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滩老二和滩老三正在周身摸寻那把宝剑,小蛟儿忍不住问:“爷爷,是什么宝贝?”“一把剑。”滩老三回答说。

  “一把剑!?”

  小蛟儿他们一听,有点愕然,奇异了。要是说什么细小的宝贝,丢掉了不知道不足为奇,一把长长的剑,丢掉了也不知道,这就说不过去了,而且还是稀有的哩!

  公孙白问:“是一把什么剑?是不是匕首一样的剑?”的确,一把匕首带在怀中,一时丢了也有可能。

  滩老三却发起怒来:“匕首是剑吗?”

  滩老二也说:“匕首能称得稀有宝贝吗?”

  小蛟儿问:“是一把长剑?”

  “剑身三尺三,你说它是长还是短?”

  小蛟儿说:“爷爷,你不用找了!”

  “哦!?是你拿了去?我可是给孙女儿的,可不是给你的。”

  小蛟儿说:“爷爷,你别误会,我是说你这把剑不是在这里丢失的。”

  “不在这里丢失,在哪里丢失了?”

  公孙白说:“会不会在秀峰追逐时丢失了?要是这样,就难找到了。”

  小蛟儿摇摇头说:“也不会在秀峰上丢失。”

  “浑小子,你怎么知道没丢失?”

  “爷爷,我在追捉你们时,就没见你们丢下了什么东西。”

  甘凤凤却笑着说:“爷爷,我看你们别再逗我们啦!”

  滩老二问:“我们怎么又逗你了?”

  滩老三说:“现在我们急得要命,你还说我们逗你?”

  “爷爷别恼呀!因为我一见到两位爷爷时,就没见爷爷身上带有什么剑的。”

  “让人看见的剑,那还是稀有的宝贝?”

  “爷爷,总不会是一把看不见的无形剑吧?”

  “跟无形剑差不多。”

  三位晚辈都惊奇起来:“跟无形剑差不多?那是什么剑了?”

  “玄霜冷月剑!”

  “玄霜冷月剑!?”三个晚辈又一时惊讶和惊疑起来。

  公孙白见识广博,知道玄霜冷月剑是武林中稀有的一把名宝剑,它不但锋利无比,削铁如泥,更坚韧柔软得可以盘卷起来,缩在剑盒中。使用时,一按剑盒机纽,剑便弹跳伸直,武林中也有人称它为盘龙剑,外形像货郎担的摇鼓一样,藏在衣袖里谁也不注意。这把名剑,传闻为武林八仙的隐侠诸葛子君所得,以后似乎又传说到了碧眼狐女侠的手中,碧眼狐死后,这把名剑就不知流落何处。最初,他听滩家二老说玄霜冷月剑在江西神风教总堂主余羽的家中,只以为滩家二老是顺口说说而已,唆使人去找余羽的麻烦,跟余羽闹着玩。现在一听,他不能不惊讶了!看来这把名剑,真的在余羽的手中,也说不定给滩家二老取了出来。

  小蛟儿和甘凤凤惊讶、疑惑的,是这把名剑,滩家二老不是说在余羽家中,怎么现在又在二老的身上了?他们只感到一把剑取名为玄霜冷月,这么好听的名字,这把剑一定是很好的了,但不知这把剑的名贵和来历。

  甘凤凤说:“爷爷,你不是说这玄霜冷月剑在那南昌西山姓余的家中么?怎么在爷爷的身上了?而且还说去南昌取来给我哩!”

  “那是爷爷想戴你们的面具去玩三天,才这么说。”

  “那么说,爷爷早已将它取到手了?”

  “是呵!要不,我怎说要送给你?”

  公孙白说:“是不是两位上庐山前就丢失了?”

  滩家二老一下愕住了!跟着滩老三跳起来:“老二,一定是那臭叫化在我们将他抛下鄱阳湖时,叫他偷了去。”

  滩老二也说:“准没错,一定是偷去了,这个臭叫化,在江湖上有人称他为神龙小偷,偷东西的本事十分高明。”

  “老二,我们找他去!”

  “对!问问他是否吃了豹子胆、鲨鱼心的,敢偷我们两个老怪物辛苦取得来的宝贝。”

  甘凤凤说:“爷爷!你们别去找他了!”

  “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滩老三说:“乖孙女,这是我们送给你的礼物呵!就这样算了?”

  甘凤凤说:“爷爷,就当孙女儿凤凤已收到你们的礼物好了!再说这叫化行踪莫测,爷爷到哪里找他?”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找他丐帮要人要剑。要是不给,我们两个老怪物,将他们叫化子窝翻乱了天。”

  小蛟儿说:“爷爷,这事就由我去找他好了,你们别去。”

  公孙白说:“是呵!来,我们再喝酒。”

  正说着,他们忽见月下一条黑影,迅若流星,飞跃在秀峰的山峰上。不久,又见十多条黑影,在庐山的群峰中飞奔急迫前面的那条黑影。

  公孙白惊讶:“今夜里,怎么庐山来了这么多的武林高手?”

  小蛟儿说:“他们似乎在追杀前面的那条黑影。”

  滩老二问:“浑小子,你怎么知道他们在追杀前面的人了?”

  滩老三说:“你不准前面的人带路,前来捕捉我们?”

  甘凤凤说:“这怎会呢?我们又没冒犯他们。”

  小蛟儿说:“是有一个人朝我们跑来。”

  滩老二说:“真的!?”

  滩老三说:“那我们快跑。”

  甘凤凤笑着:“爷爷,你怎么啦?干吗我们要跑?”

  小蛟儿说:“我们一跑,月夜之下,万一追杀的人弄错了我们,那不麻烦?”

  公孙白说:“我们是不能跑,别引起了误会。”

  “你们三个怎么这样,我们跟他们捉猫猫玩不好?”

  滩老三说:“是呵!月下捉猫猫玩,那太有趣了!”

  说着,一条人影骤然而到,众人借月光一看,除了公孙白,其他的人全惊喜的叫起来:“是你!?”

  那人气喘吁吁地说:“快,快,你们帮帮我叫化的忙,让我躲一躲。”

  来人不是别个,正是他们刚才说的臭叫化东方望。

  甘凤凤说:“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小蛟儿问:“叔叔,什么人追你了?”

  滩老三却跳起来,一把揪住了他:“臭叫化,我们的宝贝是不是你偷去了?”

