用十个指头依次蘸玉管中的液体尝了一遍,又从包里拿出一片小叶放在嘴里嚼了嚼,咽了下去。接着,林婉继续用刚才吸手指的方法尝味,只是这回是一次放入两根手指或三根手指。

林婉尝着尝着,面色却越发凝重,已经被难住了。林婉心念道:“比想象中更加复杂,青蔓桡虚宫难道通了灵性?唉,今天只怕难有进展了。”

林婉低头思量,正看到水媚儿紧闭的双眼飞快的眨动,林婉呀的一声轻叫,飞快的伸出手去,按住了水媚儿头顶数个穴位,发力按压。

水媚儿眼睛飞快的眨动,却无法睁开,身子也逐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林婉叫道:“田问、火小邪、潘子,你们快来帮我!”

林婉按压水媚儿的头部,火小邪他们早就看在眼里,听林婉这么一叫,飞也似的奔上前来。

林婉叫道:“你们按住她的四肢和头部,千万不要让她活动!她一动就不好办了!”

火小邪等立即听令,将水媚儿紧紧按在地上,不让她乱动。

林婉反手取出银针,刺入水媚儿额上的阳白,头顶的神庭、临泣共三个穴道,不断捻转。火小邪看着林婉,林婉紧咬嘴唇,额头细汗密布,不似救醒火小邪时那样轻松,相反万分紧张。

火小邪哪里敢打扰林婉,只是按住水媚儿不让她乱动。水媚儿看似瘦弱,此时不自觉的颤抖却分外有力,若不是火小邪他们全力按住,难保她能静躺在地。

林婉密密施针,又上了五针,换了一组方位,水媚儿的颤抖才渐渐停止,恢复了平静,继续保持沉沉昏迷的状态平躺在地。

林婉尽管累的连连娇喘,这时才笑了起来:“还好,止住了,大家可以松手了。”

火小邪、潘子、田问三人也都是一头汗水,火小邪抬起手腕抹去,凛然道:“水媚儿刚才怎么回事?”

林婉慢慢将银针拔下,收入针囊,说道:“我本以为水媚儿挺过来了,有苏醒的迹象,谁知她这不是苏醒,而是乱魂反扰的情况。”

火小邪问道:“这是什么?”

林婉低声道:“这很难解释……这样说吧,就是水媚儿体内好像有许多个自己,有的自己已经醒过来了,但不知身在何处,所以会引起全身乱动。火小邪你记得我以前在青云客栈里,和你说过水家人可能患有裂心散魂症吗?”

火小邪抓了抓头,回想了一遍,说道:“没有啊。什么裂心散魂症?潘子,你记得吗?”

潘子耸了耸肩,连连摇头。

林婉的确和火小邪说过裂心散魂症,是在他们和潘子再见,过了安河镇以后,在一家青云客栈里,单独和火小邪说的。只是火小邪对这个晚上发生了什么,说过什么,一概不记得了。

林婉掩饰道:“可能是我记错了吧,不要紧……裂心散魂症是说元神裂成许许多多块,每一块都有一个性格,水媚儿就是此症。刚才水媚儿这种状况,是此症的造成的,如果任由其发展,很难说醒来的水媚儿会变成什么样。”

火小邪说道:“会变成什么样?”

林婉说道:“也许不再是水媚儿了,是另外一个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而且她也不认识我们。又也许,会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反正不会是好事。我刚才已经暂时稳住了她苏醒的几个自己,让她们睡了过去,大家放心吧,有我在,绝对不会让水媚儿出事的。”

火小邪总觉得心里有一根筋搭错了位置,朦胧间好像听谁说过类似的话,但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

林婉不让大家围着水媚儿,还是各自散去,有她陪着即可,一旦有什么事情,会唤大家赶快过来。

火小邪走到,抓耳挠腮,坐立难安。潘子挖了几块裂山根过来,见火小邪这个热锅上蚂蚁似的模样,问道:“火小邪,你是吃了屁了?还是身上哪里痒痒啊?怎么了这是?”

火小邪摆手道:“潘子,你少贫嘴!我想事呢!”

“你现在动不动就想事,有啥好想的?你看田问,想事的时候木柱一样杵着,哪象这样火烧屁股似的。”

“潘子,我问你,你到底记不记得林婉说水媚儿的那些话?或者听别人说过?”

