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杏道:“主上的神机妙算向来不是常人能够测度的,只不知眼下如何发落这两个人?”

三海王华元沉吟道:“我定要问出那如何入得本宫之事。这样好了,等到他们药性发作之时,你诈作助他们逃走,咱们决计用美人关和千宝廊把他们生擒活捉。”

他们往回走,华元又道:“等到时间差不多,你先作布置,然后进行,不要再向我请示。”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薛陵听到铁门一响,接着阿杏的声音说道:“是我。”一面推门而入。

她很仔细的查看他们的神情气色,然后道:“现在正是逃出水晶宫的上佳机会,不过是不是逃得出去,却得看看天意如何了。”

薛陵道:“只要出得宫外,纵是被此宫之人追上围住,但那时好歹也能放手一拚,我猜此宫之内定然不少机关埋伏,所以咱们若在宫内被截住,那就很难逃得出去了。”

石田弘双眼凝瞧着阿杏,隐隐泛射奇异的光芒,而这时阿杏已换过一套衣服,再不复是裸臂赤足,所以减少许多女性的诱惑。

他一直没有做声,好像头脑昏乱,思路不清。薛陵道:“杏姑娘请把本宫形势说出,免得我们走错路。”

阿杏找了一块石子,就在地上画了一幅形势图,她解释道:“本宫因为深藏海底,所以没有布置机关埋伏。但你们看,这第一间宽大石室便是本宫的『美人关』,房内日夜都有许多女子在弹奏管弦和练习歌舞。你们只须挺胸阔步好像没有瞧见一般走过就行啦!”

薛陵打断她的话,问道:“这些女子们不会向三海王报告么?”

阿杏笑一笑,道:“道便是我要你们昂首阔步走过之故。要知本宫数十年以来毫无事故发生,她们决计想不到你们是闯出宫去的敌人,加上有我带领着,谁也不会疑心。

只是有一点你们要牢牢记住”她沉吟了一下,才道:“假使你们之中有个被美色所迷,留连不走,另一个不可出声,诈作不知的继续走出房外,待我同去设法把他再弄出来,才不会惹出乱子。”

薛陵微微一笑,道:“记住啦,出了房外便又怎样呢?”

阿杏道:“房外是一条宽大走廊,廊中两边堆放满奇珍异宝,你们最多只可以拿一两件,如若慢慢选择,可能不知不觉中耗费很多时间。最后,又走入一间巨大的石室。这个石室中总有两三个人把守,这是你们出手的时候,须得十分毒辣迅速,一下子解决他们,才能踏入金船的甬道。”

薛陵问道:“把守的人是谁?”

阿杏忧虑的道:“最少有一个高手率领着一两个卫士,而且总是王鲨侯之一无疑,只不知你们能不能杀死他们?”

薛陵起身道:“走吧,能不能杀死他们,到时自知。”

薛陵先走出铁门,阿杏是第二个,忽然被石田弘抱住,背部紧紧贴住他的胸膛。阿杏暗暗伸指搭住他腕上脉门,运聚内劲不轻不重的扣了一下。

石田弘身躯一震,好像恢复了神智的松开手。

三人走出甬道,这时便由阿杏领头,迅快奔走,到了转弯的地方,她先出去张望一下,这才招招手,急急奔去。

不久,他们又转入另一条甬道,尽头处有一扇红门,阿杏指一指这道门,低声说道:

“准备一下,这儿就是美人关了!”

她的目光掠过石田弘,只见他微露迷惘之容,当下轻轻皱一下眉头,心中不禁回味起刚才被他拥抱时泛起的奇异感觉,她不是没有被男人抱过,但在敏锐的感觉中却完全不一样。

推开红门,顿时传出丝竹管弦之声,三个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原来一则室内灯光极是明亮,二则这宽大的房间当中有六个美艳裸女正在歌舞,雪白的胴体此起彼落,反射出眩目的光芒。

阿杏先走过,第二个是薛陵,他也目不斜视的阔步前行,但最末的石田弘却在入门数尺之处停住了脚步,呆呆地凝视歌舞中的艳丽裸女。

眨眼间他双颊发赤,两眼通红,射出狂乱的野兽般的光芒。

角落中有个女子叫唤一声,极是媚荡悦耳。石田弘转眼望去,只见一个肉体丰满,曲线玲珑的美女向他招手,一面走到屏风后面。

他突然奔去,刹时隐没在屏风之后。

这时阿杏、薛陵已推门而出,两人回头一瞥,不见石田弘的踪影。

薛陵惊道:“石田兄呢?”

