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四小姐、莫纹她们正考虑怎样才能除掉那伙贼人,莫纹说:“引他们出来。”

  四小姐问:“二妹,用什么法子引他们出来?”

  当下莫纹将自己想法略略一说,四小姐和小芹都赞同了。四小姐钦佩地说:“二妹如此聪明绝顶,怪不得黑、白两道上的成名人物,都抓不到二妹,反而为二妹所伤。”

  莫纹笑着:“大姐,你不是变相在骂我狡黠如狐吧?”

  “哎!二妹怎这样说的?”

  小芹说:“大姐、二姐,那我们快行动吧,别多说了。”

  “你这丫头,急什么的?大姐,我就是担心他们人太多,我们吃不了。”

  四小姐说:“那不怕,只要我们坚持到夜里,我那四十多位弟兄,就会赶到。”

  “那大姐怎么与他们联络?”

  “我们有联络的暗记,只要我在路边做下暗记,再砍倒一株小树放在路上,他们便知道我们发生什么事了。”

  “大姐,那快行动,我和芹妹先走一步。”莫纹说完,便与小芹双双展轻功悄然而去。

  四小姐所带来的精锐人马,绝大多数都是在夜里行动,所以他们有一套在夜里互相联络的暗记,不但外人不知,就是言家寨其他各地的弟兄,也不知道。四小姐做下了暗记,对两个贴身丫鬟说:“好!我们上马,依计行动。”

  “是!小姐。”

  二人五匹马,直往前面山道奔驰而去。夜幕早已降下,两匹空马上有没有人,别人也看不清,何况她们还在两匹空马上装了两个假人。就是有心盯踪她们的人,也分不清是真是假。

  洞子村,是安化县境内的一个小小的山村,十多户人家,村民半猎半农,却是阴掌门人一个秘密的小据点,主要是监视浮坭山言家大寨的行动。地老鼠所说的那个可怕的人物,就是神秘莫测的俏哪咤方君玉,碧眼教主的养子。

  俏哪咤方君玉在虎岭岗一战,负伤而逃,躲进了这秘密小据点治疗,而冷血比他早来了一步。他们一个伤在黑鹰的掌下,一个伤在莫纹的剑下,俏哪咤受的只是皮肉之伤,没伤筋骨,服下阴掌门特制的刀伤药,基本上已算恢复过来,除了受伤的左臂有些转动不大方便外,武功仍然不减。

  冷血可不同了,伤得颇重,胸骨断了二根,要不是他武功深厚,根本逃不回来。目前他虽然稍能走动,却已不能动武,即使每走动一步,也感到撕心裂骨之痛,所以他只能躺在床卜疗伤。

  他们两人,将青衣狐狸恨之入骨,也将神秘的黑鹰恨之入骨。尤其俏哪咤,在中原几乎没吃过亏,也从来没有败过。想不到虎岭岗一战,他第一次尝试了惨败、受伤的痛苦滋味,他立誓一定要报这一剑之恨。

  莫纹的一剑,不但伤透了他那高傲的心,更坏了他计划中的大事。他满以为就是抓不到莫纹,也可能将言家大寨拿下来,使言三思成为阴掌门手中的工具。谁知虎岭岗一场败仗,曹舵主又落到言家人的手中,逼得瘦和尚在浮坭山仓促起事,自己派到言家大寨的人,没一个能逃回来。他一怒之下,杀了敢背叛教主的眇目老者。

  他杀了眇目老者,满以能镇慑住其他的教徒,谁知反而使第二十四骠骑下的弟兄们冷了心。眇目老者是不忍手下二十多个弟兄枉死于莫纹的剑下,眇目老者要是没有一点仁心,他完全可以叫弟兄们扑上去,不管弟兄们的死活。即使失败之后,他也完全可以趁夜幕逃走。的确,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就是教主,也难以责怪他的。但眇目老者却将所有责任全担当起来。可以说,他不啻救了二十多条人命,也可以说,他为阴掌门保全了一些实力。事后,他没有逃走,也没串敌,而是回来请罪,也打算请罪后,永离江湖。俏哪咤方君玉杀了他,当然就冷了大家的心,反而使二十四骠骑的人离心了。

  俏哪咤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感到言四小姐既然从外面带人前来救援大寨,事情成功之后,必然会回到原处,说不定还会因一时的胜利而冲昏头腑,以为这一带已太平了,便会疏于防范。而且也认为狐狸女帮了言家这个大忙,言家父子必然会感恩不尽,将狐狸女留下来。就是狐狸女一心要走,也起码会在大寨住上三五天的,于是他便计划要捉言四小姐了。只要捉到了言三思的爱女,就可进一步威胁言三思了。当然,捉到了言四小姐,并不能急于向外张扬,也不便急于去要挟言三思。这事得等狐狸女离开了湘西再进行。他有很多方法可以逼狐狸女离开湘西。比喻他暗暗通知中原武林各大门派,说狐狸女隐藏在言家大寨中,到时各处高手纷纷赶来,不怕莫纹这狐狸女不离开。他看准了莫纹这一弱点,就是不愿因自己的事而连累了别人。

  所以他在浮坭山下各处,布下了暗哨,专门监视言四小姐何时下山,并已在附近埋伏下人马。这个颇聪明的俏哪咤,他是聪明过头了。他没算到言四小姐会与狐狸女义结金兰,莫纹会因痴儿而急于离开浮坭山,言四小姐会陪同莫纹一同下山回去,更没想到自己的暗哨地老鼠,叫精明细心的莫纹发觉。偏偏地老鼠不但不忠于阴掌门,而且还有点离心,又只认识四小姐,不认识莫纹……

  俏哪咤见地老鼠的信鸽飞了回来,顿时大喜,因为别的暗哨,都没信鸽飞回,只有地老鼠的信鸽飞了回来,他又怎能不喜?

  俏哪咤捉住了信鸽,一看,不禁傻了眼:怎么信鸽没带信息飞回来?难道是地老鼠这蠢才不小心,让信鸽冲开笼口,飞走了?还是地老鼠出了事?不行,得另派人马上去察看,到底出了什么事。俏哪咤朝室外叫喊:“来人!”

  一位黑衣劲装汉子走了进来,问:“少爷,什么事?”

  “李八,你快去地老鼠所在的方向查看一下,看出了什么事,怎么放一只空信鸽飞回来?”

  “是!少爷。”

  李八慌忙奔出洞子村,往地老鼠负责盯视的地段而去。他刚翻过一座山坡,在朦胧的月光下,见五匹马奔驰而来,而其中的一匹马背上,正是俏哪咤吩咐盯视的言四小姐。他不由一怔,再也不去查看地老鼠了,飞奔回村,向俏哪咤报告。

  俏哪咤惊喜:“你看清是四小姐?”

  “属下绝没有看错。”

  “地老鼠出了什么事?”

  “属下一看见四小姐,就飞奔回来向少爷报告,没有去查看。”

  “好!马上通知阎王胆,火速出发,拦截言家四妞儿,将她活捉回来!”

  “是!少爷。”

  李八转身想出去,蓦然一把寒冰似的剑尖,贴在他的太阳穴上,一位面含笑意的少女说:“你别去了,退回去!”

  李八吓得不敢乱动,一步步退回。俏哪咤灯光下一看,又惊震又愕然:“是你?”

  俏哪咤一下认出了莫纹,异常的吃惊。

  莫纹笑说:“地老鼠说有个可怕的人在等着我,我以为是一个三头六臂的凶神,想不到原来是你。”

  “是地老鼠带你来的?”

