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似已瞧出舒翔飞心意,淡淡一笑道:“舒少侠,老朽等你不是一天了!而是漫长的十七年。”

  舒翔飞惊异已极,道:“老前辈,十七年前便已算准晚辈要来?”

  “不错!”老叟答道:“老朽严昌陵,人称夺命神医,但除医道通神外,星卜奇门八卦,尤高于医理,然术知天心,易遭鬼神之忌,老朽不知自珍,反炫露欺天,医卜星相乃仁术,老衲却据以鸣诩,该救的不救,不该救的反而救治,是以种下十七年难见天日之祸!”

  舒翔飞道:“如此说来,老前辈早知须为凶邪暗算,何不趋吉避凶。”

  严昌陵哈哈大笑道:“数由天定,何能避之,就算躲避了今日,也难逃过明天,不过十七年沉沦何啻趋吉避凶,是老朽发莫大善愿才能致之,借少侠之力,消弭一场弥天血腥浩劫,如此可免老朽永沦幽冥,得以托生福德仁厚之家。”

  舒翔飞秉赋绝佳,聪明领悟,闻一知十,恍然明白严昌陵话中涵意,道:“老前辈苦心孤诣,非常人所能及,请问前辈当年为何人暗算!”

  “天外双妖!”严昌陵叹息一声道:“老朽身罹八支‘白眉摧心

  芒’及九支‘蜂尾针’。”

  舒翔飞骇然色变道:“两种暗器歹毒无比,中一便已无救,老前辈何以能身罹十七之数仍能苟活?”

  严昌陵黯然一笑道:“老朽事先已封闭廿八处穴道方能苟全性命。”

  舒翔飞略一思忖,道:“老前辈为何与天外双妖结怨?”

  “此乃盛名之累,因两种歹毒暗器并无解药,双妖恐他人亦习成同样暗器反制自己之身,三次登谒老朽之门恳求配制解药,言语说得非常好听,他们虽习成两种暗器,却仅用以防身,若非强仇大敌或巨奸元恶之辈轻不施展,如不配得解药,倘伤及无辜无法解救,未免上干天和,但为老朽坚拒,反讽之不如自毁暗器,以免身罹惨祸……”

  舒翔飞诧道:“如此岂非逼使双妖恼羞成怒?”

  严昌陵颔首道:“老朽原要激使他们恼羞成怒,若非如此无以自赎前愆,老朽算定双妖何时上门暗袭,事先已修书-封送与一位仁侠之士授以诛杀天外双妖之计,果然一年之后双妖恶贯满盈,丧身自己两人独门暗器之下。”

  舒翔飞道:“老前辈定知马文俊之门主是谁了?”

  严昌陵叹息-声道:“恕老朽不能奉告,数由天定。不能强求,且凡事欲速则不达,譬如天外双妖何以不能在老朽手中伏诛,一年之后方假手旁人,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少侠佛门高弟,不容老朽多费唇舌。”

  舒翔飞不禁默然,沉吟良久,微笑道:“老前辈教晦,晚辈受益良多,德重心感.不过老前辈等候晚辈到来必有所为,望求赐告,只要力之所及敢不全力以赴。”

  严昌陵道:“老衲罹难已满,相求少侠除去老衲体内白眉摧心芒及蜂尾针。”

  舒翔飞闻言大感惊愕,摇首笑道:“并非晚辈……”

  言犹未了,已为严昌陵制止,道:“少侠不是身怀金龙玉符及避毒珠么?有此两物自可除去老朽罹难,但老朽无德不报,决以自身所学,倾囊相授。”

  舒翔飞知一切均落入算中,道:“敢不谨遵前辈之命!”

  严昌陵微微一笑,转身仰卧胡床上,指点舒翔飞解救之法……

  果然,午时相距一刻之前,门外响起击指轻敲之声。

  严昌陵仍盘坐胡床上,应声答道:“员外请进!”

  马文俊推门进入,只见杜非面色肃然静静侍立胡床之侧,桌上文房四宝已然动过,镇纸之下压着一封笺函,伸手意欲取出一观究竟。

  只听严昌陵低喝道:“不能动!”

