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元凤叫元芬、元芳护着众人,自己上前搭话。她从容镇定地走上几步,远远朝婷婷拱手说:“女侠请了!”

  婷婷说:“不敢!”又好奇地瞅瞅她:“你就是信阳堂主元凤吧?”

  “正是小女子。”

  “你这么稀稀拉拉,带着这么一大群男女老幼出来干什么?”

  “这一点女侠清楚的。”

  “我清楚什么了?”

  “女侠两夜来山庄内四处纵火,烧毁房屋无数,他们受不了这样的惊吓,所以冒险离开山庄,请女侠看在人道的分上,让小女子护送他们下山。”

  “那么你也要离开熊耳山庄了?”

  “小女子不至于这么贪生怕死,怎会离开山庄的?小女子不过是护送他们到山下小镇而已。”

  “你还要转回来。”

  “是。”

  “你认为你还能回去么?”

  “小女子自问不是女侠的对手,但也要尽力一搏,希望能侥幸回山庄。”

  婷婷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我姐姐说你为人不错,有胆色,也颇有见识。我看你胆色是有一点,见识就不怎么了。”

  “令姐怎么知道小女子了?”

  “在信阳你与我姐姐交过手,谈过话,你不认识?”

  “那夜令姐蒙了面孔,小女子不知道是女侠姐妹中的哪一位,怎么认得出来?原来那夜交锋的是令姐,小女子还以为是女侠你呢。”

  “要是我,那你还能逃出来么?”

  元凤怔了怔,暗想:看来这位女侠,心地没有她姐姐那么仁厚,便说:“逃不逃得出来,小女子不想去猜测。”

  “既然我姐姐说你为人不错,颇有见识,怎么你到现在,仍在为熊梦飞卖命?”

  “那是令姐看错了小女子。”

  “你决心要为熊梦飞卖命了?”

  “师父他老人家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更有抚养、传艺之情,不论是恩是情,小女子将永远追随师父,说不上‘卖命’两字。因为我这一条命,本来就是老人家给的。”

  婷婷暗想:想不到这女子知恩图报,重情重义。怪不得她死心跟随熊老贼了,实在可惜。聂十八和娉娉在树林中听了,也不禁暗暗点头,报恩是人间的一种美德,但所要报答的人,如果是人间的恶魔和暴君,盲目地去报答,就不是什么报恩,而是助纣为虐了。对这类人若真报恩,应该是婉言相劝,阻止他残杀百姓,千方百计将他从罪恶的深渊拉出来,走回人间的正义之道,这才是真正的报恩。

  婷婷问:“你不认为这是愚蠢的行为吗?”

  “小女子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人。”

  “好!那我成全你好了。”

  “女侠现在就要杀了小女子?”

  “就是不杀你,也得废去你的武功,以免你今后助肘为虐,再危害江湖。来!你出手吧!我叫你死而无怨。”

  元芬和元芳在后面一听,顿时围了过来护着元凤,准备联手对敌,婷婷看了看说:“这更好!我就一齐打发你们,省得我一个个来对付。”

  元凤喝着元芬、元芳退下。婷婷又奇怪了:“你要和我单打独斗么?”

  元凤说:“女侠,小女子目前有个不情之请。”

  “哦?你请求什么?”

  “容小女子先护送了这一批无辜的老幼妇孺安全到达山下小镇后,回来再领教女侠的高招。要是女侠能答应,小女子虽万死也不辞。”

  “在这伙人中,都是老幼妇孺吗?其中有天魔教的人,我能放过他们么?”

  “不错!是有太极门的人在其中,但马掌门现在已成废人,今后再也不能言武,其他的人,不过是护送马掌门回去的,无意与女侠为敌。女侠,总不能杀害一个全无反抗的人和一些目前无意与女侠为敌的人吧?要是这样,女侠与黑道上欺凌弱小、残杀无辜的人有什么分别了?”

  “哎!你别当我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好了!凡是与我争夺蓝美人的人,都应该去死,我才不去管他是老弱病残,有没有斗志。”

  “女侠,他们是我七煞剑门的客人,他们要离去,小女子更有责任护送他们。既然这样,小女子只有舍命与女侠交锋了!”

  天魔教的风雷手和急电刀在人群中听了这一段对话,相视一眼,一齐奔了出来。风雷手说:“风堂主,合我们五人之力,一齐对付这小女妖。”

  婷婷冷笑:“就只添上你们这两个淮南二丑,行吗?”

  急电刀说:“行不行,我们也只有拼死一搏,总不能全无反抗让你杀了。”

  “好!那你们齐上!”

  正要交锋时,聂十八仍然是一副小商贩的打扮出现了,说:“婷婷,慢着!”

  元凤从来没有见过聂十八,见跑出来这么一个人不出众、貌不惊人的小商贩,竟能叫婷婷停手,有些愕异了,可是风雷手和急电刀见过聂十八,也就是这个神秘而不可知的小商贩,令三掌断魂终身成为废人,真正是武功深不可测。三掌断魂都不堪他一击,自己更是接不了他的一招半式。顿时面色大变,惊问:“是你?”

  元凤问风雷手:“他是谁?”

  “他就是两位蒙面妖女的兄长!”

  元凤心头大震:“什么?他就是不动手,承受了马掌门三掌的那位神秘的小商贩?”

  “就是他了!”

  元凤还希望五人联手,能侥幸战胜婷婷,就是不能胜,缠住婷婷,也可让这一群老幼妇孺夺路逃生。现在连这一点侥幸的希望也破灭了。

  婷婷这时问聂十八:“大哥!你跑出来干吗?怕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五个?”

  聂十八还没有答,娉娉似幻影又出现了,含笑说:“妹妹,你这样太不近人情了。”

  “姐姐,我怎么不近人情了?”

  “人家风堂主护送一批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下山,你苦苦不放,这近人情吗?”

  聂十八说:“是呵,让他们离开吧!别再为难他们了!”

  “大哥,你不担心熊老贼混在这一伙人当中么?”

  “我一一都看过了,人群中没有熊老贼,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妇孺,让他们离开好了。妹妹,你总不能逼他们回熊耳山庄,陪同老贼一块死吧?”

  “大哥这么说,我敢不从吗?那我不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娉娉对元凤说:“凤堂主,我妹妹生性好玩,刚才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的了。现在,你带着众人离开吧!”

