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万物向荣,草木茂盛,风光明媚,是大好的春日。

在这两个月内阮伟学到更多的手法、心法、妙术,只是缺少实际演练而已。

这一日,阮伟自觉身体痊愈,走下床来,舒张筋骨,再一运练内功,竟是真的无妨了。

他心情愉悦的散步到花园,这花园倒也相当广阔,花木扶疏,香气阵阵吹来,沁人肺腑,不由施展出萧爷爷口授的轻功心法。

萧三爷的轻功在武林中别成一派,和一般轻功截然不同。

顿时,只见阮伟身形时如弹丸上下跳跃,时如喜鹊轻展双翼,左右飞动。

阮伟兴致越来越高,蓦然低啸一声,身体一弓一张,刹时如疾箭般向花丛中射去。这招 “李广射箭”轻功心法,在江湖上确是罕见的绝技。

他身体射过花丛时,忆起一招独特的暗器手法,双手即时反掌拍出,只见数十朵鲜花,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射去,身形却丝毫不受影响,飘然落下。

虽是初次演练,已能见这招暗器手法的惊人,实是非同小可。

要知人在空中,展动不便,难以取得准头,故暗器绝无在空中施展的道理,哪知萧三爷竟创一招漫天花雨的手法,不讲准头的精确,只论手法的奇巧,只要施出,一时暗器满天飞,不怕打不中敌人。

阮伟身体初愈,体质稍弱,汗水涔涔流下,忽听身后道:“完全好了吗?”

阮伟转身望去,萧三爷已站在他身后只有三尺不到,暗惊道:“若是敌人,在我背后印上一掌还不知道,惭愧!惭愧!”不禁赧颜讷讷道:“……好了!……好了……”

萧三爷弯屈的背,勉强挺直一点,精神矍铄道:“在两月来和你谈的功夫,觉得怎样?”

萧三爷虽未直接传授阮伟的武功,但阮伟不是傻子,在每日说话中便知萧爷爷有意传授,心目中却也早已把他当作师父一样看待。

当下恭敬回道:“晚辈觉得萧爷爷所谈的轻功暗器,在武林中可为一等一的功夫,难有匹敌。”

他这句话倒非阿谀之言,只因刚才实际体验出,确是不错,由衷而发。

萧三爷脸色不变,又问道:“你可能够把我讲的功夫,自己一一施练出来?”

阮伟迟疑道:“晚辈想……大概没有问题……”

萧三爷身上仍是帐房装束,他把衣角塞在腰带下,朗声道:“你尽可能把懂的轻身功夫施展出来,我站在这里,位置不移,你只要能摸着我身上任何一物,才不愧我教你一番。”

眼前的萧爷爷身材瘦小干枯,再也看不出是个身怀绝艺的人,阮伟暗道:“你若奔跑起来,恐怕是无法追上,但若是站在这里不动位置,我还摸不着,我倒真不相信。”

阮伟本不是爱自炫的人,但听到萧爷爷最后一句话,不敢马虎,唯恐真的摸不着,丢了面子事小,萧爷爷心中一定会责怪自己未将他教的功夫记熟。

于是,他身形一变,十分谨慎的将两月来所学的轻功一一施出,招招都是向萧爷爷全身攻去。

只见萧爷爷位置果然不移,阮伟一招轻功摸来,他就突然直挺掠起,左来右掠起,右来左掠起,阮伟换了数招轻功,都未摸到一点衣角,而萧三爷掠起的方位虽不同,但落下时却仍在原来的位置。

阮伟越来越急,不觉施出最熟练的一招轻功“暗影浮香”,萧三爷一掠起,他即刻又是一招扑去,两招之间仅隔微小的时间,心想萧三爷还在空中是逃不掉的了。

哪知在空中,萧三爷竟能身子一扭,从斜里飘落原处,阮伟却又是扑空了。

阮伟这次再失败是完全灰心了,当下身形一停,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吁气道:“我好惭愧!我好惭愧……”

他不知萧爷爷刚才的轻功心法是武林中最最厉害的 “百变鬼影”,莫说阮伟一人摸不着,就是来十个阮伟也摸不着。

萧三爷也不理会阮伟,当下缓缓道出 “百变鬼影”的练法,足足半个时辰才说完,临去时,他冷然道:“你若真觉惭愧,好好练来,一月后,有了把握再来告诉我。”

阮伟住在这园里十分安静,到时有高升客栈的店小二送来吃食,阮伟什么事也不问,只是专心练习 “百变鬼影”及各种暗器手法。

一月过后,阮伟体魄练得十分康健,只要是萧三爷说过的功夫,他都练得很熟。

一月来萧三爷都不来打扰,这天他仿佛已知阮伟练得不错了,才来园中和阮伟会面。

薄暮时分,阮伟才练罢功夫,萧三爷问道:“可以了吗?”

