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到小月宫小公主茜茜问神鞭叟:“我拜也拜过了,你还叫我做小公主吗?”

  神鞭叟感叹、喜悦、激动交集,他一生行侠万里,伏剑傲云的慷慨烈性男子汉,不但没有妻子儿女,就是连兄弟亲人也没有一个,他一生在江湖上飘泊了大半世,也孤独寂寞了大半世,想不到现在却得了一个武功奇高、聪明伶俐过人的少女为女儿,而这个女儿的母亲,却又是令当今武林人士惊震的水月宫宫主,又怎不叫他激动万分?他激动得浑身抖动,说:“好,小老头就斗胆叫公主为女儿了。”

  小公主笑着:“这就对嘛!干爹!你以后不会赶我走了吧?”

  “干爹怎么会赶你走的?不过,茜女,话说回来,你应该回到你母亲的身边才好,别再在江湖上闯荡了,江湖上风险浪恶,人心奸诈,你一个人四处走动,是十分危险的。”

  小公主说:“我现在不是有了干爹你吗?怎么是一个人了?”

  “干爹恐怕不能陪你在江湖上四处闯荡。”

  “那我来陪干爹好了!”

  “茜女,这事我们以后说,现在先离开这里,你和公孙公子他们一起出来,我就在客栈门外等你们。”

  “好的,我收拾一下就出来,不过干爹在人们面前不能暴露女儿的身份呀。”

  “这个我知道。”

  “干爹!公孙公子他们知道要连夜上路吗?是不是让女儿和他们说清楚?”

  “不用,我已和他们打了招呼,可能他们在房间里等你。”

  神鞭叟闪身从窗口而去,小公主收拾了一下,便去找公孙不灭。果然见公孙不灭和小丹在等侯着自己。小公主问:“你们准备好了?”

  公孙不灭说:“兄弟,我们准备好了。”

  小公主带歉意的说:“都是我多事,害得你们要连夜离开这里。”

  “兄弟别这样说,那几个人太横蛮霸道了,叫人难以容忍。”

  小丹也说:“就是少爷不说,小丹也忍不住要出声了!”

  小公主笑着:“我还以为你们会埋怨我多事的。”

  公孙不灭说:“我怎会埋怨兄弟?”

  “好!我们立刻离开,我干爹他在客栈门外等我们了,迟了会关城门。”

  公孙不灭和小丹一时愕异:“干爹?”

  “你们还不知道呀!我已经拜那赶车的老头儿做干爹啦!他今后再也不会赶我走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不由怔住了,一个是冷面冷口的怪老头,见人话也不多说一句,好像人人欠了他的债似的;一个是精灵古怪,行为怪异的王孙般的公子。这样两位性格截然相反,几乎互不相容的人,怎么会结为义父了?这实在令人不可思议。小丹问:“少爷,你不是跟我们说笑吧?我们见了他就感到害怕,和他在一起就浑身不自在,你会拜他做干爹?受得了他冷冰冰的面孔吗?”

  公孙不灭也不相信,认为这位行为古怪的小兄弟在故意说相反的话,要不就故意逗自己,但感到小丹说得太露骨,太过分了,万一让神鞭叟听到,那还得了?说不定一恼怒起来,丢下自己不管,便喝着小丹:“你别乱说话,不怕他用鞭子将你抽飞了?”又问小公主,“兄弟,这不是真的吧?”

  “嗨!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不相信就去问问他。我干爹虽然冷面冷口的,心里可是一副古道热肠,当今世上,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他。”

  “兄弟,那是真的?”

  “珍珠也没有这样真。”

  小丹问?“你几时拜他做干爹了?”

  小公主眨眨眼说:“刚才呀!”

  “刚才!?”

  “对呀?别多说了!我们快动身,不然,我干爹就等急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困惑的跟着小公主离开客栈,来到客栈门外,神鞭叟已套好马车在等着他们。小公主轻轻亲切的叫了一声:“干爹!让你等急了!”神鞭叟仍然是那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不见喜悦:“唔!上车吧!”

  公孙不灭和小丹这时才相信了,这位精灵古怪的少年,真的认神鞭叟为干爹了。他们主仆两人,感到世上最奇怪的事,莫过了这少年认赶车的老头儿为干爹了!他们一上车后,神鞭叟说声:“坐稳!”长鞭一挥,便催马直奔南门,刚一出城没走二丈远,城门便关上。小公主说:“好险!我们要是迟走一步,便出不了城啦!同时也不担心有人会盯上我们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的心情,没有放在有没有坏人跟踪而来,而是奇异他怎么会认神鞭叟做干爹。小丹忍不住问:“少爷,你怎么会认他做干爹的?”小公主笑着:“这是有缘吧!要是无缘,就是相处多年,也形同陌生,没有什么奇怪。”

  公孙不灭和小丹怎么也想到,小公主的母亲和神鞭叟会有那么一段的恩怨历史。是夜,他们就在施家桥小镇上投店住宿。施家桥离湖州城二十里左右,是驿道上的一个小镇,有酒家也有客栈。

  他们离开湖州城不久,真的有人在打听他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打听的不是一处人,而是有三处各不相属的人:一处是官府中的捕快,一处是黑道上的人物,再有一处是神秘不明身份的人。店小二只能告诉来人:“那两位少爷和那个书僮,连夜坐上一辆马车走了,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这三处打听的人,都没有难为店小二和给他添什么麻烦谁知到了半夜,有一个人给他添麻烦了。几乎吓得他丢了魂。当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给一件冰凉的东西弄醒了,一看,房中的灯不知几时给人点亮了,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剑横在他的脖子上,一双晶莹的大眼,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这是一位梳着髻的少女,仍带稚气的声音说:“哎!你千万别大声嚷,也别动,不然,你的脖子断了,不关我的事。”

  店小二哪里还敢动,害怕的说:“我我不动。”

  “我问你,住在你店里的那位公子哥儿,现在去了哪里?”

  “小姐,我店……住的公子哥儿?”

  “就是那位。在吃晚饭时闹事的公子哥儿呀!你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小姐是问……解公子他们吧?”

  “什么,他姓解吗?”

  “是,他在登记簿上写的。”

  少女收了剑:“好!你坐起来,好好回答我的问话,他现在去了哪里?”