  “地老鼠太不识趣,问什么也说不知道,在那树林里已给我挑了,你去收他的尸吧。”

  莫纹有了眇目老者的教训,为了地老鼠的安全,她故意这么说。

  “那,那谁带你来这里?”

  莫纹一指李八:“是他呀!”

  李八叫起屈来:“我几时带了你来?”

  “你瞧见了言家的四小姐,就慌忙往回跑,怎想到我会在后面跟着你?要不是你,我怎会跑来了这条村子的?”

  一阵惊恐过后,俏哪咤反而镇定下来,问:“你来干什么?”

  “别急,我想问你几件事。”

  “你以为我会同答?”

  “答不答由你,我绝不会勉强你回答。”

  “好!我暂时想听听你问什么事。”俏哪咤一边说,一边向李八暗使眼色,意思叫他趁机出去叫人来。

  “哎!姓方的,你最好别打坏主意,不然,我手中的剑不长眼睛。”

  俏哪咤“哼”一声:“你能杀得了我?”

  “杀你我是没有什么把握,但杀你手下的人,我却非常的有信心,你要不要试试?”

  俏哪咤不能不信,他在虎岭岗看过莫纹的武功,在与冷血交锋时,仍然随意可以挑了冷血手下的敢死队武士,这决不是什么虚言恫吓,这妖女的确可以做得到。他问:“你怎么不敢与我到外面单打独斗?”

  俏哪咤想激莫纹到外面交锋,让李八去通知阎王胆等人赶来,要是能捉到莫纹,比捉到四小姐好多了。其实,就算莫纹真的与他到外面交锋,李八也不可能去通知阎王胆等人赶来,因为外面还有一个小芹在暗中临视着。

  莫纹一笑:“单打独斗,那是以后的事,你想不想昕我的问话?”

  “唔,请说!”

  “这就对了。我问你,想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俏哪咤愕然,他几乎不敢相信莫纹要问的是这一件事,这妖女在玩什么花样阴谋?思疑问:“你要问的是这件事?”

  “你不想回答?”

  “你愿意交给我?”

  “是呀!不过得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告诉我,碧眼教主现在哪里?”

  “我说出来,你就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我?”

  “对呀!”

  “好!我告诉你,他老人家回西域去了。”

  “真的?你不会骗我?”

  “那你要怎么才相信?”

  “我得要对证一下,他是不是回西域去了。”

  “那么说,你现在是不会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我了。”

  “对呀!我怎知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要见到他老人家才交来?”

  “你说对了!我不但想见到他,还想将他那颗白脑袋割了下来后,才交给你。要不,你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我也行。”

  俏哪咤目露恶毒的凶光,冷笑几声:“你以为你今夜里能离开这村子?”

  “哦!?这条村子是地狱,进得来,出不去?”

  “差不多!”

  “对你来说,这条村的确是地狱,你出不去了!对我来说,它只不过是条十多户人家的小山村,我伸伸腿,就可以走出去。”

  “哼!别大言不惭。只要我大喊一声,我手下的人,便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包围了这座房,一支支带毒的箭,就会对准了你。”

  “那你呢?也不是一样走不出去,会中毒箭?”

  俏哪咤神秘地一笑:“你不必为我担心。”

  “我知道了!你是事先有准备服下了解药,所以不怕毒箭。”

  “你还算聪明。”

  “是吗?你怎么不想想,我们谈话这么久,这座房子怎么没听到有人走动和说话的?你的一些随从卫士,不会是睡着了吧?”

  俏哪咤一怔:“你已经杀了他们?”

  “对不起,我怕他们不老实,妨碍了我们的交谈,所以进来时,顺手将他们点倒了,有的已打发他们回老家。这房子里的人不多不少,连煮饭的加在一起,才十二个人。现在,只有你和这位黑衣汉子,还没有倒下,其他的已全部倒下了。”

  俏哪咤怔了半晌:“妖女,你手段太过阴狠了,连煮饭的也不放过。”

  “要不,我怎能称得上妖女?你说我手段阴狠,你手段不更阴狠?一个残废的眇目老者,在你面前全无反抗,你杀了他不算,还将他的尸体吊在村头的树上示众。”

  “这是叛徒应有的下场。”

  “眇目老者是不是叛徒,我不想跟你争辩,但我知道他还有人性。你呢?人性全无,玩弄妇女,残杀中原武林人士,全是兽性!今夜里,你受死吧!”

  俏哪咤面目变得狰狞可怖,再也没有以往潇洒的风度了。他怒跳而起,出手就是致命的凌厉无比的杀招,快得几乎令人不能招架。

  莫纹只轻出一剑,这是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姬送子”,不但化解了俏哪咤的凌厉无比的杀招,也将俏哪咤逼了回去。莫纹说:“我劝你先别动手,听听村外是什么响声,我们再交手不迟。”

  俏哪咤不由凝神侧耳倾听,顿时面色大变:“你,你,你不是一个人来?”原来俏哪咤已听出村外的原野上,有一支人马,宛如怒潮般的,朝洞子村涌来,这是言四小姐,汇合了她原先的人马——湘西言家一支最精锐部队,悄悄向村子包抄而来了。

  言四小姐抓到了一个暗哨,略一盘问,才知洞子村原来村民的惨况,男的不是给阴掌门人杀掉,便是强逼他们服毒,加入阴掌门,并转移到了别处;妇女们不是成为阴掌门武士的泄欲工具,便是卖到青楼当妓女,年老的更是一律杀了。

  四小姐和所有的言家弟兄,听了都异常的愤怒:阴掌门的人竟然在言家寨的眼皮之下,干出这等灭绝人性的行为。又想起了阴掌门的人昨夜在言家大寨杀害了那么多的人,真是旧恨又添新仇,这四十多人的怒火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似猛虎般扑入村子,更是锐不可挡,逢人就砍,见人就挑。这条村的所谓村长阎王胆,率人仓惶应战,怎挡得住愤怒如猛虎般的言家人?何况这支言家的精锐人马,更惯于夜战,刹那间,刀光闪耀,血飞人倒,惨叫声四起,怎不叫俏哪咤方君玉变色?他意识到这个在湘西的秘密点,今夜里全完了。

  莫纹说:“今夜里,你别打算想逃,也别指望有人来救你。你不是说要与我单打独斗吗?那我们也不必到外面,就在这屋子里吧。”

  俏哪咤咬牙切齿地说:“今夜,我誓必拼杀了你这妖女!”

  “好呀!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忽然听到李八一声惨叫,两人急忙一看,只见李八已倒卧在门口,跟着门口又出现了一个比莫纹还年轻的少女,那是小芹。李八想趁机往门外逃,一下就给小芹挑倒,俏哪咤又是一怔:“你们想联手对付我?”

