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小寺里已碰上那四五个神秘人。盛叔问:“他们呢。”

  小兰说:“两个已给夫人杀了,其他的都给少爷的伤打败了,吓得他们连连求饶命呢。后来夫人和少爷放他们走了。”

  鬼妪说:“盛叔,你们放心,这伙东厂的鹰犬,恐怕不会再来了,就是来,恐怕也得有段日子。我已叫连州城里的人,注意他们的行踪。今夜里就会知道他们的去向行踪。要是他们仍然冥顽不灵,我会赶去连州,连夜取了他们的脑袋,叫他们一个也离不开连州城。”

  黄昏,鬼妪果然接到了连州来的飞鸽传书,说带伤的鹰犬已回,并已叫店主为他们雇了一辆大车,明早启程去韶州府。

  鬼妪对盛叔夫妇说:“好了!他们真的走了,我也可以放心回幽谷大院了。”

  “多谢夫人对我一家人的关心。”

  “盛叔,你这话不见外么?”

  “不!老爷和夫人对我一家之恩,就是万死也不足报答。”

  “哎,老爷和我可不希望你们这样,却希望你一家平平安安在这里生活,日子过得美满幸福。”

  “夫人的仁厚,我一家永远记在心里。”

  “盛叔,话又说回来了,你们今后真的要小心谨慎,一发现有生面人闯进来,就事先用飞鸽传书告诉我,别等事情发生了才放飞鸽,那就迟了。”

  “夫人,经过这一次事件,我们知道今后怎么办了。”

  第二天,鬼妪便带着聂十八和小兰转回幽谷大院。穿过迷宫,进入大院后,首先是豹奴迎了现来,一见面,惊喜地说:“夫人和少爷回来了!”

  “妈!我要不要去问候一下爷爷?”

  “先别去,好好在听雨轩休息一天一夜,明天再去见你爷爷好了。”

  “是!”

  小兰问:“夫人,你还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老蔡,说不定要在大院里四处走走。我要是不回听雨轩吃饭,就不用等我了,你和少爷先吃。记住,你,一定要看好少爷,别叫他四处乱跑。”

  “好的,我会看住少爷的。”小兰笑着,对聂十八说:“少爷,我们走呀!”

  聂十八说:“妈!那我去了。”便跟着小兰转回听雨轩。

  一到听雨轩,小兰说:“少爷,我去打桶热水,你洗洗澡。”

  聂十八说:“不用,我昨夜已洗过了,今日又没出汗,洗澡干吗?”

  “没出汗就不用洗澡了?”

  “没出汗洗澡,那不浪费水了?”

  “少爷,你是北方人吧?”

  “是!我是河南人。”

  “少爷,我听人说,北方人是经常不洗澡的,有的人,一生一世,只洗三次澡。”

  “什么,只洗三次澡?”

  “是呀!出世时洗一次,结婚时洗一次,死了再洗一次,不多不少,正好三次。”

  “你这是听谁说的?”

  “少爷,你不是这样的吧?”

  “我当然不是,不过冬天里,我是从不洗澡的。”

  “整个冬天都不洗一次?”

  “是!有时用手巾擦擦身就行了。”

  “那不臭吗?”

  “怎会臭了?活着的会发臭吗?只有死了人,才会发臭。”

  “哎!几个月不洗澡,就算不是死人,也会发臭的,而且是又酸又臭。”

  “我怎么闻不到?”

  小兰格格地笑起来:“少爷,我不跟你说了。我们广东人,一天不洗澡,就会感到浑身不舒服,三天不洗,比死了还难受。”

  “那你们天天都洗澡了?”

  “是呀!大热天气,一天还洗三次澡呢!”

  “天寒地冻也天天洗?”

  “是呀!就是下刀子也洗。”

  “那不麻烦吗?”

  “这有什么麻烦的?”

  “打水、烧水、脱衣服、穿衣服、洗衣服,还有晒衣服、收衣服。还不麻烦?”

  “做惯了,就不麻烦了。少爷,你不洗澡,我去打盆水给你擦擦把脸吧!”

  “不!不!我自已来。”

  “得了!我的少爷,你在书房里坐着好了,厨房,不是你去的地方。”

  “什么?你真的将我当成少爷了?打柴、烧水、煮饭、炒菜,我样样都会,甚至连破了的衣服,我也会自己缝补。”

  “少爷,你还是用多点时间,去练功看书好了!”小兰说完,似小鸟一般的飞了出去。不久,便端了一盆水进来,叫聂十八洗脸,并在一旁说:“少爷,你洗完了脸,要是看书看累了,就回到房间里去睡一会,房间,我已给少爷收拾干净了。”

  “大白天的,我能睡得着吗?”

  “我不管少爷睡得着也好,睡不着也好,总之,你不能出去。”

  “什么?我不能出去?老憋在这屋子里?”

  “是呀!因为夫人叫少爷要好好休息一天一夜的,你出去了,那叫休息吗?”

  “你就是这么的看守着我?”

  “我不这么看守,那怎么看实守?”

  “我在听雨轩的小院里走动也不行?”

  “那我也只好打醒点精神,陪少爷在院子里走动了。”

  “你不累吗?”

  “少爷不累,我敢说累吗?”

  “好了!你走了不少路,回来又忙七忙八的,也累了,你到自己房间休息吧。”

  “少爷不休息,我也不休息了!”

  “你一定要我去房间休息,你才休息?”

  “是呀!不然,怎么叫看守的?”

  聂十八给小兰的认真弄得哭笑不得,他实在不忍心小兰因为自己不休息,便说:“好了!我回房休息,你也去休息吧。”

  “我要看着少爷真的回房躺下了,我才放心去休息。”

  聂十八无奈地说:“好好,那我现在就回房休息,你看着好了。”聂十八哪里睡着着?他在床上练了一回太乙真经的卧式内功,跟着坐起来,又练一次坐式的内功,便恢复了过来。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疲劳,更没有什么累的感觉,因为在幽谷大院的路上,他又暗暗练行走功,只有到了竹迷宫,才收功不练。现在,他练了这坐式、卧式的内功,只感到体内真气流荡,浑身更加舒畅。他凝神倾听房外的功静,只听到小兰轻微的鼻息声,再没别的响声了,心想:兰姑娘睡着了,自己可以到外面小院子走走了。便开房门出来,一眼看见小兰竟然坐在自己房门前走廊上的一根柱子下,靠着柱子睡着了过去,而且还睡得很甜呢!