“这个,真没有,如果我和你一起听人说过,你都记不得,我更记不得。除非……嘿嘿嘿……”

“啥?说!”

“除非你在梦中和林婉说了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哎!算了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潘子嘻嘻哈哈,递给火小邪一块裂山根,说道:“别想了,吃点吧。”

火小邪确实觉得口干舌燥,接过潘子递来的烈山根,吃了起来。

火小邪吃了两口,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猛然抬头一看,果然看到正盘腿坐在远处的田问回头过去,避开火小邪的眼神。

火小邪暗念道:“田问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问他他肯定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啧……总觉得怪的很。”

张四爷、周先生和日本人过来四门幽刀,来到另一头的大厅。

有钩子兵来报:“张四爷、周先生,前面有十条垂直向下的铁梯,以甲乙丙丁做序,大小不一,但看不到楼梯下方有什么东西。除此以外,四面封死,没有其他出路。我们不敢擅入,轻张四爷、周先生定夺。”

张四爷挥手让钩子兵退下,向周先生说道:“刚才是一选一,现在是十选一,周先生你怎么看?”

周先生沉思道:“刚才那四门幽刀,纯以杀人为乐,这个地宫血腥无情,我们要是走错了,难保生死!我看……”

周先生低头看了看张四爷身边的黑风,黑风此时正有些按捺不住,要往前走。

周先生说道:“三嚼子一路立功,这种选择的问题,我看又得靠它了。”

张四爷也发现了黑风跃跃欲试的劲头,说道:“在这种地方,以我们的经验判断,的确还不如一条大狗管用。”张四爷拍了拍黑风的脑袋,“三嚼子,带我们走。”

黑风得令,拉着张四爷直奔地上刻着一个硕大的丙字楼梯,停在楼梯口前,不住的嗅闻,冲着楼梯下汪汪大叫。

张四爷看着直通向下的铁梯,沉声道:“以楼梯为主的防盗术倒是不少,我所知的只有五六种,多是惊吓报警之用,周先生你看呢?”

周先生说道:“还有专门断人脚筋的二截刀,从墙上伸出扎人一个血窟窿的透胸刺,钳住手指的断掌簧等伤人的防盗术。虽说我终生都在研究防盗术,却只用于皇家内院,墓穴深宅,警卫安保等人间俗事,最大规模的仅及这里半成。更何况这里的许多布置都是我前所未闻,我所学的简直不足一晒,惭愧啊惭愧。我们能做的只有先用绳吊假人下去,探探究竟,然后我亲自下去,检查一下这道楼梯的情况。”

张四爷说道:“这怎么好?你亲自下去?”

周先生说道:“只有如此了,让日本人下去的话,激发了其他机关,更是糟糕。我还算有些把握!不用再说了,我这就安排。”

张四爷别无选择,便依了周先生的主意。

一通布置之后,钩子兵用两道绳索横拉在楼梯上方,在中间盘了一个结,使另一段绳索垂直坠入下方,不与楼梯相碰。钩子兵让日本人脱了一套衣服下来,塞进了袖口裤脚,把一些填充的杂物塞入,组成一个人形,更是让重量也与人一致。这假人用绳索牵引,顺着洞口坠入。

周先生蹲在楼梯口观察,牵引着假人撞击楼梯各个部位。直至假人下到最底,“踩了踩”地面,无事发生,周先生命钩子兵把假人再拉上来,仍然一路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周先生挽起袖口,抓紧了绳索,慢慢滑下,一路小心打量。张四爷则在楼梯口观望,手心全是冷汗。

周先生下至最底,见前方仅是短短的一条通道,不足十步远就到了尽头。而这条直路一侧的墙壁上,居然开着一扇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门,里面有机械转动的声音依稀传来,不知是何意。周先生不敢上前,仅用脚尖点了点四周地面,细细打量身旁的楼梯,并取出一根桃木棍,轻轻敲打楼梯各处。

这般打量了半盏茶的时间,周先生才终于踏上了楼梯,慢慢向上攀爬,同时收紧腰间的绳索,一旦有变,他便会荡出。

简直是煎熬一般,周先生慢如蜗牛,一步步的顺着楼梯上来,爬出地面,已是大汗淋淋。张四爷赶忙上前扶住,问道:“周先生!还好吧!”

