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戴七看到捕快们都在等候他,连韵娘也来了。他对韵娘说:“有韵姑娘在,就好得多了。”

  韵娘笑道:“戴总,我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呵!我今后跟随戴总,望戴总多指点才是。”

  “韵姑娘客气了!”

  戴七一时摸不透韵姑娘是什么人,但他却看出韵娘不是一般会武功的女子。她机灵聪明,行动敏捷,不亚于江湖中的一流高手,是曹公公身边的一位红人,连郝一天这个活阎王,也不敢对她无礼,十分尊敬她。戴七仍不知韵娘曾经是西厂的人,现在是东厂的人,只隐隐感到她是一位极有来头的女子,因此对她尊敬,也有所戒备,不敢多说话。

  一个捕快说:“戴总,韵始娘可是我们的大恩人!”

  戴七愕然:“她是你们的大恩人?”

  “戴总,你不知道,早几天,西厂和锦衣卫的人在城中四处搜捕时,连我们的一些人也给他们当成什么判官、小鬼的同党抓起来了,幸而韵姑娘出面;他们才将我们放出来。”

  “什么!有这等的事?”

  “戴总,他们连你也敢抓,怎么不敢抓我们?那几天,我们可是受够了他们的窝囊气。”几个捕快异口同声说。

  戴七听得皱了眉:西厂和锦衣卫的人连府衙门的一些捕快也抓起来,那无辜的平民百姓,又不知给他们抓去了多少,屈死了多少。怪不得南京城的人都说,不杀郝一天,难以平民冤了!这样胡乱抓了,南京城又怎会不乱?

  另一捕快说:“戴总,韵姑娘可是大好人!她不但救了我们的一些人,也救了一些良家妇女,制止了西厂和锦衣卫的胡作非为。有些人暗暗称韵姑娘是位活观音哩!”

  韵娘慌忙说:“哎!你们别胡说,我只是凭良心行事而已。”

  戴七不由以奇异的目光看了韵娘一下,暗想:“她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女子?连西厂和锦衣卫的人也不敢招惹她。她说要放人,西厂和锦衣卫的人也不管她用意何在,就乖乖地听她的话,把所有抓到的大都放了。但她这些行为,已不是公门中人的行为,更不是东、西两厂人的所为,而是武林中各门正派侠义人士之所为了。奇怪的是,为什么西厂和锦衣卫的人会听她的话,惧怕她呢?他们是看在她身后的曹公公?但曹公公并不是爱护百姓,心怀正义的人,他除了关心自己的地位、权势,根本不关心百性的死活,更不会叫她出来干这种侠义之事,难道她是背着曹公公而干的?她为什么这样于?这神秘的女子不怕招惹了两厂人的怨恨?不怕曹公公知道了而恼怒?

  戴七号称神捕,观察细微,机敏精干,一时也难以看清韵娘真实的身份,只感到她也是一位神秘的女子,行为可疑,暗想:她总不会是武林世家的子女或名门正派的弟子,混到了曹公公的身边吧?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韵娘也察觉到戴七对自己生疑,心想:我还是别让他看穿了我的身份和用意才好。这个铁面无情;执法无私,不畏权势的神捕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会用什么态度来对自己?于是便开口问:“戴总,我们今天如何行动?”

  想不到戴七反问道:“韵姑娘,你看我们怎么行动才好?”

  “哎!戴总,你可是这里的头儿,怎么问我了?我对追踪强盗匪贼的事,半点也不通,对南京的地形地势,更不清楚。”

  戴七谦虚地说:“韵姑娘别客气,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我怎有意见的?我是来跟你学,是你的一位手下,你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你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希望你别将我当成外人才好。”

  “既然这样,我也不客气了!”戴七便对众捕快说:“我们按原来的老规矩办事,分成四组人,分头去城南、城北、城东、城西活动,盘查可疑的生面人,一旦真的发现了判官、小鬼和那位神秘的女子主仆,你们故作不知,千万别去惊动他们,迅速向我报告,只留下一个人在暗中监视他们。”

  “是!戴总。”

  一位捕快问:“戴总,我们要不要全部化装成平民出去?”