  聂十八奇异了:怎么兰姑娘坐在这里睡的?她怎么不回房间里睡?她不放心自己?怕自己跑了出去?还是她出事或生病了?不由走过去看看,他刚一走近,小兰便惊醒了。

  聂十八问:“兰姑娘,你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小兰看了看四周,不大好意思地说:“少爷,我没有什么不舒服。少爷,你怎么不睡了?要去哪里?”

  “兰姑娘,我是问你怎么在这里睡了?”

  “我打算在这里坐坐,等少爷睡着了才离开。没想到坐下后,竟睡着了过去。”

  “你怕我不好好休息?”

  小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不知道,我是有点不放心。”

  聂十八听了不由一阵感动:这个小兰,还是个小姑娘,对自己的职责竟然是这么认真的执行,谨记着母亲的吩咐,要好好看住自己,累了也不知道。自己今后不论练功还是出外行动,应该好好向她学了。便问:“兰姑娘,你真的没有事?”

  “我没事呵!我有什么事了?”

  “兰姑娘,那你一定是太累了!来!我送你到你的房间休息。”

  “少爷,不用啦!我刚才在这里睡了一下,再不感到累了。”小兰说着,站了起来。

  “你担心我会跑出去?”

  小兰笑了笑,不回答,算是认了。

  “你怎么对我这般的不放心?兰姑娘,我答应你,绝不出这听雨轩半步,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少爷,你不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呵!要不要我向天发誓?”

  小兰笑起来:“不用啦!我相信你。”

  “好!那你现在好好回自己房间睡下。”

  “我睡过了,不睡啦!”

  “那你忙你自己的事好了,不用看住我。”

  小兰想了一下:“好!那我到厨房里准备弄饭去,等候夫人回来。”

  “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做得来。”

  黄昏时分,小兰早将晚饭弄好了,就等夫人回来。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夫人回来。聂十八没由有点担心了,说:“怎么还不回来的,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小兰说:“少爷,你放心,在这大院里,夫人怎会出事的?”

  “那怎么还不回来?”

  “夫人离开大院十天,当然有好多的事情等候夫人处理了。”

  “兰姑娘,我们再等一会。”

  “少爷,我看夫人准是在别处吃过饭了。”

  “她会在哪里吃饭呢?”

  “那就多了,蔡管家的家里呀,廖大总管的家里呀,还有在老爷处,也经常陪老爷用饭的,有时她还和下人一起吃饭呢!”

  “夫人经常是这样么?”

  “虽然不大经常,但十天也有一二次这样,所以我都是一个人先吃。”

  说着,鬼妪披着黄昏的霞光回来了。聂十八闻声走了出去:“妈!你回来了?”

  鬼妪虽然劳累了大半天,仍精神饱满,问:“孩子,你们吃过饭了?”

  小兰说:“夫人,我们等你回来呢!”

  “我不是说不用等我了么?”

  “可是少爷一定要等夫人呢。”

  鬼妪知道聂十八等自己的心意,心里感到甜滋滋的。吃饭,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但从这一点上,可看出聂十八心里有了自己,而且份量实在不轻。便说:“聂儿我在你爷爷处吃过了,这样吧,为娘再陪你吃一点,好不好?”

  “好!”

  鬼妪对小兰说:“小兰,你去将那坛绍兴花雕取出来,我要饮两杯。”她又问聂十八:“聂儿,你会不会饮酒?”

  “妈!我不大会,妈高兴,我也陪妈饮两杯。”

  “孩子,你不会饮醉吧?”

  “我不知道。”

  “你没饮过酒?”

  “我很少饮,但饮了几杯后,就感到头昏昏的想睡,这是不是醉了?”

  “孩子!看来你没有酒量。酒,虽然能助兴,但更能误事和败事,还是不饮和少饮为好。尤其是在江湖上行走,阴险的敌人,往往会在酒里下毒。所以千万要小心。”

  “妈说的是,我以后就不饮或少饮酒了。”

  这样,他们三个一齐坐下,在灯下饮酒吃饭。鬼妪说:“孩子,明天你不用去你爷爷处了。”

  聂十八愕然:“为什么?”

  “因为你爷爷明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到江湖上走走。”

  “妈!那我怎么练功了?”

  “你爷爷吩咐为娘,在他离开的几天内,要你先学会一门掌法。”

  “掌法?”

  “不错!是一门掌法,叫分花拂柳掌,为娘明天就开始教你。这一门掌法,又叫仁慈掌,端的是奥妙无穷。”

  聂十八睁大了眼睛:“仁慈掌?”

  小兰也好奇了:“夫人,仁慈掌用来干什么的?给人治病疗伤么?”

  鬼妪忍不住笑起来:“丫头,你想得出来,它怎么会给人治病疗伤了?”

  “它不是叫仁慈掌么?”

  “丫头,别胡说了!因为这一门掌法,成在克敌制敌,令对手知难而退,对对手全无伤害。所以才叫仁慈掌,也有人称它为观音掌。”

  小兰又问:“那对手害怕吗?不能伤人,这自动么克敌制敌呵!”

  “对手打着打着,越打就会越害怕,最后只有逃走,不敢与你交锋。”

  “它这么的神奇?”

  “丫头,要不怎么称它为仁慈掌和观音掌呢?”鬼妪又对聂十八说;“孩子,你在老林山峰上与人交锋的情景,你爷爷当时也在,全看到了。”

  聂十八惊愕了:“爷爷当时也在?我怎么不知道?也没看见?”

  小兰也愕然:“老爷也在么?我怎么也没看见呢?”