周先生喘道:“这楼梯并无机关!呵呵,虽说浪费了不少时间,但小心使得万年船,也是值得。我们可以下去了!不过到了下面,才是刚刚开始,更要小心。”

张四爷叫过宁神教授,交代了一番,宁神教授唯唯诺诺的言听计从,说不出半个不字。

张四爷安排停当,便带着几个精干的钩子兵,随着周先生爬下楼梯,到了下面的地道中。众人一番观望,这条短粗的地道尽头外的空间里,立着一排排的四方柱,密密麻麻,看似有路,却又无路,显然是又是套防盗的阵法。

张四爷知道前方的凶险绝对不亚于万鳞刀海、铁公鸡阵和四门幽刀,不免大大皱眉。

而周先生指着五步开外的墙壁上开出的空门,说道:“这里平白开出了一个房间,不伦不类!你们静候,我再去看看,你们拉着我,不要上前。”

无人会在这时逞能,便由着周先生上前,周先生腰间依旧系着绳索,由钩子兵紧紧牵着,一旦出现什么危机,还能将周先生拉回。

周先生慢如蜗牛一般的行走,五步的距离足足花了约五六分钟,这才走到墙壁上开出的空门前。这个空门门框厚达六尺,只是大开着,却看不出以前的门变到哪里去了,好像是根本不曾关上过,天生就是如此。但周先生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没有门,而是门实在太厚,无法左右开启,打开的时候降下,整个变成了地面。

周先生走上两步,探头向内一望,啊的一声轻叫,不由得又惊又喜道:“竟是机关室!”

火小邪、潘子一边啃着裂山根,一边看着远处的林婉和水媚儿。林婉一边观察着水媚儿的情况,一边慢慢的吸吮手指尝味,看样子短时间内,难有进展。

潘子嘀咕道:“估计这次要等很久了。”

火小邪说道:“等就等吧,有些事急也急不得。”

“我急倒是不急,就怕后面那帮小日本会闯过锁龙铸世宫,跑出来捣乱。”

“那你觉得能挡住小日本多久?”

“这个说不好,如果他们找到机关室,说快也快,你们我们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就过了。那个自称我爹的段老爷,倒是教过我不少,能用上的都用上了,锁龙铸世宫和安河镇那个小的差别还是蛮大,能启动到几成实在说不准,而且机关室的门打开就关不上,简直见了他奶奶的鬼!”

“小日本如果真的到了这里,就如林婉说的,他们难逃一死。”

“嗯哪,反正等着吧。我就是觉得屁股后面老是有人跟着,还不知远近,讨厌的很。”

火小邪拍了拍潘子,说道:“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若不是你在锁龙铸世宫带路,我们说不定正和小日本干架呢!潘子,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段文章是故意让你知道锁龙铸的秘密,好让你以后用在五行地宫的。”

“我觉得也是,我看八成是舍不得我死了,等我们出去以后,再见到段文章段老爷,我就认认真真拜他当爹,有个爹还是不错的。哈哈!”

火小邪捅了潘子一下,笑而不答。

潘子笑道:“要不你也和我一起拜段老爷当爹算了,你也不吃亏。”

火小邪淡淡一笑,说道:“还是免了。”

潘子轻叹一声,撞了火小邪一下,说道:“火小邪,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你的心思我清楚的很,你最大的愿望就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吧,瞒不过我的。”

火小邪点了点头,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另一边周先生、张四爷和数个钩子兵进了机关室,只见下方无数巨大的齿轮纵横交错,越有千余个之多,可只有一小部分齿轮在慢慢转动,其他的一团死寂,丝毫没有运动的意思。

机关室里除了嘎嘎做响的齿轮声,还有一阵阵气体冲击的哧哧声,好像在什么地方有个巨大的锅炉,正提供着能量,支持齿轮的运行。

周先生叹道:“好家伙!这么大布置,绝非普通人能够做到!”

张四爷同样心惊道:“难道这里是用蒸汽机驱动?如果这个地宫建于百多年前,怎么会有这个?”

周先生说道:“洋人的那些工业化东西,其实在我们老祖宗的防盗术中早有发明,我看这里深处地下,应该是利用地热和地下水循环作用,故而产生用之不竭的能量,如此庞大周密的机关,算得上是奇观了!不得不让人敬佩!”