  “不!我们是明查,不是暗访,同时也别令西厂和锦衣卫的人对我们产生怀疑而发生了误会,我知道他们在城中各处都有便衣耳目,大家一律穿公服出巡,别与他们混同。”

  “是!”

  捕快们顿时分成四组出去活动了,只有四名捕快留下,他们是一向留在戴七的身边行事的;韵娘问:“戴总,我呢?跟随哪一组人好?”

  “韵姑娘,你既是初来,请委屈跟随我好了,我们到城中各处走动。”

  “我这一身衣服方便吗?”

  “姑娘的意思想怎样?”

  “我希望也换上一身捕快的公服,这样才不引入注意,跟随戴总也方便。”

  “也好!”戴七立刻对一名捕快说:“你快去领一套小号的公服,带韵姑娘去换上。”

  “是!韵姑娘,请随小人走。”

  不久,韵娘除下了女人装,换上了一套皂衣的捕快装束走出来,戴七一下几乎认不出她了。韵娘笑问:“我这样像捕快吗?”

  “像!只是我手下的弟兄们,没一个像姑娘这么英俊,潇洒。”

  “那么我不像了?”

  “像!怎么不像?在我们公门中,也应该出一位英俊有神的捕快才是,总不能个个捕快都是面目可憎的人吧?”

  韵娘笑着:“戴总,那我们走呀!”

  “好!我们出动!”戴七叫两名捕快留下来照应衙门,与其他处出的人联系,便说:“上午有什么事,你们到城南的夫子庙找我。下午,你们就到城东的朝阳街找我好了,我就在那一带活动。”

  戴七说完,便与韵娘带着两名捕快出去了。他们先往城西一带走动,再转到城南夫子庙,登上临仙楼,向店小二询问神秘女子当时出现的情景。其实当时的情况,韵娘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但清楚,更知道所谓的判官、小鬼也在场,并与神秘女子有不寻常的关系,但她没有向任何人说出来,这一点,也是东、西两厂和锦衣卫人所不知道的,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为茜茜公主助天生丽质,不羁的举止所倾倒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到茜茜公主身上,毫不去注意公孙不灭和焦峰的出现。

  这时,不但临仙楼的生意清淡,就是夫子庙四周的街市,也没有以前那么繁华、热闹,来往的人非常稀少。自从西厂和锦衣卫人在城中肆意横行,随便拉人,以及判官、小鬼和那神秘女子大闹南京城,弄得人人都不敢出街了,谁都怕惹祸上身。其他州府来南京的商人和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更是远远避开,不敢来这危险之地经商和游玩了。

  这二天,戴七没有在城中发觉可疑的人物,也没有见到判官、小鬼等人的行踪。第二天,戴七和韵娘带人转到城外四郊小镇、乡村进行搜索、追踪。自从判官、小鬼等人在四郊神出鬼没,杀了西厂、锦衣卫的人,令他们出动的四支人马几乎全军覆灭,西厂和锦衣卫的人再也不敢在四郊明目张胆的出现了,更不敢任意横行,四郊最近算是平静多了,平民百姓算是略略松了一口气。

  戴七等人到各处搜索打听判官、小鬼等人的行踪,百姓谁都说不知道,只是纷纷控诉西厂和锦衣卫的种种恶行,说他们比打家劫舍的强盗、土匪还可恶。戴七听了深有感触,深深体会到母亲对自己所说的两句话,真是不杀郝一天,难以平民冤;杀了活阎王,南京才有希望。这两句话,只有母亲才敢对自己说,其他人是不敢对自己说的;就是自己手下的捕快们,也不敢说。