阮伟摇摇头道:“萧爷爷,晚辈以前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月来苦练 ‘百变鬼影’,深觉武功一道,永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晚辈不敢再试……”

他这一番活,表现出不凡气质,萧三爷听后默然不语。

阮伟怕萧爷爷误会自己,紧接又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待办,晚辈……晚辈……想告辞了。”

萧三爷长叹一声,低沉道:“我不勉强你,你是一个好孩子,既心急一事要办,我想那件事一定十分重要,来!我们到房里好好谈一谈。”

萧三爷走进精舍内,店小二恰恰掌上灯来,萧三爷吩咐备上茶水,店小二对萧三爷十分恭敬,茶水送上便打躬告退,房内只剩下他爷儿俩。

萧三爷呷了一口茶,润声道:“你要走了,我也不便留你,现在我想把一件对我是很隐秘的往事告诉你,这件往事隐藏在我心里一十八年了,今天能畅快吐出,亦是一乐,但希你在我叙述时,切不可打岔……”

阮伟温顺的点了点头。

萧三爷叹了口气道:“十八年前,江湖上便盛传武林四美,你可知道其中一美便是我的女儿……”

阮伟听得一震,在幼时他亦曾听阮大成说过武林四美的故事,并说你别看你母亲现在这样子,武林四美中满湘妃子便是你母亲当年的美号。

母亲姓萧,萧爷爷也姓萧,难道萧爷爷和母亲有关系?他张嘴欲问,想起萧爷爷事先关照不准打岔,于是咽下喉中之话,未作声。

“……不要奇怪像我这样子,怎会养出一个明艳照人、誉称四大美人之一的女儿,哈哈……我虽长得其貌不扬,枯瘦矮小,却有一位仪态万千、十分美丽的妻子,不用说我对我妻子的挚爱,那是披肝沥胆,毫无一丝虚假心意……”

说到此,萧三爷脸上露出幸福的光辉,他的话声好像忽然掉入梦中,悠然神往的道:“我知道我长得虽不好看,却知我那妻子也是真心的爱我,我俩彼此相爱,天天相聚在一起就是一刻也不愿分开……”

萧三爷现在的年纪有七十出头,但他说出如此情爱露骨的话,阮伟不但不觉得好笑,反被他真诚的神情,感动得眼角湿润。

“我有一个爱好游山玩水的性情,不愿与娇妻分离,只要发现一个好地方,就带着妻子一起玩。

“那年女儿已有二十多岁了,不需我夫妻俩再照顾,且在江湖上的声望,因貌美的关系,比我老头子叫的还响,于是我夫妻更无顾忌,兴之所至,任意游玩。

“有一天无意看到一首诗,上道:“苍根拔地起突兀,削铁孤撑旁缘。心道:天下真有这样山峦奇景……”

阮伟幼时博览群书,一听就知那首诗句是才子赵翼描绘桂林柳州诸山的诗,当年读到时,甚是不信,疑心赵翼不无刻划过甚之嫌,此时听萧爷爷一说,不由会心倾听。

萧三爷接道:“第二天我就带着妻子,要去看看这奇山景致,先来到贵州再去广西桂林,哪知才到六寨,便看到许多奇峰怪石,过南丹至河池时,沿途的山,或如葱直立、如旗高举,或如兽相攫,如鸟共搏,真令人目不暇接,诚为我有生以来,所见最能称为奇景的地方……”

阮伟童心未泯,见萧爷爷描述得仔细,大是心动神往之至。

萧三爷见状,心中一动,当下更是仔细述道:“记得有人曾说,‘石峰离独,分行兢奋’,这句话,真是说的恰当不过,尤其抵达金城江,则四面全是危峰峭壁,以青莲花来比拟这层叠的尖山,确是不错,人游其中,正像在一朵青莲花里活动,我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天工,那时身伴娇妻,游此奇景,实为我有生以来,最大乐事……”