  莫纹说:“这你放心,我妹妹只防你逃跑,并不插手我们的交锋。”

  俏哪咤再不说话,又是一招凶狠异常杀着出手,刹那间,室内剑光如流星闪耀,俏哪咤手中的铁扇满室飞舞,一青一白,两团人影飞旋,剑与铁扇相碰,发出一连串的响声。俏哪咤是誓必杀了莫纹;莫纹与众多阴掌门人交过锋,除了那个什么第一护法红衣和尚金佛爷外,就数这姓方的武功最好了。杀了姓方的,便去掉了碧眼教主的左臂。莫纹更是绝不会让他再度逃走。

  屋外,是四小姐带人与阎王胆进行血腥厮杀,几乎是刀刀见血;屋内,是莫纹与俏哪咤生死相拼,一下走失,便是命归西天。只有小芹,两边都不能参战,紧守着门口,不让俏哪咤逃走。她心情很紧张,更不敢大意。因为俏哪咤的武功远胜于自己,一旦他真的要逃走,她不知自己是否能拦得住。

  双方交手出招将近八十多招,俏哪咤已渐渐不支了。一来他左臂剑伤未完全恢复,有些转动不灵;二来他越战越心怯。莫纹不时在梵净山庄的剑法中,抖出了变幻莫测的西门剑法来,而且西门剑法的抖出,不但来得自然,也非常的默契,仿佛与梵净山庄的剑路,融化为一体,形成了一种武林中少有的神奇剑法。

  千年女鬼传授给莫纹的十多招西门剑法,好像对梵净山庄的剑法了解得非常透彻,与梵净山的剑法结合得恰到好处,既是奇峰突起,又是顺其剑意,顿使莫纹剑式威力突增。正因为这十多招剑法,才杀得俏哪咤手忙脚乱,招架不了。要不是千年女鬼传授给莫纹这十多招剑法,莫纹恐怕很难战胜俏哪咤。

  莫纹突然大喊一声:“芹妹闪开!”

  小芹还来不及反应,自己已给一个人提到一边去,跟着几支蓝闪闪的暗器,笃笃几声,钉在门外的树干上。俏哪咤却似飞箭般冲出门外,可是人刚冲出,又给一个白衣人一掌将他拍了回去,摔在莫纹脚下。莫纹再也不留情,一剑就挑断了俏哪咤左肩上的筋脉,跟着又出手封了他的伏兔穴,这不可一世的俏哪咤,再也不能动了。

  莫纹不去管俏哪咤,急问小芹:“芹妹,你没事吧?”

  这事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了,从俏哪咤突向小芹发射暗器、逃走、给人拍回、倒地,只是种那间的事,小芹几乎来不及反应。她定了定神说:“姐姐,我没事!”

  莫纹、小芹再向那及时提起小芹,拍飞俏哪咤的白衣人一看,又惊讶了,这不是今早在浮坭山一处山峰上解了小芹之危的那位白衣书生吗?他是两次救了小芹了。莫纹问:“是你!?”这个白衣书生,正是莫纹在湘中所见到的那位神秘莫测、武功奇高的墨生。

  墨生笑了笑:“莫姑娘,不会怪在下插手吧?”

  “我当然怪啦!”

  小芹说:“姐姐,你怎么怪他的?他两次救了我呵!”

  “芹妹,你别以为他好心,他是有目的而跟踪我们的!”

  “哦!?姐姐,他有什么目的了?”

  “你问他呀!”

  小芹天真地问墨生:“喂,你有什么目的哪?”

  墨生笑着说:“小妹妹,在下是为救你而来,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我当然不会怪你啦!”

  “芹妹,你别听他打哈哈。”莫纹转问墨生,“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在下……”

  “哎!你总不会说是又一次偶然路过这里的吧?”

  “对不起,在下正要说这句话。”

  “你以为我会相信?”

  “莫姑娘,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在下的确是偶然路过这里,听到杀声,便好奇地走过来看看,想不到无意中却救了令妹。”

  “那今早在山峰上呢?也是偶然?”

  “在下不想多解释。莫姑娘,算在下来得不是时候好不好?”

  “我会满意吗?”

  “姑娘不满意,在下也没办法,你不会又将剑架在我的颈脖上吧?”

  “你说对了!”

  莫纹正想出剑,墨生身形一闪,已飘到大树上,笑着说:“莫姑娘,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人已消失在夜空里。

  莫纹想追,四小姐带人奔来了,问:“二位妹妹,你们没事吧?”

  莫纹只好放弃了去追墨生的意图,回答说:“大姐,我们没事。”莫纹又望望村子,已没战斗之声,问:“战斗结束了?”

  “结束了,弟兄们正逐户搜索,看看有没有漏网的敌人。其他的人,全叫我们砍了!”

  四小姐不知道,重伤的冷血,在战斗一爆发时,便感到不妙,被两位武士背着,早已趁黑夜逃出村外,并连夜逃出湘西,往长沙府而去。他知道自己已无法再在湘西言家势力的地盘上出现了。

  莫纹又问:“我们的人没有伤亡吧?”

  “只伤了三位弟兄,已派人护送他们先走,其他的全没伤着。”

  “大姐,你干得真漂亮!”

  “二妹,没有你那神机妙算,我恐怕早落到阴掌门手中了。对了!那个什么可怕的人物,捉到了没有?不会让他走脱了吧?”

  小芹说:“大姐,几乎叫他跑了!”

  莫纹问:“大姐,你知不知这个可怕的人是谁?”

  “是谁?”

  “听说,他是碧眼教主的养子,姓方,名君玉,江湖上人称俏哪咤,武功深得碧眼教主的真传。”

  小芹又搭了一句:“大姐,他就是昨天在虎岭岗出现的那位白衣秀士。”

  四小姐惊愕:“是他?那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了!”

  莫纹说:“现在,他再也不可怕啦!武功已给废去了一大半,像死狗一样躺在屋子里。大姐,要不要进去看看?”

  “我要见识见识这么一个可怕的人物。”

  三位少女走了进去,俏哪咤再也潇洒不起来了,异常狼狈地坐在地上,他的美貌、他的风度,曾令多少少女为之倾心,也不知糟踏了多少少女,他几乎是妇女们崇拜的一个偶像。可是现在,他却成了三位少女的阶下囚,一条断了背脊骨的叭儿狗,他面色苍白,目无神光,喑然无语,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四小姐不屑地望了他一眼:“一个可怕的人物就是这么个模样?”

  小芹说:“火姐,他武功极好,手段又歹毒,我几乎死在他的毒针之下,你可要小心他,别太接近他才好。”

  “三妹,这样的人,还留下他做什么?趁早杀了的好。”

  小芹问莫纹:“姐姐,杀不杀他?”

  莫纹反问:“你看呢?”

  俏哪咤说:“你们要杀尽管杀好了,何必问来问去?”

  四小姐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贼子,你还以为你能活在世上吗?你要不死,这村原有的大大小小四十多条人命,会瞑目吗?”

  小芹一怔:“他杀害了这村子四十多个人?”

  “三妹,你还不知道?这村子原有的四十多位村民乡妇,除了极少数青壮男子,为他们逼迫参加了他们的阴掌门,其他的全遭他们杀害,妇女们受凌辱,有的竟被卖到青楼,对老孺病残的,更是一个不留。现在这村子里的人,全都是他们凶狠没人性的杀手。”

  莫纹说:“怪不得大姐一进村,就大开杀戒,一个也不留。”

  “二妹,你不会怪我心狠吧?我是为这村的百姓复仇。”

  小芹说:“这个贼头,我们不能容他再活下去了!”她将剑一挥,就取了俏哪咤的性命。这个俏哪咤,生前玩弄了多少妇女,最后却死于一个小姑娘之手,这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报应。

  莫纹想阻止小芹也来不及了,说声:“可惜!”

  小芹问:“姐姐,我杀错了他么?”“芹妹,你并没有杀错,只可惜杀早了一点。”小芹不明:“杀早了?”

  “是杀早了,因为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姐姐有什么话要问他的?”

  “我想问,他现在会说话吗?”

  “姐姐,你怎不早说的?”

  “算了,人已死了,说也没用。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吧。”

  四小姐说:“好!我叫人将所有的尸体全丢到屋里去,然后一把火烧了这村子。”

  “放火烧村?”