  一连三天三夜,戴七在城里城外,都没有发觉判官、小鬼和那神秘女子的踪迹,夜里更不见他们出现。他感到十分奇怪,难道判官、小鬼和水月宫的人在大闹南京,杀了崔铭之后,便远走高飞了?要是这样,自己便省却了不少的麻烦,尽管抓不到他们,南京一带总算是平静下来,自己对曹公公也算有了一个初步的交代。其实戴七也根本不想去追踪判官、小鬼。就是追踪到,也不愿去捉他们归案。反而会装着不知道,看不见,私下暗想单独去拜访他们,劝他们离开江南一地,然后自己找个借口,辞官不干,和母亲一同回老家度过下半世。但他目前不得不应酬一下曹公公。因为多年来的公门生涯,他算看透了官场的种种黑暗和腐败现象,哪一处官府不是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互相倾轧,就是明哲保身,苟且偷安,也没有几个是为百姓真正着想的。能食的就食,能刮的就刮,甚至不措狂杀百姓,鱼肉平民而贪,赃狂法,中饱私囊。真正为官清廉的,几如风毛麟角。至于西厂、锦衣卫的罪恶,更是罄竹难书。凭自己一个人的能力,是怎么也挽救不了朝廷的腐败、衰落,也无能力去挽救。还说不定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会枉死在西厂的铁掌之下,累及了母亲和一些朋友、亲属。

  戴七投身到公门中,原抱着一腔热情,为朝廷效力,为百姓除害,捉拿社会上强梁之徒,为恶之辈,但真正危害百姓的元凶巨恶之人,如郝一天这一伙人,他就无法去捉拿,反而要去捉拿为百姓除害,伸张人间正义的判宫、小鬼,那天理何在?正义何在?自己以往的一腔热情可以说是完全破灭,付之东流,捉一些肖小之辈,又有何用?

  第三天,曹公公终于忍不住派人来找戴七,问戴七追踪判官、小鬼的结果如何,有没有找到了他们的出没地。

  戴七立即去见曹公公,如实禀告说:“看来他们已远离南京了,三天来我和韵娘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曹公公点点头:“唔!这三天来确是平静无事,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公公,要捉拿他们归案,戴七只有到其他州府县城去追踪了!”

  “那也好,本座发一纸公文给你带上。这样,你就可以到本座直辖的任何一个地方去追捕他们,凭本座的那面银牌,可调动当地的官兵协助你缉凶,你打算几时动身?”

  “这样,我安顿好母亲之后,今天就转身,先往镇江、常州一带。”

  “好!那你快去安顿,叫韵娘随同你一同前去各地,希望你和韵娘,尽早将判官、小鬼等人捉拿归案,消除朝廷的隐患。”

  “戴某将尽力而为,但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曹公公奇怪地问:“哦!你有什么话,不妨在本座面前直说好了!”

  “公公,要想南京一带永得安宁,不再发生重大的案件,只要有一个人离开南京,离开江南,风波便自然而然的会平静下来。”

  这一句话,触动了曹公公的心事,他正愁南京的大乱而弄得不知怎么向皇上交代,要是弄得不好,连自己的地位也保不住,所以他急切想恢复南京的平静,同时也可显示自己在南京的政绩。戴七出来,虽然不能抓到判官、小鬼,但南京城却平静下来了。他是满意的,因而他更希望戴七早日捉拿判官、小鬼归案,永除后患。现在他听戴七这么一说,怎不心动?急问:“一个人离开南京?谁?”

  “西厂郝一天!”

  “哦!是他?”曹公公一时怔住了。并感到有点惊讶。他初时以为戴七说的这个人是与判官、小鬼相勾结的某个豪门大户或有一定权势的人,这个人甚至可能用重金聘请判官、小鬼故,意跟自己过不去,想不到这个关键人物竟然是郝一天!他固然对郝一天的行为有所不快,认为他没能力抓到判官、小鬼,才闹得南京这么乱。但郝一天却是一心一意希望捉拿到判官、小鬼的,怎会跟自己过不去?顶多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已。

  戴七说:“公公,不是我戴某说郝一天的坏话,他在南京城里城外闹得太不像话了!他放纵部下随便拉人,奸淫妇女,滥杀无辜,民愤大极了!他这些所作所为才招致判官、小鬼大闹南京。要是他不离开南京,那南京就永无宁日。就算我捉到了判官、小鬼,也难担保没有第二个、第三个比他们武功更好的江湖人士前来大闹南京,千方百计要杀郝一天为民除害,或者为他们的亲人报仇雪恨。”