  店小二这时才感到自己捡回了命。心想:这么一个毛丫头,舞刀弄剑,一下不小心,不怕要了人家的命吗?他坐了起来,定定神,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有没有出血。

  少女笑道:“放心,还没有割破你的脖子,死不了。不过你要是不说出老实话,你的脖子一定会给割断。”

  “小人说真话,小人说真话。”

  “说!他去了哪里?”

  “他们吃过晚饭不久,就坐着一辆马车出城了。”

  “出哪一座城门?”

  “南城门。”

  “你没骗我?”

  “小人怎敢骗小姐?不要命了?”

  “唔!我去看看,要是你敢骗我,小心我回来割下你的脑袋!”少女说完,身形一晃,悄然飘出了窗外,消失在夜空里。

  店小二又震惊了半晌,说:“我的妈呀!这是人还是神仙的?怎么转眼就不见了?”这位眼睛晶莹明亮的少女在店小二的震惊中,已飞身掠过了城墙,直往南面而去。她认为公孙公子等人连夜赶去德清县,没想到他们出城二十多里路时,便在施家桥小镇投店住宿,所以她跑到他们的前面去了!德清县的西北,有座风景如画的名山,叫莫干山,相传春秋点国时,是莫邪、干将铸剑的地方。至今山中仍有剑池、莫干坞等名胜,供武林中人凭吊。这位少女一口气飞奔了六十里,来到了莫干山下一处叫域溪的小镇上。

  这时天色大亮,远山远岭展现眼前,山道上已有一两个早起的赶路行人。现在看清楚了,这位梳着双髻的少女,身穿浅绿色的劲装衣裤,背插宝剑,就是披的那件披风,也是浅绿色。年纪约十二三岁,脸上仍带稚气,就像一户富贵人家的一个丫髻。人们一眼望去,怎么也不相信她有这么一身极俊的轻功,两个时辰,在黑夜中竟奔了六十多里,而且仍不见气喘。

  她前后望望,仍看不见有一辆马车在驿道奔驰。心想:难道那一辆马车仍在前面,我还没有追上?还是店小二骗我,那辆马车根本没有南下,朝另一个方向走了?不会的,那店小二给我用剑逼着说话,怎敢骗我?这少女仍带着希望,登上一处高峰四下眺望。这时,一轮红日从东边升起,朝霞满天,染红了山峰、层林,一条宽阔的驿道,宛如一条金色的巨蟒,由北面而来,蜿蜒的穿过丛林,绕过山岗,在莫干山中盘旋,又一直往南奔去。少女极目往南远眺,仍看不到一辆马车在驿道上出现,只出现了点点的行人。少女有点失望了,看见前面不远,路边树下有一间野店,感到自己奔了半夜的d路,也有些口渴了,便朝那一间野店走去,顺便向人打听一下,昨夜里有没有一辆马车经过。

  路边树下的野店,是由一对年老夫妇摆卖,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帮手。他们正在蒸馒头、炸油条、滚汤熬粥,店前树下摆放了四张八仙桌,给路过这里的行人打尖歇脚。绿衣少女的到来,令他们愕异了。因为一般路人,没有这么早来光顾的,早来的路人,都是附近村子的人,也只是经过这里的行人打尖歇脚。绿衣少女的到来,令他们愕异了。因为一般路人,没有这么早来光顾的,早来的路人,都是附近村子的人,也只是经过这里,既不打算歇脚,也不会买东西吃,顶多来店里讨一碗水喝。他们见绿衣少女风尘仆仆,衣裤鞋袜都给露水打湿了,怀疑她是从附近大户人家逃走出来的丫鬟。

  绿衣少女对他们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自己,似乎司空见惯,不以为意,微笑地问:“有可吃的东西卖吗?”

  店里两老和小厮一听少女的口音是外乡人,又愕异了,显然这不是什么附近大户大家的女子,而是外地人,这是从哪里来的姑娘?一个人上路了,不怕危险吗?但看见她背上插着一把宝剑,更怔住了,两者慌忙说:“有,有我们店里有明火白粥,新炸起的油条,还有刚刚蒸好的馒头、包子,不知姑娘喜欢哪一样?”

  “请给一碗白粥,两个包子和两条油条好吗?”

  “好,好,姑娘先请坐。根儿,你快招呼姑娘坐下。”

  小厮连忙应声,招呼绿衣姑娘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一边在打量着她背上的把剑,绿衣少女问:“你在看什么?”

  小厮笑了笑:“你背上的这把剑,是不是真的?”

  绿衣少女眼睛一转,故意愕然:“你怎么看出它不是真的了?”

  “嗨!姑娘,你怎么将一把假的剑背在身后的?用来吓人?”

  “是呀,我一个人在路上,背上这么一把剑,既够威风,又能吓吓人,使哪些起坏心眼的人,不敢轻易来招惹我,这不是很好吗?咦!你怎么看出我背的不是一把真剑了?”

  这位绿衣小姑娘,显得一派天真无邪,而且还没半点在江湖上行走的经验,给人随随便便一说,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小厮像卖弄自己聪明似的:“姑娘,你不知道莫干山是一个铸剑的地方?我从小在莫干山上长大,见过了不少女的剑,真剑假剑,我一眼就看出来。”

  “真的!?小哥,我背的假剑,你千万别向人说出来,不然,就会有人来欺负我了!”

  其实这个小厮根本就没有看出她的剑是真是假,他只是根本不相信一个比自己还小的毛丫头,懂什么武功?怎会有一把真的剑背在身上了?一定是位刁蛮好玩的小丫头,背一把假剑跑出来显显威风,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便说:“我看你别背这把假剑了!”

  “哦!?为什么?”

  “说不定这一把假剑,会给你带来危险。”

  “不带剑,那不更危险吗?”

  “因为你没有剑,就不会有人注意你了。你不知道,近来莫干山上,不知从哪里跑来一伙强人,不时打家劫舍,拦路抢劫,要是你给他们碰上了,他们以为你会武功,就会先来对付你了。”

  “哦!?这一带有强人?那你们怎么还敢在这里开店的?”

  “不瞒你说,我家大伯大婶,都会武功,一般强人;不敢来招惹我们,何况我们小本主意,强人要抢,也不会来抢劫我们。”

  “是吗?那我怎么办?我要去城里,不会碰上那伙强人吧?”绿衣少女装得害怕起来。

  小厮正想说,店里的两位老人在叫喊他了:“根儿,快来给客人端粥、端包子。”

  “是,来了!”根儿应着,来不及回答绿衣少女的问话了,便跑进了店里,他大婶轻轻的埋怨他说:“你别自作聪明,多嘴多舌,那位小丫头不简单,小心给我们惹出祸来。”

  根儿傻了眼:“她不简单?”