  鬼妪说:“别说你们不知道,就是我也不知道。你爷爷一身的武功,已达到了夺天地造化之能,真正是来无踪去无影。他要是不肯出现,可以说没有人能察觉。孩子,他看见你只会兔子十八跑和短也法与人交手,不再会别的武功。而这两门武功以你现在的内力抖出来,杀伤的威力极大,碰的不死便伤。其实这两门武功,你爷爷说,根本不是什么逃跑法和防身自卫的刀法。兔子十八跑,其实是山西薛家的幻影十八变;而短刀法,却是东海上一位异人所创立的浪中屠鲸刀法,这两门都是上乘的武功。在内力不深厚的人施展出来。的确只能闪避、逃跑和防身自卫;可是在内力深厚的人使出来,就是不是什么逃跑和防身自卫了,而是近身搏杀、威力极为凌厉可怕的武功了!聂儿,爷爷说,你杀死弄残这一伙鹰犬们,那是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一点也不能怪你。爷爷只担心你以后遇上一些好强逞性的武林侠义人士,或一些要看看你武功招式的朋友,他们又逼得你不得不出手,你若抖出这两门武功来,就会伤及无辜了。所以叫为娘传授你一门掌法,以免错伤朋友和侠义之士。以后,你碰上了这些人,就用这门掌法与他们交手,但若碰上凶恶的歹徒,你应当用这两门武功对付他们,不可用仁慈掌而让他们跑开,令他们继续为害百姓。这些人就是不杀他们也应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孩子,你愿不愿学这门掌法?”

  聂十八心地本来就仁厚,他极不想杀人和伤人。可是每一次的出手,都是给人逼出来的,他慌忙说:“好!这么好的掌法,我怎不愿意?以前我不知妈会这门掌法,要是知道,我早就求妈教我了。”

  “孩子,那你就用心学了,你一定要在你爷爷回来之前,学会练熟这一掌法,他回来是要考你的。你要是学不好,爷爷就会怪为娘了!”

  “妈!你放心,我一定用心学会它的。”

  “爷爷还说,你学会了这一门掌法,今后对你练功学武不但有好处,更能助你练成惊世骇谷的武功。”

  “真的?它这么好?”

  “孩子,爷爷总不会骗你吧?”

  “爷爷当然不会骗我。妈,我只惊奇这门掌法这么的好。”

  聂十八怎么知道,练好了这门掌法,当自已的太乙神功练成后,就可以用这一掌法,拍动那秘密岩洞的洞门,去学太乙真经中的其他绝顶上乘的武功了。

  小兰听了异常的神往,问:“夫人,我能不能学这门掌法的?”

  鬼妪说:“丫头,你内力不足,就是教你,你也学不了,学到的只是一些掌法招式,不但毫无用处,反而会害了你。”

  聂十八不明地问:“怎么反而会害了兰姑娘呢?”

  “孩子,这门掌法,不同其他的掌法,要有相当深厚的内力,才能发挥这一掌法的威力和作用,不然,那只能学一些招式,说得不好听的,就是些花拳绣腿功夫,别说克敌制敌,连赶苍蝇也赶不了,用来与人交锋,不堪敌人一击,那不危险?”

  小兰有点失望地说:“夫人,那么我不能学了?”

  “丫头,你现在一心练好你的剑法,早晚勤练内功,等到你有一定的功力了,我答应一定教你这门掌法,好不好?”

  小兰大喜:“夫人,我一定像少爷那么勤学练,早晚练内功,为老爷、夫人和少爷尽力效命。”

  聂十八听说:“兰姑娘,你别为我,你为我爷爷和我母亲好了!”

  鬼妪摇摇头:“孩子,丫头,你们这样的想法和用心好是好的!但目光未免太浅了,心胸也窄了。你们应该想到的,是天下间饱受欺凌的兄弟姐妹,为他们伸冤雪恨除尽世间恶狼。古来有这么一句话,学好一身本领,卖与帝王家。但我们却不卖也什么帝王家,却卖与天下百姓,伸张人间的正义。”

  聂十八听后神情严肃起来:“是!妈。”

  小兰却说:“夫人,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吗?我只求学好本领,为夫人、少爷效力就心满意足了!”

  鬼妪听了小兰的话,不由想起了自己初时跟随主人黑豹的情景。当时一是为夫报仇,二是想保护伺候好主人,其他的就不敢去想了,从来就不曾以天下为己任。现在的小兰也像自己当时的情景一样。何况小兰年纪小,才有十一岁,有一心为主的心已是很不错的了。自己何尝不是受到了主人的启发和引导,才知道要做一个神秘的女侠,上报国以除奸佞,下为民而杀凶顽?她不由慈祥地将小兰拉到身边,抚摸着小兰的头鬓深情地说:“丫头,你现在不敢有,我不会怪你,因为你的确没有这么大的能耐。你现在跑在江湖上,不受人家人欺凌已算好的了。不过,你能勤学苦练,你的能耐甚至比我还强。到那时,你应该有为天下百姓杀恶根、除奸匪的决心和做法才行,知道吗?”

  小兰睁大眼说:“夫人,我将来能有夫人这么好的武功吗?我要有夫人十分之一的武功,就十分的高兴了。”

  “丫头,别这么没信心,只要你今后勤学苦练,不怕辛苦,就一定会胜过我的。我像你这样的年纪时,比你还不如,除了会捡点柴草,烧火煮饭外,就什么也不懂,别说会弄刀舞剑的人。你现在比我当年强得多啦!”

  聂十八说:“小兰,我们都听妈的话,好好练功学武,练成了一身本领,我们双双到江湖上走动。行侠仗义,为百姓打抱不平。”

  “少爷,真的吗?那太好了!不过,我不知几时才能在江湖上走动呢。”

  鬼妪说:“几时,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别人帮不了你。”她又对聂十八说:“孩子,你也是一样,迟与早,也都看你自己,就是你爷爷,也帮不了人的忙。”

  饭后,他们收拾完碗筷,做完一些家务,洗完澡,他们三人又在月下走廊上促膝谈心,有了聂十八和小兰,不但使听雨轩充满了一股青春的活力,也成了幽谷大院中一个小小温暖的家庭了。过去,听雨轩只有鬼妪孤孤零零的一个人独居,白天,她打理幽谷大院里的事务,不感到一个人的寂寞。到了晚上,她总有点个人的孤独感。不知怎么,过去,她和黑豹两人住在幽谷中时,倒没有这么一种感触:现在幽谷大院人多了,她看见大院中的有的是一家人住在一处,有的是夫妇两人住在一处,她便开始有了孤独感。黑豹几次打发一些人来伺候她,她都拒绝了,说自己一个人在听雨轩中过得很好。但自从聂十八来了之后,黑豹有意将聂十八交给她护理,她初时对这个接近死亡的青年人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尽心护理而已。可是接触多了,见聂十八忠厚、老实、心地极好,加上了黑豹所说聂十八的为人和经历,便渐生好感,最后将聂十八视为自己的儿子一样关怀和爱护。好像是上天有意垂顾她的,安排了一个好儿子给她。她似乎看到今后的希望和依靠。性格也改变了,好像聂十八给她带来了好运,就像黑豹将她当成女儿一样。从此,听雨轩有了生气,有了笑声,再也不像以前那么冷冷清清的了。