  曹公公一时不出声,半晌才说:“唔!郝一天是闹得太不像话了,本座也接到不少人投诉他的状纸,但他是西厂的人,本座无权调动他,这事只能慢慢来,本座想办法让他离开南京好了,而你缉拿判官、小鬼要紧。”

  “是!要是公公能打发他离开南京,公公不啻为南京百姓造福。”

  戴七领了公文告辞出来,回家先安顿好母亲,实际是安排母亲在自己离开南京之后,也悄然离开南京,先回老家。自己这一次去江南、太湖一带追踪判官和小鬼的下落,不知几时才能转回来,说不定从此一去,永远也不回南京戴七打点好一切上路的事,转回府衙门,见跟随自己的两名捕快早已在等候了,却不见韵姑娘赶来。便问:“韵姑娘没来么?”

  一个捕快说:“韵姑娘来过了,她叫我们转告戴总一声,她有些事要处理一下,不能跟随我们一起出发,以后自会赶去与我们相会。”

  “她说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与我们相会?”戴七急着问。

  那捕快说:“她没说,只说会去镇江、常州一带找我们。”

  戴七感到韵娘也是一位神秘女子,有时行踪令人莫测,她既然不能和他们一同出发,想必曹公公有什么事要她去办了。于是他便对两名捕快说:“好!我们现在动身。”他们出北门,沿长江岸边,经栖霞山,直到镇江府,沿途明查暗访判官、小鬼和水月宫人的踪迹。戴七已隐隐感到水月宫的那位女侠,曾经在栖霞山一带走动过,留下了她淡淡的特有的清香,这是其他人怎么也察觉不出来的。

  戴七不由暗想:难道判官、小鬼和那位神秘的女侠就隐藏在大栖霞山中?栖霞山也是南京一带的名山,远近闻名。山不高而幽雅,林不广而稠密,山上有寺庙也有人家。山下还有一个栖霞镇,这是长扛边上一处颇为热闹的小镇,而且栖霞山离南京城不远,一个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在夜里要去南京城,那真是瞬间的事,转眼便到。并且他大可不用在大道、小径上行走,只要纵身穿山越岭,树过树,山过山的穿过钟山,便可越墙进入南京城了。

  戴七不禁停下来,朝栖霞山凝视,问身边的一个捕快:“你们曾经出城北一带搜索,有没有去过栖霞山上查访过?”

  “我们查访过了!”

  “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

  “没有,山上的村寨不多,人口也少,都是些当地的山民村妇,要不就是和尚、道士,我们都认识,没有什么外来人。”

  另一名捕快说:“栖霞山一带,西厂和锦衣卫的大爷都来过了,他们搜索了所有的山村和寺庙,更将山下的栖霞镇翻乱得一团糟,百姓怨声载道。要是判官、小鬼在栖霞山一带,还不给这些大爷们发现了?显然他们不在这里。我们来时,人们见了我们不是远远避开,就是一问三不知,谁也没见过什么判官、小鬼和陌生女子。”

  戴七接着问那捕快:“你们有没有吆喝百姓,欺凌村民?”

  “戴总,我们听从你的命令,怎敢咆喝百姓、欺凌妇女的?我们低声下气,和颜悦色的向他们打招呼哩,就是在镇上吃饭我们也照样给钱,不敢白吃,更不敢强买。”

  戴七很高兴地说:“这样很好!你们今后真的想抓什么强人、逃犯,一定要和当地百姓打好关系,不然,他们就是知道了他们的下落也不会说出来。好!现在我们继续赶路。”

  戴七并没有猜错,其实公孙不灭和茜茜公主他们就隐藏在栖霞山一带,不过不是隐藏在栖霞山中,而是在离栖霞镇不远的长江边上的一条小渔船上。他们扮成了长江上的渔民,由焦峰掌舵。他们远远就发现戴七带了两名捕快从南京沿着释道而来。他们轻轻将渔船荡到长江水面上,远离江岸,然后暗暗注视戴七韵行踪。

  戴七放了出来,公孙不灭和茜茜公主从栖霞镇人们的口中早已知道了。也知道这两天来,戴七带了一批捕快,在南京城里城外四处搜索,追踪自己的行踪。茜茜公主在船舱中瞧见了戴七往栖霞小镇而去,她暗想:这个神捕,果然名副其实,从监狱里放出来才三天,便发觉我们在栖霞镇一带的踪迹了!她想考考芸芸,便对芸芸说:“小丫头,你看戴七会不会追到这一条渔船上来?”