  “二妹,不烧了,留给阴掌门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屋子里仍有三个活人,只是给我点了昏睡穴,还没有死。大姐,我看,还是放了他们,别将他们也活活烧死了。”

  “二妹,看来你很心软呵,不像江湖上人说的那么心狠手辣。”

  “大姐,留下三个活口,让他们带话回去,给碧眼教主,叫他洗干净脑袋,等我来取,这样,将这老贼气个半死,不好吗?”

  四小姐笑起来,小芹说:“姐姐,我去将他们拍醒过来。”

  不久,小芹将三个仅存的阴掌门人带到了莫纹和四小姐面前。莫纹问他们:“所有的人,我们都挑了,包括你们的什么俏哪咤,而你们却能留下来,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三个贼人惊骇极了,不知怎么回答。

  “你们现在是想死呢?还是想活?”

  三个贼人一齐跪下,嘴里说:“求女侠饶命!”

  “你们想我饶命并不难,先回答我的问话,你们是哪一骠骑下的人?”

  其中一个贼人说:“我们是二十四骠骑的人,派来这里伺候方少爷的。”

  “那么说,你们是苏三娘的手下了?”

  “是!”

  “这村子所有的人,都是苏三娘的手下?”

  “不!他们有的是二十八骠骑的人,有的是从西域来的武士。”

  “你们参与了杀害这村的百姓没有?”

  “没有!我们是事后来的。”

  “没说假话?”

  “我,我们绝不敢欺骗女侠。二十四姐只派我们来伺候方少爷,伺候他的起居饮食。”

  莫纹打量了他们的装束,是厨下勤杂人的打扮,便点点头:“好!我暂时相信你们。你们给我传话给苏三娘,再叫她传话给碧眼教主,姓方的是我狐狸女杀的,与湘西言家无关,那老贼要找,就找我好了,他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他。叫他。洗干净他的碧眼白发脑袋,到时我会去取,听清楚了没有?”

  “小、小、小人们听清楚了。”

  “好!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多谢女侠开恩。”

  这三个贼人一齐叩了一个响头,爬起来慌忙离开了。

  四小姐问:“二妹,你怎么这样说的?”

  “大姐!请原谅,我实在不想因我的事,而连累了言伯父和你的三位兄长,况且大姐也不同我,大姐有家有业,堂上有老母要奉养,我孤身一人,四海为家,没一定住所,阴掌门的人想找我没那么容易。”

  四小姐感动地说:“二妹,你为人太好了,只为别人着想,而不……”

  “哎!大姐,你这话就分生啦!走吧!我们早点回去,别叫伯母盼望。”

  “好!我们走。”

  她们离开村子,便有几个火头同时在村中升起,转眼之间,便是熊熊大火,染红夜空。她们纷纷跃上马背,放心而去。

  下半夜,她们便悄然的来到了偏静的小山村附近,马匹四散,人员也四散,一切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莫纹断定没有什么人盯踪,便与四小姐、小芹行了二里地,进入树林,回到了小庄院。庄院的管家,早已在门口迎接她们。

  四小姐问:“老夫人没事吧?”

  管家回答:“小姐放心,老夫人很好。”.“安化城中,有没有事情发生。”

  “没有,楚爷已将那老鸨抓了起来,杀掉了阴掌门人在城中的线眼。”

  莫纹没别的关心,最关心的是痴儿慕容智,问:“我兄弟怎样了?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管家笑了笑:“慕容二公子没有给我们添什么麻烦。”

  伺候痴儿的两个丫鬟说:“公子早晨没什么,很安静在屋里睡,吃饭时,便要见两位小姐了。我们说,小姐已出去办事了,很快会回来,他不相信,说我们在骗他。”

  小芹问:“那以后哩?”

  一个丫鬟笑着说:“公子存四下找寻小姐,认为我们一定是将两位小姐藏起来了。”

  莫纹皱皱眉问:“他有没有吵闹?”

  “是吵闹了一会,可是他一见到老夫人后,便不吵闹了,很听老夫人的话哩!”

  莫纹“哦”了一声,感到奇怪:难道我兄弟不痴了?问:“他怎么听老夫人的话?”

  “婢子也不知道,总之,他见了老夫人,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懂事的人一样,陪老夫人吃饭,带着老夫人在院子中走动,说一些笑话给老夫人听,还表演他的五六七八九功夫给老夫人看哩,逗得老夫人十分开心,笑得老夫人见牙不见眼的。”

  “他以后就不再找寻我们了?”

  “他一直陪着老夫人到吃晚饭哩!只是问我们,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以后呢?”

  “以后,公子就早早进房睡啦。大概是一天下来玩累了,在老夫人面前玩了那么多功夫,又跳又翻筋斗的,怎不累?看来老夫人也很喜欢公子,说从来没有这么的开心过。”

  莫纹放下心来,想:我的兄弟,人虽然不懂事,却顶会逗老人们开心,又问:“他进房睡了,就一直没醒来过?”

  “是呵!公子睡得很甜,我们也不敢去打扰他。”

  小芹说:“姐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别去看他了,要是他醒来,那我们就别想睡啦,他准会说个没完没了。”

  这半夜,莫纹算是安安静静地睡下来,不像在别的地方,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所以睡得放心,也睡得很沉。

  莫纹恍如醒来,走到一处森林中,坐下练功。蓦然,森林里窜出来十多个蒙面黑衣人,狞笑着对自己说:“青衣狐狸,这下我们还看你往哪里走?你乖乖的自断筋脉好了。”

  莫纹练功正在关键的地方,绝不能受外界干扰,一分心,真气就会入岔脉,自己全身就会瘫痪了。她只有将自己的生死置于度外,收住自己的心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希望自己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收功散气。

  黑衣人又喝着:“青衣狐狸!老子的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莫纹闭目漠然不答。

  另一个黑衣人说:“老大,别再问她了,砍了她算了,为我们的方少爷报仇。”

  叫老大的黑衣人说:“慢着!这狐狸在练功,小心她骤然出手,那我们一个也走不了。”

  “练功?那不是杀她最好的时机吗?”

  “好!叫弟兄们放箭!射杀了她。”

  莫纹仿佛听到自己身后有一个人说:“姐姐,别怕,你专心专意练功,我来打发他们。”

  这声音,是痴儿慕容智,莫纹感到又惊又奇,这个痴儿,几时来到自己的身后了?他不会武功,怎么打发这十多个蒙面黑衣人?那不是白白去送死吗?不由微张双目,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傻兄弟,一身白衣,面对众贼人,厉声喝叱:“你们统统给我滚开!”

  黑衣人惊奇地问:“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来坏老子的大事?”

  “你们再不滚开,我抖展出五六七八九十功,你们全部都横尸这里!听清楚了没有?”

  贼人们愕然相视,一个问:“老大,五六七八九十功,那是什么武功?我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武林中有这门武功的吗?”

  老大也困惑地说:“老子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门功夫的。”

  莫纹既担心,又暗喜,但愿傻兄弟跟这伙贼人多磨下嘴眼,拖延时间,那就好办了。又听见痴儿说:“你们没听说过,要不要我抖两手给你们看看?”

  “好!小子,那你就露两手给我们瞧瞧,真的行,我们就走。”

  “你们可不许后悔!”

  “老子们不后悔。”

  “好!那你看好了!我先抖的是猴子翻筋斗,一翻就是十万八千里。”

  这个痴儿,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的,真的在贼人们前面翻起筋斗来,他一连在草地上翻了七八个筋斗,然后又爬起来,问:“这下你们看见了吗?我的功夫不好?”

  黑衣人全怔住了,愕然问:“这就是你的翻筋斗武功?”

  “是呀!要不要我再翻一次?”