  是夜,皓月当空,浮云片片,整座幽谷大院显得格外的宁静,幽谷中没有灯火,也没有喧哗,就是有灯火,也不为远处人看见。这时的幽谷大院,给月光打扮得冰清玉洁,仿佛是一座天上的琼楼,神仙住的地方。

  聂十八忽然担心起来:“妈,爷爷一个人去哪里?”

  鬼妪说:“他去了广州府。”

  “爷爷是不是有什么重大的事要去办的?”

  “不错,是为了蓝美人的事。”

  “哦!蓝美人出现了?”

  “蓝美人并没有出现,而是托武威镖局保送蓝美人的人出现了。”

  “爷爷就是为了去找他?”

  “不错,想问问他要武威镖局保镖的蓝美人是怎么一回事。”

  “爷爷一个人去不危险吗?”

  “孩子,你放心,当今武林,恐怕没一个能伤害你他爷。再说,还有廖大总管在广州照顾你爷爷的。”

  聂十八问:“廖大总管是什么人,他很好吗?”

  小兰说:“廖大总管是我们幽谷大院的总管呀!少爷,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大院不是有蔡管家么?”

  “少爷,蔡管家只管大院内的事,而廖总管却总管大院内外的一切事。不过,他经常在外面跑,一年才回来一次。”

  鬼妪说:“孩子,幽谷大院一共有四位管家,廖大总管是四位管家的总管家,可代你爷爷和我在外面的行事。他为人精明能干,极善经商,武功也是一流的,尤其是轻功,除了你爷爷,就没人比得上他了。所以江湖上人称他为云中雁廖无影。”

  小兰问:“夫人,你的轻功也比不上他么?”

  “若论轻功,我可不及他。他原是天山派的弟子,在雷州府遭人暗算,给官府打入死狱,准备秋后处斩。”

  小兰又忍不住了:“夫人,他轻功那么好,怎么不跑的?”

  “他身中毒箭,怎么跑呵?当时他已经给官府打得奄奄一息了。”

  聂十八问:“妈!官府怎么要捉他呢?”

  “听你爷爷说,他一怒之下,杀了知府一个宝贝儿子,给雷州府捕头用毒暗器击中,因而失手被擒。

  聂十八一怔:“他为什么杀死了知府的儿子?”

  “那个花花太岁,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他上前去救,花花太岁令众恶奴用乱刀杀他,他一怒之下,就将那花花太岁杀了。”

  小兰说:“他杀得好呀!”

  “好是好,他叫那妇女赶快走时,捕头带着捕快们赶上来了。他一时不慎,身中毒镖被擒。知府当时令人打了他一百多大板,钉上刑具,打入死牢。是你爷爷用计在深夜里将他救了出来,又细心给他疗毒,医治棒伤。这样,他就愿意终身跟随着爷爷了。”

  聂十八问:“那雷州知府呢?”

  “不久给广东布政司大人罢了他的官,并打入牢问罪了。”

  聂十八点点头:“这个官儿不错。”

  “聂儿,什么不错,是你爷爷用飞刀留贴的办法,将雷州知府为官的种种劣行,贪脏枉法、冤死人命、纵子行凶等罪恶,一一写在纸上,以飞刀钉在他的床边上,吓得这个布政司大人慌忙叫按察使派人去雷州府调查。”

  “他那么害怕爷爷?。”

  “因为你爷爷刚刚大闹京师不久,黑豹之名,惊震朝野,连皇帝也知道。他一见贴上落款是一双黑豹,还有不害怕的?他不怕自己的脑袋叫你爷爷割了去?”

  聂十八听了兴奋不已,暗想:为人应该像爷爷一样,为百姓伸冤叫屈。小兰好奇的却是另一件事,问:“夫人,当时老爷用什么好计将廖大总管从死牢里救出来的?”

  “换尸计!”

  “什么‘换尸计’?”小兰睁大了眼。

  “就是用花花太岁身边给廖大总管打死的一个恶奴的尸体,换了衣服,弄得花了脸,将廖大总管从死牢中换了出来。本来,我们想等雷州知府下牢问罪后,报了廖大总管的仇,由官府将他自行释放的。但却等不及了,廖大总管在牢中已奄奄一息,再不救出来,就救不了。所以当夜使用了这一条计。直到第二天中午,狱座们才发现死牢中的死囚早巳死去,以为棒伤发作而死,慌忙禀报知府,他们草草将尸首拖出去,在乱葬岗埋了。”

  “他们都认不出来?”

  “面目全非,衣服一样,他们怎么认得出来?就是认得出来,狱卒们也不敢说。”

  “哦?为什么?”

  “丫头,你还不明白?试想一下,一个死囚,给人用一具尸首换了出去,而且这个死囚,是知府老爷誓必要杀的一个仇人,如实报了上去,他们一个个不怕掉脑袋么?不如将这事隐瞒了,可保住自己的性命。所以狱卒们几乎是众口一辞,就说这恶奴的尸体,就是廖大总管,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好得多吗?”

  小兰听了佩服地说:“老爷这一办法,实在是好。”

  鬼妪笑了笑:“丫头,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要出手救人,一定要救人到底,不留下任何手尾和不连累别人才好。不然,救等于不救,反而连累了一些无辜者。”

  聂十八点点头:“妈!应该像爷爷这样救人才好。”

  “孩子,说起廖大总管来,你也应该感激他才是。”

  聂十八茫然:“妈!这是为什么?”

  “因为你他爷在广州白云山救你时,廖大总管也出了一份力。”

  “真的?”