  老人严厉的盯了他一眼:“浑小子,记住,我们是生意人,只管买卖,殷勤热情招待来店的客人,其他的事少管少问!”

  根儿嗫嚅应着,将粥和包子、油条端到绿衣少女的桌上,说:“请姑娘慢用。”

  “小哥,多谢了!你说,我碰上那伙强人怎么办?”

  根儿回头望望店内,说:“姑娘最好还是回家,别在外面一个人走动了!”

  “可是我要找寻一个人呀!”

  “姑娘要寻找谁?”

  “一个坐在一辆马车上的人。小哥!有没有一辆马车经过这里?”

  “马车?我们店前每天都有不少马车经过,不知姑娘要找的是什么样的马车?”

  “哎!我是问昨夜里有没有一辆马车经过这里?”

  “昨夜!?没有呵!”

  “或者是在今天天未亮前经过这里。”

  “天亮前我没听到有什么马车经过这里。”

  “小哥!你是不是睡着了,不知道?”

  “我在寅时就起床磨粉,升火烧水,怎会睡着了?”

  “在寅时以前,你没睡着?”

  “有人在半夜三更赶马车吗?”

  绿衣少女给这热情、直率的小厮反问得怔怔,不是没人在三更半夜赶车,而是马车在湖州戌时出城,就是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在寅时前来到这里。显然,那一辆马车不是走这一条路,店小二在欺骗了自己。她望了在看着自己的小厮一眼:“你说得错,是没有在三更半夜赶马车的。好了,我不问你了。”根儿问:“你不回家?”

  “我出来找人,人没找到,回家干吗?”

  “你不怕碰上强人?”

  “碰上了我可以跑呀!”

  根儿听了微微点头。蓦然,一阵马蹄声从野店对面的山助上传来,跟着,在山助的小道上出现了十一匹奔腾的怒马,九匹马背上骑着八男一女,另外两匹马背上驮着不少货物,朝这间路边店而来。

  根儿用手搭在额上,遥望了一下,惊恐的说:“不好!这是一伙强人。”

  绿衣少女也看了一下:“小哥!你别吓我,事情有这么巧吗?说强人,就有强人来了?”

  根儿有点紧张的说:“姑娘!我绝不会骗你,你快点到店里避避,别让他们看见你了!”

  “那你们不避?”

  “我们只是卖吃的小店,他们不时都从这里经过,都没有动过我们,只是吃东西不给钱而已。”

  “我才不相信他们是强人哩!”

  “姑娘,我说的是真的。你现在进店里躲避还来得及。”

  “我才不怕你吓唬我,他们明明是一伙跑买卖的商队,怎么是强人了?”

  说着,已有两匹马飞奔到了店前,马上骑着两位骠悍的中年人,腰插朴刀,略略讶异的打量了绿衣少女一眼,便一跃下马,朝根儿说:“快给爷们准备好九人的酒菜来,快!”

  “是!大爷先请坐!”

  一个汉子用马鞭一指绿衣少女,问根儿:“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

  “大爷!这是路过这里的一位姑娘。”

  “叫她滚到一边去!”

  根儿慌忙对绿衣少女说:“姑娘,你到店子里去吃,那里暖和,风沙也没有这么大。”一边向绿衣少女打眼色,示意她趁这个大好的时机躲开。

  绿衣少女似乎没有领会根儿的好心用意,问:“店子里好吗?那里的油烟味呛得人直咳嗽,也熏坏了我的衣服,我不去。”

  根儿担心了,急说:“姑娘,这几位大爷要在这里坐。”

  “不是还有三张桌子吗?他们坐不下,连我这张桌子也要吗?”

  袒胸露肚的骠悍汉子喝声:“小丫头!你是不是想早投胎做人?”

  绿衣少女似乎听不明白,问根儿:“小哥,他在说什么?”

  根儿近乎哀求的说:“我的小姐,你让让吧,不然他们真的会杀了你。”

  “杀我!?”绿衣少女吓了一跳,“他们真的是强人了?”

  执马鞭的凶汉,倏然一鞭向绿衣少女抽来,绿衣少女一慌,脚下一滑,连人带凳翻倒了,恰恰这一翻倒,闪过了这一鞭;马鞭抽打在桌面上,“啪”的一声,碗碟飞起,粥倒泻一地,包子、油条飞到远处。绿衣少女似乎狼狈的爬起来:“你这么凶恶干吗?”

  这凶汉想再一鞭抽去,后面的七位强人纷纷赶到,一位女子喝道:“老七,给我住手!”便从马背上跃下,跟着其他汉子也纷纷下马。叫老七的汉子停了手。

  这位女子三十多岁,身穿一身黑色的劲装,披着一件黑披风,背上插着两把柳叶刀,含笑的走过来,看看绿衣少女,见她背插一把宝剑,有点讶异,又望望首先奔到的两名汉子,问:“你们怎么欺负一位小姑娘的?”

  老七说:“辛大姐,我和六哥到来,这小丫头大咧咧的坐着不让座。”

  “哦!?”辛大姐柳眉扬了扬,望着绿衣少女,问:“小妹子,你是从哪里来的?”

  绿衣少女明亮的大眼打量着她:“你叫辛大姐?”

  “是呀!我就是江湖上人称黑蝴蝶的辛大姐。小妹子,你叫什么?”

  “我叫小丫头。”

  “什么?你叫小丫头?没名没姓?”

  “一个小丫头,有名有姓吗?”

  “小丫头名字也不错,你来这里干什么?”

  “找人呀!”

  “找人?找什么人?”

  “找我的主人。”

  “小妹子,我看你别找你主人了,跟着我吧,做我身前的丫头好不好?”

  “不好!”

  “哦?你不愿跟我?”

  “你们那么凶恶,一来就赶人打人,连我吃的粥和包子油条也打翻打飞了,还吓了我一跳,我跟你们干吗?”

  袒胸露肚的老六喝道:“小丫头,我们辛大姐看上了你,这是你的好运气,你敢不答应?现在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老七马鞭一扬:“快过来拜见我们的辛大姐!”

  “世上有你们这般强要人下拜的吗?”