阿杏游瞥一眼,道:“四角的屏风后面都有床铺,他定要在其中一个角落内,我去把他弄出来,你先走一步,但别踏入最后的房间,要等石田弘一起进去,才比较有把握。“薛陵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道:“你当真肯冒这个大险么?”

阿杏道:“为何有此一问?我不是已经开始了?”

薛陵道:“但你不是管厨房炊事的人?”

阿杏道:“那时候我不能不哄你一下,兔得你把我杀死,不错,我已是华元的姬妾,但是我渴望远走高飞,与心中所爱的人自由自在的过日子,那怕只有十天八天,我也满足了。”

她说得那么真诚恳挚,薛陵不能不信。他松开手,缓缓道:“听说水晶宫的十三种毒刑,举世震惊,你难道不怕?”

阿杏打个寒噤,道:“我当然怕啦!但我已准备好,你瞧,就是这个。”

她伸出左手,中指上戴着一枚指环,环身上有一根尖刺突出,刺头乌青,分明淬过剧毒,她用力夹一下,尖刺便缩回去。

这已经很明白了,她这枚指环不但可以在对掌时暗算敌人,还可以藉此解脱自己。

阿杏进去了,他转身望去,突然头脑间一阵昏眩,定一定神,才知道自己竟是被宽廊两侧摆列着的无数奇珍异宝所眩。这些珍宝光气蒸腾,教人感到好像当真走入海龙王的宫殿中。相传龙王所居的水晶宫珍宝最多,这儿正是如此。

他一面感到头昏眼花,一面心神动摇,莫名其妙的泛起贪念,当下向廊边走去,刚刚弯腰拿起一串大珠,突然间双足一紧,低头瞧去,双足踝上被两个钢圈箍住,移动不得。

薛陵心头一震,暗想这处竟也有机关埋伏,若是常人被这两个铁圈箍住足踝,确实很难脱身。

他正待放下那串大珠设法使双足恢复自由,但目光落在珠串上,顿时贪念大炽,竟舍不得暂时放下。

这正是潜伏他体内药物的妙用,多少英雄豪杰都因为过不了“贪财”这一关而身败名裂。

正当他心神摇荡紊乱之时,两道人影迅急扑到,晃眼欺到他身边,一个出拳猛击他后背,另一个则骈指向他胁下穴道点去。

薛陵手中仍然抓住珠串,脑中一片混乱,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敌人的拳指齐齐袭中,“砰”的一声,他已向前仆趺,再也爬不起身,因为胁下穴道已被敌入点中之故。

那两人身手极是高明,出手时显示出内力深厚,正是三海王华元麾下王鲨侯之二。

张白鲨怪笑一声,道:“这厮武功真不错,拳头击中之时,竟被他肌肉颤抖间泄去了大半劲道。”

狄黑鲨道:“主人向来料事如神,既然如此郑重其事,敌人定然十分辣手,这倒不要奇怪。但兄弟却想不透以他如此年青之人,内功怎能修练到这等境界火候?

再者就是既然内功已具如此造诣,定力当要十分坚强,尤其是年纪轻轻,更不该这般喜爱珠宝,这真是十分可怪的事。”

原来大凡年青之人,一则入世未深,满怀理想,二则物质欲望不强,纵是贫苦之人,也因折磨时间尚短,不甚懂得钱财的重要。有这两个原因,贪念自然较年长之人为淡。

张白鲨道:“咱们向主上请问便可知晓,走,到美人窝内瞧瞧。”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走入那间尽是女人的房间中,发觉阒静无人,不禁大失所望。

左角的屏风已移开,软榻上卧着一人,正是石田弘,他似是已被人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张白鲨道:“狄兄去谒见主上,我把这两人搬到刑室中,听候主上发落。”