萧三爷说得越是情切、阮伟听得越是心痒难当,恨不得马上就到该处一游,才觉畅快。

其实萧三爷此时心中十分悲痛,那有心情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但为阮伟了解该地情况,引起阮伟的注意,不惜忍痛叙述。

及至此,忆起当年的遭遇,如在眼前,心下痛苦已极,忍不住长声一叹,连呷了数口苦茶,接着悲怆道:“所谓:乐极生悲,唉,竟应验到自己身上,那是抵达柳州的事。要知这圆锥形的山,广西虽多,而蔚为大观的则是桂林柳州一带,既到了柳州,那天一大早我就借同妻子兴致勃勃的游遍各地。

“午后,在城中听人说,柳州最惊险的山区,该是青莲山,其实那座山并无名称,因形状极像朵莲花合包,柳州的人就叫那山区为青莲山,我一听说有这么好的去处,大喜过望,不理会旁人告诫,也不管那山区错综复杂、人在其中甚易迷失路途而寻不着出处这些传说……”

萧三爷神色迷茫的停了一顿,摇头道:“果是不错,我们一入山区,到了黄昏还寻不着出山的路,只见山内薄雾迷漫,不见人迹,心下一狠,干脆往山区中走去,住上一夜,第二天再找出路。

“这山中就像莲心一样,是处较低洼的山石池,暮色迷雾中尚可见山石地上,建有一数丈方圆的石屋,既有一石屋,一定有人住,心想和妻子去打扰一夜,免得露宿山头。

“一块山石总共才三十丈大小,站在山头可看到那石屋,哪知一入石地,怪石林立,竟无法找着那石房究竟在何处? “最后还是妻子提醒,才发现这石地被屋主布成阵势,难怪走来走去,还是走在原地……”

阮伟幼读杂书,也曾读到关于阵法的书籍,暗道此阵莫非是五行石阵,或是八卦奇门?

这时萧三爷又道:“我发现不对,即时坐下,高声呼喊,求屋主指引,顿时响起乐声,那乐声忽左忽右,随着乐声才找到那石屋,只见那石屋共有三间,屋主并未相见,只在门上写道:请居中室。

“我想屋主也许是个隐士,不愿见人,当下遵守武林规矩,未打探另两间石室内的情况,就在中室和妻子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还未见到屋主,我发觉这屋主太怪异了,不愿再久留,只留下一点银子和一封谢函,和妻子匆匆出屋,欲即时离去。

“哪知屋主早不出现,迟不出现,就在我们要走时,却在屋前等着我们。

“我见屋主身着葛袍,一派求道隐士打扮,于是上前恳切道谢,谁知那老贼好像没看到我,紧盯着我身后妻子看,我哪能忍受这种侮辱,牵起妻子的手,匆匆欲去,再不正眼看那老贼一下。

“未走数步,那老贼忽道:‘此谷名叫有来无去谷,阁下若想走出此谷,势难登天……’

“我顿时想起石室四周布着阵式,确是不能走出,回头道:‘在下不知此谷有此规条,不知者不罪,尚请谷主指条明路。’

“我知奇人异士常有个怪癖,所以说得很客气,岂知那老贼却傲然道:  ‘有来无去是白叫的吗?你们既走进来,且住了一夜,就别想生出此谷!’

“我不禁大怒道:‘难道就无丝毫通融的地步?’

“那老贼一本正经地道:‘有是有的,只不知阁下答应不答应?’

“我不疑有他,大声道:‘且说来看看!’

“那老贼面不改色道:‘我见阁下妻子甚为貌美,就叫你妻子在此谷中陪我一世,阁下可以自行离去。’

“我再也想不到这老贼会说出这种话来,气得我当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老贼接着又道:‘阁下身手矫健,身怀五茫珠,想是精通轻功及暗器,倘若阁下在这两方面胜过区区,阁下怎来怎去,不再留难。’

“我气得破口大骂道: ‘老贼,你一个修道人竟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来,大爷拼了一死,也要撕裂你的臭嘴!’

“那老贼连连躲过我三招猛攻,狂笑道:‘凭阁下这点微末道行,我双手不用,亦能打得过你。’说罢,老贼真的把双手背到腰带后。

“要知那时我在轻功暗器的造诣,一般讲来,已可独霸江湖,非常自负,听老贼的狂话,气得大声喊道:‘在下若然败在你手下,若无能胜你之一日,永世不现江湖!’