  “要你下拜,是看得起你,要是别人,我们早将她砍了!”

  绿衣少女看了看他们,问:“世上有这个理吗?现在我看得起你们,你们拜不拜我?”

  除了辛大姐,所有大汉都大怒了:“小丫头,你说什么?”

  绿衣少女吓得退后几步:“哎!我只这么说一句,你们这么大声大气的干什么呵!”

  别人看不出,辛大姐却看出了这位绿衣少女不同寻常的举止来,表面害怕,而一双眼全无惊恐之色,所说的话,天真中而带嘲弄,似乎根本不将他们九个人看在眼里,心想:“难道她是一位身怀绝技的小丫头?这却要试试她的斤两了。”便说:“小妹子,看来你会两下功夫了!”

  绿衣少女说:“是呀!要不,我背一把剑出来干什么?”

  辛大姐说:“好!那我看看你这把剑管不管用!老七,你上去会会她。”

  “哎!你们别过来,我这把剑拔出来,会割破人的。”

  根儿在一旁实在担心了,心想:这姑娘真的不知天高地厚,这么一把假剑,吓吓一般人可以,怎么能吓倒这一伙杀人不眨眼的强人?连忙提醒她说:“姑娘,你别忘了,你背的是一把假剑,千万别拔出来。”

  绿衣少女嚷了起来:“嗨!你这么说出来,我还能吓人吗?”

  一伙强人愣了愣,什么!?她背的是一把假剑?用来吓人?老七问:“你背的是把假剑?”

  绿衣少女埋怨起根儿来:“都是你,将事情揭穿了,现在吓不倒人了!我不玩啦!这桌子就让给他们坐好了,我走开!”说完,绿衣少女真的转身向店里走去。

  老六、老七同时大喝一声:“小丫头,你给我们站住!”

  绿衣少女转身问:“你们想怎样?”

  老七问:“你这么就想走开?”

  “我将桌子让给了你们还不行吗?我算怕了你们好不好?”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

  “你们想把我怎样?”

  “滚过来拜见我们辛大姐,做我们辛大姐跟前的丫头!”

  “我这样做,我家小主人会骂我的。”

  辛大姐问:“小妹子,你家小主人是谁?”

  “小主人就是小主人了!还有谁的?”

  “他也没名没姓?”

  “我不知道,我只叫他做小主人,整天伺候着他的。”

  袒胸的老六说:辛大姐,别跟她多说,我去将她揪过来给大姐下拜。”

  “老六,你可不能伤害她。”

  “辛大姐要的人,我怎敢去伤害?”老六说完,便大步跨过去,伸着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去抓绿衣少女。

  一件令人愕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那绿衣少女身形一闪,“叭唔”一声,凶恶骠悍的老六,不知为什么翻倒在地上了。这一交跌得他四脚朝天,一时爬不起来。

  绿衣少女故作愕然:“你怎么跌倒了?可不关我的事呵!这是你自己不小心跌倒的,千万别来怪来。”

  辛大姐等人全怔住了,他们都没有看见绿衣少女出手,老六就莫名其妙的仰面翻倒,他真的是自己不小心给地上的草根绊倒了?老六一下又跳了起来,狰狞地说:“小丫头,老子要扭断你的腿。”他刚伸手又要去抓绿衣少,“哎呀”一声叫起来,双手连忙叉着腰,一阵难言的痛苦,令他蹲了下来。

  提马鞭的老七慌忙奔上去问:“六哥,你怎样了?中了暗器?”

  老六苦着脸说:“不,不!刚才的一交,将我的腰骨掉断了,我没有中暗器。”

  老七瞪着眼望绿衣少女:“你弄的什么手脚,令我六哥摔断了腰骨?”

  “哎!你别诬赖人,我刚才只闪身避开,是他自己不小心跌倒了,关我什么事?”

  “那我六哥也是因为你而摔倒的!”老七一鞭凶狠向柯绿衣少女抽去,将辛大姐不可伤她的话全忘了。

  老七这一鞭之劲,可以打得绿衣少女皮开肉裂,甚至昏迷倒地,可是绿衣少女身形轻闪,右掌如电似的一挥,老七左腹下的章门便挨了一掌,“呀”的一声惨叫,身躯便横飞了出去,摔下来时,不是什么摔断了腰骨和手脚骨,而是一具不会说话尸体。

  黑蝴蝶和他的六条大汉全震惊了。他们这时才感到自已所碰到的绿衣小丫头,并不是什么背假剑、不会武功的一般少女,而是一位怀绝技的笑面小杀星。四位缥悍的汉子一齐拔出自己的朴刀,扑向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见他们来得凶恶,也拔,出了自己的宝剑顿时寒光四射,冷气逼人。根儿远远看见,登时傻了眼,这哪里是一把什么假剑?而是一把蓝光流动的真正宝剑。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大婶说这姑娘不简单了!绿衣少女持剑凝神应敌,目光流盼,说:“你们最好别逼我杀人!”

  其中一个大汉大吼一声:“小丫头,你能杀得了我们?”首先一刀横扫过来,绿衣少女宝剑轻出,无声无息,后发先至,奇诡莫测,一剑就刺中这大汉右肩,令他横扫过来的一把刀,立刻就收了回去,人也跃开。这更是一招不可思议的剑,出手快、奇、准,一招就制服了对手,进—伙天目山的山贼,哪里见过这等剑术的?

  黑蝴蝶是天目山傲云寨的第三号人物,是黑道上妇女中的佼佼者,轻功颇俊,双刀曾战胜过不少的江湖高手。她年纪不大,但黑道上的人们都敬称她为辛大姐,有的称她为三寨主。莫干山,是天目山东北角的一组山峰。昨天,她带了寨中的八名飞骑,连夜洗劫了山下一户大富大家,满载而归,路过这间路边野店,打算在这里歇脚、吃饭再上路,想不到碰上了这位绿衣少女辛大姐见自己八位飞骑悍汉,转眼之间就伤了二个,死去了一个,心头不禁骇然,知道自己碰上了江湖上少见的一流高手,又见自己三名手下联手战绿衣少女,不由说一句:“小心!这丫头不是一般的人物,不可大意了!”三名飞骑缥汉相互打了一个眼色,联手齐攻,再不一个人单独上阵。绿衣少女身似轻灵燕子般的,在三把刀光中左穿右插,凌空翻腾,说,“你们既然找死,别怪我出手无情了!”她的剑光从刀光中破闪而出,寒光似急电闪过,跟着刀断血飞,三名悍汉倒了一个,重伤一个,一名急跃了开去,但他的身出,也留下了一条剑痕。

