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日子,所有的事情都陷入了僵局。

梦夫人杀人之谜。

月光倾城欲复仇将军府。

太子府紫岚鸣珠失盗事件。

……

而偏偏这关键时刻,史将军入狱,段青衣被囚。

一切事件都是一片死寂,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等待着那个独特的时刻的到来,齐齐的爆发,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无力回天。

在“无力回天”那一刻到来之前,我决定去完成段青衣被囚之前要做的事情,而要完成这个事情,我必须去找到我目前心仪中的助手——神秘的白衣人——如果他是羽子寒的话。

而能找到这个神秘的白衣人,目前有两个可行性方式。

第一种方式是去流云居蹲点,流云居似乎是他最常出现的地方。第二种方式就是去找法丰方丈,一心想将白衣人归入他佛的法丰方丈,总是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白衣人,然后对他进行狂追。

主意打定之后,我去往了一斛珠所在的客栈。

最近法丰方丈总是和她双双出现,不知道是不是也正在超度一斛珠成为他佛弟子。

天晓得我是带着多大的决心才去找那个觊觎着我的夜明珠N久的一斛珠的,并且在她色迷迷的小眼睛的诡异注视之下,与她同在一家客栈之中。

法丰方丈时常到客栈,与一斛珠对弈。

但是一斛珠酷爱悔棋,而法丰方丈又是小心眼,所以,两个人经常为此揪打成一团。法丰方丈揪着一斛珠的两个朝天辫,狠命的拽。

一斛珠从法丰方丈脑袋上揪不到头发,就恶向胆边生,趁法丰方丈双手架空之时,挥手法丰方丈的腋下,隔着衣服,准确无误的薅法丰方丈的腋毛。

在这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只听法丰方丈一声惨叫,松开了一斛珠的朝天辫。可一斛珠难得找到这样的乐趣啊,仍然抓着法丰方丈的腋毛不放手。

法丰方丈难逢对手,如今却惨遭一斛珠的蹂躏,于是,悲愤之下,从桌子上轮起一个青花瓷品,就拍碎在一斛珠的脑袋上。

一斛珠被拍晕后,不久,又清醒过来。

于是,两个人又坐回了原处,继续对弈,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一会儿……一斛珠又悔棋了……法丰方丈这个小心眼又是伸手一把,薅住了一斛珠的朝天辫……就这样,他们俩人能忙活下午。

而我,坐在桌子上,一边面无表情的嗑瓜子,一边面无表情的看他们俩人折腾。

真是的,至于吗,不就是一盘五子棋吗?

偶尔,看他们厮打的无趣了,就转眼从窗外望去。经常会看到,某些老夫妇一边哭泣,一边找寻自家闺女——不消说,又是梦夫人。

说起来,我倒真好奇,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人,会有如此浓烈的杀伤欲?

也经常看到尉迟谨带领着一些侍卫从客栈下经过,此时此刻的他,不仅要心忧史笑燃将军,还要四处打探梦夫人的下落,为自己的未婚妻报仇。

曾经,多么清奇的一男子啊,如今眼色苍凉。

皇帝已经下旨,让他十日后,动身边疆,去防止边乱。其实,也是为了把能够营救史笑燃、而又不威胁自己皇权、且自己暂时还不想杀的人从京城调出而已——尉迟谨正好就是皇帝眼中,最大的一粒砂子。

所以,尉迟谨此时,将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在寻找紫岚鸣珠的下落上了——因为,他也坚信,与他们出生入死过的将军,绝然不是盗窃了紫岚鸣珠的人,所以,他要尽快找到紫岚鸣珠,来证明史笑燃的清白。

如此看来,简钺公子也一定和宋绯凉想到了一起去了——只要能找到被盗窃走的紫岚鸣珠,就可以证明史将军是清白的。

也有几次,我看到了绿涯,骑着玲珑小宝在四处溜达,似乎在寻找什么。

我一直以为,她也加入了寻找紫岚鸣珠的大军——为了营救史笑燃。但是,我绝然不会想到,绿涯是在寻找我。

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对于绿涯来说,不仅仅是萍水相逢之后的朋友,更是一个不可缺少的伙伴——在流云居里,我的出现,带给她太多的新鲜和快乐了,有别于曾经死水沉沉的生活。而且,当时,绿涯曾说“如果你嫁给我大师兄,就可以留在流云居,永远陪着我了”,我回复的是“我嫁给你大师兄?除非我脑子被驴踩了!”这样的话。

而绿涯居然为了我的话,经常背着我对着玲珑小宝唠叨:玲珑小宝啊,你快把丁小仙地脑袋给踩了吧!踩一下我给你一匹母马……踩两下,我给你两匹母马……

可是,我在客栈里,却没有飞身下去找绿涯,倒不是我想辜负和她曾经一闯江湖的约定,而是,我实在喜欢不起流云居这个阴森森的地方,你想,我不容易出来了,我怎么可能再回去?

老天保佑!

