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客人早晚要走。然后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就是今儿晚上了……

他突然发现头上月亮移换了小半个天……而且下边有了声音,有了动静。

先往外走的是卓十一和那个副理。接着是山本和舒女士,只有羽田出来送客。

李天然没动,听见这伙人到了前院。接着一部部汽车发动,开走。

他微微抬头,看见羽田在前院跟那两个护院说了说话,转身进了内院,回到北房。他看了看手表,一点半了。他又趴了下来,继续等。别急,跑不了,庙跟和尚都在这儿。

前院东房没灯了。

南房的灯也灭了。

内院北房大厅黑着。就只剩下东边窗上还透点亮光。风越吹越冷。

那个穿旗袍的?看样子是住下来了。

东窗也黑了……

李天然轻轻爬到师叔那边。德玖没言语,只是用手一指前院。

二人飘下了院子,双双一起一落,立在南房门口两边。李天然掏出一枚铜钱,轻轻一抖手腕,打向院中大鱼缸。“叭!”清晰一声剌破静夜。

没几秒钟,房门开了,一个人影正要往外探头,就给德玖伸出鹰爪般的手卡住脖子,哼都没哼出来。李天然一闪身进了屋。

得快。他一摸右手边墙,拨开了灯,房间大亮。没人。右边有道门。他抢了过去,开了门。外屋灯光照见里头靠墙有张床,上面被窝儿里卷着一个人。他一步跨到跟前,朝那小子后脑一掌甩过去。

德玖进了外屋,压低着声音,“这儿我来收拾,还有个老妈子……”又从怀中取出几副狗皮膏药,“带着……灯给关上。”

李天然在厨房门口就听见里边的鼾声。他挤开了门,老妈子还在打呼儿。他开了灯,找了块抹布,到犄角床头推了推她肩膀。老妈子才“啊”一声一张嘴,就给抹布塞住了。她给吓得浑身直哆嗦。李天然也不言语,先拆下来两副膏药贴住了两只眼睛,再撕下几条被面,把老妈子给绑了起来,关了灯。

爷儿俩在鱼缸前头会合,都没言语,也没上房,直奔后院。李天然轻步走到东窗,在玻璃窗上轻敲了两下。

没有动静……他又敲了两下……

“什么事?”屋里传出来哑哑的声音。

李天然压低嗓子,“有人。”

里边亮了灯。过了一会儿,北房大厅也有了亮光。李天然移到了正房门口,门正在打开。大厅的灯照着一条黑黑的身影。德玖在门口那边又一探手,卡住了羽田的喉咙。

他们进了正房。羽田那张圆脸涨得发紫。德玖稍微松了松他五根鹰爪般的手指,一瞄天然,再一瞄内屋睡房。

李天然点点头,进了卧室。现在没什么顾忌了,他随手开了灯。

一张大铜床斜斜地躺着一个熟睡的女人。零乱蓬散的黑色长发露在宝蓝被面外头。他走到床侧,把两贴膏药拆下来黏在铜柱子上,又褪下来一个枕头套,也没拍醒她,只伸出三指一拉她下巴,把一团枕套塞进去大半截,再用手按着。她这才猛然惊醒过来,刚张开了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就给天然用膏药给盖上。

她死命摇着头挣扎,喉中发着哑哑的吼声,两条腿乱蹬,几下就踢开了棉被,露出来一身白肉,就一条粉红色贴肉内裤。李天然挥手一掌,她不动了。头陷在软软的大枕头上。

他捡起来摊在地上的大红睡衣,撕了开来,把她的两只手两只脚都绑了起来,再用棉被把她那身白肉给盖上,熄了灯,关上门,回到大厅。

德玖黑头黑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右手还卡着跪在前头的羽田的脖子。

李天然绕着客厅走了一圈,随便观看。很讲究,很古典的布置。深红丝绒沙发,咖啡色地毡,楠木茶几,银制烟具,金制摆钟,青瓷,太师椅,山水字画,北面墙上一个大横匾:“八纮一宇”……他转头面向师叔,嗓子一沉,“把膀子给卸了!”

德玖起身,也把肥肥的羽田给提直了。羽田的睡袍敞了开来。

德玖稍微松松手,在羽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之前,就把他转了个身,面向着天然,再又伸出双手,一手一边,抓住羽田的两只胳膊,上下一错,轻轻“咯咯”两声,羽田一声惨嚎,昏倒在地。

德玖弯身又一把卡住羽田,提了起来,褪了他的睡袍,就剩下一条白裤衩儿,再轻轻一送,把羽田摔进了单人沙发。

这一动弹,又痛得羽田惨叫几声。

爷儿俩站在沙发前头,紧盯着瘫在沙发里的羽田。

那张圆脸渐渐缓过气来,睁开了眼,又惊又骇,汗珠一粒粒聚在额头,呆呆地望着面前一高一矮两个黑头蒙面人,“好……好汉……饶命……”

就这么两句话都震动得他痛得接不下去了……他紧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桌上的摆钟滴滴答答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