  元凤一听,一颗紧张不安的心才算放了下来,心想:这是闹着玩的吗?这么个玩笑,我可受不了。但现在穆氏一家答应放行了,她还是从心里十分的感激。看来穆氏一家,并不是邪恶一类的魔头,是属于侠义道上的人物。可是他们为什么像黑道上的人,去争夺这个蓝美人?以他们一家深不可测的武功,要这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干什么?为了一个蓝美人,江湖上死的人还不够多吗?今后还要死多少人才够?七煞剑门的兄弟姐妹,为了这么一个蓝美人,死伤的人已够多的了。

  婷婷又说:“姐姐,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娉娉问:“妹妹,你又想怎么样?”

  “姐姐,他们要走可以,但天魔教的人得给我全留下来!”

  元凤一听,一颗心又紧张起来,留下天魔教的人。自己作为主人,不能不拼命一战了,不然,怎么向师父交待?怎么向江湖上的人交待?

  聂十八说:“妹妹,算了,让他们一起走吧。现在他们只是护送三掌断魂回去,我们杀了他们,也为人耻笑。”

  娉娉说:“丫头,你这样做,也一样令凤堂主为难,我们看在凤堂主分上,让他们一块走,叫他们对天魔神剑说,现在解散在魔教,不再危害江湖还来得及,不然,我们迟早都会要他的脑袋。”

  风雷手和急电刀听了面面相觑,做声不得。要是现在自己充当什么英雄,去维护本门派的威严,那简直是以卵击石,自寻死亡。最聪明的办法就是不出声。

  婷婷对天魔教的两位高手说:“别人害怕是什么天魔神剑,我一家却不将天魔地魔看在眼里。你们回去告诉他,有本事的赶来熊耳山与我们较量。不然叫他洗干净脖子,等我们来取。你们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不早日进攻熊耳山?一天拖一天的。而且还惊动什么铁面无情的厉铁,让他来来去去,为的就是等你们的天魔神剑赶来救熊老贼,谁知左等右等,不见他赶来,所以我们才动手,回去告诉他,要么就早点赶来,与我们分个高下,要么等我们破了熊耳山庄后,就会去找他。”

  在远处静观的武林群雄,初时见婷婷独挡一个拦截七煞剑门的人,不让七煞剑门人通过,一点也不感到奇怪,这是必然事情,杀了七煞剑门和天魔教的人更好。有些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就有点担忧婷婷滥杀无辜了。要是婷婷大肆歼杀无辜的妇孺,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只好出来相劝和制止这一残忍的行为。后来见那武功极高的小商贩出来相劝,没有惨不忍睹的事发生,他们才放心,点点头暗暗称赞。现在听了娉娉和婷婷的话,更是大快人心,拍手称快。这江湖上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天魔教,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而且说出了武林人士的心声,说出了他们想干而干不出来的事情来。这样,穆氏一家,更获得群雄们的敬佩,有相助他们的念头了。

  聂十八对元凤说:“凤堂主,不是我们一心要与令师为敌,与七煞剑门的人过不去。令师七煞剑门的人,在江湖上的种各行为,太叫人愤恨和不齿,逼得我们不得不出来。我们不一定非得要熊梦飞死不可,只要他答应我们三件事,我们就立刻走。”

  元凤问:“不知穆大侠要求小女子的师父答应哪三件事?”

  “第一,熊梦飞从何知道蓝美人在武威镖局那一趟镖车上?第二,解散七煞剑门,分发银两,遣散二十四剑手和三十六名武士。第三,熊梦飞自废武功,向江湖谢罪,要是熊梦飞能答应这三条,在下兄妹便马上离开这里。”

  元凤感到三个条件,前面二条,师父还可以答应,如何得知蓝美人的消息,完全可以说听某某人说。甚至是一个已死去了的人。解散了七煞剑门,虽然威望会在江湖上大跌,但只要留有人在,完全可以东山再起。至于第三个条件,师父是怎么也不能答应的。自废武功,那叫他老人家自杀还好过。

  元凤只能这样回答:“大侠的意思,小女子一定如实向师父禀报,至于他老人家答不答应,小女子就不敢说了。”

  聂十八说:“好!明天我们听熊梦飞的答复。凤堂主请!”

  这样,元凤便带着这一队老幼妇孺、病弱伤残的人离去。她带队走了七八城,穿过一处山坳,山下小镇,已遥遥在望了。黄昏日落时,只要不出什么意外,便可安全到达小镇,便可完成师父所托了。这时,夕阳殷红,染红了山野、森林、小脂和远处点点的村落。蓦然之间,从山坳两旁的草丛乱石中闪出四五条人影来,拦截了元凤等人的去路。_元凤和两位剑手不由一怔,定神一看,一色黑衣劲装的大汉,一个个都蒙了半边面孔,只露出一双凶残的目光来。元凤凝神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为首的黑衣大汉阴森森地说:“你们还想去小镇么?你们全死在这山坳上吧,叫你们的熊梦飞明天来这里给你们收尸好了。”

  元凤问:“你们连一群老幼妇孺也杀?”

  “对!一个也不能放过。”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横直你们不久全都是死人,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穆家的人,这下你明白了吧?”

  元凤又是一怔:“你们是穆家的人?”

  “不错!我们奉了两位小姐之命,专程在这里等候你们。”

  元凤顿时生疑:“我看你们根本不是什么穆家的人。”

  另一个黑衣大汉问:“我们怎么不是了?”

  “穆大侠和两位女侠若要杀我们,早已在树林中杀我们了,还用得着你们在这里等候?”

  为首的汉子冷冷地说:“试问你们的武功,值得他们出手和?胜你们不武,杀你们不屑,所以让我们来干了。”

  那位黑衣大汉又说:“老子明白地告诉你们吧。在那树林山道上,四周隐藏了武林各派的人在观望,杀了你们有损他们的声誉。在这里杀了你们,没人看见。”

  元凤问:“你们是穆家的人,干吗要蒙了面孔,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又一个黑衣汉子说:“穆家的人,一向杀人要蒙了面孔,两位小姐是这样,我们当然也是这样。”

  为首的汉子喝道:“少跟她罗嗦!上!杀了他们,省得夜长梦多!”他首先挺剑直取元凤。其他四条汉子,一个提九节鞭,一个拿一支洞箫,两人提刀,一齐拥了上来。提九鞭的直扑元芬,拿洞箫的与元芳交锋,而两个提刀的,像两只饿狼扑人人群。霎时之间,便砍翻了三四个无辜的妇孺老人。幸而有淮南二丑从后面抢上来迎战他们,才令其他的人免遭杀害。淮南四丑,虽然身在黑道,也素有侠义之名。只因为他们为天魔神剑武力所服,才不得已归了天魔教,成了天魔教的杀手。现在风雷手和急电刀见黑衣劲装汉子向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天良未泯。便急忙抢上前,阻止了他们行凶。天魔教这两位高手这么做,同时也是自保,因为蒙面黑衣人要将所有人都杀掉,那自己和三掌断魂也必在其中。