  这一战,杀得天目山的山贼傻了眼,黑蝴蝶双刀一摆:“好!小妹子,我来会会你。”

  这时,一辆马车从北面山道上飞驰而来,赶车是位面无表情的驼背老者,这正是冷面神鞭叟。他见店前有人交锋,便勒紧了马缰,将马车停在离店不远的路边上。车内的小公主一见到绿衣少女,“呀”的一声,人似疾燕飞了出来,弄得公孙不灭、小丹和神鞭是里都诧异了。

  小公主高兴得欢叫起来:“芸芸,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这绿衣少女叫芸芸。芸芸一听见小公主茜茜的叫声,也惊喜极了,忘记了自己正在与人交锋,似飞蝶般的扑向了小公主,欢喜得像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又跳又抱又笑又哭的说:“小公主,我找得你好辛苦呵!”

  芸芸那里像刚才独对群贼、挥洒自如的女侠士?十足像一个久不见亲人,受尽千般委屈的小姑娘一样,一旦见到亲人,喜极而泣,语气带着埋怨。连黑蝴蝶等人也看得愕异起来,这一对少年男女什么关系?是主仆还是兄妹?小公主轻抚着她有些散乱了的秀发,在她耳边轻说:“芸芸,你千万别在人面前叫我为小公主,要叫我哥哥,知道吗?”

  芸芸睁大了一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叫哥哥?你可是我的小主人呀!能这样叫吗?”

  “芸芸,现在是在外面,不同在家里。好了,你别哭了,现在你不是找到我了吗?”

  “小公……”

  小公主急忙打断:“嗯!你又来了?你叫我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叫小公主和小姐。”

  “那婢子叫公子行不行?”

  “那也行,最好叫哥哥。”

  “我怎么叫得出口呵!”

  除了神鞭叟外,不论店里的两者,还是天目山的贼人和公孙不灭主仆,见他们一见面又跳又抱,又哭又笑的,吸哩吸啦的轻声细语,大家都看得稀奇起来。

  小公主大声问:“芸芸,你怎么和这伙人交起锋来?”

  “公子,他们欺负我啦!”

  “哦!?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我跑出来找你,在这里买些吃的,他们一来,就要我滚出去。那个黑衣女人,还要我做她身边的丫头,伺候她哩!我不答应,他们就要捉我。”

  小公主问:“他们这么可恶?”

  “是嘛!要不,我怎么会和他们交手的?”

  “好!我去给你出气!”

  “不!公子,还是让婢子来,以免他们玷污了你的手。”

  黑蝴蝶一听,明确了他们是主仆的关系,心想:这一对主仆也真是世间少有,亲密得比亲兄妹还亲,不避嫌疑,在众人面前又搂又抱,成何体统?但想到一个娘子的武功已经这么厉害了,她的小主人,武功恐怕就更好了。他们要是联手,自己能战胜么?她渐渐感到这一次惹出了麻烦。要是不交锋,就这么退走,有损天目山傲云寨面子;交手吗,也没有战胜的把握,何况那一辆马车,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的武林高手在。黑蝴蝶想了一下,主动走过来和小公主打招呼,拱拱手说:“公子请了!”

  小公主说:“哎!你别给我来这一套,你欺负了我的芸芸怎么算?”

  “公子!可是我死了两位兄弟,伤了四位兄弟又怎么算?”

  芸芸说:“那是你们来招惹我,我又没有去招惹你们,关我什么事了?”

  小公主说:“不错,不错!那是你们自找的,活该!”

  黑蝴蝶忍气的问:“请问公子,想对我们怎样?”

  这时,神鞭受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小公主说:“茜女,这是天目山傲云寨的三寨主,黑蝴蝶辛绩秀,为人不恶,在江湖上劫富济贫,颇有侠盗之名,以你的武功,要杀她不在话下,但从此得罪了天目山傲云寨的人,会给公孙爷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你最好不要伤了她,让他们走吧!这样,可以在江湖多一个朋友,少一些敌人。”

  小公主本来打算要给芸芸出气,杀了黑蝴蝶,但听到芸芸已杀了她的两个手下,伤了她的四个人,又见她对自己以礼相见,再杀她似乎过分,有理变成了恃艺凌人了。现听了神鞭叟这一番话,再下不了手了。她问芸芸:“芸芸,你看我们怎么打发他们?”

  芸芸说:“公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婢子没意见,不过,这妇人还算好,叫她手下不可伤了我,只是要捉了我去给她当丫头!”

  小公主转问黑蝴蝶:“你现在还是不是想要我的芸芸当丫头?”

  黑蝴蝶拱手说:“在下一时有眼无珠,冒犯了芸姑娘,请公子原谅。”

  小公主说:“辛三寨主,这样吧,你死伤了一些兄弟,就这么走,对自已活着的弟兄不好交代。而我这么收手,我芸芸心里恐怕不太高兴。不如我们交锋分个高低,你胜了我,我的芸芸给你;要是我胜了你,你就带你的人离开,今后再不来麻烦我们,怎样?”

  黑蝴蝶说:“好!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请辛三寨主亮兵器,先出招。”

  “也请公子亮兵器。”

  小公主摇摇头:“我与人交手,极少动用兵器,请!”

  “你那么小看了我?”

  “不是我小看了你,放眼武林,值得我用兵器的人,恐怕不多。”

  “好!那我就领教公子的高招了!”黑蝴蝶双刀一摆,“公子小心了!”

  “请!”