  “别问他,先搜搜他的身。”滩老二说完后,其他人也说要搜他的身。东方望叫起苦来:“这个时候,你们还问这问那的,他们一来,不就要了我叫化的命吗?我死了!那你们什么也别问了!”

  小蛟儿说:“叔叔,你别慌,我来挡住他们好了。”

  甘凤凤说:“你也别藏的,干脆坐下来,和我们饮酒吃东西。—切由我们跟他们说好了!”

  东方望一见地上的酒呀菜的,眼也大了,似乎连死也不怕了,连忙说:“好,好,好!我叫化给他们追赶了两天两夜,一直没吃过东西,再不吃,不用他们追,我饿也快饿得不能动了!就算你们挡不住,我叫化给他们捉了去,也落得是个饱死鬼。”说时,他真的坐下来,抓起一条鱼,连鱼骨头也一起嚼烂,全吞到了肚里。那狼狈相,就像从地狱里跑出来的饿鬼。

  也在这时,他们四周同时落下了四条人影,目视着东方望,也打量着小蛟儿等人,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防止东方望再跑掉。跟着,又有十多条人影先后赶到。有男有女,几乎都一色劲装。其中有三个人,穿着打扮不同,一个身穿道袍,手提扫尘,一个身穿纶儒服,手拿纸扇,再一位便是女尼,缁衣素装。这僧、道、儒三位,年纪都是三十多岁左右,看来是这一群人中的首领。

  身穿儒服的文士打量了小蛟儿他们—下,一揖而说:“各位请了!”

  六个人当中,只有公孙白和小蛟儿站了起来还礼,由公孙白说话:“不敢,各位请了。在下等人月下在此饮酒,各位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文士彬彬有礼说:“赐教不敢,在下等人也不想打扰各位雅兴。在下只想将那叫化带走。”

  “不知这叫化何事冒犯了阁下?”

  这时,那女尼说话了:“这叫化盗取我们总堂主的一件宝物。”

  东方望却叫起屈来:“冤枉!我叫化几时盗取了宝物?”

  女尼说:“东方望叫化,你既有胆盗取宝物,为什么不敢承认?”

  “我叫化没盗取,怎么承认呵!”

  “那宝物怎么在你身上了?”

  “那是我叫化在路上拾的,而且,我也不知道它是宝物呵!”

  “那你为什么要逃跑?”

  “你们的人一见我,就说我叫化是小偷,凶霸霸的要打要杀,我叫化不跑,那不一条命冻过水?”

  文土说:“东方望,既然是你拾的,你交回给我们,我们也就不再为难你。”

  东方望问:“你们不捉我叫化回去了?”

  文士想了想:“好!在下放过你。”

  东方望说:“那太好了!我叫化给你。”说着,便在身上摸摸,一下茫然地说,“咦!那宝贝儿怎么不见了?”

  文士等人一听,顿然脸色一变:“什么!?不见了?”

  “是呵!不知为什么那东西不见了。大概我在路上逃命时,不知在什么地方丢了。”

  那位女尼顿时杀意突生:“叫化,你是想死还是想活?你要是想……”

  东方望连忙说:“想活想活,不想活,我叫化干吗逃命两天两夜?”他不知是自语还是问人:“奇怪,会有人想死吗?”

  甘凤凤首先“噗嗤”一声笑起来:“叫化,有的人却在想死!”

  东方望愕异:“真的!?世上有这样的傻瓜?会想死的?”

  “叫化,你就是这样的傻瓜!”

  “不不,我叫化不想死。”

  “你不想死,干吗偷人家的宝贝?弄得这么多的人在追杀你?”

  “我,我没有偷呵!我叫化一向本本分分,讨吃为生,哪敢偷人家的东西?那是我叫化在路上拾到的,绝不骗你们。”

  女尼在那边说话了:“东方叫化,你想活,就别耍花样,老老实实将东西交出来。”

  东方望说:“不见了!我叫化怎么交呵!”

  “那你受死吧!”

  小蛟儿这时对女尼说:“大师,你们到底丢了什么宝贝?小人愿意代他赔偿,求你们放过了他。”

  女尼打量着他:“你是什么人!?”

  “小人只是一个跑买卖的生意人。”

  “你赔得起?”

  “小人跑买卖,身边颇有一些金银。”

  “别说这东西是无价之宝,就是有价,恐怕你也赔不起。”

  甘凤凤惊奇地问:“这宝贝真的这么贵重?一千几百银两也赔不起?”

  女尼“哼”了一声:“一千几百!?就是整座金山银山,也没有用。”

  小蛟儿等人一听,除了滩家二老,仍旁若无人的在喝酒吃东西外,都怔了一怔。文士说:“在下劝两位别来管这件事了!”

  小蛟儿问:“你们要带他走?”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向总堂主交代。”

  甘凤凤却对东方望问:“你到底偷了他们的什么宝贝呵!”

  东方望苦着脸说:“什么宝贝!它摇鼓不是摇鼓,锤不是锤,我叫化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宝贝,早知这样,我叫化就不拾它了。”

  女尼说:“臭叫化!你别跟我们装糊涂!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一把玄霜冷月盘龙剑?”

  东方望似乎更加茫然:“什么!?这么一个锤不似锤的破铜锤烂铁是把剑?你们别将我叫化弄糊涂了!世上有这样的剑吗?小锤锤也叫剑,那我叫化讨饭吃的烂钵头岂不成了刀?”

  一位慓悍的大汉说:“雪大师,别跟这叫化说了,待属下将他捉了去。”

  东方望慌了:“不不,你们不能捉我。”

  一直饮酒的滩家二老这时说话了,滩老二首先说:“老三,我耳朵有点背,这一伙人在说什么了?”

  “我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听一个‘捉’字。”

  “他们是来和我们捉猫猫玩吗?”

  滩老三拍起手来:“捉猫猫,那好玩呵!”

  甘凤凤笑着说:“爷爷,他们不是来捉猫猫玩的!”

  “乖孙女,那他们捉什么?”

  “他们要捉这讨吃的叫化啦!”

  “他们捉叫化干什么?”

  “他们说这叫化偷了他们的什么玄、玄、玄龙剑的。”

  “玄龙剑!?我们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么一把剑的,老三,你听过没有?”

  滩老三说:“没有呵!”

  公孙白说:“老人家,他们说是玄霜冷月盘龙剑,不是玄龙剑。”

  滩老二问:“玄霜冷月盘龙剑!?”