  芸芸怔了怔:“小姐,他没有这般的神吧?怎会发觉我们在这渔船上了?”茜茜公主笑道:“你别忘了!他的嗅觉,比猎犬的嗅觉更为敏锐。”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

  “别着急,看看他进了小镇后,会不会坐般朝我们而来。”

  “小姐,万一他坐船而来,我们要不要杀了他们?”芸芸问。

  “丫头!别乱来。”

  “那让他将我们捉去了?”

  “丫头,你会不会让他将你捉了去?”

  “哎!我当然不会啦!”

  “那就行了。他要是真的坐船朝我们来,我们不会往江北走吗?”

  “小姐,我看这世上好心没有好报,好柴烧烂灶。这是常有的事。”

  “你怎么这样说?”

  “难道不是吗?”芸芸翘嘴,有点气愤和淘气地说,“小姐对戴七这般用心,令他能从牢狱中出来。他出来后,小姐又给足了他面子,不去南京城里生事。现在好了,他反面带人四处缉拿我们,还不是好心没有好报么?”

  “丫头,他怎知道我们是为他了?”

  “那么他一定是个糊涂蛋。”

  茜茜笑道:“好了,丫头,你想不想今夜去城里杀人?”

  “杀郝一天?”

  “唔,想不想?”

  “当然想啦!我当然想早一点将这个江南的活阎王杀了,然后我们到别处玩去。只是这个活阎王比兔子、狐狸更狡猾,没一定的住处,夜里不知他躲到了哪里。上一次,公孙不灭他们就扑了空,只杀了两个西厂没用的小走狗。”

  茜茜公主想了一下说:“今夜里,他可能在乌衣巷十号那座深宅幽院中。”

  “小姐怎么这般的肯定?”

  “这个活阎王,见三天三夜来我们不再在城里城外出现过,戴七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他以为我们闹了兵营,杀了崔铭后,便远走高飞了,不会再去南京。因此,他一定会转回他那常住的乌衣巷十号的深宅大院里。”

  “好呀!小姐,我们今夜里去取他的脑袋。”芸芸兴奋地说。

  “丫头,就算杀不了他,也毁了他西厂的这一处巢穴,叫这活阎王魂飞魄散,令他今后再也不敢在南京一带肆意横行。”

  芸芸说:“小姐,我们怎会杀不了他的?你是不是担心戴七会赶来,我们不能想办法将戴七拦截在半途上么?”

  “我们不用去担心戴七,恐怕他有一段日子不会在南京了!”

  “他怎么不会在南京了?”

  “丫头,你怎么还看不出戴七这次出来的去向?他身背行囊,是外出办差事呢,他怎么会在今夜里回南京了?”

  “他是出远门,不是来这一带追踪我们?”芸芸还有点不明白。

  “丫头,你对敌交锋,那么细心、机灵,能料敌在先,怎么却看不出戴七这次出远门了?”茜茜公主摇了摇头,不解地问。

  “那他不是来这一带追踪我们了?”

  茜茜公主笑道:“我要是没看错,戴七这一次是去镇江、常州府一带,也可以说是为了追踪我们,也可以说是避开我们,让我们在南京方便行事,除掉郝一天,或者两者都有。丫头,你看,他不是穿过小镇,往镇江方向去了?”

  “不错!不错,他们三人,真的往镇江去了!我还以为他们来这里寻找我们啦!”芸芸翘首远望,欢呼雀跃起来。

  “丫头,你准备好,我们今夜里就进城杀了郝一天,替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报仇!”茜茜公主满有把握地说。

  “我知道啦!”