“那老贼狂笑连连,突然反攻,我记得很清楚,一共只三招,我就被他双足踢倒,他一收笑容,正色道: ‘没话说罢!你妻子跟定我了!’

“他话说完,一脚踢开我穴道,得意道:‘走!我送你出阵。’

“我穴道一被解开,顾不得一切就向老贼冲去,哪知仅是三招又被踢住穴道。

“如是再三,到了第七次,我被弄得狼狈不堪,衣裳被山石刮破,鲜血直淋,我妻子不懂武功,空自着急,却无法帮我。

“世上任何事我都可尽力答应,唯有叫我放弃妻子,纵然杀死我一百次,我也不答应,那老贼一解开穴道,我虽然全身已无力量,仍然拼命用头撞去。

“就在此时,忽听我妻子凄厉的呼道:‘三郎!我先你去了!’

“只见她疾如闪电,已一头撞在岩石上死去……”

说到此,萧三爷那么大年纪的人,竟如婴儿般哇哇哭了起来。

阮伟整个人沉浸在萧爷爷的故事里,脑中萦回着那声凄厉而又感人的呼喊:“三郎!我先你去了!”竟忘了去劝劝萧爷爷。

半晌后,萧三爷止住哭声,又道:“我的妻子见我无法胜得过那老贼,又怕受辱令我难堪,竟自尽而亡,当时我一急之下,晕厥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才醒来,发觉睡在石阵外,爬起后顾不得全身疼痛,就向石阵内攻去,想和老贼拼命。

“才走十余步,我就迷途了,赶紧坐下,静思一番,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徒逞匹夫之勇,我心一静,因入阵未深,很快走出阵外,离开柳州,赶紧回来,现今想起未将爱妻尸体带回,真是遗憾终生。”他停下话声,一口气喝完业已冰凉的苦茶,叹息一声,接着道:“失了爱妻,我已无意江湖,更无脸面现身武林,连女儿也不敢见一面,唯恐见着她,忆起爱妻,引起伤怀。在这里我遇着昔年被我搭救的一位落榜自杀书生,未想到他弃学从商,开起这家客栈,

生意倒也不错,他见着我,千求万求把我留下,我心想哪里也不方便,不如落身此处,做个凡人,终老死去。这后院便是那书生完全拨给我起居的地方,我不好白吃白住,有时就帮着记记帐,成了帐房先生,但这十八年,无时无刻不深记着老贼的仇恨,以及遗留在那里的妻尸,为要报此大仇,十八年来精研阵术武功,在武功方面确有不少成就,那招 ‘百变鬼影’当年我尚未练成,若练成,不一定会败在那老贼手下,此外尚有不少精奥的暗器手法,我还未告诉你。”

萧三爷目注在阮伟身上,问道:“你可知我是你的什么人吗?”

阮伟颤声道:“萧爷爷,在江湖上可是人称萧三爷?”

萧三爷微微点头,蓦然阮伟 “咕咚”一声跪下,凄声喊道:“外公……外公……外公……”

阮伟幼时听阮大成说起萧三爷,阮大成也常常自觉有这么一个大有名望的岳父而骄傲。

萧三爷老泪纵横,伸手扶起阮伟,含笑道:“乖孙儿,起来!起来!”

阮伟坐定后,萧三爷抹去眼泪:“我因江湖上纷传我已死去,不愿再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若非发现你包里留存我女儿遗物,我还不会露出行藏搭救于你。”

当下阮伟说出母亲的死因,但只说出阮大成为父,并未道出亲生父姓吕的事来。

萧三爷听到女儿惨死,不胜唏嘘。

阮伟忽道:“外公为何早不与伟儿相认,如今才说出?”

萧三爷叹道:“一来你身体才好,不能接受大的刺激;二来为了鼓励你练功,说出后,反令你分了心,外公近来求功心切,苦练内功竟至伤了内腑,用不得真力,看来此生要报你外婆之仇,怕是无望了!”

阮伟又跪下道:“外公说的一切很详细,伟儿将来定替外公报此大仇。”

萧三爷连忙扶起阮伟,正色道:“我早已有此意,可是你要知那老贼的武功,真是天下罕见,不可轻视。”

阮伟道:“天下无难事,伟儿日后勤学武技,不怕此仇不报。”

萧三爷忽道:“你有什么急事待办?”