张四爷低骂道:“这些五行世家的贼人!心思全用在无助民生的事情上面,劳民伤财,暴殄天物,实在可恨。”

周先生说道:“世事皆是如此,为求各自利益,盘踞至高地位,多少惊世发明都深锁箱内,宁肯烂入黄土,灰飞烟灭,也不容外人得知。如果世间大同,人无贵贱高下之分,才智与众人分享,我们这个世界会进步的快很多。呵呵,张四爷,我们御风神捕,还不是照样不愿将抓贼的本事轻易传于他人。”

张四爷轻哼了声,吟道:“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周先生知道张四爷念的是道德经中第三章,道理十分贴合周先生刚才所说。

周先生笑了一声,又向下探去,片刻之后即说道:“张四爷,这里很安全!可以叫所有人都进来了,这里既然是机关室,就能通向地宫之外。”

宁神教授、依田中将带着日本人悉数进来的时候,周先生、张四爷、钩子兵已经分散开寻找出路去了。宁神教授见了这种远超当前时代的工程杰作,刺激的他面红耳赤,兴奋莫名,立即唤来几个技术人员,要研究一下此处运作的原理。依田中将对科技的玩意不感兴趣,只是慢慢踱步,东张西望。

宁神教授还没有开始研究,就见周先生瞪着眼睛跑上前来骂道:“宁神教授,你和你的人不要乱摸乱碰!想死不要连累我们!你看不出来吗?这里九成的机械都没有启用,万一弄错了一点,引起大祸,谁也担待不起!闪开,退到空地去!”

周先生转头招来钩渐,吩咐道:“钩渐,你盯着他们,不要他们乱跑!谁敢乱碰乱摸,一律杀无赦!”

钩渐响亮的应了一声,拿出两把利刀,在手中编了几朵刀花,斜眼看着宁神教授他们,颇为不屑。

宁神教授被周先生一通臭骂,不知如何还嘴,只好悻悻然挥了挥手,让日本技术人员撤回队伍,看着对他而言价值无穷的机关器械,狠狠吞咽了几口唾沫。

张四爷、周先生带着钩子兵在机关室游走一圈,很快确定了一个出口,同样是大门洞开,毫无遮拦,和他们进来的空门别无二致。

周先生出门看了一看,外面乃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向一片漆黑之中,一股子草木味道从黑暗中淡淡飘来,与一路所闻金属味道颇为不同。

周先生撤回身子,对张四爷说道:“幸甚!外面的味道混杂着草木气息,已与别处不同,纵使这里再无道理可讲,我们也该到此宫的尽头了。”

张四爷点头道:“太好了,那我们走吧,让小鬼子跟在后面。”

周先生摆手道:“不能让小鬼子走在后面,我们还没有完全出宫,万一宁神派人赖在后面动手动脚,引发了其他机关,反而功亏一篑。叫他们先全数出来!”

“很好!”张四爷转头吩咐下去,让钩子兵一路盯紧,严禁日本人乱摸乱碰。

宁神教授的确打算派几个得力的手下,故意落在后面,将这座机关室研究一遍。但宁神教授见钩子兵来请,那架势就是防止日本人偷摸剩下几个落在后面,知道已被周先生识破,只能把满肚子遗憾咽下。宁神又不愿与依田沟通此事,依田这个武夫若是听要研究科技,一定会翻脸痛斥忘了此行的根本,绝不会答应。

依田中将喝令向前,宁神教授满嘴苦水,只得跟着若无其事的向前,实际上心里猴爪子乱挠一般痒痒。

日本人全数出来,周先生默默清点一番人数,一个不落,这才放心。但周先生仍怕日本人捣乱,派了两个精干的钩子兵押后,这才与张四爷带着其他钩子兵前行。

这一百多号人排成几排,张四爷他们在前,日本人在后,两个队伍之间保持有十余步的距离,默默向着黑暗中前行。

可张四爷他们刚刚走了百余步,就听到两侧墙壁隆的一声剧烈的震动,左右一看,立即发现两面五丈宽的墙壁向中间慢慢挤来,刚好正对着张四爷的队伍。

张四爷大叫一声不好,钩子兵们已经自动分成两队,拼力去推墙壁,可哪里有用,根本无法阻止这两面万斤重的铁墙半分。

宁神教授、依田中将见墙要合拢,依田中将大叫:“全体前进!给我顶住!”