  一时间在山坳上,双方都是五人,形成了一对一的单打独斗场面。元凤可以说是七煞剑门中上乘的高手,迎战为首的黑衣汉子仍不能稳占上风。而元芬、元芳与使鞭、使箫的蒙面人交锋,渐渐的已不支了,已在步步后退,只有风雷手和急电刀,与,使刀的蒙面人战成平手,还渐占上风。

  元凤不是剑术不精,而是还没达到一剑在手便浑然忘我的境界,她见元芬、元芳不敌,一些老幼妇孺更惊慌奔走,哭的哭,喊的喊,这混乱的场面令她不能一心对敌。以她的学的七煞剑门的两门剑法,完全可以战胜这个为首的凶恶的汉子。由于她分了心,剑不能达到随心所发,功力大打折扣,反而弄得险象丛生,为对手的剑所划伤。

  要是元凤、元芬、元芳一死,风雷手和急电刀恐怕也不能招架这五个如狼似虎的凶残汉子,最后的结果,这一群本来想逃生的人,全部会莽身在这山坳的草丛乱石中。

  正在危急时,聂十八和穆家姐妹赶来了。他们似三道闪电般凌空骤落。娉娉的一支利剑,直取为首的汉子,解了元凤之危,对她说:“凤堂主,你快去保护那一群老幼妇孺,别让他们走散或跌伤!这一个贼子,交给我好了。”

  婷婷却跃到那两个使刀的汉子之中,手起剑落,她可不像娉娉那么好说话,剑光闪过,一个使刀的身首便立刻分家,另一个吓得大惊而逃。婷婷妖叱一声:“你还想跑吗?”纵身追赶,毫不理会似木头般地愣在那里不动的风雷手、急电刀,许多人都愕在不知怎么回事,怎么穆家人打穆人了?

  聂十八如飞魂幻影般出现,轻出一二招,就将使鞭、使箫的两个蒙面人摔飞了。当他们摔下来时,全都断了腿,想逃一时也逃不了。聂十八问元芬和元芳:“两位姑娘没事吧?”

  元芬和元芳愕异得睁大眼睛,机械般地应着:“我,我,我们没事。”

  “姑娘没事就好了。”聂十八向两个一时跑不了的蒙面人走去,想问他们是什么人和揭开他们的真面目。那个使洞箫的人一按洞箫,突然一支有毒的利箭,向聂十八激射而出,却被聂十八一身护体的真气震了回来,反而令自已身受毒箭,聂十八一下想起来,脱口而说:“你们是东厂的人。”同时担心他们再放暗器伤害他人,聂十八便又凌空出指,封了他们穴位,令他们再也不能动弹。的确,武林中的高手,无论手臂断或是脚断,只是一时愣住而已,他们一有喘息的时机,仍可负痛施展轻功逃去或者凶恶反噬。突然施放毒箭的蒙面人,就是这样的高手。现在他们连一丝逃走的机会也没有了。

  聂十八没有看错他们,他们的确是东厂的高手,一个叫九节鞭,一个是毒箫子。这两只东厂的鹰犬,可以说聂十八前后与他们有过三次交锋了。第一次是在幽谷大院林中草扇后处山峰上,那一次聂十八的神功仍没有练成,便能独战毒箫子、九节鞭等高手,是鬼妪放走了他们。第二次是在罗田县平湖小镇郊外的钟离临时山庄,聂十八以黑豹的面目出现。那时为了追赶冷面魔星杜十爷,而忽略了他们,让他们有机会逃走了。这一次是第三次会面聂十八却以小商贩的面目出现,所以聂十八从他们使用的兵器上,一下子就认出了他们。

  聂十八认出了他们,他们却认不出聂十八来。因为聂十八三次出现,均以不同的面目出现,要是毒箫子、九节鞭知道眼前的小商贩,就是行踪神秘、武功高不可攀、惊震武林的黑豹,恐怕早已惊震得远远走开了,还敢交锋和施放毒箭么?

  毒箫子惊愕地问:“我们怎么是东厂的人了?”

  聂十八衣袖轻轻一拂,就像一只无形的手,一下子掀去了他们的蒙面黑布,说:“你们还说你们不是东厂的人?你们一个叫九节鞭,一个叫毒箫子,你们以为我认不出来?”

  毒箫子和九节鞭茫然不知何故。自己与这小商贩的人物素不相识,也从来没有见过面,他们怎会认识自己了?风雷手和急电刀却在一边愤怒地吼起来:“你们两个为什么带人在这里暗算我们?我们以前跟你们交往不薄,更没任何仇怨。你们这样做,算什么交情了?带人在这里杀害一些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儒,算哪一门的英雄好汉了?不说清楚,我们淮南二丑,今后就是有你们,就没有我们。”

  这时娉娉早已把那为首的黑衣汉子制服了下来,掷在元凤的脚下,而婷婷却将逃走的蒙面人的人头提了回来,听到淮南二丑这样吼,便说:“他们不是志在杀你们,而是想将残杀妇孺的罪名转嫁在我们穆氏一家的身上,这还用问吗?”同时将人头掷下:“这是他们杀害妇孺的下场。”

  聂十八说:“原来这样,东厂的人太卑鄙无耻了!这种假冒他人残杀无辜妇孺的事也做得出来!”

  婷婷说:“你现在才知道他们卑鄙无耻么?不嫌太迟了?”

  娉娉说:“他们阴险地劫走了九龙门的掌门。逼着毒蝴蝶去毒杀黑豹,又勾结土匪凶徒、掠寨毁村,杀人放火,还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他们何止卑鄙元耻,简直是可恶可杀,不杀,天理难容。”

  元芬和元芳忿恨的记:“让我们来杀了这些狗贼。”

  婷婷说:“哎!你们这么杀了他们,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元芬、元芳怔了怔:“要怎么杀?”

  “要问清楚啊!问他们为什么这样干?是什么人打发他们来的?不问清楚,就这么杀了,好多的事情,不变得稀里糊涂了?说不定还有些人人为他们是穆家的人,我们只是做一场戏给你们看。”

  元凤这时已从心里感激穆氏一家相救之恩,不由说:“女侠,我们相信你们,小女子早已不相信他们是什么穆家的人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是东厂的人。”

  娉娉说:“凤堂主,你还是问问他们的好。”

  婷婷问:“你怎么不相信他们是穆家的人了?”