两人分头行事,薛陵不久就发现自己处身在一个圆形的房间中,四周置放和悬挂着各种刑具,奇形怪状,大部份瞧不出用途何在。

他和石田弘各自站在一根铁柱前,背贴铁柱,双手屈到柱后,用特制的蛟筋紧紧缚住,双足则没有缚住,可以自由移动。

石田弘眼中红筋密布,神情甚是可怕。他胸中被一股欲火燃烧着,但穴道被制,连动一动也不行,更别说发难了。

他向来是胸襟开阔不喜女色的英雄人物,因此虽是被药力催动欲火,但心灵中仍然还有两分清醒,而且还记得自己刚刚在软榻上压住一个裸体艳女之时,突然背上一麻,全身无力。然后又被人翻转身,瞧出正是阿杏点住他的穴道。

现在他见到这间刑室,已知道被阿杏诱骗出卖,不过他胸中的欲火煎熬着他,脑海中不住的泛过那些赤裸丰满的肉体。

薛陵则完全清醒了,他是在被对方制住穴道之时,突然间恢复了灵智。他此刻毫不惊惧,只恨恨的望住门口。

房门突然打开,阿杏翩然入室。那张、狄二鲨向她道贺,不住的夸赞她立下这等奇功。

阿杏笑道:“这两人可怜得很,直到现在大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先给他们服下解药,好教他们死后也不致变成糊涂鬼。”

她走上前,在石田弘和薛陵口中各塞了一粒丹药。

眨眼间石田弘恢复了平日沉毅的风度神情,薛陵也做作地连连眨眼。

阿杏笑道:“你们现在可明白了,这儿是本宫的刑室,有十三种毒刑举世无匹,等一会你们就尝到滋味了。”

她一伸手在石田弘相应的穴道上拍了一掌,道:“你一定想大骂一场,那就骂吧!”

石田弘冷冷道:“我只恨自己愚笨,骂你什么?”

张白鲨道:“杏夫人可曾见过主上?”

阿杏道:“主上刚刚才入静室运功,那是每日例行的功课,两位也是知道的,须得两个时辰之后才出来。”

狄黑鲨道:“主上想必很重视这两人,才会把那么重要的日课延搁了许久。”

阿杏点点头,心中却在忖道:“他怕我当真趁机闯出此宫,才押后运功入定,你们那里晓得?”

张白鲨道:“两个时辰的时间虽不算短,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在此处守着的好。

“阿杏道:“很好,无怪反而多费手脚,冒种种危险?难道你准知我们一定已有机会再逃?”

阿杏肃然道:“不错,症结正在此处,当初我们不能逃走,便是因为三海王因发现海上的一艘巨舰被毁,所以很可能出宫查看。他一出去,我们就无法出得水晶宫,因为没有了那艘金船,海水压力太强,谁也挺受不住,而他一回宫定必带了赤鲨侯等人同返,立刻提讯石田弘。这么一来那还有机会逃走?所以我迫不得已把你们擒下。”

石田弘道:“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但你怎有把握知道三海王不会立刻弄死我们?”

阿杏道:“他的脾性我所深知。果然我一说出有敌人潜入,可以擒下之时,由于等候你们体内药力发作的时间恰好是他每日例行用功入定的时间,所以他正好趁这机会试看我是不是真的忠心于他。我们其后出动之时,他虽然早已入了静室,其实却一直暗中监视。我们若是当真想逃,他立刻就会现身,以他的一身武功,咱们别想有一个能够活命。”

薛陵反问道:“你怎知我们斗不过他?”

阿杏道:“在我来说,每件事总须求个万全之法。譬如说出用这个计策,万一三海王不中计,试出我是否忠心,那也不过害了你们,于我无害,同样的道理,我深知他武功极为高强,却不知你的造诣如何,何不设法避免拼斗呢?”

阿杏这番话出自衷心,听起来虽是有点自私,但却值得原谅和相信。在她的立场,当然要找出万全之计。因此当她不知薛陵与三海王华元的武功孰强孰弱之前,何必冒险让他们动手?石田弘道:“你既是有心逃走,那就先解开我手上的绳索。”

阿杏道:“此举对你我都有害无利,试问假如黑鲨侯或其他的人突然闯入,瞧出破绽,其时薛陵穴道禁制尚在,无法立刻冲出宫去,咱们岂不是坐以待毙?而且请问你,这样恢复了自由有何好处?”