我一辈子再也不要回到流云居。

日子在揪心之下度过,羽子寒未曾找到,却整日里看一斛珠和法丰方丈掐架斗殴。

一日,一斛珠正在对着镜子扑粉。

法丰方丈说,哎,别遮盖了,你这些老年斑可真帮了你了,否则单看你这身花红柳绿的十五六岁少女打扮,早死于梦夫人的手下了。

一斛珠一听梦夫人三个字,连忙用手捂住耳朵,冲法丰方丈跺脚道:讨厌啦!不和你玩儿啦,你又用哪个贼婆娘吓唬人家啦!说完,一个大鹏展翅,从客栈的窗户飞出了。

我被一斛珠这羞答答的少女装给吓傻了,忘记了自己要问法丰方丈白衣人最近怎么还不出现的事情,抬眼看了看和我一样吓傻了的法丰方丈,说,方丈,你说,一斛珠不会是想让你当段青衣他爹吧?

法丰方丈一听,也一个羞涩的大鹏展翅也飞出了窗外,临离开前说了一句,讨厌啦,你信口雌黄传播绯闻啦!我佛不会原谅你的啦!

我刚回过神来,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哎呀”,然后就是锅碗瓢盆、人仰马翻的声音。我慌忙的下床,从窗户探出头去,望向楼下,却见法丰方丈直挺挺的摔在大街上,他身下压着一斛珠,一斛珠身下压着一乘远方前来京城送亲的喜轿,那几个轿夫四散逃跑,只有一个十五六岁的粉衣小丫鬟愣在了原地,看着被压扁的喜轿,以及喜轿里不知生死的新娘。

这场面,真叫一个悲壮啊。

原来,一斛珠翻身而出,并没有离去,而是附耳在窗外偷听,谁知法丰方丈居然紧跟其后跳了出来,于是——“嘭”两人撞在了一起;然后又“嘭”一声,两人从客栈三楼跌落街上;而恰好一倒霉轿子打此经过……于是,这倒霉新娘被这两只硕大的暗器击中。

我下去的时候,法丰方丈和一斛珠已经将新娘子从压扁了的轿子里拉了出来,当他们的手试向新娘的鼻子时,都愣住了。

然后,两个人齐刷刷的逃离了现场,大喊了一句:小仙,交给你了!

只留下我独自一人。

那粉衣小丫头,一见我出现,原本愣在原地的她突然扑到在她那死的极其无辜的小姐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一看,就知道麻烦了。

可是,我虽然是个市井无赖小丫头,但是怎样也不会像一斛珠和法丰方丈那样没品吧,于是,我打算掏出夜明珠,来算是做一笔赔偿吧。

谁知那粉衣小姑娘并不领情,而是死死拽住我的衣袖,她说,你们不要欺负我们外地前来送亲,现在小姐被你们害死了……于是就无呜咽咽哭泣个不停。

我担心自己再次遭遇雷霆——这个神奇的胖捕快,总是能在最诡异的时间里,恰如其分的出现。

于是,走也走不掉的我,只能好言劝慰这个粉衣小丫头,最后,在那些围观的行人得知新娘子被压死之前,我凭借着我的巧舌如花,将粉衣小丫头骗上了客栈,当然,也将无辜死去的新娘子背了上去。

粉衣小丫头一进客房,抽泣的更厉害了,瞪着天真无辜的眼睛,说,我家小姐,千里送嫁,才来到此地,就无端惨死。嫁衣还没上身,真的是命苦啊。

我一边痛恨着法丰方丈和一斛珠,一边劝慰这个眼神早慧的可怕的粉衣小丫头。我说,我会葬下你家小姐的。

粉衣小丫头抬起脸,说,其实,我家小姐死了,我和我的家人也无法活下去了,说完,哭得更悲凉了。

后来,我问及了,才知道,她这个外来送亲的小丫头的父母,都被小姐的父母给暂时留在了小姐家中,只为了防止意外。等小姐去到了夫君家后,成亲之后,夫君家一纸书信寄送小姐父母家里,女方得知女儿平安,才会还送亲小丫头父母的自由。这种举动就是为了防止,小姐路上遭遇不测,而小丫头潜逃。

我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我说,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你的小姐变活啊。宋神医早已经死了,还有谁能起死回生啊!

粉衣小丫头停止了哭声,跪倒在我眼前,眼神天真无辜,说,姑娘你一定是侠义之人,救救我和我的父母吧!

我不解的看着这个小女孩,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

这个粉衣小丫头说,姑娘,你就替我们小姐嫁过去吧!

她的话刚落,我整个人就懵了。

替嫁?这怎么可能呢?这样子,我岂不一生都拿来给你们小姐偿命了啊!我不干!你把我送官吧!大不了我招供出法丰方丈和一斛珠好了。

粉衣小丫头眨眨眼睛,说,只要你安全的到达新郎处,那一封平安信邮寄出,我的父母就可以得自由,而我也立刻帮姐姐你逃走就是。到那时,新娘子失踪,是新郎家的事情了……

我一听,对啊!我怎么忘记了,我是一个贼,习惯飞檐走壁!那我就先替嫁,然后,帮这个小丫头一忙,再逃走!

想到这里,我就答应了她。

那粉衣小丫头,满眼泪花,转悲为喜,在地上好一个叩头。

于是,夜里,我们俩人将她的小姐悄然葬下。当夜,她就雇来了四名轿夫,将换上了她家小姐衣衫的我,塞进了轿子里。

就在我揣摩着如何到新郎的家里,顺手牵羊,发挥我一个贼的职业道德之时,轿子里一股浓浓的药香气息袭面而来。

我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