  元凤说:“小女子一是从他们的行为中看出。女侠一家虽然在交锋中杀人伤人,但绝不会伤害无辜,残杀妇孺,有时连受了伤无力反抗的敌人也不会加以杀害;二是从他们使用的兵器和武林中看出,女侠一家,用剑用掌,更不会施发带毒的暗箭伤人。而他们之中,只有一人用剑,就是剑法,也不是穆家的剑法,三是九节鞭和毒箫子,他们也算是江湖上多年成名的人物,小女子也曾见过他们,知道他们原是黑道上的人,所以上女子敢肯定他们绝不会是穆家的人了。”

  “怪不得我姐姐说你能干和有见识了。”

  “女侠过奖了。其实稍有目光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

  为首的黑衣汉子说:“你们要杀便杀,又何必多说?不错!老子们就是东厂的人,你们要是杀了我们,得想清楚后果。”

  婷婷道:“你想用东厂来威吓我们么?我们才不在乎。别说你不过是东厂门下的一条狗,就是你们东厂的什么李公公、张公公、王公公,我也敢把他们的脑袋揪下来。杀你们,我当杀一条咬人的恶狗罢了。”

  娉娉问:“你干吗冒充我们穆家的人?”

  “对不起,不论是七煞剑门和天魔教,即使是江湖上其他的门派,我们东厂的人也都不放心,不能让它们在江湖上为所欲为,危害了朝廷的安全,能除掉的,我们都得想办法除掉。”

  聂十八问:“你们完全可以用东厂的面目行事,干吗要冒充我们?”

  娉娉问:“是呀,你们完全可以调动兵马,大举围攻扑灭七煞剑门和天魔教,干吗说是我们的人?”

  “七煞剑门和天魔教只是癣疥之患,用不了大动兵马,耗费钱粮。只要我们略施小计,就可以令他们互相仇杀,互相消灭。冒充你们,是一种手段,又有什么奇怪?”

  聂十八问:“所以你冒充我们,残杀无辜妇孺,令武林中一些名门正派的人不满和痛恨我们,从而挑起我们之间的仇杀。”

  “正是这样。”

  娉娉笑了笑道:“所以你们将蓝美人抛了出来,从而挑起江湖上各门派的仇杀,是吗?”

  这位为首的黑衣汉子一听面色变了,这时他才感到自己充英雄,出言无忌,捅了漏子了。要是蓝美人真相捅了出来,就无法再挑动江湖上各派的仇杀,甚至黑、白两道上的人共同联手,岂不坏了大事?他连忙故作惊愕地问:“蓝美人是我们抛出来的吗?”

  “蓝美人不是你们故意抛出来的吗?”

  “胡说八道,我们东厂的人,也在暗暗查访蓝美人一事的起因,想知道是谁制造了这一场江湖上的动乱,引起了朝廷的不安。”

  娉娉又问:“江湖上动乱,不正好迎合了你们东厂人的心愿?你刚才不是说,略施小计,就可令江湖上各门派互相残杀了?”

  “这——”

  这个为首的黑衣汉子,给娉娉问得哑口无言,不知该怎么回答了,聂十八急问:“你们将蓝美人抛出来?现在蓝美人在哪里?快说,说出来,我们可以放了你。”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要是蓝美人真的在我们东厂人的手中,它身藏那一份武功秘笈,是天下武林奇宝,我们有那么傻抛出来?不据为已有,秘而不宣,跑到深山大野或秘室中去苦练其武功么!这会抛出来的?老子宁愿将妻儿子女全抛了出去,也不会这么傻将近将蓝美人抛了出去,不瞒你们说,蓝美人老子也想拿到,也一直在暗暗追踪。要不,老子就不会带人来这里了。”

  聂十八是一个老实人,他除了在对敌交锋中会机灵应变,迅速的反击之外,其他反应就不那么敏捷了。既然不会问话,也不善于察言观色,而且容易相信别人的话。所以他听了黑衣汉子的话,不由半信半疑,因为说得不能说没有道理,而且他也不知怎么问下去了。

  元凤、风雷手他们听了,也相信了。的确,蓝美人身藏的一份武功秘笈,是学武人心目中的瑰宝,人人梦寐以求,哪有在自己手中面抛出去的?那不是天下间最大的傻瓜?就是人人为这奇宝互相残杀死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自己练成秘笈上的绝世武功不更好?看来东厂中的高手们想夺取蓝美人,一点也不奇,他们同样也是练武之人。

  婷婷问道:“你以为你的话我们相信吗?”

  “老子说的是实话,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

  “你不畏死?”

  “老子事情败露,要杀要剐,任随尊便。”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黑衣汉子冷笑一声,不作回答。

  婷婷“嗖”的一声,利剑亮出。聂十八怔了怔,问:“你真要杀了他?”

  “这般残杀无辜,嫁祸我们的奸险小人,不杀了那不后患无穷。”

  “这——”聂十八望着娉娉,希望她能说一句话。

  娉娉说:“那,废去他的武功算了,杀这样的小人,的确也污了我们的剑。”

  婷婷轻出玉掌,一掌便拍碎了这黑衣汉子的肩胛骨,同时也震断了他一处的经脉,不但废去了他一身的功力,也令他一条手臂残废,再也不能言武了。不过他的情况比三掌断魂好一点,三掌断魂是双臂全断,一身瘫痪不能行动;而他,还可以慢慢行走。

  这个为首的黑衣汉子惨叫一声,面色苍白,瘫倒在地上,双眼射出毒怨的目光,无力地嘶喊一着:“你们怎么不杀了我?有种的你们将我杀了!”

  娉娉说:“留着你们不更好吗?也好让人们看看,这是你残杀无辜妇孺,用心险恶的好报应。”

  婷婷目光盯着九节鞭,毒箫子两个人:“你们打算怎样?说不说实话?”

  毒箫子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说!谁打发你们来这里冒充我们?”

  毒箫子和九节鞭望望那个为首的黑衣汉子,不敢出声。已废武功,变成废人的黑衣汉子说:“是我叫他们来的,冒充穆家,也是我出的主意。”

  聂十八看得有些不忍地说:“婷婷,算了,他们两个已断了一条腿,放他们走吧!”说时,凌空出指,解开了他们被封的穴位。

  娉娉说:“妹妹,我残杀无辜妇孺的两个提刀人已死,为首的也成了废人,他们也各断了一腿,没有一年半载好不了。放他们走算了,杀了他们也没有用。”

  “姐姐,你怎么也变得和大哥一样,也心慈手软啦!”