  黄昏时,这一条渔船悄悄的离开了栖霞镇,乘风破浪,沿江而上,在夜幕降落大地时,便出现在南京城外北郊上元门一带的江边上。焦峰把船停稳,便按茜茜公主吩咐,只留下了他和小丹在渔船上。茜茜公主、芸芸和公孙不灭悄然从船上跃到江岸,在江岸边观察了好一会,看到没有人注意他们,便飞快的消失在夜幕中……

  郝一天这个江南的活阎王,茜茜公主没有判断错,他的确是见三天三夜以来判官、小鬼和神秘的女子役有在南京城里城外出现,便认为他们杀了崔铭之后,害怕得远走高飞了,不敢再留在南京一带,而令戴七这一竖子威名大震,人人都以为判官、小鬼是因为惊闻了神捕之名,才远走避开,不敢再在南京生事。不但曹公公是这样看,甚至连西厂的一些人,也是这样的看法。

  郝一天却不认为这是戴七的功劳,并非他的神威震慑了判官、小鬼、只是戴七碰巧而巳;早知这样,就不放戴七出去了。要是自己亲自带人出巡,同样也会有这样的结果。这样一来,东厂和曹公公就不敢小看自己了,可是这一成名的大好机会,却让戴七白白捞了去,还让自己错误地处死了白眼狼蔡普,令自己手下一些人心寒。

  郝一天又气又恨又恼怒。至于戴七三天来的行动,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知道戴七今天领了曹公公的公文,带人到江南一带去追捕判官、小鬼了。是夜,他将无情刀客、一把刀等高手招来乌衣巷十号的深院里,商议今后西厂的行动。

  郝一天感到在江南出现判官、小鬼以来,自己便蜗宿在南京城中,不敢外出追踪。当判官、小鬼大闹南京,自己更像老鼠一样,在夜里东躲西藏,与戴七公然出现,带人四处追踪判官、小鬼相比,实在是相形见拙,无法相比。戴七是正气凛然,形象高大;而自己狠琐不堪,贪生怕死,怪不得东厂曹公公瞧不起自己了。以往,自己还有借口,自己是西厂江南一带的领头者,缉拿判官、小鬼,用不了自己亲自出面出手,打发自己的手下出去就行了,自己要坐镇南京指挥,汪公公不照样坐镇京师,指挥全国的西厂人么?可是判官、小鬼在南京出没,杀人,出言污辱自己,要自己的脑袋;自己不敢露面,像老鼠似的东躲西藏,就怎么也说不通了!论武功,郝一天的武功比戴七还高;论职位,戴七根本与郝一天不能相比,可是戴七在南京一地,无形中样样都比自己高,人品、道德,那更无法相比,连东厂雪山飞鹰也看重了戴七,耻笑自己,郝一天又怎吞得下这一口气?

  当他知道戴七外出缉拿判官、小鬼时,他是根本不相信戴七能抓到判官、小鬼的。说不定他会像自己的手下人一样,死在判官、小鬼的剑下。但他又有点不放心,万一戴七将判官、小鬼捉拿归来,自己的颜面便无存了。这不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戴七为了机警,破案如神,手中又有调动各处兵马的大权,要是他真的捉到了判官、小鬼,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汪公公,也会瞧不起自己了。汪公公肯定骂自己无用,损兵折将,死了那么多人,最后还得靠戴七出面。他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

  所以,郝一天急忙召集无情刀客、一把刀等高手前来商议对策。郝一天设下了一条恶毒、阴险的计划:派一队人悄悄跟踪戴七,监视戴七的行动,万一戴七捉拿了判官、小鬼之后,他们就出其不意杀了戴七等人,然后将捉拿判官、小鬼的大功归于自己,谎称戴七等人死在判官、小鬼的剑下,光荣为国捐躯;再不然就诬告他与判官、小鬼串同一起,谋反朝廷,我们当时立斩了戴七等人,活擒了判官、小鬼。反判朝廷,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到时曹公公恐怕也难脱干系和责任,不敢出声。

  无情刀客问:“那韵娘怎么办?”

  一把刀说:“是呀!韵姑娘是东厂的人,显然是东厂派去监视戴七的,我们这么干,她会答应吗?她会不阻止吗?”