当下阮伟把聋哑虎僧及剑先生决斗九华山,以及自己三年学艺的经过一一道出。

萧三爷颔首道:“你竟学会了瑜珈神功及天下第一的天龙剑法,武功底子已甚深厚,报仇雪恨只要再加努力不怕无望,外公的仇恨完全看你来报了。”

阮伟诺诺称是。

萧三爷又道:“至于钟静其人,我派人去打听,只要他在金陵,不怕找不到。”

阮伟道:“不知多久才可找到?”

萧三爷道:“金陵不是小城,非数月工夫,很难找到一个只知姓名的人,还好,他断了一臂,有个特征,否则真不易找到呢!”

一夕谈话,天已渐明,萧三爷指着床铺,向阮伟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起不要管别的闲事,专心练功吧。”

阮伟睡到下午才醒来,用毕食物后,萧三爷带来一件橡皮做的连身衣裤,吩咐阮伟穿起来。

那橡皮衣裤有数寸来厚,阮伟穿起来臃肿不堪,而且重量也不轻,阮伟才穿不习惯,连路都走不好。

只见橡皮服上画满人身穴道图,萧三爷笑指着皮服道:“别看这件衣服,费了金陵一位巧匠个把月的时间才做好。”

阮伟这才知道,这身怪衣服还是外公特别为自己订做的,心下却不知穿了它有什么用处?

萧三爷又道:“说起暗器这门功夫,包罗万象,天下没有一个人,敢称其中大行家,因暗器的变化太多了。”

阮伟道:“外公不是说四川唐门是天下暗器之最吗?”

萧三爷颔首道:“不错!一般讲来,中原以四川唐门的暗器功夫为最厉害,但四川唐门在暗器上,只能谈到毒辣两字,讲到变化还差得太远。”

阮伟道:“什么是暗器的变化呢?”

萧三爷干咳一声道:“譬如说,有的暗器能够在十数丈外伤人,有的暗器却只能近身才能伤人,有的暗器是有形之物,而有的暗器却是无形。

“表面看来,十数丈外伤人的暗器要比近身才能伤人的暗器厉害多了,其实却不然,就像你被 ‘花毒君’所伤的毒针套亦是暗器之一种,你能说那种暗器不厉害吗?”

阮伟想到“花毒君”柯轻龙的毒针套害得自己数月不能动弹,就胆寒震心,当下连连摇头,承认近身暗器的厉害。

萧三爷接着又道:“仅就近身暗器变化万端,若要一一举出,一天也说不完,就实质讲来,凡是近身暗器都阴损得很。江湖上有几种最厉害的近身暗器,伤人于无形之中,防不胜防,十分可怕,碰到它甚少有人能够生还……”

阮伟道:“莫非江湖上的人都要学近身暗器了?”

萧三爷摇头道, “那也不一定!”

说着从袋中掏出一只锦囊,摸出一把五茫珠道:“这五茫珠便是我的随身暗器,能够伤人于数十丈内,在暗器中与飞镖、强弓弩箭同属正大光明之一种。

“若要谈到它的威力,精湛者能够破金钟罩之类的气功,至于近身暗器,气功到家者,便对它无能为力了。

“塞外风家四杰的弩箭功夫,江湖上闻名者莫不丧胆,其厉害处胜过近身暗器多矣!有很多武林人士想学风家的弩箭功夫,结果练了数战,不得其中的诀窍,比起风家还是不能一比。

“总之暗器虽有不少的种类,你只要练精一种,自有无穷的效用,不要管它哪一种,若然学不到家,学了也等于白学。”

阮伟道:“那无形暗器又是什么呢?”

萧三爷叹道:“这无形暗器比近身暗器就更阴损了!”

阮伟奇道:“世上真有没有形状的暗器吗?”

萧三爷道:“只要是暗器,一定有实质的东西存在,所谓无形暗器是普通不易观察到的暗器,例如药粉暗藏在指甲中,或长袖中,弹出后分散四处,今你根本无法看到和防范。

“若是真没有任何形状的暗器,例如罡风、劈空掌力之类亦能伤人于无形,但不能说是暗器,只能说内家修养功夫已到绝顶。

“到了这种地步也用不着暗器了,他们摘叶就能伤人,‘米粒打穴’的绝技便属于这种内家动力的造诣。”

阮伟道:“外公要传伟儿五茫珠的打法吗?”