  公孙白说:“是,老人家。”

  滩老二故意吃了一惊:“这可是一把失落了十多二十年的名剑呵!乖孙女,你怎么说话打折扣的,说玄龙剑了?”

  甘凤凤笑着:“爷爷,这么长的名字,我可记不来。爷爷,这把剑很名贵么?”

  “名贵!名贵!好像人人都这么说,它怎么名贵法,我做爷爷的就不大清楚了!”

  公孙白说:“老人家,在下颇知道这把剑的来历。”

  甘凤凤说:“对了!爷爷,这位秀才一肚的墨水,一定知道它怎么名贵法。”

  他们在说话时,女尼、道士几次想打断,都给文士摇手制止了。他虽然不知道甘凤凤和小蛟儿,但却认出了辽东疯颠双侠和江南的江湖狂生公孙白。江湖狂生还好办,但辽东双侠,却是非常难缠的人物,不是因为辽东双侠在,他早已下令动手了。他唯一的希望,东方望与辽东双侠不是一路上的人,同时希望辽东双侠别插手进来,当然,更不能鲁莽得罪了这两个老怪物。所以他摇手制止了女尼和道士,听他们说下去。

  滩老二说:“对对!酸秀才,你说给我们两个老头儿知道。”

  滩老三却对文士、女尼、道士等人说:“你们站着不辛苦吗?你们想听,坐下来听不更好?”

  文士微笑说:“滩老前辈既然这么吩咐,在下怎敢不从?”他扬扬手,对自己带来时人说,“这是辽东疯颠双侠滩老前辈,大家就地坐下来听听。”

  众人一听辽东疯颠双侠,全都傻了眼,这可是招惹不得的人物,同时也明白副总堂主为什么不下令出手的原因。互相看了一眼,全都坐下来,其中的一些人,也想听听这把名剑的来历。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总堂主家里藏着这么一把名剑,只是在这次追捕东方望时才知道。

  当然,文士在叫大家坐下时,也暗暗示意了自己身后的一位心腹,叫他悄悄飞下庐山,向总堂主报告。

  公孙白拱拱手说:“在下只是听闻,说得不对之处,还望大家指点。”

  甘凤凤说:“秀才,你就快说吧,别客气啦!”

  滩老二却说:“乖孙女,你看好这臭叫化,别叫他偷偷的溜跑了。”

  甘凤凤问:“爷爷,这叫化又溜吗?”

  “乖孙女,这臭叫化是有些贼眉贼眼的,我有点不放心。同时,你也小心自己身上的金银,别让他偷了去。”

  “好的,爷爷,我看着他就是了。”

  东方望叫起屈来:“你们怎么这样看我叫化?我叫化是贼吗?”

  甘凤凤笑着:“你不是贼,那就别跑,乖乖坐着喝酒。秀才,你说!”

  公孙白一笑:“在下听闻这把名剑,是晋代一位无名氏,用北海海底的一块玄铁,炼铸了七七四十九天,才铸成了这把剑。它一出炉,光华四射,寒气逼人,所以取名为玄霜冷月。以后闻说它落到了唐朝一代奇侠空空儿的手上。不久,又为一代女侠聂隐娘所得。聂女侠仙逝后,这把名剑便失踪了几百年,谁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直到元代,武林八仙的隐侠诸葛子君前辈,在一处神秘的地下岩洞中获得了这把名剑和一本武功秘笈。名剑又复出江湖,而子君前辈的武功也从此大进,打遍天下无敌手,成为武林八仙之首。”

  “因为子君前辈凭逍遥掌和玲珑逍遥步,便可纵横江湖,不需用任何兵器,就将这把名剑赐给了改恶从善的碧眼狐女侠,在东海一带行侠仗义,踏平了东海一带大大小小的海盗,可惜不到几年,碧眼狐女侠暴病身亡,名剑从此又失了踪……想不到现在名剑又再出江湖,不知怎的,名剑落在神风教江西余总堂主的家中,在下这些道听途说,不知是也不是,望大家指点。”

  公孙白这一番说话,说得大家动容、神往不已,仿佛听了武林一篇传奇的故事,文土首先一揖说:“阁下武学知识渊博,正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在下佩服。”

  甘凤凤说:“原来这把剑这么名贵,它真是无价之宝了。奇怪,它怎么让姓余的得了去?”

  滩老二扬着脸问公孙白:“酸秀才,你怎么不说说碧眼狐为什么会暴病身亡了?她形影相随的海底鲨海姑娘为什么又突然不见了?”

  公孙白问:“老人家,这是武林中的一桩奇案,在下不详,不敢胡言乱语。”

  滩老二又问自己的兄弟:“老三,我们两老,为什么从辽东跑出来了?”

  “老二,我们不是为这桩奇案跑出来吗?”

  “碧眼狐是怎么死的?”

  “是给人在暗中下巨毒毒死的。”

  众人一惊,顿时一楞,甘凤凤忙问:“爷爷,谁毒死碧眼狐女侠了?”

  “是海底鲨的一位堂兄,用巨款收买了碧眼狐的一个贴身侍女下的毒,同时又盗去了这把名剑。”

  “那海底鲨也参与了共事?”

  滩老二摇摇头:“她没有参与,她怒杀了这名侍女,可是她还是遭到了她堂兄暗算,尸沉海底。”

  甘凤凤问:“爷爷,海女侠的堂兄是谁?”

  “乖孙女,你知不知道海姑娘本来姓什么?”

  “姓什么?”

  “姓余!”

  “姓余!?”

  “不错,就是如今神风教江西总堂主的父亲余化天。”

  甘凤凤叫起来:“爷爷,我知道啦!这把名剑为什么在姓余的家中了!”

  小蛟儿摇摇头说:“这个姓余的真丧心病狂,不但毒害了碧女侠,连他堂妹也杀害了!”

  公孙白更感叹说:“世上多少小人,为了一件珍宝,可以说什么坏事也可以做得小来,这样的歹毒小人,让他存在世上,将无天理。”

  神凤教的人在滩家二老说话时,面孔神色数变。余家父子,在江西武林个,可以说是极有声望,侠义好客,怎么会干出这等阴险卑鄙的事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惊讶、愕异、茫然、疑惑、愤慨,种种表情不一。因为神风教这些来人中,有不少是正道上的侠义人物,就是原来是黑道上的豪杰,也有的已改恶从善。

  女尼首先发言:“滩老前辈,你说话可有根据?”