  马文俊本已伸出的手几乎触及镇纸,闻声倏又缩了回来,面色变了数变,郝然笑道:“严老这是何意?”

  严昌陵道:“折启之时应在老朽瞑目入棺之后,棺木准备好了没有?”

  马文俊道:“一切均如严老之命安排定当,棺木已在门外。”

  严昌陵道:“吩咐他们四人抬进来!”

  马文俊击掌两声,只见四个守护连地底秘密之黑衣老者以手掌之力,托着棺木四角缓缓入来。

  严昌陵缓缓起身离榻,由杜非扶下得胡床。

  四个黑衣老者将棺末放置在胡床上,揭开棺盖,朝严昌陵躬身一揖后,转身默然退出门去。

  严昌陵凝目注视了马文俊一眼,黯然笑道:“员外与老朽十

  余年主宰,毫无失礼之处,隆情云谊,无以为报,老朽推出员外日后将有杀身之祸,已留有一封密缄,愿员外随身珍藏,危急时方可拆阅,或可避免大难!”说着由怀中取出一封密缄,递向马文俊手上。

  马文俊闻得自己将有杀身大祸,不禁面色大变,颤抖接过密缄藏入怀中,目中热泪盈眶。

  严昌陵叹息一声道:“天下绝无不散之宴席,员外何必如此?奉劝员外,心田多种福,凡事不可逞一已之快,莫以小善而不为,小恶而为之,日三省吾身,自获神明庇佑。”

  这些话虽然是对马文俊而言,但舒翔飞听在耳中宛如暮鼓晨钟,发人猛省。

  马文俊含泪答道:“在下永铭牢记在胸,严老请受在下一拜。”言毕躬身一揖至地。

  严昌陵道:“老朽生受你了。”随命杜非扶他入棺躺下,立时瞑目长逝,面色安详若生,正正午时丝毫不爽。

  马文俊探手入棺,只觉严冒陵气息已无,肌肤如冰,胸中激动不已,两行珠泪夺眶而出。

  舒翔飞见状暗道:“人心本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严前辈云马文俊天性不恶,只是身隐泥淖无以自拔而已。”

  趋前低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员外不必太过悲痛,速速盖棺封贴符录!”

  只见马文俊以袖拭净满面泪痕,长吁了一声,趋至桌前移开镇纸取过书函抽出三张信笺。

  首页系致门主之函,均是道谢规劝之词,辞藻雅售,文理通:顺,读诵之下令人感伤。

  次页大意谓若欲图霸武林,如仁心侠怀,除恶扬善,方克有成,至于玉清观主现为人所囚,此人才智武功足与门主相上下,且暗擅奇门术数,所囚之处为星宿奇门镇压,严昌陵自谓灵智未复,无法推出。

  第三页仅书七律诗句一首:

  “欲渡黄河冰塞川,

  将登太行雪暗天,

  闲来垂钩坐溪上,

  忽复乘舟梦日边。

  掩埋沉沦泥中莲,

  光芒四射重见天,

  若问重逢终有日,

  梅开二度定相见。

  行路难,

  行路难,

  多岐路,

  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

  直挂云帆济沧海。”

  马文俊原为饱学方士,熟读经文诗词,除了诗中五六七八句外均是出自古乐府摘句,而且第八句压韵有误,百思不得其解。

  沉吟有顿,吩咐杜非在室内守候,匆匆寓去。

  杜非心知马文俊必将此书传递其门主,端坐椅上默然忖思。

  只觉严昌陵果然常人,少年之时血气方刚,自负才智,刚愎用事,铸成大错,转入中年潜悟易理天心,皤然悔悟,毅然罹受应得之谴,发下宏愿,为消弥武林杀劫而端棉薄,十七年来马文俊为其潜移默化渐消暴戾气质,尤其伺奉他多年的黑衣老者更受

  益良多,终身听命,誓死不愉。

  舒翔飞暗中涛算如何使马文俊早日脱离此一门派,使其门主自乱手脚,心念疾转猛生一计,就桌上现成的文房四宝振笔疾书,摺成一细小纸卷,于胁下囊中抓出一玲珑小巧长不盈指的小翠雀击于雀足,迅疾出室而去。

  翠雀乃西藏高原雪山异种,玄衣龙女胡薇兰偶然得之,爱逾珍宝,雀性通灵,饱食后可三日三夜不食,忠恋故主,虽在千里外亦可返回故主怀中。

  只见舒翔飞迅疾掠入室来,片刻后马文俊匆匆走入,望了棺木一眼,叹息道:“杜非,严老在生时还说了什么?”