  郝一天想了一下,狠狠地一拍桌子,阴森森地说:“必要时,我们连韵娘也杀了灭口;这样就更万无一失了。”

  一把刀问:“总不能说韵姑娘也反判朝廷吧!东厂的人不起疑心?”

  郝一天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奸狡地说:“你的脑袋不会转个弯吗?我们不能说韵姑娘是戴七等人杀害的?”

  无情刀客如梦初醒地说:“这就好办了!一切死无对证。”

  就在他们谈兴正浓时,蓦然间,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义正词严地说:“你们这一行动计划,不太过阴险毒辣吗?”

  众人闻声急忙在灯下一看,这是一个一脸天真的小丫头。郝一天一怔:“你是什么?谁让你闯来这里了?”

  无情刀客和一把刀一看,顿时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个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那神秘女子跟前的剑法精奇无比的丫头。无情刀客急忙说:“郝爷,她是那神秘女子跟前的丫头,在天堡峰上,我们所有的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郝一天听了,更是大吃一惊,急忙问道:“什么!是她?”

  一把刀说:“不错,就是她!那个在天堡峰上我们敌不过的小丫头。”

  芸芸不屑的看了他们一眼,对郝一天说:“你怎么为人这般的狠毒呵!不但绞尽脑汁要置戴七于死地,还连韵姑娘也不放过。今夜里我就是不杀你,将你们的阴谋对戴七、韵姑娘以及东厂和曹公公一说,你们想想,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郝一天阴森森地问:“你以为你还有命能出得去么?简直是异想天开!”

  “大概你是想要杀我灭口了!”

  没有这一件事,郝一天也容不了芸芸能活着出去,何况她已知道了自己这一行动计划,要是真的传了出去,那后果不堪设想,东厂和曹公公都会要自己的命。他冷冷地说:“不错!不管你怎样,我们也要杀了你。”

  芸芸问:“试问你们能杀得了我吗?我可不是一根等着你们劈的木头。”

  “小丫头,你太自信了。你根本就不应该闯来这里。不错,你剑法极好,轻功更俊,但这里不是钟山的天堡峰,也不是让你能四处上跃下腾的广大空间,能发挥你的所长。这里是一间斗室,我不信我们几大高手就拼不过你!”

  郝一天这样一说,不啻一下给无情刀客、一把刀等人增添了信心。无情刀客等人的确是惊畏了芸芸快如电闪,奇变不测的剑法,而且身上的剑伤附好不久,自知不是芸芸的对手,本来打算逃走,现在听郝一天一说,暗想:不错,在这机密议事的室内,没有多大的空间让芸芸施展轻功来回闪动,不信几位西厂的高手就杀不了这小丫头,就是死也要将她杀了。何况郝一天的武功是西厂一等的上乘高手,不但在他们几个人之上,也在川西双煞之上。由郝一天亲自动手,几大高手相配合,这小丫头就算剑术再精奇多变,也难以招架。再说,要是自己几个人贪生怕死的先行逃走,除非郝一天被这个小丫头杀了,要不,郝一天不死,让他逃了出来,他也不会放过了他们,纵使他不能为难他们,也会为难了他们的家小亲人。

  权衡利害,他们一个个都放弃了逃走的念头,个个亮出了兵器,一齐来对付芸芸了。就是自己死在小丫头的剑下,起码自己的家小亲人,肯定会受到西厂的抚恤和供养,今后不愁吃穿,胜过因带头逃跑而受到西厂的酷刑。

  郝一天这次下了狠心,一定要将芸芸立斩于室内。杀了芸芸,自己更能树立威信于西厂之中,给曹公公、东厂的雪山飞鹰等还以颜色。让事实告诉他们,没有自己,谁也杀不了神秘女子和判官、小鬼,所以他大喝一声:“上!”