  文士也点点头说:“滩老前辈,所谓捉贼抓赃,拿奸在床。你有何凭据说我们总堂主令尊干下了这等事?”

  道士也语调冷冷地说:“滩老前辈,贫道一向敬仰前辈的为人。不知这事,前辈是听人说还是目睹?无凭无据的说话,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顿时,神风教有些人纷纷怒问。有人问:“凭什么说是我们老总堂主干的?”有的怒道:“要是不说清楚,我们可不能善休。”

  但不少人却在狐疑中,就是连小蛟儿、甘凤凤和公孙白,也有点动摇了,滩家二老说话疯疯癫癫,是听人胡说还是自已猜测?这事弄得不好,那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厮杀。当然,甘凤凤可不在乎,就算没这件事,庐山玩过之后,她也会找神风教的人麻烦,端掉了神风教在江西的几处堂口,将神风教闹个天翻地覆才离开,所以她不在乎今夜动手。

  小蛟儿和公孙白虽然也有这个打算,但总得有个可借的理由才行,可是在今夜里,万一滩老前辈是道听途说,无凭无据的,就变成了出师无名,理不直,气不壮了!何况,他们都不想滥伤了无辜的大多数人。

  滩家二老突然大声吼叫起来,一个怒问:“你们说够了没有?”—个说:“你们这样乱七八糟的叫喊,我说话谁听到了?”

  文士挥手叫大家静下来,说:“滩老前辈,别生气,在下只想请前辈拿出凭据来!”

  滩老二问:“小子!你要我老头儿拿出什么凭据来?”

  “凭据,起码也要有人证物证。”

  “碧眼狐和海底鲨已死了二十多年,就是连当时下毒的侍女也死了!你叫我老头儿拿什么人证?我去地府将她们的鬼魂牵回来吗?”

  “没凭据,只凭滩老前辈出一句话,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我老头儿的话,就是凭据!还要什么凭据?”

  小蛟儿心想:这怎么行呵!这不打横来么?

  文士忍着气说:“滩老前辈的话固然有分量,但也是一面之辞。在下还想请问,这件事,是不是前辈目睹了?”

  “我老头儿要是目睹,姓余的还能活到现在么?我早将他分尸了!”

  “那么说,滩老前辈是听人说了!”

  “我当然听人说,难道我老头儿会胡乱编造么?”

  “滩老前辈能不能把这人说出来?”

  “这……”

  东方望这时说:“老头儿,你千万别说出来,要不,这人就像我叫化一样,被人追杀了!”

  “不错!不错!你老头儿是不能将这个人说出来。”

  女尼冷冷“哼”一声:“不说出来,那就是凭空捏造。”

  甘凤凤见滩老二一直处在被动地位,美目一转,便有了主意,站起来向文士发问:

  “小妇人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文士口扫了甘凤凤一眼,说:“不敢,在下姓文名石。”

  “小妇人也想问问,江湖上不少人都知道玄霜冷月剑在碧眼狐手中,怎么这把剑落到了你们总堂主的手中了?”

  文石不由与女尼,道士相视一眼,他们虽然知道总堂主家藏了这把名剑,却不知道这把剑是怎么得来的。就是偶然问总堂主,总堂主却这么说:“这是家父得来的,我也不知道。”既然连总堂主也不知道,文石等人就更不知道了,又怎能回答甘凤凤的问话?

  甘凤凤又问:“你们不知道吧?姓余的得了这把名剑,一直深藏家中,十多二十年来,武林中几乎没人知道这把剑落在姓余的手中,姓余的要是光明正大的得来,为什么不敢对人说?你们不感到古怪么?”

  文石勉强的说了一句:“这恐怕是我们总堂主不想让名剑露眼,以免在江湖上招惹是非。”

  “是吗!?小妇人闻余总堂主在武林中颇有名望,武功—流,单以他的名望和武功,谁敢去招惹他了?何况还有各位相助,雄视江西一地哩!”

  半晌,文石问:“女侠的意思……”

  甘凤凤说:“我可没别的意思,我只想说明,这桩武林奇案,我们谁也不知道,更不能为任何一方说话,最好请你们总堂主父子一同前来,当面对质问清楚。”

  女尼一指东方望问:“那这叫化怎样?”

  东方望“哎”了一声说:“你这个女尼,怎么专和我叫化过不去?我叫化看你怎么也不像是个出家人,没半点慈悲之心。”

  “叫化,你跟我站出来!”

  “对不起,我叫化对你根本就不感兴趣,你去找别的男人吧,别来找我叫化。”

  女尼顿时大怒,身形突然纵起,利剑直取东方望。东方望用讥讽的口吻奚落、挖苦女尼,说她不是个正经的女尼,而是位浮尼,她哪里受得了?她这一剑刺出,是想和东方望拼命。

  东方望“呵哎”一声,纵到一块岩石上:“女光头,你想要我叫化的命吗?”

  “我先杀了你再说。”

  女尼想跃过去,甘凤凤倏地一剑伸出,硬生生的将她逼回去。女尼—翻眼:“你要与我交手?”

  甘凤凤说:“你杀了这叫化,玄霜冷月剑还想要不要的?”

  文石也慌忙说:“无心大师,请息怒,这叫化目前是杀不得。”原来这凶恶的女尼叫无心。没有心肝的女尼,当然没有慈悲了,怪不得那么凶恶横蛮。

  无心女尼说:“我可以不杀他,但非得教训他一下不可。”

  甘凤凤说:“对不起,你目前动也不能动他,我们双方,都要从他身上问出玄霜冷月剑的下落。有了剑,你怎么对这叫化,我们可以不管。”

  “什么!?你们也想夺取这把名剑?”

  “哎!别说得这么难听,最好先将这桩奇案弄清楚了再说。要是这把名剑是姓余的正正当当得来,我们可以当面向他赔礼道歉,要是他用卑鄙的手段弄来,请他当众引颈自刎,以谢天下,对他的后人,我们可以不追究。至于这把名剑吗?对不起,不管怎样,只能物归原主和原主的亲属。”

  滩家二老首先鼓掌叫好起来:“对,孙女儿,这样办太好了!今后爷爷的事,就由你代出头好了。”

  甘凤凤说:“爷爷,我用嘴巴说话可以,动武码?我恐怕战不过人家哩!”

  滩老二说:“谁敢向你动手,爷爷就狠狠地教训他一顿。”

  滩老三说:“丫头!谁要动了你身上的一条毛,我将他扔到深谷里喂野兽!”