  杜非摇首答道:“没有,严老前辈卦象共摆了七次,每次均沉思良久,废然发出长叹,自谓究竟系灵智昏蒙抑或老迈无用,员外请瞧,炉中香烬余枝共数廿一。”

  马文俊察视香炉,果然是廿一支。

  忽见一黑衣老者奔入,道:“员外,庄外传警。”

  马文俊面色一变,立即奔出秘室而去。

  杜非道:“褚老师请留步!”

  黑衣老者不由愕然一怔,说道:“杜朋友为何知道老朽姓褚?”

  杜非微笑取出一函,道:“此函乃严老前辈生前所遗,奉命转交四位共阅即知内情。”

  褚姓老者接过审视缄封上笔踪,果然是严昌陵亲笔于书,抱挚谢了一声退出室外而去。

  庄外杀声震天,林中刀光剑影纷闪若电,拼搏激烈。

  马文俊复赶出庄外,率领属下三名高手扑入林中。

  忽声一声断喝道:”站住!”

  只觉人影疾闪,四个灰衫蒙面人阻在身前。

  马文俊发觉自己团团被围住,杀声及拼搏渐远,分明对方居心叵测,意欲制自己于死地不可,不禁心生凛念,冷笑道:“马某自问生平与人无怨无仇,为何来此无事寻衅。”

  一瘦长蒙面人沉声道:“我等来此别无他意,烦请马员外明告明月峡确址何处?峡中藏有何秘?贵门主是何来历?总坛何在?”

  马文俊心神猛凛,知不可善了,纵然他知情也无法据实相告,立时宏声大笑道:“马某委实不知尊驾胡说些什么?明月峡之名马某方才耳闻尊驾之言才知。”

  瘦长蒙面人冷冷一笑道:“马文俊,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真个未曾耳闻明月峡之名么?”

  马文俊朗声道:“马某之言句句是实!”

  瘦长蒙面人叹息一声道:“兄弟最喜爱说实话的人,实话实说彼此可不伤和气,可惜,员外之言偏偏却又虚假,误人误己,令兄弟左右为难之极。”

  “为什么?”马文俊厉声道:“在下所言半点不假!”

  蒙面瘦长老者似不胜怜悯地望了马文俊一眼,道:“兄弟信奉一条不成文的规律,说谎者死,而员外句句都是谎言,岂非使兄弟左右为难?”

  马文俊猛觉这林中喝杀拼搏之声杳然寂灭,不禁目蕴杀机,冷笑道:“尊驾好大的口气,将马某竟瞧作瓮中之鳖,网中之鸟,任人宰割不挥,示意随来三名高手扑出一战。

  那知三名属下竟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

  马文俊先是一呆倏又面色大变,知三名属下为人暗算点了穴道所致,而且并非眼前四蒙面人所为,无疑对方暗中尚另隐藏

  得能手,心知处境之危宛如累卵,脊骨上不由自主地泛上一缕奇寒。

  瘦长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兄弟并不嗜杀,贵属三人只点上睡穴,稍时必然醒来,奉劝一句,何不实言相告,以死相殉未免不值。”

  马文俊厉声道:“尊驾怎知马某所言句句虚假,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马某纵然身殉也未必心服口服。”

  瘦长蒙面人哈哈大笑道:“马员外誓死不说,兄弟也毫无办法,若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兄弟为员外引见一人,员外见后自然心服口服。”

  马文俊闻言不禁一呆,喝道:“此人在何处?”