萧三爷道:“我这袋五茫珠成名江湖二十余年,打法共有十三种,凭你的资质不难全部学会。”

阮伟叩首道:“多谢外公的栽培。”

萧三爷含笑扶起阮伟,道:“在传你五茫珠之前,外公要先教你躲暗器的本领,否则你就练精了五茫珠,与人比起来,顶多两败俱伤。

“但若你练会躲暗器的本领,不管天下暗器有多少种变化,你以不变应万变,到得历练数战后,天下便无暗器能够再伤害到你。”

阮伟穿着那套橡皮服,虽然内功精湛,在这暖和的春日,亦不禁热得感到不耐,频频用手扯着领口,让冷风灌进。

萧三爷看着阮伟的窘态,微笑道:“要苦了你了,这身橡皮服,到哪天你能够躲得开外公的五茫珠,才让你脱下,到那时你的躲暗器本领也就差不多了。”

阮伟随着萧三爷走到院中,相隔二十余丈站好后,萧三爷摸出一粒五茫珠,大喝一声道:“打!期门穴!”

话声才毕,那粒暗器已如疾电击到阮伟胸前的 “期门穴”上,阮伟一时竟无法躲开,萧三爷跟着喝道:“打!乳泉穴!”

这次阮伟虽然闻声跳起,但速度太慢,仍被击中,萧三爷不容他再喘息一下,又喝道:“打!将台穴!”

阮伟全力跃起,但那橡皮服穿在身上,实在太笨重了,结果不折不扣正中“将台穴”上,丝毫不差。

萧三爷走上前,阮伟羞得脸色通红,心中惭愧万分。

萧三爷道:“你看这橡皮服多厉害,凭外公的腕力都无法给它留下一点痕迹,也亏你能够穿着它跳起来!”

阮伟低头看去,果见“期门”、“乳泉”、“将台”诸穴上,了无痕迹,就是被打到时也只觉得微微一撞,体内并无丝毫损伤。

好半晌,阮伟才讷讷道:“外公,伟儿……怎……躲得开……外公的暗器?”

萧三爷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慢慢练,总有一天你能够穿着这套橡皮衣服,躲开外公的暗器。”

当下他传授阮伟闪躲的法门,不外是轻功一类,却比轻功更难练,阮伟苦练了一下午,练时萧三爷一旁观看,也不多嘴。

到了第七天,萧三爷再试时,一粒五茫珠已打不到阮伟,阮伟穿着那套橡皮服也习惯了。

萧三爷开始一手发出数粒,喝道:“打胸前!”或者喝道:“打腿部!”

“打背后!”

阮伟虽不能全部躲开,也能躲开一两粒。

半月后,萧三爷纵然不呼明部位,一发数粒都无法打中阮伟一粒,他就是用尽各种手法也皆都无可奈何阮伟了。

这天下午他吩咐阮伟脱下橡皮服,叹道:“想不到你的进展如此快速,不过半月,外公的暗器已对你无可奈何,现在你再试试看!”

顿时萧三爷双手连发,施出暗器中最厉害的招数 “满天花雨”。

阮伟手脚齐挥,闪跃中灵活无比,那数十粒五茫珠无一粒能够打中他。

阮伟大喜道:“外公,脱去橡皮衣,伟儿身上好像插了翅膀一般!”

萧三爷颔首道:“这是必然的现象,否则你穿着橡皮服是无法躲开这招  ‘满天花雨’,但脱去橡皮服,你功夫等于增加一倍,便无法奈何于你了!”

阮伟暗喜,这半月穿橡皮服的罪,不是白受的。

停了一会,萧三爷把各种破暗器的手法奥妙,一一述出,阮伟听到精妙处,心痒难当。

花了两天的功夫,阮伟把各种破暗器的手法,一一学会。

萧三爷笑道:“躲暗器的功夫,你已全学会了,只差火候而已,这却要凭你多方的历练,才有进展。”

阮伟道:“现在伟儿可不可以开始学外公的五茫珠?”

萧三爷道:“从今天起,外公正要教你施用五茫珠的手法,用暗器最好能配合轻功,才能发挥十成的效果。”

从这天起,萧三爷正式传授阮伟的暗器本领,顺带把轻功的高深变化,一一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