  一直不大出声的那位面孔木然的道士这时冷冷地说:“贫道却想领教两位前辈的高招。”

  滩老二问:“孙女儿,这杂毛说什么?”

  “爷爷,他说他想和爷爷交锋哩!”

  “什么!?这杂毛要和我动手?他是不是嫌命长了?”

  滩老三说:“看来,这杂毛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甘凤凤说:“爷爷,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啦!大概是吧!”

  甘凤凤这句话,又不啻如火上添油。这位面孔木然无表情的中年道士,是赣南通天岩灵泉观的一位主持,号称赣南子,武功得自一位异人传授,颇为怪异,一把拂尘,扫尽了赣中赣南,从无敌手。他加入神风教,完全出于自愿,没受人要胁。先是任赣州堂堂主,最近才调来总堂任第一位护法长老,负责总堂内的一切事务,总堂主余羽不在,全由他说了算,连副总堂主文石也不能过问,只能过问外面的事务,俨然自居为第一副总堂主,一向与副总堂主面和心不和。他为人自视甚高,自恨自己从没碰上武林中一些名流高手交交锋,无法显示自己。这一次,他碰上了武林名宿—一辽东疯颠双侠,认为机会来了。他见文石在辽东双侠面前犹豫不决,不敢交锋,几乎连说话也不敢大声,一味忍让、客气。心里对文石暗暗耻笑和不屑,于是也不与文石事先打个招呼,便站出来直接向滩家二老挑战了!

  文石又何尝看不出赣南子对自己瞧不起?他只一笑置之,不去计较。说文石这人城府颇深也可以,说他忍让有涵养也可以,仍然一如既往,与他和睦共处,他见赣南子竟然去挑衅滩家这两个有名的老怪物,不由暗吃一惊,心想:这一下糟了!想制止赣南子的行动已不可能,同时也恐怕制止不了自视甚高的赣南子,更引起不和,只好在一旁默不出声。

  赣南子见滩家二老和甘凤凤的对答,不但对他极为无礼,简直视他如无物,他顿时大怒,拂尘一抖,喝声:“两个老东西,给贫道滚出来!”

  滩老二问:“什么!?叫我们滚出去?”

  滩老三说:“好好,老二,我们滚出去!”

  这两个老活宝,真的在地上滚了出来,赣南子一怔,心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怕了贫道?”

  文石急道:“道长,小心了!”

  文石话刚说出,滩家二老突然从地上一弹而起,快如流星电闪,“啪,啪!”两声,赣南子左右两腮,都捱了滩家二老一记特别响亮的耳光,打到他火辣辣的,牙血带着两颗牙齿,吐了出来。赣南子几乎给气晕了过去。

  这对老活宝,掴了人的耳光后,都嘻嘻哈哈的拍手唱儿歌:“拍拍拍!拍大麦,拍一斗,做馍馍。”唱完了,一个问:“小杂毛,要不要我们滚的?”一个说:“咦!这杂毛怎么流口水了?”

  赣南子气得浑身发抖,他出道以来,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出这么大的丑。他吼了一声:“贫道要你们的命!”手持拂尘,直朝滩家二老怒发过去。他说完这句话,拂尘已抖十二招,招招都含杀机,要是给他如钢丝般的拂尘拂中那便是血肉—团。

  滩家二老身如幻影,来回交叉,出手第二招,以不可思议的奇快手法,一个抓头,一个抓脚,便将赣南子高高举起,喝声:“扔!“一下将这道长横扔出十多丈远的地方去了!

  这个坐井观天,自以为了不起的赣南子,他碰上了武林中名流人物,真的可以在众人面前扬名了!

  神风教所有来人一时骇然,有的奔去抢救赣南子,有的提刃拔剑,直扑滩家二老而来,文石连忙大声喝住:“给我住手!你们想找死了吗?”同时出手,将第一个扑过去的人挡了回去。

  神风教的人一时愕然:“副总堂主!这……”

  文石喝道:“住口!你们真的要往死里闯,我不拦你们,由你们去送死,我不管了!”

  有人说:“副总堂主,他们伤了我们的护法长老,算了?”

  “双方交战,必有伤亡,不算怎样。你们自问,能胜得了滩老前辈么?”

  无心女尼在武学上也造诣颇深,她从滩家二老的身法手法中看出,别说赣南于一个人,就算大家联手,也恐怕不是这两个老怪的敌手。她说了—句:“你们听副总堂主的命令,退下去,别自取其辱了!”

  众人才无言地退了下去。滩家二老奇异的盯了文石一眼,问:“你怎么不让他们和我们玩玩的?”

  文石苦笑一下:“滩老前辈,在下有自知之明,玩不起。”

  “我们不再玩了?”

  “对不起,老前辈,我们不敢再玩。”

  “好好!那你带人回去,告诉你们的余堂主,我们两个老头儿在这里等他三天,弄清玄霜冷月剑的事,三天不来,我们两个老头只好亲自登门请教他了!”

  “在下一定带话回去。”

  一个去救赣南子的神风教劲汉奔了回来。文石问:“护法长老怎样了?”

  “长老受了一些轻伤,只是穴位被封,不能行动。”

  滩老二说:“哦!?他怎么穴道被封了?姓文的,看来要麻烦你在他神藏、阴谷二处拍一下,他就会行动了。”

  文石一下心领神会,这是滩家二老指点他解穴的手法,连忙一揖说:“多谢前辈指点,在下试一下。”说着,便纵身到赣南子身卧之处,依言在赣南子二处穴位一拍,被封的穴位顿时解开。赣南子一下站了起来,由羞而怒说:“贫道再去找这两个老东西拼命!”

  文石叹了一声:“长老!你身体多少带伤,现在去拼不是办法。再说,要是他们刚才不是把你扔到这乱草中,而是扔下悬岩山谷,在下真不敢想像。”言下之意,这是滩老前辈手下留情,不然,你赣南子只有这么大了。

  赣南子一听,顿时呆住不能出声。无心女尼这时也走了过来问:“长老,你没事吧?”

  半晌,赣南子说:“贫道没事。”

  “副总堂主,长老没事,我们走吧。”

  “好!我们走。”文石挥手叫众人离去。

  小蛟儿见滩家二老与人动手,心想:今夜里这一场大战免不了!却想不到竟然是这样意外收场,没流血,也没死人。他似自语的说:“看,这姓文的书生为人不错呵!”甘凤凤问:“你怎么知道他不错了?”