  瘦长蒙面人道:“稍安勿燥,片刻自会相见。”

  另一蒙面人忽振吭发出一声长啸。

  探林密叶,啸声难以送出老远,但此蒙面人啸声激越,震人耳鼓,但见环周数丈开外林木枝叶纷纷落下如雨,聚积如丘,天光映现,啸声扬空飘回。

  马文俊暗感凛骇,忖道:“此人的功力委实深厚精湛。”腹内焦急如焚,盘算如何脱身之策。

  蓦地——

  只见一条身影翩若惊鸿般疾闪掠在马文俊身前不远停身,道:“马员外别来无恙?”

  马文俊看真来人形像,不由面色惨白,胆战魂飞。

  来人正是去而复回的徐凤英,仍是纱巾蒙住头面。

  马文俊因瞧见徐凤英临去之际那雷厉电闪,旷绝无伦的快剑,别说是他,就连郝连方灵山大师与自己联手为敌,也无法幸免徐凤英快剑之下。

  他曾想过,徐凤英既身蕴旷绝武功,何以在金鸡岭轻易任其夫沈吉瑞为耿灵所乘?

  其妻如此,其夫亦当非弱者,与本门传讯沈吉瑞夫妻二人武功于平之说大相因异,其中必有原因。

  天池逸叟郝连方向尝不是如此想过,只是摆在心内不便出口,因情势已演变得复杂迷离,胡乱疑猜,徒然自增困扰。

  此刻——

  瘦长蒙面人忽朗声道:“马员外还有何话说?”

  马文俊情急智生,反宏声大笑道:“徐女侠你大错已成,后悔莫及!”

  徐凤英道:“我自问并未铸成大错,为何后悔莫及?”

  马文俊冷冷一笑道:“请问女侠,马某与郝连方于寒舍花厅恳求女侠为了何事?”

  “为了寻出明月峡确址!”

  “这就是了。”

  马文俊说时不由自主地望了瘦长蒙面老者一眼,冷笑道:“若马某知道明月峡确处,反问道于盲未免多此一举。”

  徐凤英轻笑一声道:“马员外不可强词夺理,郝连方身称有明月峡真图,现在何处?明月峡内究藏何隐秘?贵门主是谁?总坛座落何处?员外若谓不知情岂非自欺。”

  马文俊长叹一声道:“女侠不明内情,胡乱猜疑恐误入歧途,马某虽投入本门,但从未见过门主,只凭传讯奉命行事,明月峡有何藏秘委实不知,至于郝连方带有真图之说并未目睹……”

  瘦长蒙面人已自按耐不住,大喝道:“死到临头,尚且执迷不悟!”说时双掌劈出,撞向马文俊胸前。

  马文俊面色一变,双掌迎出。

  瘦长蒙面老者殊不知马文俊久萌逃念,已展出九成真力,那知马文俊仅施展三成,强弱悬殊,胜负立判,一接之下,马文俊掌势立撤,老者掌势仍自回涌推去。

  马文俊倏地一鹤冲天腾起,借蒙面老者回涌罡劲腾起五六丈高下,欲穿空遁去。

  蓦闻半空中一声断喝道:“下去!”

  只见马文俊身如断线之鸢般落了下来。

  飞文俊双足甫沾地面,眼前忽感疾眩,寒飚疾闪袭体而至,猛觉头顶一凉,不禁胆寒魂飞,暗道:“我命休矣!”

  但眩目之感立止,马文俊惊魂方定,定眼望去,只见一顶方巾帽及一把断发飘落在地。

  徐凤英冷笑道:“以发代首,说与不说,任凭员外,不过凤英剑出如风,绝不留情,先削两耳,次剜一目,再断双臂,不信阁下就是铁打铜浇的汉子!”

  马文俊凄然一笑道:“女侠不惧马某之死累及沈副总镖头性命了么?”

  徐凤英忽轻笑道:“阁下不妨仔细想想我是否真是徐凤英么?”疾揭蒙面纱巾,显出一张丽绝人寰的面庞。

  马文俊面色惨变,道:“姑娘莫非就是威震江湖的玄衣龙女胡薇兰么?”

  胡薇兰面如寒霜,眸蕴杀机,冷冷说道:“别说得这么好听,谁不知道我胡薇兰忽正忽邪,手辣心黑,要知我话已出口,说得到就做得到!”