而宁神教授拽住依田中将,大骂道:“你疯了吗?你想所有人被挤成肉饼吗?不准前进!”宁神教授毕竟是总指挥,他这样喊叫,阻的日本人一滞。

依田中将一掌推开宁神教授,吼道:“在我的字典里,只有前进!全体前进!冲过去!”依田喊着,已经率先一步,青筋乱冒,呲牙咧嘴的向墙壁之间冲来。

就在宁神、依田这两个混帐争执的时候,张四爷、周先生正奋力推着墙壁,已经知道无法阻止。张四爷前后一望,冲周先生叫道:“退还是进?”

周先生高声道:“不能退!一退就前功尽弃了!”

张四爷大喝道:“好!兄弟们,我们先前!”说着大步流星向前跑去,黑风紧跟,周先生断后,众钩子兵一个个飞也似的向前跑去。

依田带着七八个日本兵刚冲进正飞快合拢的墙壁中间,才跑了两步,就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连滚带翻,玩命的向后退去。

这两面墙合拢的速度也快,最后一个钩子兵跑出时,轰隆一声,两面墙已经紧紧合拢,之间的缝隙简直连薄刀都插不进去。

张四爷站住身子,漠然道:“这也是天意,生出一道巨闸将前面分开,我们和小鬼子注定要分道扬镳!”

周先生哼道:“这些小日本除了当替死鬼,别无用处,既拖累前进,又麻烦生事!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就先行一步!让小日本自己想办法打开这道闸!嘿嘿,其实正和我意!”

张四爷也欣然笑道:“不错,岂能让小日本占我们这许多便宜!鼎是我们的,呵呵呵!”张四爷转念一想,略有遗憾道:“可惜我们还有两个兄弟落在最后。”

周先生说道:“他们不会有事,小日本不见了我们,只怕还要依靠他们呢!”

周先生话音刚落,又听到两边墙壁轰的一响,竟再有一道巨闸向他们夹来。

“快走!”周先生叫道。

张四爷、黑风、周先生、钩子兵们舍了此地,急奔向前,一道又一道的巨闸正在关闭,众人足足跑出近半里路,至少躲过十道巨闸,方觉得两边一空,已来到一个宽大、黝黑的空间中,两旁再无压迫感涌来。只是脚下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使劲踩上去,竟有几分柔软。

张四爷命人点亮了几盏头灯,这才看到,他们现在所处之地,已无金属地面,而是由无数手臂粗的树根交错纠结而成,密布四周,构成了一个没有固定形状的“通道”,前向看去,无穷无尽。

张四爷诧异道:“哪里来的这么多树根?”

周先生弯腰一摸,皱眉道:“这些树根都是活的!我们依次经过水、火、金三行为主的地宫,难道这里已是木行地宫?”

张四爷应道:“应该就是木行地宫了!这里真是怪异,什么植物能长出这么多手臂粗的根须?”

周先生说道:“这些树根更像藤蔓,而不是树根,具体是什么,我完全弄不明白!我刚才还在纳闷,为什么有十多道巨闸相续关闭,这有点太过于兴师动众,可是到了这里,我才觉得,是不是为了防止这些藤蔓侵入?才连设十多道巨闸?”

说话间,张四爷身旁的黑风大声吠叫起来,使劲要拉着张四爷往前冲。

周先生见黑风这般模样,说道:“张四爷,不如放开三嚼子,让他带路吧!它这种兴奋的模样,恐怕是它已经感觉到,养它三年的主人就在不远处!”

张四爷沉声道:“我正有此意。”说着低下头松开黑风的皮绳,拍了拍黑风的脑袋,说道,“三嚼子,别跑太快!等着我们!”

黑风呜呜呜应了,等张四爷手一松,黑风已经如飞箭一般射了出去。

宁神教授、依田中将等一众日本人挤成一团,眼见着巨闸将张四爷他们与自己分开,奈何不得。

押在日本人后面的两个钩子兵赶上前来,不断高叫着张四爷,在铁闸上四处摸索,半晌之后,才断了念想,垂头不语。

宁神教授假惺惺的对钩子兵说道:“两位好汉,不要着急,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在,一定能想到办法,打开这道铁闸。两位好汉一定要协助我们啊!”