  东方望在一旁说:“依我叫化看,在江西的神风教中,只有三个人算得上一条汉子,其他的人,一个也看不顺眼。”

  小蛟儿问:“叔叔,哪三个人?”

  “第一个是南康堂的堂主丘富,他的鞭法,恐怕在武林中数不出几个人来,人也刚烈耿直,是—条真汉子。”

  甘凤凤问:“第二个是谁?”

  “就是刚才的副总堂主文石。”

  甘凤凤有些意外:“是他!?”

  “不错,就是他。”

  “他胆小怕事,算什么英雄好汉了?”

  “甘丫头,这一点你看错他了!他为人聪明而富谋略,遇事不慌,极善应变,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从不争强好胜,其实他的武功,并不弱于你,只是深藏不露而已。要是他真的投身于神风教中,将会成为我们的一个可怕对手。”

  小蛟儿问:“他为人怎样?”

  “恩怨分明,是非明辨,重义任侠。是武林中一位智勇双全的人物。”

  小蛟儿问:“他为人这么好,为什么参加神风教受人控制?”

  “小兄弟,这一点我叫化就不清楚了,看来他有说不出的苦衷而投身神风教。其实,参加神风教的人,不—定个个都是坏人,武林中有不少名门正派的人,往往都参加了神风教。有的受人控制,有的受威胁,有的报个人之恩,有的重友情抛不开情面而不得已参加的。当然,也有不少凶恶的歹徒,个人野心家,贪图权势和名利的小人参加了!”

  甘凤凤说:“好啦!叫化,第三个人呢?”

  “第三个是江西总堂主余羽。”

  小蛟儿和甘凤凤一下愕了眼。小蛟儿问:“是他!?”甘凤凤却说:“叫化,你有没有弄错了,怎么是姓余的?”

  “我叫化可能看走了眼,不过,神掌余羽,论武功,不比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一些掌门人逊色,江湖上人称江西一柱。论为人,孝义、公正、友爱,所以为武林人士敬仰,是江西的一条好汉。”

  公孙白皱皱眉说:“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要是如侠丐所说,其父阴险夺取玄霜冷月剑,就值得可疑了。”

  东方望摇摇头说:“这是书本上的说法、往往有其父,未必有其子。要是这样,世上就没有什么逆子或恶父了。武林中一些侠义人士看,往往偏重他的门户、家世,而不看其本人的表现是否好坏,正如一些名门正派,也出了一些行凶作恶的劣徒,而被人们视为邪教的门派,往往也出了一些极为人尊敬的英雄好汉,侠义烈士。”

  小蛟儿听后心有感触,默然无语,公孙白点点头说:“在下承认是这样。”甘凤凤却问:“要是余化天是阴险小人,而余羽是正人君子,那我们怎么办?”

  “小丫头,你总不会像皇帝老子那样,一人有事,诛连九族吧?我们武林中人,是一人有事一人当,绝不会累及其妻儿。至于其子助封为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滩家二老这时说:“臭叫化,你罗罗嗦嗦地说够了没有?”

  东方望笑了笑:“话是说够了,酒可没有喝够。”

  “你还想喝酒?”

  “我叫化怎么不想喝酒?”

  滩老二说:“你这臭叫化好大胆,居然偷东西偷到我们两个老头身上。”

  滩老三说:“老二,别跟他说,先揪住了他,在他身上搜搜。”

  东方望说:“哎!慢来!你们搜不出又怎样?”

  滩老二瞪着眼问:“臭叫化你不会真的丢失了吧?”

  “我叫化根本就没有偷,何来丢失了?”

  “什么!?没有偷?”

  滩老三问:“那你为什么对神风教的人说,你丢失了?”

  “我叫化跟他们闹着玩不行吗?”

  甘凤凤笑问:“给人追杀了两天两夜,也是闹着玩的吗?而且他们也看见那宝贝才来追杀你。”

  “小丫头,你还说?是你这两个什么爷爷摸进了余家大院里将东西偷出来,我叫化可是给他们挡灾挡难,我成了白狗得吃,黑狗受灾的黑狗,才给人追杀。”

  甘凤凤说:“那东西在你身上,总不会是假的吧?”

  “不不!现在它真的不在我叫化身上。你们不信,尽管来搜好了!”

  滩老二说:“孙女儿,你暂时远远避开。”

  “爷爷,我干吗要暂时避开的?”

  “因为这臭叫化非常不老实,我要剥光了他的衣服搜,你在这里方便吗?”

  甘凤凤一笑:“好呀!我避开去。”

  东方望连忙叫喊着:“喂喂,你们两个老怪物别乱来!”

  滩老三嘻嘻笑着说:“乱来!?要是剥光了衣服也搜不出,我还要破开你的肚皮搜哩!”

  “那我叫化不死了?”

  “你只会痛,不会死的。”

  “一个人破开了肚皮,将肠肠肚肚都翻了出来,你们是三不医徐神仙吗?能医得活来?”

  “我可不是神仙。”

  滩老二瞪着眼说:“老三,我们怎么不是神仙了?”

  “我们怎么是神仙了?”

  “刚才我们的乖孙女对我们说什么来着?”

  “对对,乖孙女说我们不是人,是神仙。”

  “那我们不就是神仙了吗?”

  “对对,我们是神仙,神仙破开人的肚皮,是不会死的。”

  “就是这臭叫化死了,还有我们的孙女婿,他跟孙猴子学过功夫,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神仙,我们医不了,他定能医活。”

  “好!我们马上剥这臭叫化的衣服。”

  东方望叫喊起来:“别,别过来,你们两个疯老头子,我叫化算怕了你们了!”

  甘凤凤说:“你怕,就老老实实交出来呀!”

  滩老二说:“臭叫化,交出来!”

  东方望苦着脸说:“这宝贝真的不在我叫化身上。”

  “在什么地方了?”

  “老怪物,你怎么尽赖我叫化偷的?不怀疑别人偷去了?”

  “在鄱阳湖畔,只有你臭叫化接近过我们,谁也没接近过我们。”

  “那他们三个人不是也接近过你吗?”公孙白好笑起来:“我们可没有你这么够胆量。”

  东方望说:“酸秀才,你不够胆量,其他两个呢?他们的胆,比我叫化大多了!”

  甘凤凤笑着:“你意思是说我们偷了!”

  东方望眨眨眼:“很难说,有的人生得好模好样,却偏偏是个小偷。”

  甘凤凤见东方望眨眨眼,知道有古怪了,问小蛟儿:“蛟哥,你摸摸你身上看看,说不定这叫化将赃物藏在你身上去了!”