  黑蝴蝶武功不弱,首先一刀劈出,这是虚招,目的是试探对手的武功怎样,虽然是试探,但也像一泓秋水,平地涌来,不闪避,虚招就变成了实招,划伤了人。小公主以水月宫的特有的步法——道遥步,略一移步,便闪过了这一刀。黑蝴蝶右手的一把刀劈出了,快如电闪雷劈,这才是真正的实招。当然,黑蝴蝶这一招的用劲十分有分寸,小公主真的闪避不及,这一刀便架在小公主的脖子上,令对手不敢再动。可是小公主的追遥步一个斗换星移,又轻巧的闪过了。黑蝴蝶第三刀劈出,宛如漫天霜雪,骤然飘下,就是武林中的任何一流高手,不以兵器招架,怎么也闪避不了,因为它织成了如网的刀锋,黑蝴蝶这一招刀法,是从当年武夷剑根的一招冰冻歧山演化过来的,这招含八式变化,显然黑蝴蝶是武夷一派的弟子,就算不是,也曾得到武夷剑振的高手指点,才有这一招威不可挡的刀法。

  可是小公主却以她不可思议的步法从刀光剑网中闪身出来了,令黑蝴蝶心中惊然,心想:这公子是哪一个门武功的?这可不是中原九大门派的武功呵!小公主让过黑蝴蝶的三招,说:“黑蝴蝶,小心了!我出手还招啦!”声落人起,身形如丝影飞魂,玲珑掌拍出,逼得黑蝴蝶收刀自卫防身,跟着小公主一招无形手抖出,这才是小公主真正的实招,一下将黑蝴蝶的双刀夺了过来,跟着又是一招水影剑法的招式,刀架在黑蝴蝶的脖子上了。

  逍遥步、玲珑掌,无形手、水影剑法,这都是水月宫的几门惊世骇俗的绝学,任何一门绝学都可以置对手于死地。小公主将这几门绝技巧妙的组合在一起,一连串抖出,令任何武林中的高手都看不出小公主是哪一门派的弟子,那必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也难以招架,何况是黑蝴蝶?小公主刀架在黑蝴蝶脖子上时,说:“你最好别动,不然,你就是自己伤了自己。”

  这真是令人难以思议的武功,自己手中的刀,不但转到了对手的手上,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这些奇招怪式,是哪一门的武功?黑蝴蝶感到脖上一阵冰凉的寒意,直透人心,哪里还敢动的?这公子要杀自己,真是易如反掌,自己再动,不蕾拿自己的一条命开玩笑。

  小公主一笑,收刀跃开:“辛三寨主,在下得罪了!”将双刀抛回给黑蝴蝶。黑蝴蝶接过刀,呆若木鸡。呆若木鸡的又何止是黑蝴蝶?黑蝴蝶的手下,饭店里的两者和根儿,车上的公孙不灭主仆,见小公主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全都震惊得呆住了。就是连神鞭叟,也心凛然,他第一次真正看到了小公主的武功,想到自己在树林中与她交锋,这小公主根本没有还手,只是一味闪避自己的鞭法,她要是出手,自己又能接得了几招?黑蝴蝶呆了一分,跟着就心服口服的拜跪在地上:“小妇人有跟不识泰山,冒犯了,公子和芸姑娘,蒙公子大恩大德,手下留情,小妇人格终身铭记今日公子之恩。”

  在武林中,还是以武功高者为尊,当然有高的武功,还要有德。要是一味恃强凌弱,黑蝴蝶宁愿头断,也不能折腰。

  小公主慌忙说:“辛寨主,快起来,你这样就折了我的寿了!芸芸,你快去扶辛寨主起来!”

  芸芸跑过去扶黑蝴蝶:“辛大姐,快起来,我家公子说,他想长命百岁,不想折寿了!”

  小公主笑骂起来:“丫头,有你这般说话的吗?”

  “公子!你不是说她这样做,就折了你的寿吗?婢子说错了?”

  芸芸的天真,又令人垭然失笑。

  黑蝴蝶仍拜了三拜才起来,问:“请问公子贵姓?仙乡何处?改日小妇人再登门谢恩。”

  芸芸说:“哎!你千万别来找我家公子,更不能上门来。”

  黑蝴蝶愕然:“为什么?”

  芸芸还想说,小公主连忙喝住:“丫头,别乱说话。”她走过来对黑蝴蝶说,“辛大姐,这事你最好别问,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大姐的心意,我领了。”黑蝴蝶更是困惑不解,小公主又说:“辛大姐,你记住有我这么一个人就行人,他日有机会,我会上天目山傲云寨拜访大姐。”

  黑蝴蝶大喜:“真的!?那小妇人就在山寨盼望公子的大驾光临。”

  “到时,我还望大姐多多指点。”

  “公子言重了,不过公子有需要用得着小妇人的地方,小妇人将万死不辞!”

  “这可不必。大姐,你带人走吧!”

  “是!”

  黑蝴蝶立刻指挥手下,将伤者都扶到马育上去,再驮上死者,连饭也不吃,告辞而去。

  神鞭叟十分满意,小公主对这事处理得极有分寸,在武林中,要令对手心服,只有亮出自己的真实功夫出来,武功胜过千般道理,就是名门正派,在评理不下时,只有凭武功的高下来说话了,何况黑道上的人?你武功不高,就是你有大条道理,碰上黑道上的人,他根本不听,所以只有先以武功立威,再立德而说以理,才令他们心服口服。神鞭叟暗暗赞扬自己的干女儿处理得极好,他感到自己的干女儿行为虽然是放荡不稽,有的地方不可理喻,但本质很好,没有乱杀人或乱伤害人,不像水月宫出来的一些人,往往恃艺傲物凌人残杀过分,尽管他们站在正义的一面,但多多少少引起了武林人士的惊恐和不安,将水月官视为一个可怕的神秘门派,可敬而不可亲。了解水月宫的朋也敬面远之;不了解水月宫的人,更将他们槐为邪魔妖道了。要是小公主他日掌管了水月宫,那将是江湖上的幸福。

  当黑蝴蝶带人离开后,神鞭叟便对公孙不灭说:“公子,日将近午,你们下车在这里用饭,休息一下再上路吧。”

  “是。”公孙不灭和小丹下车。

  小公主茜茜见他们都下车了,笑着说:“现在你们才下车帮手,不嫌迟了吗?”

  神鞭叟一笑:“茜儿别说笑,就是我们来帮手,你也会叫我们闪开。”

  芸芸一听这么一个貌不出众的驼背老车夫,竟敢直呼水月宫的小公主。

  自己心目中不可冒犯的人为“茜儿”,那太大胆了!她睁大双眼问:“老头儿,你刚才称我家公子做什么?要不要我割下你的舌头来?”

  小公主连忙说:“芸芸,不得无礼!这是我的干爹爹。”

  芸芸更愕住了:“什么!?他是你的干爹?”

  “是呀!你还不叫干爷爷?”

  “公子!你不是拿婢子来开心吧?”