  “孩子,你坐的船一到广州,廖大总管就注意了,是他叫张铁嘴故意在你经过的街道上,摆档看相算命,有意提醒你,劝你别去镖局的。以后便飞报你爷爷赶去白云山救你,不然事情哪里有这么的巧。”

  聂十八怔了半晌说:“原来这样,我真要感谢廖大总管了。”

  小兰又不明白了:“夫人,廖大总管有那么好的功夫,轻功一流,他干吗不救少爷,却叫老爷去救的?”

  “丫头,廖大总管是遵从老爷的吩咐,以大商家的面目出现,与官府和各方面的人物打交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显露自己的武功,为江湖中人注意。再说,他要是赶去救少爷,恐怕也救不出少爷,救起的也是一具断了气的尸体,你少爷就活不到今天了。”

  小兰怔住了:“夫人,怎会这样的?”

  “因为聂儿给七煞剑门人那全力的一掌,击得五脏六腑翻滚,经脉全错乱了。廖大总管没有老爷那身罕见的奇厚真气,无法镇压护住聂儿的心脉,以自己的真气,延续聂儿的生命,抱回来慢慢医治调理,这功力除的老爷,武林中恐怕没有能救治得了少爷。”聂十八和小兰听了都惊愕不已。鬼妪说:“好了!夜深了,大家都去睡吧。明天开始,你们都认真练功,其他的事,别去多想多问了。”

  于是一连三天,他们在听雨轩中,一个练分花拂柳掌法,一个练太极两仪剑法。他们的太极两仪剑法,又有别于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是黑豹在太极两仪剑法中,将太乙剑法一些精湛的绝招和树摇影动的一些身法、步法揉和了进去,使它们浑然成一体,变成似是而非的太极两仪剑。这新的剑法比原来的太极两仪剑法更能闪避、化解寻手的招式。而太乙剑法的那些绝招,更似奇峰突起,令对手难以招架,所以它又更具有进攻的能力。至于剑的威力,就要视使剑人的内力深浅来决定了。但这一门剑法,基本成了幽谷大院所有人的自卫防身的武功之一,男女老少都会。至于带艺进来幽谷大院的人,他们都有自己本门派的武功和家传的绝学,就不必学这一门剑法了。黑豹也根据他们原有的武学,从中指点,令他们武功有所提高。

  有一次,鬼妪因处理大院里的一些事出动了,小兰练剑也练得有些累了,便坐下来休息。她看见聂十八仍在练掌法,越来越莫明其妙。只见聂十八上拍拍下拍拍,左拍拍右拍拍,有时转身也拍两下,问:“少爷,你这是练分花拂柳掌法么?”

  聂十八不由停了下来,答道:“是呀!”

  “少爷,你有没有弄错了?”

  “我怎么弄错了?”

  “我看见你有点像小孩子拍掌掌唱儿歌似的,这能与人交锋吗?”

  “我不知道,妈说可以与人交锋,当然可以与人交锋了!”

  “夫人是这样教你的吗?”

  “是呀!我一点也没有走样。”

  小兰困惑了:这样小孩子胡乱拍击的掌法,能与人交锋?但夫人是这么说了,她不会骗少爷的。再说少爷练功也不是漫不经心的人,可是自己怎么看不出来的?这一门太乙门的上乘掌法,小兰又怎么能看得出来?它是需要有深厚的内力,运气凝于双掌之中,拍出掌看去好像是轻而无力,一旦碰上对手的反击,凝于双掌中的真气就发出来了,将对手击来的兵器,掌劲,奇妙地卸到一边去,化解得无踪无影,怎么也不能伤了自己,更令敌人越战越无力。所以这一门掌法在施展时,就十分讲求如何运气和调息了。但它的掌法招式的确不多,似大巧若拙,真的像小儿拍掌掌唱儿歌似的,不是上乘的高手,怎么也看不出这掌法的奥妙。

  就是上乘高手,虽然看出来了,也无法学到,因为它全靠这一套掌法的心法,如何调息、运气、用劲相配合,不学心法,没有深厚的内力,它施展出来,便会是名副其实的拍掌掌,唱儿歌了。

  聂十八问:“小兰,你怎么不练剑了?”

  “我练累了,少爷,你不累么?”

  “我不累。”

  “少爷,你左拍拍右拍拍的,拍了一个时辰了,还不累?少爷,你坐下歇会吧。”

  “我真的不累,好像越拍越来精神。小兰,你真的累了?”

  “当然是真的啦!不累我也说累么?”

  聂十八打量了小兰一眼,见她发根有点点的汗珠,说话也有些气喘,不由想起了鬼影侠丐吴三传给自己的一套休息法,能很快将疲劳恢复过来,暗想:她这么辛苦,我教她这门休息法好不好?可是他又想起吴三叔一再叮嘱自己,千万别说与他人听,也别教他人,不然,让坏人学了去,就有气力继续作恶了。

  聂十八又想,小兰可不是一个坏人呵!又是母亲跟前的人。母亲都教她武功了,我也可以教她吧?吴三叔叔知道了,该不会怪我的。聂十八想好了后,对小兰说:“我教你一门坐着和睡着休息法好不好?”

  小兰说:“少爷,你别逗我,休息,当然是坐着和睡着的啦!站着和走着,那叫休息吗?”

  “小兰,我是说真的,绝不逗你。你要学会了,就会很快将疲倦恢复过来,又可以继续练剑了!”

  “真的,不骗我!”

  “噢!我骗你干什么呢!不过,你学了这门休息法,可不能向任何人说出去,更不能去教别人。”

  “夫人也不能说吗?”

  “这个……”

  “是不是我说出去了,夫人会骂你?”

  “不,不是,母亲也不知道我学了这一种休息法。”

  “哦?不是夫人教少爷的,是谁教少爷了?是不是老爷?”

  “更不是,我没有来这里以前就会了。”

  “那么说,老爷和夫人也不知道了?”

  “是!”

  “你没告诉他们知道?”

  “小兰,你知不知道,一个人讲信用,遵守自己的诺言。我既然答应了那位教我的奇人,就自然什么人也不能说了,就是爷爷和母亲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呵?那是什么人?”

  “总之,他是一个好人,为人十分的侠义。小兰,你不学算了,别再问下去,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好不好?”

  “少爷!你生气了?”