  马文俊点点头道:“胡姑娘,马某知道眼前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条是实话实说,另一条便是死。”

  胡薇兰道:“员外明白就好!”

  马文俊道:“马某有一请求,但愿姑娘请勿见拒?”

  胡薇兰道:“阁下请说!”

  马文俊道:“大丈夫行事必须是非明辩,权衡利害,请姑娘诸位暂退-箭之地,容马某仔细思虑。”

  胡薇兰略一沉吟,答道:“好!姑娘答应你就是,但只许一柱功夫。”

  瘦长蒙面老叟道:“此人未必可信,姑娘为何应允?”

  胡薇兰道:“我深知马文俊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他如欲逃走,我等在此已布下天罗地网,插翅难飞,否则他如坚欲一死,我等也是无可奈何,话既出口,岂能反覆无常,退开一箭之地。”

  四蒙面老者遵命随着胡薇兰走了开去。

  马文俊忙转身坐了下去,迅从怀中取出严昌陵留函,只是笺里一粒黑色丹药,上书:

  “速服装死,对时必然转醒,削发为僧,遁身普陀,揉纸化烟。”

  他将药丸吞服而下,纸揉成团,指缝间冒起丝丝清烟,身形倒地气绝毙命。

  约莫一柱香功夫,胡薇兰率着四蒙面老叟走来,见状长叹一声道:“我们走!”

  蒙面瘦长老叟道:“各为其主,老朽敬马文俊视死如归,意欲将其尸礼带往乱葬岗上收殓。”

  胡薇兰道:“速去速回!”

  瘦长蒙面老叟应了一声,挟起马文俊躯体疾奔而去。

  深林仍自郁郁,叶转凋黄,松衫常青,风涛汹涌,但胡薇兰芳踪已杳……

  武林中虽是暗潮汹涌,却仍算是风平浪静,并未兴起惊涛骇

  浪。

  多方面似在摸索,暂按兵不动,揣测如何走下一步棋,谋定后动,因一着之差,导致满盘皆输。

  最重要的是都不知道主使人是谁?对方图谋目的何在?更属茫然,彼此之间互斗心机,欲引出元恶巨擘。

  邦奇、乐宸等这一帮人更是慎重,抽丝剥茧,查明真象,再各个击破,明月峡之事秘而不宣,守口如瓶,料出明月峡藏秘决非简单,“青铎剑”“翠凤玉符”“迷宗难径”只是其中一环,许许多多武林不解之谜也许因明月峡藏秘而侦破。

  主使明月峡的幕后人显然是隐名江湖巨擎,但华星隆罗明身后亦恐系另一武林魔头,迄至如今,尚难查明华星隆身后之人是何来历。

  要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端在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醉济颠郑奇,风尘侠丐乐宸,玄衣龙女胡薇兰均是武林奇才,智计过人,舒翔飞青出于蓝更胜于蓝,他们这么做法是一着绝妙好棋,逼使对方不战自乱,暴露形踪。

  一幢深藏山谷中砖造大宅内,淑莲公主独自孤处室内显得郁郁寡欢,她一连多日未曾见到翔飞形影,委实难受,茶不思,饭不想,玉容也清减三分。

  蓦地。

  只听一个语声唤道:“淑莲公主!”

  她听出正是风尘侠丐乐宸语声,不禁愁眉尽舒,迅疾开门迎着乐宸笑道:“老化子回来啦!我那舒大哥呢?”

  乐宸望了淑莲公主一眼,只见她玉容清灭,怜悯之心不禁油然泛起,叹息一声道:“舒少侠两日后必然赶返,老化子在时是如何向公主譬解,你一向爽朗大方,缘何为情所苦,此刻正是武林

  多事之秋,舒少侠师命难违,倘为情丝牵缠,恐影响武林大局!”

  淑莲公主幽幽一笑道:“这个我都知道,只是不知为了什么但觉放心不下,舒大哥见了他的心上人么?”

  乐宸闻言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故而茶也不思,饭也不想,那位胡姑娘却比你洒脱大方,了无姑念。料不到你吃起醋来了!”