薛陵道:“你总是很有道理,但谁知道你是不是设法问出我能不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恢复自由的实情?”

阿杏道:“这还不简单,假使我怕你两个时辰之内恢复自由,我就令黑鲨侯每隔半个时辰就点你穴道,这岂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么?”

薛陵向石田弘道:“她好像无懈可击,再也想不出她能够如何对我们更不利的地方。”

石田弘道:“不错,我甚至觉得很奇怪的是:我一直都很相信她的话。”

薛陵道:“好,我告诉你,我可以在一个时辰之内恢复自由。”

阿杏喜道:“这就行啦!三海王还有两个时辰才功行圆满,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逃走,本宫内只有两个最扎手的人,便是白、黑鲨侯。这刻我已把白鲨侯支使去澈查全宫各处,最快也要个把时辰才查得完。因此只等你一恢复了自由,我们就设法暗算黑鲨侯,这一来别无扎手人物拦阻,我们大可以从容出宫。”

她的笑容很甜,使人不能不信,但刚才的经过如此变幻古怪,谁又敢肯定的说她不是另有图谋?

只过了片刻,她面上的笑容忽然消失,惊骇代之而生,双眉深深皱起。

石田弘、薛陵都不明其故,呆呆的望住她。她陷入沉思之中,又过了片刻,突然奔到石田弘身后,袖中摸出锋利短刃,一下割断了绳索。

石田弘讶道:“为什么呢?”

她急促的道:“但愿我是多虑了,不过我记得三海王华元带我在一处秘道中窥看你们在石牢中的情形之事,这一处秘道连我也不晓得,说不定他现下也在一处我所不知道的秘道中窥看我们的动静。”

薛陵道:“你未免太多虑了。”

阿杏道:“才不是多虑呢!你们一点也不晓得三海王为人何等多疑和阴险。五鲨侯畏之如神明,一方面是因为武功得自他所传授,另一方面也是怕他的阴险多计,无法提防。”

石田弘道:“话虽如此,但他很可能已完全信任她,放心到静室打坐用功。”

阿杏道:“这可能性很大,但他可以另派别人在秘道中窥探,一旦发觉我们的真意,已经去向他报告。这个可能性最大,咦!我百密一疏”她边说边向薛陵奔去,口中又道:“你极力争取时间打通穴道,我和石田弘尽力一拼!”

话犹未毕,室门砰的一声打开,门口赫然出现了许多人。

当中的一个正是三海王华元,面含阴险笑容。后面便是白、黑鲨侯。再后面有四名黑衣劲装大汉。

华元背插长刀,黑白二鲨却把长刀握在手中,刀光闪耀,寒芒夺目。后面那四名劲装大汉也都横刀作势,悍态迫人。

华元冷冷道:“好大胆的贱人!老夫若不是预有布置,险险栽倒在你手中。”

阿杏美丽的脸庞泛起惊惶的苍白颜色,她慑于华元淫威已久,目下叛迹已露,无可倚靠,纵是智计过人,也不由十分骇惧,全身发抖。

石田弘伸手抓住她的手臂,道:“不要怕,咱们尽力而为。”

他的态度十分沉着,眼中闪射出凶悍无畏的光芒。

这使得阿杏略感镇静,震骇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不过她瞧得十分清楚,那就是以石田弘的武功,最多可以敌住狄黑鲨,这狄黑鲨在“赤、黄、蓝、白、黑”五鲨侯之中,武功最弱。而此刻尚有最厉害的华元和比狄黑鲨还强一些的张白鲨,还不是咄嗟之间就可以把石田弘一齐拿下。

她晓得完全无力改变这等卵石之势,心中已萌死志,暗想:“我若是落在他们手中,定须受尽本宫一十三种毒刑,倒不如趁这刻的一线机会自杀身亡。”

此念一决,顿时感到轻松得多。

华元冷冷望住石田弘,道:“你昔日在自己的船舰部属中,尚且无法抗拒而遭擒,何况而今落在老夫掌握之中!”