  “丫头!杀人不是最好的办法。”

  聂十八望望两个黑衣汉子,对九节鞭、毒箫子两人说:“你们还不帮他快走?还坐着干什么?”

  这两只鹰犬,又侥幸再次拣得了一条命,一瘸一拐,搀扶着黑衣汉子狼狈而去。

  聂十八对元凤说:“凤堂主,天也不早了,你也带人赶去小镇吧。不过,你放心,我们会一路护着你们到达小镇,不容一些用心险恶之徒,再次伤这无辜。”

  元凤一听,她心里何止是感激,简直是大受震动,心想,世上竟有这等的侠义之人,看问题是对事而不对人。即使是对手无辜受到迫害,也毅然出手相救,他们比听谓的名门正派正义得多了。师父与这样大义凛然的人为敌实在太不应该了。别说他们一家武功这般超群,就是武功不高,恐怕天也会相助他们。她不由从心里说:“大侠高义,小女子在这里多谢了!”

  婷婷说:“哎!你别领我们的情,我们也不是什么来相助你。要是你们单是与你们这五个人过不去,不伤害无辜,我们根本不会出手。可是他们不但伤害无辜,更冒充是我们穆家的人来为非作歹,我们就不能不出手了。”

  元凤说:“不管女侠怎么说,今日相助之恩。小女子是怎么也不敢忘。”

  婷婷说:“好啦,你快带人走吧。天黑了,这一帮老的少的就不好走路啦!”

  元凤这才告别聂十八,带人朝小镇而去。他们进入小镇时,夜幕早已垂落。元凤叫元芬拍开酒家的门,店小二掌灯打开门出来,见是元凤带了大批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而来,愣了愣问:“凤小姐,山庄怎么样了?”

  “没事,元坪呢?不在店里?”

  店小二说:“那天店前交锋后的第二天,元坪就不见了,小人还以为他回了山庄。凤小姐,他没回山庄?”这个店小二,也是熊耳山庄的武士之一。协助元坪的打点这酒家的事。

  元芬说:“要是他回山庄,凤小姐还这么问你么?”

  店小二忙说:“是!是!那么他去了哪里?”

  元凤一听,不禁暗想:他是贪生怕死逃跑了?还是给穆家的人捉去了,要是他跑了还情有可原!要是他给穆家的人捉去了,供出了山庄内的地形和机关要地,那就不可宽恕了。

  元凤对穆氏一家打心里敬佩而感激,报答是一回事,叛变又是另一回事。她宁愿死,也不愿叛变,出卖师父,便说:“先不去管他了,你快准备九十多人的饭菜和茶水,安排出地方来,我们要在这里住一夜,明天再走。”

  “是!小人马上去准备。”

  在这一大群人当中,除了被东厂人杀害者的亲属悲痛之外,其他都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了大难。只有死于穆家姐妹剑下的商天赐、夏侯超、周若水等人的孤儿寡妇心中别是一番滋味,穆衣姐妹既杀了他们的丈夫,也救了自己和儿女,是仇是恩就要难以说得清楚了。

  众人用罢饭,元凤安排商天赐等人的亲属和天魔教的人住了几间客房,其余的安排在大堂等处席地而睡。元凤和元芬、元芳却不敢睡,轮流在夜里巡逻护卫。只有等到天亮,众人四下分散,各自回乡,她才算是卸下了,肩间上的重任,完成了师父之所托。

  是夜元凤巡查了一遍之后,坐在酒家的大门外,仰望夜空中的星云,心头是百般的感受。七煞剑门以往的雄风再也不复存了。以穆氏一家这等超人的武功,再加上得到武林群雄的支持,熊耳山庄是指日可破了。到时自己何去何从,她真是不敢想F去。只有听从上天的安排,是生是死,任凭天意。自己不辜负师父救命、养育、传艺之恩就行了。她不由抚心自问:师父既然武功这么高,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上乘高手,又何必去贪图蓝美人身藏的武功,要雄霸武林?安分守己不多好?一个蓝美人,弄得七煞剑门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残废的残废,更免不了灭亡的命运。想到这里,元凤更是黯然神作,长叹一声:师父,这一点你老人家完全错了,还纵容门下的人四处滥杀无辜干嘛?

  蓦然间,她看到熊耳山中远远的东北天际殷红一片,那正是熊耳山庄所在之处,心头更是一震。显然,穆氏一家,又在纵火焚烧山庄了。元凤感到穆氏一家,不与七煞剑门直接交锋,仗着自己超绝的轻功,一味在深夜纵火,既扰了人心,也毁了机关按钮,说高明也的确高明,说歹毒也够歹毒。不知经过这一夜,熊耳山庄明天会变成怎样?师父和闵子祥他们的生死又会怎样?”

  元凤急着想赶回山庄看看,但又不能抛下这一群老幼妇孺不管,明天还要妥善安排他们的去向。再说,现在赶回去也迟了。

  元芬、元芳这时跑了过来说:“小姐,山庄又大火了。”

  “唔!我看见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赶回去。”

  “我们赶回去有用吗?这群妇孺还需要我护着呢!明天,待打发众人走了之后,我们再回山庄吧。”

  “是!小姐。”

  元凤想了一下问:“元芬、元芳,你们看,熊耳山庄我们能不能守得了?”

  元芬、元芳相视一眼。元芬说:“小姐,我们不知道。”

  元凤叹了一声:“我看山庄是迟早不保,元芬、元芳,你们也离开去自寻生路吧。今后找寻一个好人家,别再在江湖上混了。”

  “小姐,你呢?”

  “你们不同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是怎么也不能离开他老人家而去的。”

  “小姐待我们两人不薄,小姐不走,我们也不走。”

  “你们还是离开的好,我可以派你们去护送商大嫂、夏侯四嫂等人回娘家,七煞剑门没人责怪你们的。”

  “不!小姐,我们怎么也不能离开你。”

  “你们又何必如此?”

  “小姐,你别劝我们了,生生死死,我们都紧随你。”

  元凤又是感叹,又是摇头:“既然这样,我们生死在一块好了。”

  第二天,元凤安排众人离去后,便与元芬、元芳奔回熊耳山庄。到山庄时,平日远远可见的了望台已然不见,显然给人毁了。走近到山庄寨门时,吊桥没有吊起,横架溪水上,连吊绳也断了。城楼不见,城门也给大火烧成木炭。整个大门给大火熏得焦黑,一些石块也掉了下来。城墙、城门变得面目全非,失去了防守御敌的作用,而且也无人守卫,任由人自由出入。

  元凤三人看得大惊,难道昨天的一场大火将整个山庄全摧毁了?师父他们都逃走了?只剩下一座劫后破烂的山庄?要不,怎么庄大门和里面道路上不见人来往走动?还是给穆氏一家全杀了?