  忽听门外起了银铃语声道:“老前辈是说我么?”

  玄衣龙女胡薇兰迅疾闪电般掠入,一双晶澈明眸凝注在淑莲公主脸上。笑道:“果然是十美人胚子!”

  淑敬莲公主不禁低垂粉颈,霞涌双靥,暗觉胡薇兰丽绝人寰,不可方物,难怪舒大哥一往情深。

  乐宸伸了伸舌,道:“姑奶奶,幸亏老化子没说你坏话,不然老化子今天恐吃不了兜着走!”

  胡薇兰笑道:“凭你也敢!”

  说着牵起淑莲公主细手,柔声道:“好妹子,舒翔飞托姐姐带了几句话,你我坐下谈谈。”

  乐宸识趣,跨步走出室外而去。

  约莫两个时辰过去,乐宸再度推门而入,只见胡薇兰淑莲公主两女仍携手并肩坐在榻上娓娓谈心。”

  淑莲公主却易换汉人装束,双髻堆云,凤钗垂环,剑袖劲装,天生丽质,艳光照人。

  风尘侠丐帮乐宸不禁目迷神眩,摇首道:“姑奶奶,公主,不要说是老化子,就是佛祖菩萨见了你们也起了凡心。”

  胡薇兰嗔道:“老化子胡嚼舌根则甚,我与淑莲公主在说正经,不妨叁酌一下俾使万全!”

  “是,是,是!”

  乐宸一连应了三个是字,面色诚正道:“老化子洗耳恭听!”

  胡薇兰道:”明月峡之事幕后主使者,姑无论是否真为钟离衣钵传人,其人必是心智极高,诡计多端的隐名凶邪,只恐叶庄这挫,引他迳自前往天竺。”

  乐宸不禁面色微变道:“胡姑娘虑见不错!这位魔头倘找上万象门向曼陀尊王索取金龙令符,将掀起一场天竺剧变,你我恐鞭长莫及,否则亦是首尾不能兼顾。”

  胡薇兰道:“依我之见,不如让淑莲妹子回天竺一行,禀知令尊从容应付,计着先鞭,使这位魔头知难而退。”

  乐宸略一沉吟,道:“此去天竺,间阕万里,路途遥远,万一这魔头比淑莲公主先到一步则不可收拾,不如……”低声密语一阵。

  胡薇兰说道:“双管齐下,逼使魔头不敢远离,果然棋高一着,自愧不如。”

  乐宸哈哈大笑道:“别尽在我老叫化脸上贴金!我等速速依计行事,老叫化这就找舒少侠去!”身形疾闪掠出。

  胡薇兰伸手一牵淑莲公主,道:“我们也走!”

  盈盈立起,走出门外而去。

  口口口

  金鸡岭上巳落雪飘飘,滴水成冰,天寒地冻。

  天池逸叟灵山大师双双赶至,山主七指金刚柏云皋亲身接待,殷切备至。

  天池逸叟道:“柏山主,那振威镖局副总镖头沈吉瑞现仍在贵山养伤么?”

  柏云皋道:“沈吉瑞父女昨日已然下山赶回沧州去了?”

  “什么?”

  郝连方惊骇莫名,几乎跳了起来,道:“他们父女竟会走了,沈吉瑞罹受耿灵断魂指伤怎又何能动弹的?”

  柏云皋闻言不禁目瞪口呆,注视郝连方良久,诧道:“前辈不是送赠一粒灵药命沈吉瑞服下么?”

  “不错!”

  郝连方沉声道:“老朽灵丹只能稳住沈吉瑞伤势,徐凤英又未曾返回金鸡岭,是老朽亲自交与徐凤英,沈吉瑞何来老朽灵丹?”

  柏云皋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徐凤英转回本山,但徐凤英却遣镖师赶来送与沈吉瑞。”

  “老朽前不说过,此药仅能稳住沈吉瑞伤势,何能行动自如?”

  柏云皋见天池逸叟郝连方声色厉俱,心头不由冒火,冷笑遭:“柏某如何知情?徐凤英既已前去叶庄,柏某任务已了,倘有错失亦罪在前辈,于柏某何干?”