  “噢!我怎么拿你来开心了?这是真的。”小公主又对神鞭里说:“干爹,我的芸芸生性直言无忌,说话不知轻重,你老别生气。”

  一向面无任何表情的冷面神鞭叟,也忍不住笑了。姑娘也是像小丹一样,一心只知道有自己的主人,不知其他。神鞭叟一笑:“我怎么怪芸姑娘的?”

  芸芸这才相信是真的了,纳头便拜:“婢子芸芸,叩见干爷爷。”

  神鞭叟连忙扶起这位千里迢迢,出来寻找自己主人的小姑娘,单凭她的武功和这一份胆色,就叫人敬佩了。他说:“芸姑娘,快起来,我也想长命百岁,多活几十年,不想折寿。”

  芸芸笑了:“原来干爷爷这么会说话,使人听了后又得体,又舒服,又感动,怪不得我家小……”芸芸一时口快,几乎将“我家小姐”这四个字说了出来,可是小公主在旁轻轻撞了她一下,她才收住了口,改成为“怪不得我家小公子喜欢你了,认你为干爹。”

  小公主笑骂着:“你少自作聪明好不好?”

  “我,我又说错了话吗?”

  “你少说一句,没人说你是哑的。”小公主一指公孙不灭,“这位是……”芸芸又说:“公子,我知道,”

  “哦!?你知道了?”

  “公子,他一定又是你的什么干哥哥了!”

  “胡说!这是解少爷!”

  芸芸裣衽一下:“婢子拜见解少爷。”

  公孙不灭连忙回礼:“芸姑娘,在下也有礼了!”

  芸芸又说话了:“公子,这位解少爷一定是个迂秀才。”

  小公主“噗嗤”一笑:“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位迂秀才了?”

  “要不是迂秀才,哪有这般的多礼?连下人拜见他也还礼的吗?”

  “好啦!这位是解公子跟前的人,叫小丹,你叫他做小丹哥好了!”

  小丹慌忙说:“不,不,芸姑娘,你叫我小丹好了!”他对这位芸姑娘的武功,实在是佩服。

  小公主眨下眼说:“小丹,这下我的芸丫头找到我了,看你今后还敢不敢对我无礼?”

  芸芸一怔:“什么!?他敢对公子无礼?要不要我教训他?”

  小丹叫起来:“公子,我小丹还敢对你无礼吗?现在我是从心里又怕你又服你了!”

  小公主说:“芸芸,你别当真了,我是在逗逗他的。”

  “哎!原来是公子逗着他玩的!我还以为是真的啦!”

  神鞭叟说:“好了!我们叫店家给我们开饭,时候不早,我们还要穿过莫干山,黄昏前赶到德清城里住宿。

  在上菜时,芸芸见店里的小厮根儿一副毕恭毕敬的神态,又见小丹腰上悬了一把剑,便问小丹:“你这把剑是不是真的?不会是用来吓唬人的吧?”小丹愕然:“我这把剑怎么是假的了?”

  “假不假我不知道,不过这里有一个会看剑的人,他一看,就知道剑是真的还是假的了。你要不要叫他看看?”

  根儿一听,知道这位武功极好的绿衣少女在说自己了,连忙央求说:“小女侠,小人无知,胡言乱语,得罪了小女侠,求小女侠开恩。”根儿这时见芸芸在转眼之间,杀死两个凶恶的大汉,伤了四个,已将芸芸当成天上的仙女一般的敬重了,深悔自己刚才卖弄聪明,不懂装懂的错误。

  芸芸笑着说:“小哥,你怎么啦!我没有说你呀,你着急干吗?”

  “小女侠,小人知错了!其实剑在剑鞘里,我根本看不出是真是假,是是坏。”

  小公主问:“芸芸,这是怎么一回事?”

  芸芸将刚才的事一说,小公主说:“你也真是,这一点小事也去和人计较。”

  “公子!我是逗逗他开心的。”

  “好了!我问你,夏家庄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公子!你也知道了?”

  “你怎么将夏家庄全毁了?”

  “公子,婢子是向他们打听你的下落,向他们要人。谁知他要捉我,说将我吊起来活活的打死,我不杀了他们,那不给他们吊起来活活的打死了?”

  “你杀了为首的两个人不就行了?干吗要杀那么多的人?连夏家庄也把火烧了?”

  “公子,婢子没办法啦!我先是杀了他们一两个,谁知他们更火了,叫所有的恶奴都来杀我,七手八脚的围住我不让我走,我不杀他们,能走吗?那把火,不是我放的,是当地一些受他们迫害的人放的。”

  公孙不灭和小丹听得面面相觑,睁大了眼睛。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行动、说话仍像八九岁小女孩子的丫头,竟然一个人能挑了夏家四雄,将夏家庄夷为平地。夏家庄在太湖一带,也算是江南一带的豪强。夏家四雄,自从武功练成之后,击败了不少武林高手,无人敢惹,而且财雄势大,既与官府有勾结,又与黑道上作恶多端的魔头有来往,势力日增月升,雄视武林想不到给一个天真、稚气、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在一夜之间便令他们在江湖除名,从而震惊了整个江南武林,怎不令人偿然、惊讶。

  神鞭叟说:“茜儿,芸姑娘并没做错,夏家庄在过去还有一些侠义之虚名近一年多来,侠义之名已荡然无存,变成了一地的豪强恶霸,坐收行水,强征渔税,恃艺凌人,任意残害江湖上一些过境卖艺为生的艺人,甚至迫良为娼闹得已无法五天了。现在上天假借芸姑娘之手,为民除害。不然,他们迟早为害江湖,在武林中掀起一场仇杀。他们早想铲除的,恐怕就是公孙世家了,就是芸姑娘没有杀掉他们,荡平夏家庄,我也会叫他们在江湖上消失,以免为祸武林。”

  芸芸高兴了:“干爷爷,那我没有杀错他们了?”

  “没杀错。恐怕江南的武林人土会暗暗的感谢你。因为不用他们出手就除去武林里的一个隐患。”

  “干爷爷,早知这样,我就不跟他们讲什么道理了!一去就杀得他们鸡飞狗走的。”

  小公主戳了她的额头一下:“小丫头,你别高兴过早了,小心与他们结交的那些黑道上的魔头,迟早会来找你。”

  神鞭叟点点头:“不错!这不能不防。”

  饭后,他们坐上马车继续上路。本来马车里有位小公主,已够活跃的了,现在再添上了一位绿衣少女芸芸,马车里就更热闹了。她像从来没出过门似的,见了什么事都感到新鲜、好奇,哪里像一个杀人毫不手软的小煞星?将夏家庄夷为平地的无名女侠?马车在山道上奔驰时,她惊奇的叫喊起来:“马车跑得真快呵!人坐在车上,像腾云驾雾似的,真好玩!”