  黑衣人中有人吼起来:“老大,这是个白痴儿,将他砍了!别跟他说废话。”

  “好!先砍了他再说。”

  顿时四五个汉子,提刀向痴儿扑来。莫纹一时还不能动,心内大急,暗想:这下我兄弟完了。谁知奇异的现象一下发生,痴儿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掌拍脚踢,转眼之间,将四五个黑衣人全摆平在地下。

  莫纹惊奇不已:难道我的傻兄弟,是一个不露真相的武林绝顶高手?莫纹又听到痴儿喝声:“你们还不给我快滚开?”

  黑衣人吓得全部跑开了。莫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练功,站足来含笑地说:“兄弟,好俊的武功呵!”

  “见笑!见笑!”那人一揖。

  莫纹正奇异痴儿怎会这样的客气说话,一看,吓得退后两步:“是你?”

  眼前的白衣人,哪里是什么痴儿,竟然是那神秘的白衣书生——墨生。莫纹茫然、惊愕,四下望望,问:“我的兄弟呢?去了哪里?”

  “在下不就是你的兄弟吗?”

  “你胡说!你将我的兄弟弄去哪里了?”

  墨生笑嘻嘻地说:“你那痴儿兄弟没有来。”

  “怎么没有来?刚才我还看见他,怎么转眼就换成你了?”

  “换成我不更好,在下不比那痴儿强十倍?姑娘,让我跟着你吧。”

  莫纹又羞又怒:“你给我滚开!”

  “在下真不明白,你宁愿要痴儿,怎么不要我?”

  “你滚不滚?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了。”

  “好!你找痴儿,怎不看看地下,他躺在那里。”

  莫纹一看,不由心胆俱裂,痴儿直挺挺地躺卧在血泊中。“他、他、他怎么躺在血泊中了?”

  “这个痴儿,既不懂武功,又要充英雄,四五把刀劈下去,他还有不死的吗?”

  “你,你,你怎么不救他?”

  “他死了不更好?”

  “我跟你拼了!”莫纹愤怒得拔出剑来,“你不死,我死。

  “哎哎,你别乱来,我是救你呵!”

  “谁要你救?我兄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先杀了你,然后自杀。”

  “姑娘,那又何必呢?在下只是来迟了一步,赶不及救他,总不会罪该当死吧?”

  “你是存心看着他死的,他死了,你才出手!你用心好毒呵!”

  “不,不!你看,你兄弟没有死。”

  “他,他没有死?”莫纹又惊疑起来。

  “你看看不清楚了?”

  莫纹回身一看,果然痴儿从血泊中爬了起来,惊喜之极:“兄弟,你真的没有死?”

  “姐姐,我没有死呵!”

  “兄弟,你怎么躺在血泊中了?”

  “是我不小心,给滑倒了!”

  “那,那你怎么浑身是血?”

  “地,地,地下有血呀!将我吓死了!”

  “刚才那四五把刀没伤着你?”

  “我,我不知道。”

  “我的傻兄弟,给刀砍了,怎会不知道?”

  “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呵!”

  “你快让我看看,看伤了哪里。”

  “你看,我没有伤呵!”

  莫纹仔细查看了,痴儿浑身上下,果然没有一处刀伤,心下奇了,这痴儿怎能闪避劈下来的四五把刀呢?是神秘兮兮的墨生及时出手救了他?他既然救了痴儿,干吗故意来戏弄我?便回身找墨生问话,可是,墨生不见了,“咦”了一声:“他怎么不见了?”

  痴儿问:“姐姐,谁不见了?”

  “是刚才救你的那位白衣书生呀?你不知道?”

  “是吗?我不知道呵!我也没看见有什么白衣书生的。姐姐,你是不是眼花了?这里,哪有什么人的?”

  “奇怪!我怎会眼花?他刚才明明还在这里,还跟我说话,怎么转眼不见了?”

  “姐姐,你刚才是和我说话呀!”

  “和你说话?”

  “是!我不就是那个白衣书生么?”

  “你是白衣书生?”

  “是呀!你再看看我。”

  莫纹一看,不禁又吓得后退几步,眼前的人,不是墨生又是谁?问:“你是墨生?”

  “是呀!”

  “那我的兄弟呢?”

  “也是我呀!墨生就是我,我就是墨生。”

  “这不可能!”

  “你不相信,再看清楚一点。”

  莫纹定神一看,眼前的墨生又变成痴儿慕容智了,他们的面形虽然有变化,但一双眼神,却变不了。莫纹给弄糊涂了,定定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姐姐,我是你的兄弟呀!”

  转眼又是墨生的面孔:“姑娘,在下正是墨生。”

  转眼,既不是墨生,也不是痴儿,却变成了蒙了脸的黑鹰,一双有神的眼睛在盯视着自己,问:“姑娘,你愣在这里干什么?”

  莫纹好像堕入五里迷雾中去了,怎么痴儿、墨生,会变成黑鹰的?莫纹弹出了盘龙剑:“你,你,你到是什么妖人?敢来戏弄本姑娘?”

  “嘿嘿!你杀了老夫的义子,老夫特来找你索命,狐狸女!你纳命来!”

  这不是黑鹰,是碧眼教主,莫纹说:“我先要了你的命。”

  “你敢向老夫出手?你看看,我手中是什么人?”

  莫纹一看,又傻了眼,痴儿慕容智,给碧眼教主捏在手中,莫纹心里说:这不是真的,是假的!是假的,但仍说:“你,你,你快将他放下来!”

  碧眼教主狞笑着:“放?没那么容易!你快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不然,老夫就拧下这痴儿的头。”

  “老魔,你敢?”

  “你看看老夫敢不敢?”

  “喀嚓”的一声,碧眼教主真的将痴儿的头拧了下来,莫纹心胆俱裂,大吼一声:“老魔!我跟你拼了!”莫纹一跃而起……

  这时,她听到小芹喜悦、惊讶的声音:“姐姐,你醒过来了!”莫纹茫然四下望望:“这是什么地方?”小芹说:“姐姐,你怎么啦?这是大姐的家呀?你以为是什么地方了?”莫纹再打量了四周一眼,发觉窗外日已东升,自己却坐在床上,莫纹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恶梦。她想起了梦中的情景,碧眼老魔将痴儿的头拧了下来,一颗心仍在卟卟地跳,小芹又问:“姐姐,你怎么啦?是不是不舒服?”

  莫纹笑了笑:“我没有什么。”

  “姐姐刚才的神色,好像丧魂落魄的,不是有什么事吧?”

  莫纹说:“我没什么,只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而已,还以为是真的。”说着,便起身下床,问:“傻兄弟醒过来没有?”

  “姐姐,他一早就爬起来了,闹着要看姐姐。我说,姐姐还没有起来,别去吵醒姐姐,他还不依哩!我好容易才劝他走开。”

  莫纹不禁又想起梦中的情景来,不知这梦是凶是吉。小芹侧头问:“姐姐,你做了个什么恶梦?”

  “我梦见兄弟遭到了不测。”

  “哎!这一定是姐姐太挂惦着少爷了,过去呀,我也是爱做梦的。”

  “那你做了什么梦了?”

  “噢!我怎么记得那么多的?有好多梦,我一醒来就不记得了!有的记得头来就不记得尾,稀里糊涂,乱七八糟,说出来叫人笑话。姐姐,我去打水给你梳洗。”

  小芹刚想出房门,言家的两个丫鬟正提水进来,说:“六小姐,我们已给五小姐打水来了。”

  小芹说:“你俩真勤快呵!”

  一个丫鬟笑着:“我们在外面听见六小姐跟五小姐说话,便知道五小姐起来了,所以慌忙到厨房提着桶热水来。”

  莫纹说:“多谢你们啦!”