  无情刀客、一把刀和道士等人,几把兵器齐出。一个个都抖出了自己平生所学的绝招,想一招打发了闻来这阎王殿的小丫头。

  芸芸身形急闪,从刀光剑影中如幻影般的闪了出来,跃上室内一条横梁之上。无情刀客和那道士跟着纵上,一刀一剑分左右向芸芸刺来,芸芸又是轻跃而下,一把刀和其他高手的兵器,早已在等候着她了,想一下就将芸芸在半空里杀死,谁知芸芸那把无坚不摧的宝剑突然出手,“当当”两声,削断了一把刀和道士手中的刀剑,也划伤了另一个高手,身形却飘落在一张茶几之上。这间议事机密室,虽然不大,芸芸仍有回旋、施展轻功的地方,同时也闪过了无情刀客身后的奇袭。

  郝一天见几个高手在几招之内都伤不了芸芸,反而有人刀断身伤,气得他瞪眼吹须,大吼一声,手中之剑从芸芸侧面骤然刺来,不论剑势、剑招,郝一天的武功都比其他高手来得凌厉、敏捷,逼得芸芸不能不从茶几上跃起,再一次纵到横梁上去,才能闪开郝一天的这一剑。

  芸芸在横梁上有意气他说:“姓郝的,你终于出手了!我还以为你等你手下人全倒了下来才亲自出手哩!”

  郝一天对无情刀客等人喝道:“你们都闪到一边,封住窗口和门口,别让她逃了出去。让我一个人来打发她好了!”

  无情刀客和一把刀等人得令立即纷纷散开,一把刀从另一位西厂的武士手中取过了一把利刀,叫那武士闪到门外去,由他来守住门口。其实室外,早就有一帮西厂的杀手在隐蔽处守着,不知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没有露面或者出声,更没有人跑进室内来协助捉拿芸芸。

  芸芸说:“好呀!我正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领来打发我!”

  “小丫头,你下来!”

  “我喜欢下来就下来,不喜欢下来就不下来,你以为我是你的手下,你说什么话我也会听么?我不下来看你怎么办。”

  突然一位高手从芸芸身后跳起,挥剑狠狠朝芸芸的后背劈去,想出其不意的伤了芸芸。芸芸机警异常,几乎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去,剑光闪后,一声惨叫,这名偷袭她的西厂高手,尸体便在空中摔了下来。芸芸对其他想暗算她的人说:“你们最好来得光明正大一点,不然你们死在我的剑下,可不能怨我。好样的就面对面来比试。”

  芸芸这一奇变不测的剑招,顿时令所有在场的高手魂飞天外,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单独进行偷袭暗算芸芸了!

  芸芸杀了这一高手之后,对郝一天说:“姓郝的,你准备好了没有?”

  郝—天问:“老子准备什么?小丫头,你下来,有本事就与我交手,别躲到梁上。”

  “哈哈!我是问你准备好后事没有,准备好了,我就要取你的脑袋啦!不然你会死不瞑目。”芸芸嬉皮笑脸地说。

  郝一天吼道:“小丫头,你给我下来!别口气那么大吓唬我。”

  “好呀!你小心脑袋了!我马上要将你的脑袋割下来,挂在南京城正面的城楼下。”芸芸又对无情刀客、一把刀等人说:“你们暂时不想去阴曹地府,就最好别卷进来,我今夜里只想取郝一天一个人的脑袋,没你们的事。”

  郝一天骤然跃起,人到剑出:“小丫头,老子先要你碎尸万段!”

  芸芸一下不见了,郝一天一剑走空,人还没有落下来,便急忙回剑防身,以防芸芸的出招进击。郝一天的武功的确是胜人一筹,除了幽冥杀手汪八,在西厂真的就轮就到他了。他像一团剑光似的落下来,剑气四散,令人不敢近身,在他落下地时,芸芸又跃回到横梁上去了。她笑着说:“你别乱舞剑了!没有用的,会白费了内力。”

  “你!”郝一天停了下来。

  “姓郝的,我这次真的出手啦!你可得小心了!”芸芸一纵而下,也人落剑出,剑尖骤然朝郝一天的眉心刺来。宛似急电一闪,郝一天内功深厚,也还算机灵,慌忙跃开,要是他不及时闪开,芸芸这一剑真的要了他的命。

  郝一天跃开后心中寒气顿生,暗想:“这丫头出剑快极了,招式更是刁钻,她到底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呢?

  郝一天后来弄清芸芸的门派没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