  元凤三人惊慌地走过吊桥,奔入庄内。只见里面的房屋,不是倒塌下来,成为一堆瓦砾,就是危墙残壁,屹立在灰烬中。现在是街不街、巷不巷,处处余烟漫漫焦味刺鼻,一些树木也给烧枯了。只有山庄西北处还有几座完整的楼阁,隐没在乱石树木中,其他的房屋楼宇,全给大火毁了,就是没有完全倒塌,也成了断壁危楼,似一座奇形怪兽蹲在废墟瓦砾之中。以往所有的机关夹墙,陷阱,地遵出人口,不是给倒下朱的墙壁填塞,便是荡然无存。这些机关、陷阱,地道口,都是建造安装在各处的房屋中和街巷两旁的墙壁里,房屋倒塌了,所有的机关都失去了作用。正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这仅存的几处房宇,是师父熊梦飞起居、练功和四大护法长老及身边护卫剑手所住之处。由于宫琼花、大漠青狼不在,师父便叫自己和闵子祥搬了进去住。这是山庄的中心,以往若然要进人,要走过九弯十八转机关重重的街巷才可以到达。任何外人,没有七煞剑门的人带领,根本人不去。现在,它一下就可以看见了,再不用走什么面机重重九弯十八转到街巷,从废墟上直线就可以到达了。

  元凤想不到自己才离开熊耳山庄半日一夜,山庄就变成这样,实际上已变成废墟,已无险可守。唯一令元凤放心的是瓦砾,灰烬之中,没有发现任何尸体,街巷、危墙上也没有什么血迹,显然是穆氏一家避开与七煞剑门的直接交锋,志在纵火焚烧和毁坏房屋。元凤也没心思去详细观察,她担心的是师父和七煞剑门现在不知怎样了,心急如焚直奔那几处楼房。就是这几处楼房,一道转墙也给破坏了,倒塌了一大片。

  元凤她们将要到达时,从残存的围墙背后闪出几条人影来。元凤一怔,以为是穆家姐妹,定神一霜,原来是闵子祥和她的两位剑手,在一两处的隐蔽地方,也有一些武士。

  闵子祥一见是元凤,有点意外和惊喜,问:“八妹,是你们回来了?大家还以为你们不会回来了呢。”

  元凤说:“六哥,我怎么不会回来呢?”

  闵子祥叹了一声:“这个时候,七煞剑门不少人都走了,就是二哥和两位护法长老,昨夜也悄悄离师父而去。”元凤又是一怔:“怎么在这个时候,二哥和长老会离开师父的?”

  闵子祥又叹了一声:“熊耳山庄早晚不保,其他人离去还情有可原。师父对立二哥这么好,他在在这时不顾师父而去,太伤师父的心。立二哥太不顾师徒的情义了。”

  元凤急问:“六哥,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怎么样了?”

  “师父还好,没什么事。”

  “师父没受伤么?”

  “没受伤,只是心头上的伤,令他老人家一下子老了十多年,心情十分的坏,脾气也比以前大得多了!”

  元凤暗想:熊耳山庄给破坏成这样,几十年来的辛苦经营,毁于一旦,师父的心情还会好吗?再加上二哥和两位长老的离去,脾气当然大啦。看来七煞剑门气数已尽,不是任何人能挽救得过来。便问:“六哥,师父现在哪里?你快带我去见他。”

  “八妹,你随我来。”

  元凤跟随闵子祥进人师父起居的庭院,吩咐元芬,元芳两人在大厅上等候,自己又随着闵子祥来到熊梦飞警卫森严的养心厅中。只见师父背手而立,凝视窗外。闵子祥趋前几步说:“师父,八妹回来了。”

  熊梦飞也有些意外:“哦!她回来了?”

  元凤上前拜见说:“师父!弟子回来了!特向师父请安。”

  熊梦飞说:“好!好凤女你起来!别人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想不到你还是回来了,不会舍我而去。”

  “师父对弟子义重如山,恩情似海,弟子怎会舍师父而去?就是弟子真的不幸死了,做鬼也还会回到师父的身边。”

  熊梦飞叹了一声:“凤女!就是你不回来为师也不会怪你。其实你远走高飞也好,何必回来随为师去死?”

  “师父!你老人家怎么这样说的?弟子是生生死死,永随师父,怎么也不会离开师父。”

  “唔!难得你对为师这么忠心。为师听说你在半路上遭朝廷鹰犬的拦劫,是穆氏一家出手救了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师父,的确是这样。”元凤详细的将当时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

  熊梦飞目光盯视着她问:“你感激他们相救之恩了?”

  元凤说:“师父!弟子之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在乎他们相救不相救,但不管穆氏一家的用心和意图怎样,弟子感激的是他们出手相救了山庄的一批老幼妇孺和无辜的人。”

  熊梦飞突然怒道:“糊涂!你应该仇恨他们才是。”

  “仇恨?”

  “不错!是仇恨,不是感激!要不是穆氏一家。他们会沦落为孤儿寡妇么?他们会残废么?要不是穆氏家的妖女,妖小子毁了我们的山庄,他们愿意离开山庄逃生么?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穆家的兄弟姐妹带来的,你还有什么感激可言?你应该与穆氏一家誓不两立,有他们就没有我们。”

  闵子祥又说:“八妹,你别为穆氏一家出手相救而忘记了大仇,正因为他们一小恩小惠,结果弄得昨夜他们一来,七煞剑门不少的人不思与他们搏杀,一哄而散,星夜而逃,才将这山庄毁坏成这个样子,令我们困守在这一隅之地,才令他们将整个山庄夷为平地。”

  元凤这才明白,原来大部分的七煞剑门人昨夜没有抵抗,纷纷逃生,没人操纵机关的机钮,才弄得山庄变成了一片废墟,便说:“师父、六哥,弟子明白了!原来他们利用救无辜之人一招,而涣散了我们七煞剑门的弟兄的心,实在是用心险恶。”

  闵子祥说:“八妹明白就好了。”

  熊梦飞问:“凤女,他们还对你说了一些什么话?”

  元凤一想,穆家提出的那三个条件,怎么向师父说出来?师父不更发怒么?迟疑了一下说:“师父!他们还有什么好话说的?师父别听了。”

  “那么说,他们是对你说过话了?怎么不向为师说出来?他们在毒骂师父?”