他不屑地微哂一下,又道:“是不是这个贱人使你英雄气慨勃然而发?”

石田弘并不否认,颔首道:“不错!”

华元冷冷的目光转注到阿杏面上,道:“老夫待你不薄,何故生出反叛之心,暗助本宫对头?”

阿杏本待不答,她一双手缩在袖中,捏住一把极锋利的短剑,抵住自家胁下要害。剑尖透过衣服刺得肌肤微疼,这感觉使她变得出奇的镇静。

当下改变心意,说道:“你和本宫其他的人都以为如此待我已经不薄,其实大谬不然。

请问我凭什么要把此生仅有的青春奉献给你?而且永远幽囚在这海底,日以继夜兢兢业业的奉承色笑?你凭什么要我作此牺牲?”

这几句话赛似利剑一般刺入三海王华元心中,把他的自尊割裂粉碎。要知阿杏这番话不啻是说华元毫无吸引女子之处,这正是年纪老大而又妄自尊大的人最恐惧和忌讳的弱点。

这华元以一身惊人的武功和诡诈灵警的心计雄霸三海,现下已可为所欲为,无人不惧。

但权势财富却买不到一个少女的真心他极力掩饰起心中的创伤痛苦,狞笑一声,道:“好一个利嘴快舌的贱人,老夫不屑跟你多说。但老夫却不妨把摆布你们的法子说给你听听。”

阿杏心想:“你的那一套我早就晓得啦!”

转念之际,袖内的锋利短剑不觉略为用力,胁下顿时微微感到一阵剌痛。

这一下反而使她头脑清醒,忖道:“我目下唯一能够做的便是拖延时间,希望薛陵能够及时打通穴道。虽说华元武功深不可测,挟有数十年精纯内功修为,决不是年纪轻轻的薛陵所能抗衡。但薛陵若是打通了穴道却有一点好处,那就是最少他还可以相机自杀,不必落在敌手,备受毒刑之苦。”

想通了此理,当下故意装出渴欲知道的神情。

华元大感得意,说道:“老夫把你们生擒活捉之后,既不诛杀,也不动用本宫十三种毒刑,只把你们送到一个地方去。”

阿杏茫然道:“什么地方?”

石田弘道:“不要相信他,我决不信他不动用毒刑。”

三海王华元冷笑道:“本宫的毒刑极为厉害,用过一种,身体上就有某一部位永远失去感觉。

若是十三种全用上了,你们固然奇惨难当,可是终于也得到解脱了。哼!

哼!老夫岂能如此便宜你们?”

石田弘道:“难道世上还有一处地方比这儿的毒刑更加惨酷不成?”

阿杏低声道:“他的神通十分广大,说不定说的是真话。”

阿杏话声虽低,但华元却听得真切,纵声狞笑道:“不错,老夫说的乃是真话。须知老夫心肠狠毒,向来没有慈悲之念,倘然你们只不过是普通敌人,或者只让你们受毒刑就算数。但收拾心中仇恨之人,便没有如此便宜了!”

言下之意,好像他用十三种毒刑还算是格外开恩。

薛陵一直都没开口,这时忍不住怒声斥道:“你真是一个天性邪恶的老坏蛋!”

华元转眼向他望去,道:“好说,好说,老夫素来自认邪恶毒坏,平生不知慈善为何物。其实世上之人有那一个不是坏坏子?且不说生下世间,受到种种束缚,极力敛抑你天性中的恶毒。不过这也只是表面上做给别人瞧瞧而已,若是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获得好处,乃虽是违背道义良心,还是照干不误。这才是真正的人性,奸淫、邪恶、贪妄、残暴永远不会败在良心道义之下”薛陵倒没有想到他说出这一大篇道理,略一思忖,但觉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不过他把人性中的“善”一笔抹煞,却又于理不通。

他反驳道:“孟夫子说过,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可见得世人生下来的天性并不是邪恶的。”