  小丹问她:“你以前没坐过马车么?”

  “没坐过呵!早知坐马车这样的舒服和好玩,我就不跑路了,尽坐马车的。”

  小丹说:“不用自己跑路,坐着当然舒服啦!”

  “你这话不对,不用跑路,坐着就舒服了吗?”

  “那要躺着才舒服?”

  “躺着也不舒服!”

  “不舒服?”

  “是呀!要不,我将你关在家里,整天让你坐着、躺着的,不准出门一步,看你舒服不舒服的。”

  小丹张大口没话说了。

  芸芸又对小公主嚷开了:“公子,你看看窗外,奇怪不奇怪的?”

  小公主不明:“什么奇怪不奇怪了?”

  “外面的那些山峰呀,树林呀,好像在打转转呢!”

  “丫头,你别叫人笑话了,那是我们坐的马车跑得快,所以看上去,它们好像会一味的打转转了。”

  “公子!跑得快就会打转转吗?”

  “当然啦!”

  “可是,我在路上也跑得够快的,就没看见它们在打转转!”

  这一问,车上的三个人都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小公主说:“丫头,你说话有没有完的?”

  “公子!婢子是不是说话多了?”

  “你问自己去,整天像只百灵鸟似的,一上车就叽哩呱啦没个停。”

  “好啦!公子,那婢子不说话啦厂“那我就阿弥陀佛了!”

  没停一会,芸芸又问小公主子:“公子,我们今后要去哪里?”

  “当然是去好玩的地方啦!杭州西湖呀!普陀山呀!雁荡山呀!还有江西的庐山、四川的峨嵋山,我们都去。”

  “公子!那要跑多长的时间呵!”

  “跑它十年八年也不一定。”

  芸芸吃惊了:“跑那么长的时间?我们不回去了?”

  “什么!?你这么快就想回去?”

  “公子,婢子是担心夫人骂呢。”

  “哦!?你不想跟我到处去玩?”

  “公子!这样好不好,我们玩一两个月就回去?”

  小公主生疑了:“丫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我娘打发你出来找我回家的?”

  “公子!你冤枉我了!”

  “冤枉!?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婢子是跑出来寻公子的呀!”

  “我娘不知道?”

  “我不知道夫人知不知道,但婢子留下了一张字条,说出来寻找公子,悄悄的跑出来了!”

  “你出来寻找我干吗?”

  “当然是想和公子在一块啦!”

  “我不相信。”

  “公子,我还敢骗你吗?你不知道,自从你一个人走了出来后,我一个,在楼阁上坐又不是,睡又不是,整天惦挂着公子一个人在外面没人陪伴,没人伺候,又担心公子一个人有危险,放心不下,所以便跑出来寻公子了!可……”芸芸说到这里,委屈起来,“婢子千辛万苦的出来寻找公子,现在寻找到了,公子反而不相信婢子……”

  小公主说:“好了,好了,你别说了,谁叫你这么快的就催我回去?”

  “要是我们长久不回去,夫人不挂心吗?婢子偷跑出来时,知道夫人曾经打发了珍姐、强哥他们出来寻找公子,并下令他们不管怎样,都要将公子捉回去。”

  小公主想了一下,说:“不好!这辆马车我们再不能坐了!芸芸,我们快下车。”

  芸芸愕然:“公子,我们怎么要下车?不坐了?”

  公孙不灭和小丹同时愕异,公孙不灭问:“兄弟,你怎么突然不坐了?”

  小公主说:“芸芸可以追踪这辆马车,在这条道上找到了我,那两个水月宫的男女,也同样会追踪寻来,何况还在长兴县城郊外的小店上,与他们碰面。”

  小丹疑惑地问:“少爷,以你和芸姑娘的武功,还胜不了他们么?”小丹哪里知道,小公主口里的水月宫的那两个男女就是芸芸所说的珍姐和强哥。小公主见了他们,避都避不及,还敢与他们交锋的?小公主说:“不行,我可惹不起他们,只有躲开。”

  公孙不灭担心的问:“兄弟,你怎么去得罪水月宫的人?我知道水月宫的人为人极好,一副侠义心肠。”

  “哎!他们对你侠义,对我就不侠义了!芸芸,我们打点行装下车。”

  公孙不灭问:“兄弟,那我们今后哪里相见?”

  “兄长,要是我和芸芸没出事,定会在桐庐县城里等你们。”

  “桐庐县?”

  “是呀!你们要去淳安县,最好走桐庐县这一条道。”小公主说完,已从车窗跃出车外。跟着芸芸也跃出来。

  神鞭叟停了下来,愣然的问小公主:“茜儿,出了什么事?”

  “干爹,你别问,恐怕不久就会有人找上来。我和芸芸先到别处躲避,然后去桐庐县找干爹。”

  神鞭叟知道小公主茜茜为人极为机警,她估计有人找上来,九不离十,一定会有人追踪她了。而且追踪来的,多半是水月宫的人,要是其他武林中人,她根本用不了躲避,便点点头说:“茜儿,那你和芸姑娘小心了,我会在桐庐县城里等你们。”说完,挥鞭驱马而去。

  芸芸坐马车似乎没有坐够似的,望着马车远去,留恋不舍,问:“小姐,我们几时还能坐上马车的?”芸芸见四下无人,由公子改称为小姐了,她感到将自己的小姐称为公子,很是别扭。

  小公主说:“哎!你怕今后没马车坐的?我就怕你今后坐到不愿坐呢!”

  “小姐,坐马车那么好玩,我怎会不愿坐了?要是我和小姐日日坐着马车,到处去玩,那多好。”

  “好!今后我就买下一辆漂亮、舒适的大马车,请爹给我们驾驶,周游天下,玩遍神州的山山水水。”

  “真的!?小姐,那太好了!”

  “我就担心你以后不愿坐。”

  “怎么呵!婢子坐马车一世也坐不厌。”

  “芸芸,我们走吧。”

  “好的。”

  他们主仆两人正谈论着坐马车的乐趣,往下会谈出什么事来呢?或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