  “五小姐,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就怕伺候不周到。”莫纹梳洗完毕,四个伶俐的丫头又端着热腾腾的早点进来,尽是些精美的点心。这是言家的习惯,凡是主人,都是将早点和午、晚饭,送到房问里用,一家人不在一起食用,各自有丫鬟伺候。只有下人,才在一起进餐。

  莫纹和小芹正在用早点时,痴儿喜冲冲地闯了进来,埋怨地说:“姐姐,你昨天一天跑去哪里了?怎不带我去的?”

  “姐姐去办一件事,带着你不方便。兄弟,坐!你吃过了没有?”

  痴儿坐下:“我吃过啦!姐姐,你和小芹去办什么事?”“是杀人放火的事。”“杀人放火?那不危险吗?”“正因为危险,所以才不带兄弟去。”莫纹说着,又想起了昨夜的梦境来。她不由打量起痴儿来,她似乎从痴儿的眼神中,看出了有点似墨生的那种眼神,内心震动了一下,难道梦境中的事是真的?她以前不大去注意痴儿的眼神,只认为他天生缺陷,什么也不懂,形同八岁的小孩,于是只懂得关心他,照顾他,从来没有细心去注意痴儿的目光。再说,痴儿虽然性情、智商如小孩,但身壮力健的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青年男子。所以莫纹的目光往往与痴儿接触时,总回避开去。这一次因为昨夜的梦境,莫纹便较长久地去注意了。莫纹暗想:难道这痴儿就是那神秘兮兮的墨生!是一位故意装傻扮蠢的绝顶高手?这可能吗?从内心上,莫纹真希望痴儿就是那武功莫测的墨生,那多好!可是,有一个事实将她这点幻想敲破得粉碎。因为自已与墨生相见时,痴儿仍在巴山中的时家大院中,要是他是墨生,小芹会不知道?所以这绝对不可能,除非这痴儿会分身术。要是不是,怎么他们的眼神这般相似?高明的易容术,可以将一个人的面容改变,但眼神是绝对的改变不了。世上总不会有两个人的眼神这般相似吧?就算是双胞胎,面容、身形一模一样,他们的眼神也各自有异,不会绝对相同。莫纹困惑了。

  痴儿见莫纹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奇怪地问:“姐姐,你看着我干吗?是不是我脸洗得不干净?”

  莫纹一笑:“兄弟的脸洗得很干净呵!”

  “姐姐这么望我,我还以为我洗得不干净的,怕姐姐骂我。”

  莫纹说:“我好像发觉兄弟比以前懂事多了。”

  痴儿高兴起来:“真的!?我比以前懂事了?”

  小芹说:“你当然比以前懂事多了。昨天没有什么吵闹,又会逗得言老夫人开心。”

  伺候的两个丫鬟一听,不由“卟嗤”地笑起来。显然痴儿昨天令人捧腹的表演武功,她们想起仍好笑。

  痴儿一听小芹这么说,立刻慌忙地说:“姐姐、小芹,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莫纹愕异:“为什么!?”

  小芹说:“这里不好吗?”

  痴儿望望那两个丫鬟一眼:“我,我……”

  莫纹会意,知道有两个丫鬟在这里,痴儿害怕,便有意将话岔开了,说:“兄弟,别说傻话了,你想不想姐姐和你到林子里走走看看的?”

  痴儿顿时像孩子似的,听说有人带自己到外面玩,高兴了:“想呵!”

  莫纹问小芹:“芹妹,你吃饱了没有?”

  “吃饱了!”

  “吃饱,我们和兄弟到外面走走。”

  “好呀!”小芹也一样像个孩子。

  山村的早晨,空气格外的新鲜,也格外的宁静,薄云似纱,横飘树梢。山腰,朝阳从树林的浓叶中透射进来,草尖、叶片上的露水,闪闪发光,宛似珍珠、钻石,铺满山村、原野,只听得远处树林小鸟啾啁,四周静极了。莫纹带着小芹、痴儿在村边的树林中漫步,感到十分的惬意,心想:要是人间永远是这么安宁,人与人之间是这么友爱,平和,没有仇杀,没有战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痛苦,那这世上多美!她真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碧眼教主这样的人物跑出来?自己的武功已经是上乘的了,还要贪图别人的上乘武功,还野心勃勃想成为武林盟主,一统江湖。真的给你当了盟主,死了这么多的下属,杀了那么多的人,在世上造成那么多孤儿寡妇,在人们心上留下了永远抹不掉的痛苦,只有你一个人快乐,值得么?何况人生有限,你又快乐得多久?到头来还不是一抔土,永伴青山!要是不杀掉碧眼教主这一类的人物,那武林中不知要再流多少血,世上要再添多少孤儿寡妇。莫纹想到这里,又不禁想起昨晚的梦境来。她真有点害怕梦境成为现实,自己会站到寡妇的行列中……

  莫纹不禁又在瞧着痴儿,她真希望痴儿就是墨生,那自己就不用去担心他的安危了。

  他们来到一处无人之地,莫纹便问痴儿:“兄弟,这里不好吗,为什么要离开?”

  “姐姐,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我怕那言家老太太。”

  小芹惊奇了:“少爷,老夫人为人很好,你害怕她干什么?”

  “她,她有点像我的奶奶。”

  小芹睁大了眼睛:“像你奶奶?”

  “是呀!”

  “像你奶奶不更好么?”

  “小芹,你不知道,我奶奶很凶恶的,动不动就骂我,打我,有时还叫人将我关进柴房里,不准我吃饭。”

  “少爷,她昨天打骂你了?”

  “没有!”

  “是不是你不听话,她叫人将你关起来?”

  “没有呵!她对我很好。”

  小芹不明白了:“那少爷怕什么的?”

  “我不知道,总之,我见了老太婆就害怕。”

  “那你怕不怕我家的时老夫人、金帮主和陶老夫人的?”

  “怕呀!她们更像我奶奶。”

  小芹又天真地问:“那么,凡是老太婆,你都害怕了?”

  “是呵!凡是老太婆我都怕。”

  “那我们,你怕不怕?”

  痴儿睁大了眼:“我怕你们干吗?你们是老太婆吗?”

  “因为我们总有一天,也会变成老太婆的呀!”

  痴儿憨憨地笑起来:“你们不会变的。”

  莫纹心想:我这傻兄弟是真傻还是假傻?她微笑地问:“兄弟,我听人说,你昨天和言老夫人相处得很好,使她十分开心,逗得她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姐姐,你别说了,正因为我怕她,所以才故意逗她欢笑,以免她骂我、打我。”

  “原来兄弟是故意的呀!那么说,兄弟一点也不傻,会用心思哩!”

  痴儿微微愣了愣:“姐姐,我不傻吗?”

  “要是兄弟傻,怎知道用心思逗得言老夫人开心?”

  痴儿惊喜地说:“真的!?我一点不傻?”

  “是呀!难道兄弟认为自已很傻吗?其实兄弟比我们还聪明哩!”

  莫纹对痴儿起了疑心,有意用言语试探痴儿了。

  痴儿高兴得跳起来:“我不傻了!我不傻了!我不知道,原来我比姐姐还聪明的。”

  这一举动,又十足像个孩子,是一个孩子受到大人赞扬的心情。莫纹更是含笑说:“兄弟,今后我和小芹,就全靠兄弟保护啦!”

  痴儿一下挺起了胸膛,神态似位男子汉大丈夫:“对!今后有人敢来欺负你们,你们别出声,也别害怕,让我来对付他,我会五六七八九十功,准打得他叩头求饶命。”

  小芹笑着:“少爷!算了吧,只要你今后生性不惹事,我就拜天拜地了!”