两个钩子兵对宁神教授和日本人毫无好感,但寻找张四爷心切,只得口气一软,说道:“请放心,我们两人会竭尽全力。”

依田中将拔出军刀,走上前来,嚓的一刀将刀尖顶上铁闸开合处,骂了几声八格,使出全力,也无法将军刀插进缝隙。

依田中将硬碰硬如果没有办法,就有点不知所以,于是看向宁神,嚷道:“宁神君!你看该怎么办?张四他们如果把我们甩掉了,或者死了,都是大大的不妙!”

宁神教授眼珠子一转,扶了扶眼镜,嗯嗯了几声,说道:“不要着急!不是还有机关室吗?我们可以回到刚才的机关室去,找到打开这些铁闸的办法。”

依田中将立即答道:“这样很好!那我们立即行动吧!我来组织人手!”

宁神教授学着周先生的口气骂道:“依田君,你不要搞错了!你动工程机械吗?你是一个武士,但不是工程师,乱碰乱摸触动了其他机关怎么办?你想杀了我们所有人吗?你担待的起吗?你带着你的士兵退到一边去!这里我来负责!”

依田中将涨了个脸红脖子粗,无力还嘴,只好立正微微鞠了一躬,说道:“是!有劳宁神君了!”

宁神教授心想:“该死的依田,终于让我逮着机会训斥你这个只有肌肉没有大脑的家伙!”

宁神教授对机关室非常着迷,这回终于得到机会不受干扰的研究一番,心里说不出的过瘾,一转身就要带着人离开。

宁神刚一转身,却觉得咽喉处寒气一冒,一柄黑色的长刀横在了脖子上,拦住自己的去路,若是宁神教授转身再快一点,喉咙就会撞上刀子。宁神吓的一动也不敢动,侧眼一看,颤声道:“伊润大人!”

穿一身雪白和服的伊润广义,似乎就是从阴影中冒出来的,来的神不知鬼不觉。所有日本人见到伊润广义现身,全都啪的立正,低着头极为恭敬,一声都不敢吭。

伊润广义将黑色的刀一摆,一道黑光闪过,消失在他的白色衣服下。

伊润广义看着直发抖的宁神教授,慢慢说道:“你为什么要阻止依田通过,是不是因为你喜欢研究机关室里的机械?”

宁神教授汗流浃背,惊声道:“不是不是,我们人太多,刚才确实没有时间全部冲过去了,最多和张四他们过去七八个人。伊润大人,我绝对没有其他的想法。”

伊润广义低声一哼,说道:“现在张四和他的钩子兵,特别是张四的那条大狗,我们失去了监视,他们绝对不会在另一边等我们!这就意味着我们损失了重要的一枚棋子,最好的探路工具,你知道你的罪有多大吗?”

宁神教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伊润大人,请您给我一个机会,允许我自杀谢罪。”

伊润广义一句话也不说,走到铁闸面前,身子一躬,闷喝一声,两道黑光闪过,叮叮两声颇大的脆响,火星乱冒,铁闸上顿时多出两道交叉着的深深刀痕。伊润广义看了一眼,沉沉的一点头,退了回来。

伊润广义刚走两步,一直站在铁闸边紧张的注视着他的两个钩子兵,低低了啊了一声,伸手一摸,脸上已经全部是血。两个钩子兵瞪大了眼睛,直翻白眼,啊啊啊叫着,却喊不出完整的声音,奋力伸出手想指向伊润广义,但脑袋已经从脖子上滑落,在空中就裂成两半,同时尸体跪倒在地,扑嗵跌倒,顿时肝脑涂地,血流满溢,简直惨不忍睹。

日本人见了此景,全部吓的后退一步,依旧笔直站立,但一个个几乎躬身成虾米一样。

伊润广义看也不看,径直走过宁神教授身边,站住了身子,说道:“你如果应该死,刚才已经死了。现在,我要你尽一切努力,用最快的速度,研究机关室的机械,打开这些铁闸。”

宁神教授这个四十多岁年纪的大男人,居然满脸是泪,伏倒在地,捣蒜一般的磕头道:“是!是!是!我一定办好!谢谢伊润大人的信任!天皇万岁!”