  郝连方大怒,拂袖离坐,目中暴泛杀机。

  灵山大师高喧了一声佛号道:“郝施主且请息怒,两位都没有错,老衲料测内中必有原因。”

  郝连方道:“还请大师明告!”

  灵山大师道:“莫非耿灵已为所制,沈吉瑞服下的并非郝兄所赠,而是耿灵独门伤药!”

  郝连方目露骇容,道:“大师说得一点不错,依郝某看来叶庄所见的徐凤英并非是真,剑招之快,迅如奔电,徐凤英武功怎能如此之高!”

  灵山大师长叹一声道:“老衲亦心有此疑,难道玉清观主失踪亦与此女有关系?”

  胡薇兰舒翔飞两人设计之巧,步步为营,使灵山大师不知不觉地坠入术中。

  天池逸叟只觉心神巨震,忙道:“大师,为今这计,你我不如追擒沈吉瑞父女,郝某料出沈吉瑞必知内情!”

  灵山大师道:“要去则需立即上路,迟则不及!”一层大袖,穿出厅外而去。

  天池逸叟望望柏云皋一眼,毫无歉疚之意,鼻中冷哼出声,端足穿起,迅疾如风随着灵山大师之后,瞬息,两条身影杳失在茫茫飞云中……。

  暮霭苍茫之际,天池逸叟灵山大师赶至一处荒凉渡口,河面辽阔,浊浪滚滚,两岸芦获胜雪,一望无踪,迎风翻白。

  船已离岸,一时半刻难以返转,郝连方望了岸旁一家简陋,木板残破酒店一瞥,含笑道:“大师,饮一杯水酒如何?”

  灵山大师欣然应允,走入酒店,只见店中旅客俱已登舟离去,只一黑衣人背外面内居坐最后靠壁的座头默默进食,尚未掌灯,光线幽线,无法分辨是否武林人物。

  两人艺高人胆大,亦不以为意,想对落座,店家忙趋近前,遭:“两位要吃些什么?”

  郝连方道:“随便送上一些酒菜,这位大师吃素,如有什么素食尽快送来。”

  店家是是连声而退。

  郝连方道:“大师,你我已探明两父女确择此径而行,仅快了半天途程,以你我的脚程定然赶及。”

  灵山大师道:“老衲却不是如此想法,无论追上与否,你我都是陷身危境?”

  郝连方闻言,心神一震,道:“莫非大师已有所发现?”

  灵山大师道:“老衲亦无法肯定,只是心有惊兆而已,他们父女二人择此途径,舍近就远,分明有意相诱!’’

  忽闻传来,森沉语声道:“及早省悟,回头是岸,也许还来得及逃过杀身之祸!”

  郝连方面色大变,听出语声就是坐在壁角座上的黑衣人所发,霍地立起,大喝道:“是尊驾说话么?”

  黑衣人头也不回,冷笑一声道:“在下说话与阁下何干?”

  郝连方认定黑衣人乃徐凤英同党,右掌缓缓扬出,目中暴射杀机,蓄聚十二成功力,欲一击出手。

  只听黑衣人道:“阁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自忖斤两是否能接得下徐凤英一招惊天壁雳剑法!”

  语声冰寒峭骨,似背后长了眼一般郝连方举动心意无不了如指掌,接道:“在下虽非徐凤英同道,却亦非两位之友,动手相拼,两位未必稳操胜算!”

  灵山大师已然沉不住气,一掌疾拂而出。

  黑衣人忽旋身两指点出,一缕暗劲袭向灵山大师协下死穴。

  灵山大师如不及时撤掌,必然伤在黑衣人指力之下,疾撤右掌旋身跃出店外。

  黑衣人冷笑道:“佛门中那有如此败类,暗算偷袭,无耻之尤!”

  郝连方亦随灵山大师掠出店外,只见黑衣人将一锭银两留在桌上,缓缓走出。

  苍茫暮色中依然可辨明黑衣人身材矮胖,腰悬一柄钢刀,郝连方猛然忆起一人,骇然高声道:“尊驾就是华星隆么?”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华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