  “我,我几时惹事了?”

  莫纹笑道:“是嘛!我兄弟怎会惹事的?兄弟,昨夜里,你跑到哪里了?”

  痴儿一下愕然:“昨夜?昨夜我没有去哪里呀,我只是在房间里睡觉。”

  “兄弟,有人说,昨夜里你并没有在房间里睡,而是跑了出去。”

  痴儿怔住了:“我跑了出去?我几时跑了出去?没有呵!”

  “可是有人到兄弟的房间里看过,在床上没见兄弟。”

  痴儿摸摸自己的头:“真的?我怎么不知道?”“兄弟跑了出去,又怎会知道?”“不!我没有跑出去,一定是他看错了,或者进错了房间。”

  莫纹的试探,一下给天真的小芹破坏了,小芹困惑地问:“姐姐,少爷昨夜里几时出去了?没人说呵!姐姐从哪里听来的?”

  痴儿憨憨地笑起来:“原来姐姐故意在逗我,我昨天为了逗那老太婆开心,累得要命,连饭也不想吃,一进房间就睡觉了,怎会跑出去?睡着了的人会跑吗?”

  莫纹暗想:要是这痴儿真的是神秘兮兮的墨生,自己再进一步问,那就打草惊蛇,引起了他今后的警觉了;要是不是,再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转了话头,笑说:“那一定是我昨夜里做梦,将梦中的事当真的了。”

  痴儿问:“姐姐昨夜做了一个什么梦?”

  小芹说:“姐姐昨夜里做了一个可怕的恶梦,说梦见了少爷已遭不测的。”

  “我会遭到不测吗?”

  “少爷当然不会啦,是姐姐关心你,不时挂惦着你的安全,才会做这样的梦。”

  莫纹听了又有所动,怪不得有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我太关心、挂惦痴儿了。担心他的安危,也时时提防阴掌门人的暗算,才做出昨夜里奇奇怪怪、不合常理的梦来。

  痴儿问:“我也时时挂惦姐姐呀,怎么不做梦的?”

  小芹说:“谁知你是真挂惦,还是假挂惦的!”

  痴儿急了:“我是真的!我是真的!”

  “好,好,少爷是真的,别急啦!”

  莫纹听着他俩的对话,不禁感到好笑,一个是牛高马大的男子汉,却像个孩子;一个是天真稚气的小姑娘,却似成。年的大人,好像老天有点故意捉弄人似的。

  莫纹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痴儿问:“姐姐,我们不离开么?”

  “你真的不愿在这里住?”

  “不,不!我怕那老太婆。”

  “兄弟,就是我们要走,也得告诉人家一声才算,就这么的走了,人家不恼么?”

  小芹说:“说不定人家以为我们失踪了,派人到处去找我们哩。就像少爷在时家庄失踪了几日一样,害得时老夫人出动全庄子的所有人,出去寻找少爷哩!”

  莫纹听了更是内心大动,急问:“小芹,他几时在时家庄失踪的?”

  “大约是姐姐离开时家庄一个月后,少爷就莫明其妙地失踪了!”

  “他失踪了几日?”

  “前后算来,大概有八九天。”

  “最后你们在哪里找到他了?”

  “在离时家庄十多里的一个小村子里,才找到了少爷,少爷正在向人讨吃问路,说是去寻找姐姐你的。”

  莫纹略略计算一下日子,这痴儿失踪的前后,正巧是自己在湘中由长沙府到衡山的路途上,也就是在那条路上,碰上了神秘可疑的白衣书生墨生。事情总不会这么的巧合吧?莫纹不由目视着痴儿了。

  痴儿害怕了,央求说:“姐姐,你别骂我,我是想姐姐呵!才偷跑出来的。”

  莫纹心想:你真的是那位墨生,我看看你能装到几时?她又有点不明白,既然慕容家的二公子,武功那么神奇莫测,为什么偏偏要扮成一个智商不足的痴儿?愚弄武林、愚弄江湖?最后还弄得翠竹山庄给阴掌门的人毁了。有这么个必要吗?慕容家的人这样做,又出于何企图?不管这痴儿是也不是,我都要将这事弄个清楚明白才行。

  小芹却不知莫纹的心思,以为莫纹要生痴儿的气了,连忙说:“姐姐,你别生气,少爷的确是出来找你的。正因少爷太不能离开姐姐了,时老夫人才打发我跟他出来寻找姐姐。”

  莫纹神色不定地一笑:“唔!以后可不许一个人到外面乱跑了!”

  痴儿如逢大赦:“姐姐,我以后不敢了!”

  “以后,你不能离开我身边半步。”

  痴儿更是大喜:“我当然不会离开姐姐啦!就怕姐姐又说有什么事要办,将我丢给了别人。”

  “好呀!以后我不会将你丢给别人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转回小院的路上,四小姐迎面而来,一见他们笑道:“我还以为两位妹妹不辞而别啦!看来是我多心了。”

  莫纹说:“我们怎会这样?那大姐不恼?”

  四小姐大笑:“我当然恼的。”

  “大姐,不过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

  四小姐一怔:“你们不跟我住在这里么?”

  “大姐,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这里吧?”

  “一辈子就一辈子,那更好。”

  “要是大姐以后出阁,我们怎么办?跟着大姐一块出阁?”

  “嗨!你说到哪里去了!大姐我今后不会嫁人,永远和你们在一起。”

  小芹说:“这怎么行的?那我们不害了大姐吗?”

  四小姐戳了小芹一下,笑骂道:“你这小妞,人小心不小,你是不是想嫁人了?”

  “哎!大姐!”小芹的脸一下红起来:“我还远得很呢!”

  莫纹笑着:“大姐,说真的,我们不能不离开。”

  “为什么?就不能住一年半载?”

  “我是为大姐一家人的安危着想。阴掌门和其他门派的人,为了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必然会千方百计寻找我的下落。我要是在这里长住下来,他们不久就会跟踪寻来。”

  “妹妹,你放心,他们不知道这个地方。”

  “大姐,你别忘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地方,却知道言家大寨,他们不会到言家大寨向言伯父要人?要是言伯父推说不知道,他们哪会相信,说不定更怀疑言伯父居心不良,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必然是一番惨烈的交锋、屠杀,我能安心吗?何况这里并不绝对秘密,始终会有人寻来。要是我在外面亮相,他们就不会来找言家的麻烦了。”

  “妹妹,别管它,湘西言家的人,并不是好欺负的,让他们来找好了。”

  “大姐,又何必呢?”

  四小姐看出莫纹立意要走,知道怎么也留不住了,问:“你们今天就要走?”

  “是。”

  “那不行,起码也要在我家多住几天,才能走。”

  莫纹、小芹和痴儿在四小姐的热情挽留之下,足足住了三天,第四天一早,莫纹一定坚持要走,四小姐叹了一声:“我也知道怎么也留不住妹妹的。”

  莫纹说:“大姐,我们有相聚的一天的。”

  四小姐为他们备了三匹好马,又送给他们一小袋金银和一面玉牌,说:“妹妹,这些金银,只是以备路上不时之需,而这面玉牌,却是我言家的信物,凡是湘西一地各处的州府县城,都有我言家所开的客栈、饭店和当铺,妹妹要是投店、吃饭,只要亮出了这面玉牌,自然就有人出来接待妹妹,钱不够用,也可向当铺支取。这面玉牌,望妹妹别丢失了。”

  莫纹知道要是不要,就会伤了四小姐的心,便接了过来:“多谢大姐!”