  聂十八见小兰天真可爱,说:“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少爷,你别生气啦!我学就是。”

  聂十八又感到好笑,我教她功夫,好像我反而要求她似的,我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又想到爷爷和母亲对自己的情景,他们千里追踪,将自己从死亡里抢救过来,循循善诱,鼓励自己学好武功。现在小兰这种情景,简直不能与自己相比,便问:“你真的想学?”

  “是呀!我不学,你不是生气了?”

  聂十八笑起来,不与她计较了,问:“那你遵不遵守那两件条件?”

  “遵守呀!”

  “你说过的话算数?”

  “不算数,那我不就像那几只鹰犬了?少爷,你不会要我向天发誓吧?”

  “这却不用,只要你不对任何人说,传给别人就可以了。”

  “少爷,我虽然是个小丫头,不但受我爹娘的影响,也受老爷和夫人的影响,懂得信守诺言,不可出卖朋友。何况你还是我心中尊敬的少爷哩!”

  聂十八就一句句教小兰念,直到小兰记熟能背得出来,便亲自示范,依靠口诀中的指示,如何呼吸吐气,调息运行。这样整整花去了聂十八半个时辰。

  小兰根据聂十八的示范,靠着柱子坐下,运气调息,闭目养神,半柱香的功夫,小兰真的感到恢复了精神,再也不感到累了,惊喜地跳了起来:“少爷,你这种休息法真的灵验极了,今后,我一感到疲累,就这么坐着闭目养神,就有精神再练剑了。”

  “小兰,你晚上睡觉时,也练一遍这种休息法,第二天醒来就会感到心情舒畅,精神奕奕,所有的疲劳,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小兰初练功时,只是恢复一天的疲劳,内力不见有什么增长。可是练了两个月后,效果便慢慢显示出来,内力也增加,练起剑法来,不但快,也不见怎么吃力。这种独门的休息法,一旦练熟了,就是入睡着了后,也会自行运转起来。所以在幽谷大院所有丫环中,小兰的武功进展,不论内力和剑法都比别的人快。人们都以为是夫人亲自指点的结果,哪里知道是聂十八暗传了她这门休息法。当然,小兰武功进展得快,更令鬼妪心悦,格外的疼惜她了。这些,都是后话,这里不多说了。

  不知不觉,他们听雨轩练掌练剑,便过了八天。在这八天里,聂十八的分花拂柳掌法忆练到了纯熟的境地,任何一招,他都可以随便使出来。小兰的剑法也有长足的进展,剑法运转自如,剑法中的一些高难度招式,她也可以抖出来了。

  小兰将剑法重练了一遍后,见聂十八仍在全神贯注拍掌掌,她实在不相信这掌法可以与人交锋的,忍不住问:“不爷,要是有人来犯幽谷,你用这门掌法与他交锋?”

  “不交锋,那学来干嘛?”

  “少爷,你不怕危险么?”

  聂十八一时不明:“什么危险?”

  “敌人有刀有剑,你这样左拍右拍,刀剑伤了你怎么办?”

  “妈说,这门掌法一旦与人交锋起来,就会发挥令人意想不到的神奇作用,伤不了自己的,只会令敌人害怕。”

  “真的?那它不成了魔掌了?”

  “真不真,我也不知道。”

  小兰想了一下:“少爷,我们好不好试交锋一下?”

  “我们交锋?”

  “是呀!这样,就可以看出它是不是那么神奇了。以后少爷与人交锋,就心里有数了,这不好吗?”

  小兰这么一说,聂十八不由动心了,暗想:这门掌法只是克敌制敌,伤不了人,交起锋来,小兰是不会受伤的,没有什么危险,而自己真的招架不了,可以用树摇影动之功走避。便说:“好!那我们就交锋一下。小兰,你可要小心了!”其实,聂十八更想看看这门掌法的奇妙和神奇。小兰说:“少爷,我有剑,小心的是你。”

  “我自会小心的。小兰,你出手吧!”

  “少爷,我出手啦!”小兰说完,一招剑法,分心刺来,颇有一定的剑威。

  聂十八不敢大意,以分花拂柳掌的招式拍出,一下将小兰刺来的剑震偏了,剑劲也卸去了一半。小兰“咦”了一声,正想第二招挥出。蓦然,一条黑影凌空飞来,一下将她手中的之剑夺了去。

  小兰惊震了,机敏地一下跃开,定神一看,更愣住了。夺走她手中之剑的不是别人,正是夫人鬼妪。她脱口而说:“夫人是你?”

  鬼妪神情严厉:“丫头,你怎么与少爷交锋了?”

  “夫人,我想看看少爷掌法管不管用的。”

  “丫头,那你这几个月的内功是白练了。”

  聂十八见母亲神色不对,在责备小兰,慌忙说:“妈!这不关心小兰的事,是我想试试自己所学的掌法,要她和我比试一下。”

  “聂儿,你这样做,那就害了小兰了。”

  “妈,我怎么害了小兰了?”

  “聂儿,你不知道,分花拂柳掌虽然称为仁慈掌,志在克敌而不伤敌。但也有它阴狠的一面,就是能化去对手苦练得来的内力。我要不及时出手制止你们,小兰这几个月来苦练一点真气和内力,就会给你在这一次比试交锋中,化得干干净净,要重新再苦练了。”

  聂十八和小兰地同时都惊震了,小兰问:“夫人,这掌法这么厉害?”

  “丫头,你难道不感到你自己那一剑的内力,给化掉了一些么?”

  “我——!”小兰地一下瞠目结舌。

  鬼妪又说:“我不是对你们说过,敌人在交锋了一阵后,会感到害怕而收兵逃开么?敌人为什么会不敢交锋下去,就是发觉自己的内力已耗去了不少,再交锋下去,不但全无取胜的机会,结果会将自己的一条命也垫上,他怎么不逃走?”

  聂十八说:“妈,我不知道会这样,若早知道,我就不会和小兰比试过招了。”

  “聂十八,这一掌法,只能用来对付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和凶残的敌人,不但不能用来对付自己人,就是一些内力不深的武林中的凶徒,也不能用它来对付,可用其他的武功战胜他们。这一点,你可要记住了。”

  小兰问:“夫人,怎么不能用来对付那些凶徒了?”