  小蛟儿说:“不会吧!?”他摸摸自己上下,“没有呵!”

  “蛟哥,你搜清楚些,别叫这叫化栽赃。”

  小蛟儿又浑身摸过了一遍,说:“真的没有,凤凤,你也自己摸摸,说不定叔叔跟你开玩笑,将东西放在你身上了。”

  “他敢!”甘凤凤拍拍自己的衣服,在抬起右手时,顿时感到自己的袖袋中多了一件东西似的,伸手一摸,是一件约半尺长的金属物,甚为沉手,不由“咦”了一声。掏出来一看,真的像锤不是锤,像摇鼓不是摇鼓,在月光下,闪耀着金属的光芒,柄把全身黑得发亮,并且镶着两颗不同颜色的宝石。甘凤凤一下又怔住了!

  滩家二老也“咦”了一声:“怎么这把玄霜冷月剑在你身上了?”

  东方望透了一口气:“好啦!我叫化的冤屈可得昭雪了!我说我叫化没有偷,就是没有偷,你们偏偏不相信。”

  甘凤凤惊讶:“这就是稀世珍宝?武林中的名剑?”

  滩老二说:“当然是它啦!”

  滩老三说:“它要不是,我们从余家大院阁楼中盗取出来不白辛苦了?”

  东方望却笑哈哈地说:“恭喜!恭喜!你们两老偷偷收了一个孙女儿也是小偷,可算是后继有人。老怪物,你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宝贝,是你们新收的孙女儿偷去了吧?可喜可贺,依我叫化看,她将来一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甘凤凤笑着嗔道:“你别倒打一耙的,我问你,你几时做了手脚,将它藏到我衣袖袋中去了?”

  “就在那女光头刺我叫化时……哎哎!我叫化说什么了?”东方望揪揪自己的乱发,望着众人,“我叫化没说什么吧?”

  众人都笑起来,甘凤凤更格格地笑着:“好呀?你这叫化终于说漏了嘴,不打自招啦!”

  “不不,我叫化什么也没有说,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别冤枉我。”

  甘凤凤说:“爷爷,你们快将这叫化捉起来,吊在这树上,看他今后还敢不敢乱栽赃的,冤枉了我。”

  “好!爷爷现在就捉他。”

  “喂!你们两个老怪物讲不讲道理的?我叫化辛辛苦苦给你们送来,不多谢,反而要吊起来,这说得过去吗?”

  “谁叫你这臭叫化冤枉了我的乖孙女?”

  “我们可不懂什么道理,只懂得听我乖孙女的话办事。”

  “那她叫你们胡乱杀人,你们也去杀?”

  “不错!也去杀。”

  这两个老活宝,真是动如脱兔,疾似隼鹰,身子怪异,不出三招,就将左闪右避的东方望举了起来。

  小蛟儿急忙叫喊:“爷爷,你们快放他下来,千万别扔了。”

  东方望说:“是呵!我叫化瘦成一把骨头,一扔,不全都散开了?”

  甘凤凤笑着:“爷爷,你们放他下来吧!”

  这对活宝,也真听甘凤凤的话,放下了东方望。一个说:“看你今后敢欺负我的乖孙女不!”另一个说:“要不是我孙女儿说话,我就要吊你在树上了。”

  东方望好像回了魂似的,透了一大口气:“小丫头,你几时哄得这两个老怪物这么听你的话?好!我叫化今后也去找一个精灵刁钻的小丫头做乖孙女,以报今夜之仇。”

  甘凤凤笑着:“好呀,我和爷爷等着你去弄一个刁钻的孙女来。”

  公孙白—直笑着,他感到今夜里实在是奇遇,不但见到了辽东双侠,也见到了神龙侠丐,他们的诙谐、风趣、行为怪异,使他大感快意,豪气顿生,说:“三位闹完了,我们再来比酒量怎样?”

  东方望首先叫好起来:“对!我叫化久闻江湖狂生酒量过人,我就是不服气,早就想去江南找你这狂生比酒了。”

  滩家二老问:“你不找我们比?”

  东方望一笑:“算了!你们两个老怪物,举人的武功还算可以,酒量吗?我叫化不敢恭维,要是你们再喝几碗,准醉得像两只醉猫。”

  “臭叫化,你敢这么看小我?”

  “好!臭叫化,我们比比看,谁先倒地了,谁就不是人。”

  甘凤凤说:“哎!你们先别比酒,先看看这把名剑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它是怎么开关的哩!”

  东方望说:“小丫头,你真是有宝不识宝,你没注意剑柄上有红、绿两颗钻石么?”

  “那又怎样?”

  滩老二说:“红的开。”

  滩老三跟着说:“绿的收。”

  甘凤凤正想用手指头按红钻石,东方望急叫:“你别对着我开,朝天开,要不,我叫化就不用比酒了。”

  甘凤凤便朝天一按红钻石,“当”地一声,宝剑从蛋圆形的护手中倏然弹出,果然是人间稀有的一件宝物,剑宽二个手指,长三尺三,薄如纸片,剑身黑得发亮,光华夺目,寒气逼人。甘凤凤顺手向一块岩石一挥,岩石似豆腐般的应手削下一块来,而且还没什么声息。

  公孙白和小蛟儿看得异常惊讶,真是神器非凡,削金断石如泥,锋利无比。小蛟儿说:“凤凤,你快收起来,别伤着人了!”

  甘凤凤握着剑柄,用拇指一按绿钻石,“嗖”地一下,剑身又缩回护手中,剑的护手,就是剑鞘,这设计太巧妙了!凤凤高兴地说:“爷爷,它,真的给我吗?”

  “乖孙女,不给你又给谁?”

  滩老三说:“而且这把名剑,只适合妇女们使用,男的使用起来不顺手。”

  “爷爷,要是碧眼狐女侠的亲属闻讯而来,我们可不能食言,得交回给他们的。”

  “乖孙女,你就是碧眼狐的女儿!还有谁是她的亲属了?”

  “爷爷,你说笑话吧?我怎么成了碧眼狐的女儿啦!”

  “碧眼狐拜认我们做爹,她是我们的女儿而你是我们的孙女儿,她不是你母亲又是什么?”

  东方望笑着:“老头儿,这事有谁见证,碧眼狐拜认你们做爹了?”