  “他们并没有毒骂师父。”

  闵子祥问:“八妹,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他们说,他们并不想我们死,便提的三个条件,别说师父不能接受,就是弟子也不能接受和答应。”

  “哦!他们提的哪三个条件?”熊梦飞不由追问了。

  元凤感到要是不说出来,师父的疑心更大了,便说:“师父,他们的第一个条件,是要师父说出为什么知道蓝美人在武威镖局的那一趟镖车上?”

  熊梦飞一听,感到有些意外:“这是他们提出的第一个条件?”

  “是!”

  “这个条件好办,为师可以答应,第二个条件呢?”

  “要我们解散七煞剑门,从今在江湖上除名。”

  熊梦飞顿时面如严霜,“哼”了一声问:“第三条是什么?”

  元凤说:“师父,弟子不敢说。”

  “他们要师的一颗脑袋?”

  “不!他们没有这么说,只想请师父自废武功。以谢天下。”

  “那不如要老夫的一颗脑袋好!”

  “师父……”

  “唔!他们还有什么话对你说?”

  “他们没有什么话对弟子说。弟子的意思是,我们今后应该怎么应付他们才好?”

  闵子祥说:“有什么好应付的?一句话,跟他们拼了!不是渔死,就是网破。”

  熊梦飞冷冷的问:“凤女,你不会也叫为师自废武功,以谢天下吧?”

  元凤慌忙说:“师父,弟子怎敢这样?弟子宁愿拼着一死,也不愿师父受到伤害。”

  “凤女,你看我们怎么应付他们?”

  “师父,穆氏一家武功这么的神出鬼没,硬拼不是办法。弟子的意思是三十六着,走为上着。我们完全可以从地道里出去,不与他们交锋。”

  “你叫为师逃走?”

  “师父,留得青山在,莫怕没柴烧。只要我们逃到谁到也不知道的地方去,像飞天妖狐一样,隐藏十年八年,苦练武功,到时东山再起,报仇也不迟。”

  闵子祥点点头说:“师父,八妹这一办法为可取,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熊梦飞叹了一声:“为师年岁已大,等个十年八年,为师年已老了,还能复仇么?”

  元凤说:“师父一身真气深厚,别说十年八年,就是二十年、三十年,师父也依然会身体健壮,而且师父也不算年老呵。武林耆宿漠北怪丐吴影儿,至今恐怕有九十多岁了,还不是一样精神矍烁,在江湖上奔走,时出时没?”

  “为师怎么与这个老叫化相比?凤女,你不必说了,为师不到绝路,绝不肯走。要走,你们走吧!”

  “师父,你不走,弟子也不走,永远跟在师父身边。”

  闵子祥也说:“师父,弟子也不走,永远跟在师父身边。”

  “好!既然样,我们就留下来,与穆氏一家再决生死,谅他们也不敢闯进这里来。凤女,你辛苦了一天一夜,先去休息吧。”

  “弟子不辛苦。”

  “不辛苦也去休息,养足精神,准备穆家的人今夜里闯来,为师也想一个人在这里冷静的思考一下。”

  “是!师父。”

  元凤和闵子祥双双退了出来。

  是夜,元凤等人如临大敌,坐等穆家兄弟姐妹的到来。这时,熊梦飞可用的人已不多了,除了司马武、闵子祥、元凤、元畸这四个弟子外,剩下来的只有二三十个死心忠于熊梦飞的剑手和武士。其他的,不是走了,便是重伤残废,根本不能进行战斗。像元岗,变成了废物一个,就是司马武和元畸,一个独臂人,一个身负伤,武功已大不如前。现在的七煞剑门,实际上已是形存实亡,苟延残喘而已。熊梦飞仍顽固地坚持下去,就是仗着所居住地方的机关密布,哪怕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敢贸然闯进来。真的到了绝望关头,他们仍可以从地道逃出去,另求生路。正好他自己所说,不到绝望,绝不言走。

  最令熊梦飞咽不下气的是山庄给穆氏一家毁成这样,人员又伤亡不少,而自己居然没有伤害穆氏一家的任何一个人。他是准备牺牲所有的人,也要杀掉穆家的一两个人才甘心,不然就算自己逃了出去,也无颜在江湖上立足,这就是他留下来不走的原因。

  闵子祥、元凤等人紧张了一夜,不见穆氏一家到来,暗暗纳闷:怎么他们不来了是知难而退,还是另有别的打算?元凤心中比任何人都明白,穆氏一家志在令七煞剑门从此在江湖上除名,令师父自废武功,根本不是什么蓝美人而来。因为她从聂十八所提出的三个条件中可以看出,没有一条要师父交出飞天妖狐,只是想查问师父怎么知道蓝美人在武威镖局的那一趟镖车上而已,不是志在夺取蓝美人,其实穆氏一家四兄弟姐妹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要那蓝美人又有何用?甚至蓝美人身藏的武功秘笈,想来还不及他们一家的武功哩!

  闵子祥看看天色,黎明快要来临了。便对元凤说:“八妹,看来他们是不会来了,我们回去休息。让三哥来接替警卫。”

  元凤点点头:“六哥,他们夜里不来,恐怕天色大亮之后,他们就会前来。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

  “他们在夜里都不敢来,白天还敢闯么?他们全仗极俊的轻功,在夜里神出鬼没,令遇父想找他-们找不到,追又追不着,没法与他们交锋。白天他们就没这么方便最。”

  元凤摇摇头说:“六哥,你现在还不了解他们的武功么?他们所以在夜里来,不是想与我们交锋,而是志在毁坏山庄,破坏各处的机关。现在山庄已给他们全毁了,只剩下这一处。他们若是白天闯来,就会毫无顾忌,放心与我们在这废墟上与我们交锋,不闯进这院内来,机关也起不了作用。”

  “那好,我们要是战不过他们,就守在这院子内,看他们怎么对付我们。”

  元凤叹了一下:“六哥,机关是死的,人才是活的。靠机关来消灭强敌,不是最好的办法,只会一味的被动挨打。何况他们是有备而来,说不定他们已摸清楚了我们的机关,不去踩,不去触摸,也不去接近。机关又不会走动去追他们,又怎能伤得了他们?”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机关了?”

  “六哥!我们这么多的人走散了,说不定有些人给他们捉去盘问,万一他们贪生怕死,说了出来,他们不知道全部,也知道大半,不然,他们在夜里冒险闯进山庄,纵跳任意,来往无阻,竟没踩中任何一处机关,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八妹,那我们怎么办?”