伊润广义再不说话,踩着木屐塌塌塌的走进机关室的大门,白影一晃,木屐声嘎然而止,就如同雾气一样消失在拐角处。

黑风不断的上下穿行,带着张四爷他们越走越深。走的深了,每百余步张四爷便要呼喊黑风回来,要不然根系太密,会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黑风来来回回不住穿行,引着张四爷他们上前。

张四爷他们攀爬穿行了片刻,张四爷觉得有些胸闷气喘,不禁问道:“周先生,不知怎么,我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周先生说道:“我也有一点感觉!这里藤蔓繁盛,终年不见阳光,会不会我们打着灯光一路前行,激发植物散出毒素?”

张四爷说道:“我看有可能!这里无穷无尽,万万大意不得,吩咐大家停下,把面罩带上,在口鼻处散满滤毒香。”

周先生听令,吩咐下去,钩子兵从腰包中取出厚厚的黑色布斤,紧紧的护住口鼻,互相用药物涂抹在外。张四爷、周先生同样如此,方觉得轻松了不少。

这番布置下来,众人才又向前行,再走了一段,眼前豁然开朗,已经来到火小邪他们曾经走过的青蔓桡虚宫外围。

张四爷用头灯四下照了照,叹道:“地下竟有如此奇景!算是不枉来一趟。”

前方黑暗中黑风汪汪大叫,引张四爷他们向前,到了这里,地下的裂山根粗达丈许,直接便是道路,倒比曾经走过的地方好走了不少。

张四爷他们不愿停留,继续向前,才走了十余步,一探手,便在巨大的烈山根上摸到了一个瓜形的物体,只是这么一摸,这个瓜便闪了两闪,居然亮了!张四爷所摸到了正是萤光瓜。萤光瓜被点亮一个,马上就漫延开来,一圈圈的亮了起来,如同点满了灯笼,将这个黑暗的地下世界照的一片光明。

张四爷、周先生和一众钩子兵算是完全看清所处的世界,惊的一个个半晌合不拢嘴,直到黑风的叫声传来,才算把他们唤醒。

周先生皱眉道:“死物倒没什么可怕,总有必然规律!可这里都是从未见过,活着的植物,又如此巨大,如果用这些植物组成了防盗阵,真是无从破解。”

张四爷咬牙道:“已经进来这里,走一步是一步了!”

众人静下心来,再不多说,熄灭了所持的灯光,跟着黑风继续向前。

所过之地见到了无数奇花异草,张四爷他们也不多加打量,紧守着道路前行,绝不妄动分毫。

这样再走了许久,就听到前方黑风呜呜呜低吠,不同以往,似乎被什么东西威慑住了。

张四爷、周先生赶忙上前,奔至黑风处一看,正见到那个怪异的木媻悬吊在路中央,不住闪光,好像随着人的呼吸起伏,每次起伏的间隙,都有嘤的一声低沉的怪叫声,依稀从木媻中传出。

黑风全身黑毛倒竖,四爪紧紧抓着地面,前进不得,如同发痴一般,死死盯着木媻低吠。

钩子兵们也都上前来,上下左右聚齐在张四爷身后。

张四爷看着木媻,低骂道:“这是个什么玩意!象花不是花,象果不是果,藤蔓缠绕,越看越看一个用藤蔓缠绕的蚕茧?里面莫非是什么活物?”

周先生打量木媻许久,哼道:“这里的植物本就是异物,生出什么古怪的东西,也不奇怪!我们不要惹它,绕着它走开吧!”

张四爷心想确实如此,便拉了拉黑风,想让黑风再寻其他道路,可黑风纹丝不动,只是盯着木媻低吠,如同着了魔一般。

张四爷狠狠拽了几拽,黑风就是一步不动。

周先生抿嘴道:“我们眼前的这个东西,对人好像无妨,但对三嚼子却效用颇大!三嚼子必须给我们带路,我们只能把它硬拽往远处!以解蛊惑!”

张四爷应道:“只能如此!钩渐!带来人把三嚼子给我绑起来抗走!”