  滩老二恼怒起来:“臭叫化,你以为我们两个老头像你,尽说大话骗人?”

  滩老三说:“你是不是想我们将你吊在树上了?”

  “喂喂!你们别乱来,就算我叫化不说,神风教的人不会说么?”

  “谁不相信的,我们就扔谁到深谷中去。”

  小蛟儿说:“爷爷,这不行,你们可不能将所有不相信的人都扔到山谷中去的。”

  “我们全扔了!又怎样?”

  “不错!谁叫他们不相信我们?”

  公孙白笑着:“你们放心,在下可证明,碧眼狐的确曾拜滩家二老为父。”

  小蛟儿问:“大哥,你知道了?”

  东方望说:“江湖狂生,你是不是害怕这两个老怪物将你扔去山谷了?”

  公孙白说:“在下并不害怕,因为在下父亲曾对我说过这件事。”

  东方望点点头:“武林世家,江南公孙,在武林中说话是有一定的分量。而且公孙一家,在武林中从没说过假话大话。”

  滩老二说:“难道我说话没有分量吗?”

  甘凤凤说:“爷爷的话当然有分量啦!不过爷爷是这事的当事人,由别人来说话的好。”

  公孙白又说:“在下还知道,诸葛莹莹女侠也可见证。”

  东方望说:“诸葛莹莹女侠是隐侠子君前辈的孙女儿,剑是她爷爷赐给碧眼狐的,有她证明,比任何人说话都响亮多了!”

  滩老二说:“我说,还有两个人比这莹丫头说话更响亮。”

  甘凤凤问:“哪是谁?”

  “慕容子宁这浑小子和白燕这小魔女。”

  公孙白一怔:“奇侠一枝梅夫妇?”

  小蛟儿也同时说:“子宁叔叔和燕姑姑?”

  滩老二说:“碧眼狐认我们为父时,他们就在旁边,可证明了吧?”

  东方望说:“甘丫头,有这几位证明,这把名剑是你的了!再没人敢与你争夺。”

  甘凤凤笑着说:“多谢爷爷,多谢公孙大哥和你这叫化叔叔啦!”

  滩老二说:“就算没人证明,谁敢与我孙女儿争夺了?”

  滩老三说:“我首先就将他撕成两半。”

  甘凤凤说:“爷爷,好啦!你们比酒吧,不过,别喝醉了。”

  “爷爷会喝醉么?”

  可是,在他们喝了几大碗酒后,便醉得不省人事,弄得小蛟儿和甘凤凤要背他们回寺里的厢房中睡。而公孙白与东方望想再比时,两个酒坛都没酒了,只好一笑而散。

  寅时左右,月落西山。小蛟儿正蒙胧入睡时,蓦然听到远处瓦面有轻微的响声,显然,这是有人黑夜跃进了护国寺落在瓦面上的声音,小蛟儿一下惊醒过来,从窗往外面看,外面漆黑一片,这是临天光前的黑暗,虽有星光点点,五尺之外,仍不辨事物。小蛟儿暗想:什么人夜闯护国寺了?在梵净山庄经过严格而近乎残酷锻炼的小蛟儿,随时都保持了高度的警觉,他不去惊醒同房已入睡的公孙白和东方望,自己像一片残叶似的从窗口轻翻上瓦面。他不担心别的,只担心凤凤和烂醉如泥的滩家二老遭来人暗算。因为在六个人当中,凤凤的内力较弱,身怀武林奇珍——玄霜冷月盘龙剑,说不定这把名剑,给伏在远处山峰上的一些武林高手注意了,更说不定神风教的人想在暗中下手,夺取这把名剑。

  果然,有两条黑色的人影,在星光下如流星般的落在对面厢房甘凤凤住的房顶上。凤凤隔邻的房间,就是滩家二老。小蛟儿更听出,除了这两个黑衣人外,另外还有两个人伏在寺内大殿的瓦脊上。

  小蛟儿想回房叫醒公孙白和东方望已来不及了,因为一条黑影已翻落到凤凤房间的窗口上了。自己一个灵猴动作,倏然落在这个黑衣人身后,拍出一掌,同时喝问:“你想干什么?”

  这黑衣人反应极为敏捷,一跃而翻到了屋檐横梁上。但小蛟儿的掌劲,已震开了窗棂、窗门,在这宁静的黎明黑夜中,响声特别的大,声传寺内外。

  小蛟儿这一掌,既是拍人,但主要是拍开窗门,惊动甘凤凤和公孙白、东方望三人,叫他们有所提防。

  小蛟儿挥掌拍出时,也感到身后有人偷袭着自己,他的反应,比那窗下的黑衣人更为敏捷,身形凌空倒翻跃起,人未落下,双掌又同时拍出,分袭这两个黑衣人,逼得他们跃上瓦面,小蛟儿落地刚脚尖一点地面,人也跟着跃上了瓦面,几乎与这两个黑衣人同时而落,如影随形。

  小蛟儿又喝问:“说!你们是什么人?来干什么?”

  两个黑衣人在星光下打量了小蛟儿一眼,见小蛟儿是位中年生意人打扮,有些惊讶:这么一个平常的生意人,竟然是武林中的一位绝顶上乘高手,因为小蛟儿的纵跳和掌风之凌厉,是自己所不及的。

  这寸甘凤凤也跃上来了,说:“蛟哥,你问他们干什么?先捉了他们再说,深夜里闯来。还有干好事吗?”

  也在这时,大殿瓦面上一条人影,似一团轻烟飘然而到,这位后来的黑衣人,单这份轻功,便不下小蛟儿,他带涩的声音说:“你们不用问他们是什么人,老夫劝你们将玄霜冷月剑交出来,不会为难你们。”

  小蛟儿问:“你们是神风教江西总堂的人?是余堂主?”

  那黑衣老人说:“你最好别问,但老夫可以告诉你,我们不是江西总堂中的人。”

  “那你们是谁?”

  甘凤凤说:“蛟哥,他叫你别问,你还问他干什么呵!问了他恐怕也不会说。”

  “不错,你还算聪明。”

  甘凤凤说:“我呀,愚蠢得很哩!我知道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很早,我还不想死。”

  “唔!你不想死,最好将玄霜冷月剑交出来。”

  “你想我会交出来吗?”

  “看来不交交手,你们是不愿意交了!”

  “你真聪明,老头儿,你不怕会早死吗?”

  黑衣老人仰天一笑:“小丫头,多话头的人,往往比聪明人死得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