华元道:“老夫可没有工夫去念那些假仁假义的圣贤书,孟夫子说什么我全都不知。

只知道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贪利之心,所以世上滔滔皆是争名夺利之辈,又知道每个人都会嗔怒仇恨,所以纵是小孩子也有些很凶暴残酷,有的喜欢捣乱,有的喜欢毁坏各物。又每个人都爱听悦耳的丝竹,爱恋美貌的女子,若有机会,定要放情纵欲,做出种种淫乱之事。”

他略略停顿,眼见薛陵目瞪口呆,似是没有法子反驳,不觉十分得意,冷笑道:“我想这种种邪恶之性不都是与生俱来,无人传授,可见得世上之人都是邪恶的,老夫只不过顺着天然之理做人,心中有何愧惧?”

薛陵怔了一会,道:“你真是个可怕的老魔鬼!”

三海王华元面色一沉,道:“老夫还当不上这个称誉,希望有日真的变成老魔鬼。现在闲话少说,你且坦白供出如何潜入本宫的?若是从实供出,老夫决计饶你一死!”

薛陵沉吟一下,道:“饶我不死?这话可是当真?”

华元道:“自然是当真的。”

薛陵道:“也饶了石田兄如何?”

华元对石田弘倒没有什么仇恨,况且对他也不甚戒惧,便点点头,道:“好,就是你们两个的性命。”

薛陵道:“我们承蒙杏姑娘赐助,焉能舍弃她而独善其身,是也不是?”

华元一口拒绝,道:“带上她就免谈啦!”

薛陵道:“好吧,单只是我和石田兄就是了,不过我要知道一点,那便是你以什么保证此诺必践?”

华元冷冷道:“你若敢故意扯皮胡闹,老夫尽有法子收拾你。哼!老夫是什么身份之人,说的话自然算数。”

薛陵道:“我一个阶上囚,怎敢跟你开玩笑。不过你刚才的话使我觉得心寒,说什么也不敢信任你啦!”

这话可真有道理,华元一怔:心想我果真不该把我奉行的人生道理告诉他们。

只听薛陵又道:“你的手下们想要个个心怀叵测,只要有机可乘,定必都反戈相向。因为他们纵是对你忠心耿耿,仍然得不到你的信任。而说不定那一天你凶暴之性一发,就随手杀死他们。我若是你的手下,只要有机会出宫,那是一万个远走高飞,再也不肯回来找死!”

张、狄二鲨面色微变,对方这番话其实就是他们的心声,不过他们因恐惧华元追迫加害,所以不敢叛逃远走,事实上人人都害怕随时降临的不测之祸。

石田弘道:“说得对,华元你留神手下们在背后抽冷子给你一刀!”

华元面上毫无表情,道:“你们使的挑拨离间之计那是白费唇舌,老夫对部属都很放心,而且他们除了在老夫手下出力才能纵情放欲为所欲为之外,到别处便办不到。老夫平生坚信一件事,那就是不可信任女人,这是老夫时时吩咐部属们记住的话。今日这贱人所作所为,足见老夫算无遗策。姓薛的,你到底说不说潜入此间之法?”

薛陵摇头道:“你没有充份保证之前,我拼死不说。教你们心中永远有个闷葫芦也是好的。”

华元锐利的目光扫射过石田弘和阿杏两人,当即眉头一舒,忖道:“老夫但须拿下这两人,定能从他们口中查出底细。不过那贱人诡计多端,想必早就决定自杀,才如此镇静。

嘿!嘿!老夫若然不能把你们生擒活捉,那就枉称为『三海王』了。”

他深知只有攻心之计,才能使对方泛起贪生怕死之心,不能及时自杀而被自己活擒。当下说道:“老夫不信查究不出你如何潜入本宫。这事且放在一边,老夫已决定把你们送到盐场去,叫你们做一辈子的牛马,饱受日炙风吹,盐气薰蒸之苦。哼!

你们若是能够从盐场中逃出,老夫只有佩服。”

如此发落,果然使阿杏死志大懈,心想不管那儿如何苦法,但到底还能活着,说不定有机会逃生,她袖中短剑不觉移开。

华元察貌鉴色,知道已经收效,喝道:“白鲨侯上前拿下石田弘,黑鲨侯拿下那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