钩渐在钩子兵里所属的组别,对黑风有驱使、搬运、调遣的责任,听张四爷吩咐,一招手便唤来两人,掏出绳索,就要把黑风按倒捆住。

可黑风虽说发痴,并非傻掉,尽管主人张四爷在此喝止它,它不敢放肆,但仍然极力挣扎,盯紧了木媻,不让钩渐他们捆住。

张四爷骂道:“三嚼子!你怎么回事!我们是为你好!趴下!”

三嚼子平日里听张四爷喝止,肯定会立即老实下来,但今天有别以往,丝毫无用,黑风的大脑袋乱摆,一个发力,竟将一个钩子兵撞倒一边,脚下拌上藤蔓,噗通一下跌倒在地,摔的地方正好在木媻下无数藤蔓布成的蛛网中。

钩渐死死掐住黑风,低喝道:“三嚼子!你听话好不好!”

黑风猛然抬头,盯着木媻大叫三声,身子一退,眼中明显的露出惧意。

摔倒在木媻旁边的钩子兵还不清楚,翻身起来要帮着抓住黑风。

张四爷大叫一声:“不对劲!这个怪物动了!快过来!”

说话间,大家的目光都聚向木媻,只见木媻嘤嘤嘤鸣叫声音渐大,腾的涨大了半圈,从藤蔓中透出的闪光越来越快,最后连成一体,耀目生辉。

跌倒在木媻旁的钩子兵惊的双眼发直,低吼一声就要跳过来,可以刚跳起身,却被一股大力嗖的一下拉下,摔了个狗吃屎。这钩子兵扭头一看,脚踝上竟已盘着几圈不知何时缠上的藤蔓,更是惊慌,腰间利刀摸出,立即切了过去。

周先生本想阻止,可哪里来得及,那钩子兵手起刀落,顿时斩断了藤蔓,跳将出来。

木媻的嘤嘤声顿时再增大了一倍,震的人耳朵鸣响。

张四爷大喝道:“快退!这东西好像有反应了!”

可是话音刚落,就见木媻晃了晃,居然垂直从四周的藤蔓上坠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滚也不滚,如同一摊稀泥似的,散成一堆,那木媻中的光芒也随着坠落,嗖的一下钻入地面上纠结成团的草堆中去了。

黑风这时狠狠晃了晃头,眼睛一瞪,竟似恢复了常态,立即汪汪汪大叫起来,抬头看了张四爷一眼,再叫两声,就往一旁跑去。

张四爷、周先生本要叫喊黑风回来,耳边却听到沙沙沙乱响,从上下左右各个角落,都涌出了手指粗细的藤蔓,看架势就是冲着他们而来。

张四爷大叫一声:“不好!跟着黑风跑!快!”

众人都知道这种情况绝不是常理可以揣测,哪里还敢犹豫,纷纷行动起来,向着黑风所行的方向钻去。

钩子兵行动已是异常迅捷,但木媻坠地之后,藤蔓侵袭的速度似乎更快,张四爷他们随着黑风逃走,此地已经布满了乱麻一般的纠缠成一团团的藤蔓,而且范围越扩越大,似乎追着张四爷他们而去。

张四爷他们紧随着黑风所去的方向,全力奔驰,但依旧听到刺耳的沙沙身在耳边乱响,侧头一瞥,就能看到疯狂长出藤蔓如同大蛇一样四散游走。

张四爷低喝一声,从腰间拽出铁虎爪,戴在手上,将袭向面部的一根藤蔓一爪切断,大叫道:“不要纠缠!不要停下!彼此呼喊为记!一刻不要停留!”

张四爷呼喊声响亮,四下里都听的清楚,四下中钩子兵齐齐答应,可刚刚答应完,就听得后面一声惨呼,乃是一个钩子兵狂叫:“你们快走!我被绊住了!”

周先生边狂奔边大叫道:“大家不要回头相救!各自保命!”

张四爷他们哪里还敢有抵抗片刻的想法,这里的力量他们心知肚明,半分抵抗都是找死!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黑风逃走!

张四爷、周先生和一众钩子兵,使劲全身解数,彼此呼号,急速撤离。有人回头一看,更是吓的不敢停留片刻,身后嘤嘤嘤的怪声不绝于耳,几丈粗的裂山根嘎嘎做响,迅速的收干,然后藤蔓如潮水一般涌来,把这些粗大无比的裂山根包裹在内。

张四爷奋力骂道:“这不是地宫!这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