  “因为有些凶徒虽然凶恶,恃强凌人,但罪不至死。若以此掌法来打发他们;二来,化去了他们的内力,不啻如同废去了他的武功,那比杀了他再难受。所以用其他武功惩治他们一下就够了。至于为什么要用来对付上乘高手?因为上乘高手内力深厚,化去了他们的一些内力,他们也不会在乎,而你这小丫头只有一点点真气和内功,若化掉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得从头再苦练过。丫头,你年纪小,可以从头再苦练。而那些罪不至死的凶徒,练了十多年的内功,一旦给化掉,再重新练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他们是宁愿你伤了他们,也不愿给从化去内力的。”

  “夫人,那他们干吗不及时收手跑开呢?”

  “他们不是上乘高手,一来他们根本看不出这一掌法的奥妙;二来他们既然是凶徒,必然恃强好胜,死打烂拼。等到他们发觉自己已没气力再交锋时,想跑也跑不动了。而上乘高手就不同,他们很快就发觉出来,会知难而退。当然,我所说的这些上乘高手,是指名门正派和侠义道上的人,他们因误会、或者偏激,或者好胜,遇你与他们交锋,你不想伤害他们,就只好用这一掌法了,对那些一心想杀害你的凶恶敌人,他本身或者受唆使,或者没有什么罪行的高手,也可以用这一掌法打发他们。至于这罪行累累凶残的上乘高手,就不可用这一掌法了!”

  小兰又不明白了,问:“夫人,干吗不用这一掌法?废去了他们的武功,再杀他不更好?”

  “对这样一些凶残的敌人,用分花拂柳掌伤不了他,反而让他有逃跑的机会。再说,用分花拂柳掌需要一段长时间交锋,才能完全耗去他们的内力,倒是如用其他武功,别与他们多费精力,速战速决,迅速杀了他们的好。就像我打发那两个东厂的鹰犬那样,令他们连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小兰说:“夫人,我明白了。”

  鬼妪以赞许的目光看一了小兰一眼,说;“丫头,你这样好提问题,对你今后学武,无疑有很大的好处。所谓学问,就是要学要问,不明白的事就问,才能知道多点知识,真正学到本领。聂儿,你在这方面,就向小兰学学。”

  聂十八说:“妈,小兰她这一点就是比我好,连我在旁边听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知道了不少事情。”

  鬼妪说:“不论学文学武,都应该多问。但话又说回来,若是其他的一些事,就别这么好奇地去打听了。因为江湖上有不少的事,是有避忌的,不想别人知道。不该问的,就别去问了,以免惹祸上身,或者引起别人的猜疑。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小兰,我们去弄晚饭吧。”

  “是,夫人。”小兰收剑跑进听雨轩。

  鬼妪对聂十八说:“聂儿,你学会了这一掌法,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对人处事,要慎重运用才好,千万不可用来与自己人比试过招。”

  “妈!我知道了。”

  他们正在用饭时,一个人影似有似无、悄然无声地一下出现,鬼妪一看,顿时惊喜地叫起来:“爹!你几时回来了?你怎么不通知女儿去接你的?”

  聂十八也惊讶地站起来:“爷爷,你回来了?刚才我与妈正念着爷爷不知几时才能回来,想不到爷爷一下就回来了!”

  小兰地从来没有见过黑豹,但幽谷主人神奇般的事情却听得多了,现在她一听夫人和少爷这么叫喊,就机敏地端了一张椅子来:“老爷!你坐呀!”

  黑豹看了她一眼,问:“你就是小兰吧?”

  “是!奴婢就是小兰。”

  黑豹坐下后,小兰双立刻将一杯香茶端过来:“老爷,请用茶!”

  黑豹接过茶说:“不用忙了,你坐下吃你的饭好了。”

  鬼妪问:“爹!你用过饭没有?”

  “我刚回来,听到这里有讲有笑,便走过来看看。”

  “噢!爹还没有用饭呀,那我给爹妙一碟蛋,蒸一些火腿来。”

  “给我添一双筷子一只碗就行了,别那么又炒又蒸地费事。”

  “爹!这怎么行,我很快就会给爹弄好的。聂儿,你好好陪爷爷坐下谈话。”

  “妈,我会的。”

  鬼妪和小兰地一块到厨房去了。

  聂十八问:“爷爷,你在路上辛苦不?”

  “爷爷不辛苦,长期坐在谷里,出外走走,反而添精神。聂儿,你在这里住得惯不惯?”

  “惯呀!母亲对我很好,每天都督促我早晚练功和练掌法。”

  黑豹打量了自己这个心爱、也是唯一的衣钵传人,见他眉间一团英气,双目神采异常,两边太阳穴微微突起,说话气定神闲,说明他内功修为有相当的火候了,一个才十九岁的人,内功如此深厚,这在中原武林里,可以说是不多见。问:“聂儿,分花拂柳掌法,你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爷爷,要不要我使出来给你看看?”

  “我随便叫一招,你都能应声而出掌?”

  “我想我可以的。”聂十八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到饭桌的一边去,凝神听候爷爷的命令。

  黑豹见他步伐稳重,举止敏捷,暗暗点点头,看来他所练的行走内功,也是相当的不错,问:“你站起来干吗?”

  聂十八有点愕然:“爷爷不是要看我的分花拂柳掌法么?”

  “你坐着不能抖出来?”

  “坐着!爷爷,我从来没试过。”

  “现在你就坐下来试试,要是我叫出的招式,你坐着不动也能抖出来,那说明你是真正学会了。”

  “爷爷,那我试试。”聂十八便回到原处坐下,心里想坐着不动,这怎么使出来呢?爷爷不是难为人吗?

  黑豹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问:“聂儿,你是不是以为爷爷故意为难你了?”

  “这——!”聂十八一时不知怎么说了,心想:怎么爷爷的一双眼睛这么厉害,看出我心中想什么了?

  黑豹严肃地说:“聂儿,学会练熟了任何一门武功,都要有在任何不同的情况下应变而使出来,才算是真正学会了。以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在饭店用饭时,有人突然向你出手,你怎么以分花拂柳掌去应付,敌人能让你站起来出来出手吗?”

  聂十八一听心头凛然,就:“爷爷,聂儿明白爷爷的用意了。”

  “唔!你注意了。”

  “爷爷,你说吧。”

  “第三十二招!”