  四小姐又一直送他们到十里之外,仍舍不得分手。莫纹说:“大姐,不必再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总有一天,我会来探望大姐的。”

  “妹妹,我等着这一天。”

  言四小姐为人刚强、豪爽,行为作事,颇具男子汉大丈夫的气派,但却是性情中人,对人一片真心。在分手时,竟然凤目含泪,声带呜咽,只说了一句:“两位妹妹和慕容公子保重了!”便掉头拍马而去。

  莫纹心里也有些黯然,心想:要不是为了不连累言家,真愿意在那小院中住上一年半载。她一直目送四小姐的背影,直到不见了她的身影,才回头说:“我们走吧!”莫纹看到小芹在用手拭眼睛,问:“芹妹,你哭了?”

  小芹撒谎说:“姐姐,我几时哭了?是一颗沙子吹入了眼睛啦!”

  痴儿嘻嘻笑着:“我明明看见你哭了!”

  “谁哭了!你才哭哩!”莫纹问:“芹妹,你舍不得离开大姐?”“大姐为人太好了!”“芹妹,你跟着大姐好不好?”“不不!我要跟着姐姐,我愿意随姐姐走天涯。”

  “芹妹,那我们走吧!”

  他们策马南下,过邵阳、下新宁,沿路都有言家人的热情招待,没发生什么事故,也没有碰上前来追踪的黑、白两道上人马。不知湘西是言家的地盘,黑、白两道都忌惮言家,不敢在湘西寻找莫纹生事,还是莫纹在江西武功山的一战,击败了武当派的掌门,以及在湘西虎岭岗的一战,杀得阴掌门中两大绝顶高手俏哪吒和冷血负伤而逃,为阴掌门视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危险人物,从而吓破了阴掌门人的胆,再也不敢盯踪莫纹了?莫纹暗暗纳闷:怎么一路上没有人盯踪着自己?难道没人发现自己?她感到有些反常,说不定在这平静无浪的日子里,有一股更为凶险的急流在等着自己。

  是夜,他们就住在新宁城中一间名“如意”的客栈里,一切自有言家的人接待和安排。新宁县,是宝庆府武冈州属下的一个县城,是岭南五岭中越城岭的一个山城,也是湖广与广西交界的一个县城。它南面不远,就是广西境内的梅溪小镇,全县都是数不尽的群峰叠岭,山高谷深、林木苍翠、山道崎岖,山上往往是荒草漫径,云封路断,危险异常。而且越城岭的深山中,不时有强人出没、打家劫寨,连官兵也奈他们不何。梵净山庄逃出来的家奴,以往就经常在这一带出没,成为了无影飞盗俏郎君。

  这一夜,莫纹也在安静中度过了。第二天一早,言家在新宁的一位香主,又亲自护送莫纹、小芹、痴儿到湘桂的交界处,说:“五小姐、六小姐,再过去就是广西境内,属下就此告别,望小姐沿路小心。”

  “辛苦你了。”莫纹说。

  “不辛苦,万一小姐碰上大股凶贼、土匪,请放信号,属下会马上带人赶来。”

  “不用了,你放心回去,代我们向四小姐问好,多谢她一路的照顾。”

  莫纹等人与新宁言家负责的香主分别后,便纵马在山道上慢走。莫纹打算南下桂林,然后沿漓江而下梧州,到广东的封川县南江口寻找江中一叟韦一江。武林中人遵守诺言,与江中一叟之约会,莫纹不能不去。

  谁知莫纹刚过梅溪小山镇,在一处山坡的转弯山道上,就碰上两男一女,似乎专门在这无人之处等候莫纹的到来。一男一女,已届中年,显然是一对夫妇。男的三绺长须,长眉入鬓,神态飘逸,宛如一派宗师,女的英气逼人,眼角眉梢,尽是聪明俊气。莫纹暗暗惊讶,想不到在深山野岭之中,竟然有这么一对人物。她再打量另一位男子,年约二十岁,一脸含怒,直盯着莫纹。

  痴儿一见这青年男子,惊愕得“呀”的一声叫喊出来,便掉马要往回跑。小芹拉着他的马缰绳:“少爷!你跑什么?”

  痴儿叫道:“我,我怕,你放开。”

  “你怕什么呵!有我和姐姐呀!”

  “不,不!他会打我骂我的。”

  那青年男子喝一声:“兄弟!你还不给我过来?”

  “兄弟?”莫纹和小芹都愕异起来,这青年叫痴儿为兄弟,他是什么人?

  莫纹问痴儿:“兄弟,他是你什么人?怎么叫你为兄弟的?”

  “他,他是我的大哥!姐姐,你千万别叫他将我捉了回去。”

  莫纹一怔:“是你大哥慕容明?”

  “是呵!”

  “芹妹!我们下马吧!是慕容家的大公子来了!”莫纹说着,一跃下马。

  小芹也跟着下马,一边问:“姐姐,他真的是慕容家的大公子吗?”说着,却上下打量着含怒的慕容明,心下暗想:他的相貌,怎么和痴儿的面貌不大相同的?

  慕容明冷冷地说:“莫小姐,没想到在下在这里等候你们吧?”

  莫纹一笑:“是有点意外。大公子是专程为我而来,还是为寻找令弟而来?”

  “既为莫小姐,也为舍弟。”

  痴儿叫道:“大哥,我不跟你,我要跟随姐姐。”

  慕容明喝声:“糊涂的东西,你少给我开口,慕容家的面子,全给你丢尽了!你还不给我过来?”

  莫纹皱皱眉:“兄弟!你兄长来找你了,你就过去吧。”

  “不!我不过去,我要永远跟姐姐在一起。”

  这一下,弄得慕容明面上十分无光,又恼又恨,不知怎么说才好。

  那位聪明俊气的中年美妇摇摇头说:“江湖上人传说,青衣狐狸将慕容家的二公子迷上了,我还不大相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莫姑娘,你给这不懂事的痴儿服下了什么迷魂药,使他这么死心塌堪跟随你?连兄长也不要了?”

  小芹忍不住喝声:“你胡说什么!?”

  莫纹制止了小芹,对中年美妇问:“你看慕容家二公子像服下迷魂药的人吗?”

  这时,那一派宗师风度的中年男子说:“夫人,你别乱来,慕容家的二公子并没有服过什么迷魂药。”

  中年美妇问:“你看出来了?”

  中年男子点点头:“从眼神中可以看出。”

  “奇怪,怎么二公子死心跟着她的?”

  慕容明说:“翠婶,这并不奇怪,是这妖女以美色诱惑了我的傻兄弟。”

  小芹嚷起来:“大公子,请你放尊重一点!”

  中年美妇笑说:“你这小丫头,很会说话呵!”

  莫纹问:“请问两位前辈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中年男子说:“不敢!区区万里豹,这是拙荆。”

  莫纹一听,心头震动:“当今点苍派掌门万里豹夫妇?”

  万里豹说:“见笑姑娘了。”

  小芹也愕住了。万里豹和他夫人薛翠翠,是当今武林中拔尖的绝顶高手,中原八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敌不住万里豹的无影剑法。而他夫人翠翠,在年青时,就是令黑、白两道上的高手惊震的江湖小杀手(详情请看拙作《奇侠传奇》)。要是他们双双与姐姐为敌,姐姐就危险了。

  莫纹施礼说:“原来是万里掌门和薛女侠,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请原谅。”

  万里豹回礼说:“姑娘不必客气。”

  莫纹说:“两位前辈,大概是来向小女子讨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吧?”

  万里豹说:“最好请姑娘物归原主。”

  莫纹会不会按照两位前辈的意图,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物归原主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