  元凤长叹一声:“六哥,我们只能尽人事而已。不是我长敌人的威风,灭自己的志气,生死存亡,就看天意了。”

  蓦然夜幕中有一个人在嘻嘻笑着说:“我看天意是注定你们的灭亡,因为你们七煞剑门在江湖上作孽太多了。”

  闵子祥急忙喝问:“谁?”

  “我呀!你们听不出我来吗?”

  一条娇小的人影,几乎似幽魂般的一下出现在他们面前。元凤在月光下一看,是穆婷婷,持剑含笑而立在夜风之中。元凤全身血液似乎凝结住了,惊问道:“你想干什么?”

  “放心吧!我来只是给你们传一句话,不会有人交锋。”

  闵子祥神色紧张的问:“传话?你要传什么话?”

  “明天辰时左右,我们要夷平这处房宇了,你们要千万小心,别说我们事先不给你们打一声招呼!”

  “你——”

  穆婷婷笑着说:“你别太紧张呀!要么你们离开这里,要么你们就出来应战。不过其他的人可以走,熊梦飞得留下来,他不自废武功,我的那位小兄弟,就要偷他的脑袋了。”

  “你敢?”

  “哎!我一家人是无法无天的,没有什么敢不敢,你们叫熊老贼准备了!好啦!我传的话就这么多,我走啦!”婷婷说完,身形一晃,又似幽魂般的突然在黑幕中消失得无踪无影,却远远听到她那银铃似的笑声,响彻夜空,惊震了院内的所有的人,司马武带人抢了出来,见闵子祥、元凤两人呆若木鸡立在那里,急问:“六弟、八妹,出了什么事了?”

  闵子祥顿了顿:“三哥,我们没事,刚才小妖女突然现身,说明天要来夷平这处屋宇。”

  司马武问:“现在小妖女呢?”

  “走了!”

  “六弟,你们怎么让这小妖女走了?”

  元凤说:“三哥,小妖女轻功那么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时无声,去时无影,我和六哥能拦住她么?”

  司马武一想也是,穆氏一家的轻功那么超群。连师父在夜里也无法追踪,子祥和元凤又怎能阻挡得了?”

  便说:“那我们快向师父禀报这一情况,准备他们来犯。”

  天色大明,旭日东升,在殷红的阳光照耀之下,熊耳山庄更显露出一片破败的景象,残存下来的屋顶飘起了炊烟,这是七煞剑门人准备早饭,小弟兄们吃饱饮足,以便应敌。人人心头沉重,面色阴沉,不知这一顿饭是不是自己最后的顿饭。今日的一战,是决定自己的生死存亡或去向了。

  在几个月前,七煞剑门人在江湖上仍趾高气扬、傲视江湖。只有他们出去洗劫他人的山寨城堡,杀人放火,掠夺一切,谁也不敢正视熊耳山庄一眼。别说敢来山’庄挑战,就是在山庄五里之外,七煞剑门的人便将来犯者残杀得一干二净,不容许敌人踩到山庄的吊桥边,可是现在,山庄不成山庄,一道护庄石墙,形同虚设,任由人出入;而且还逼得要在掌门居住的大院门前迎敌,真有点往事不堪回首的滋味。

  熊梦飞也独自一人在养心厅中运气练功。他经过四天的深思熟虑,感到那日败在妖小子的剑下,不是自己剑法不敌,而是轻功不如妖小子那么轻捷、灵活,为他在树林之间纵上跃下,戏弄自己致使自己一时心急气躁而中了计。论真正的武功,自己应该是略胜一筹,今后与穆家的人交锋,应沉着冷静,戒浮戒躁了。所以熊梦飞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有了取胜信心,决定不与穆家的人在轻功上较量,不去中随他们纵上跃下,专练在平地上与他们交锋好了。

  熊梦飞刚运完气后,看看窗外天色,已是辰时刚过去一炷香的时候了,怎么还不见穆家的人前来挑战?莫非是那小妖女故弄玄虚,或是声东击西之计?也正在这时,自己的第三个弟子司马武奔进来报告,说穆家的人已到了门外,问是前去迎敌,还是坚守在屋内?

  熊梦飞问:“他们来了什么人?”

  “就是穆家姐弟三人。”

  “哦!那个什么小商贩的人物来了没有?”

  “没有!但他们将卜再生长老押来了。”

  “什么?卜再生给他们提了去?”

  “是!这个贪生怕死之徒,给他们捉去了更好。”

  “唔!为师出去会会他们。”

  “师父,要不要多带些人出去?”

  “不用了,由祥儿、凤女陪同为师够了。其他的人全守在院子里,隐藏在机关中,准备他们闯进院中来。”

  “是!弟子马上去准备!”

  熊梦飞由闵子祥、元凤左右护着,步了了大门。只见那自称小飞盗的妖小子挤眉弄眼向前几步说:“熊老头,你怎么现在才出来?不早出门恭迎我们?我呀!真有点害怕你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来哩!”

  熊梦飞勃然动怒,元凤慌忙在旁轻轻的说:“师父,别去理他,他是有意激你老人家发怒。千万别上他的当。”

  熊梦飞按下了怒火,点点头,也含笑说:“妖小子,老夫现在出来也不迟。其实老夫早在家恭迎你们了,你们怎么到现在才来?”

  婷婷说:“我们为什么迟来,你去问问你的什么护法卜长老好了!”

  “你们带他来干什么?用他来要挟老夫?”

  钟离雨笑问:“你不关心他的生死么?”

  熊梦飞鄙夷地扫了面无人色的卜再生一眼,这个曾经是自己最为信任和重视的护法长老,居然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离自己而去,有什么关心可言?你们杀了他更好,这是贪生怕死叛主的下场。便说:“你们别想利用他来要挟老夫,他的生死,老夫才不去过问。”

  钟离雨说:“熊老头,你这般冷面冷心,不令忠于你的部下感到寒么?今后还有谁会忠心为你而死?”

  闵子祥说:“妖小子,你别想在这里再煽动人心,姓卜的是贪生怕死,私自逃跑。我师父不去怪罪他,对他已是够宽容的了!”

  婷婷又问:“你们这么对他,不担心他今后会向你们报复?”

  闵子祥说:“他敢这样,我首先杀了他。”

  “他们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闵子祥愕然:“他不就是卜再生么?又是什么人了?”

  “告诉你们吧,他可是朝廷东厂的人。”

  这一下,不但闵子祥愕异,连熊梦飞和元凤也愕异起来,就是在屋子里的司马武他们,也同样愕然,元凤问:“什么?卜长老是东厂的人?”

  婷婷说:“是呀!不信,请你们亲自去问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