  这是分花拂柳掌侧身顺势拍出的一招,聂十八坐着不能动,只好上身一扭,一掌拍出,掌式一点也没有错。

  黑豹点点头,又说一声:“三十六掌”。这是转身斜斜的一掌,聂十八又丝毫没有错地拍了出来,出手极其自然。

  这两掌,都是以拍开、关上那藏有太惭武功秘密洞门的掌法,所以黑豹首先要看他这两掌的招式了。随后,黑豹一连叫出四五招不相连的掌法招式来,聂十八都一一不误地抖了出来。黑豹看了暗喜,心里说:“看来这个浑小子,的确是将分花拂柳掌学会和运用自如了。”于是他蓦然向聂十八迎面一掌拍出:“聂儿,看招!”

  聂十八上身仰后翻下,双掌以分花拂柳掌的第十七招式接掌,令黑豹这一掌的掌法,轻轻卸到一边。

  刚好这时鬼妪和小兰端着弄好的菜出来,见他们两人在饭桌上动手过招,鬼妪大惊:“爹!你怎么动手打聂儿了?是聂儿不听你老人家的话么?”跟着又责备聂十八说:“聂儿,你怎么将爷爷惹出那么大的火?还不跪下来向爷爷叩头谢罪?”

  黑豹一笑:“女儿,聂儿并没有得罪我。”

  “那爹为什么要打聂儿了?”

  “我在试试聂儿所学的掌法,能不能骤然应变。”

  鬼妪放心了:“哎!爹!我以为聂儿得罪了你,令你发那么大的火了!”

  聂十八这时才从惊愕中恢复过来:“原来爷爷是试试聂儿的功夫,我还以为我刚才那几下掌法使得不对,惹得爷爷生气了。”

  黑豹笑道:“浑小子,使得对不对,你自己不知道?来,我们大家一齐坐下吃饭。”

  鬼妪和小兰端上来的菜,除了炒菜、蒸火腿,还有一碟油爆脆花生和一碟卤干肉,还特意温了一壶酒。这些,都是黑豹平日喜欢的。黑豹大喜:“看来我跑来听雨轩吃饭,是来对了!”

  “爹!那你以后就来女儿这里吃饭吧!”

  “好好,我以后就不时过来。”黑豹见小兰站着,问:“你怎么不坐下来吃饭?”

  小兰说:“婢子要伺候老爷呀!”

  “坐着就不能伺候了?来!坐下,在听雨轩里,应该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女儿,你说是不?”

  “爹说得对,小兰,你就坐下来吧,不然,老爷是不高兴的。”

  小兰坐下来以后,鬼妪问:“爹!聂儿的掌法练得好不好?”

  “不错!他能闪避,并接下我刚才那骤然的一招.看来可以闪过任何人的突然袭击了。聂儿反应的能力和行动的敏捷,有点出我意料之外,这恐怕与他过去一个人在深山老林捕猎时打下的基础有关。怪不得那天在山峰上,他能以兔子十八跑的动作,闪过了毒箫子从背后射出的毒针了。”

  小兰惊讶:“老爷,那天你真的在那里了?”

  黑豹笑了笑:“你这小丫头,也跑去那山峰上,不害怕么?”

  “老爷、婢子和夫人在一起,就什么也害怕了!”

  鬼妪说:“爹!小兰的剑法,比女儿当年的刀法还要好,她是可以自卫了,一般的武林中人,三四个近不了她的身。”

  小兰惊喜了:“夫人,我有这样的能耐吗?”

  “丫头,看来你也跟少爷一样,自己武功的高低都不知道。”鬼妪又转头问黑豹:“爹!那个什么蓝美人,有了下落没有?”

  “那人神秘地失踪了!”

  黑豹摇摇头:“看来这人身份十分神秘,武功也非常神秘,老廖派去跟踪的人,莫明其妙地横死在珠江边上,死后尸体上没留下任何伤痕,但内脏全碎,这是武林中极为厉害的绵掌功,也是所谓的‘摧心掌’。”

  鬼妪问:“他是被那神秘人所杀?”

  “不清楚,因为他也不见了。不但再没在广州出现,也不见在广东一带再出现过。”

  “爹!那么说蓝美人的线又断了?”

  “不错!是断了,为了老瘳的安全,我叫老廖停止暗查蓝美人之事。”

  “那张铁嘴不危险了?”

  “他派出盯踪的人,十分忠诚,不会出卖张铁嘴。为了防万一,我也叫张铁嘴离开广州,到岭南双奇那里避一避。女儿,看来蓝美人一事,不像我们原先想的那么简单了。不知为啥,一些名门正派,也卷进蓝美人这一事件中,江湖上的一些会帮门派更不用说了。江湖上互相的仇杀事件,此起彼落,不时发生,都是为了蓝美人。”

  “爹!什么名门正派卷了进去了?”

  “除了点苍、昆仑,其它门派,都有人卷了进去。看来二十多年前慕容家的事,又一次在江湖上重演了。那一次,明显的敌人是西域碧眼老魔,而这一次,是一只无形的魔爪在神秘操纵着。”

  黑豹说到这里,对聂十八说:“聂儿,看来时间不等人,你要抓紧时间苦练武功,明天,就开始去练第二层的内功。”

  “是!爷爷,我明天一早就去。”

  鬼妪问:“爹!我要不要跟聂儿打点一下呢?”

  ‘不用打点了,就这么走。”

  “衣服也不多带两件么?”

  “练起功来,恐怕聂儿没有时间去换衣服,也无暇去换。”

  “爹!天气可渐渐转凉了!”

  “你别担心会冷着聂儿。第二层内功一旦练起来,就是在数九寒天也不会感到冷;在三伏大热天,山土焦而他却不会感到热,他完全达到了忘我之高境,怎么会感觉到天冷天热?”

  小兰惊愕了:“练起内功来,会不知道天热天冷的么?那不成了神仙了?”

  黑豹一笑:“小兰,世上没有神仙,也没妖魔鬼怪,但练内功练到最高的佳境,它就会有超意志的能力,也可以说,跟人们传说的神仙差不多。”

  小兰听得张大了口不能出声。

  黑豹对聂十八说:“聂儿,明天你就这样来见我好了,什么也不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