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平群被捆手绑脚坐在黑舱梯上,偷听菊儿母女谈话,正觉菊儿别具慧心,提醒他以缩骨法逃生,心生感激的时候,忽又听她要去告诉爷爷——银袍总巡察——来穿他的琵琶骨,防他逃遁,又恨不得把她立刻杀了。

  但在这时候,那中年妇人却轻斥道:“你别作这个孽吧,船上还能漏针?往那里跑?”

  菊儿笑道:“是啊!这船板厚达三寸,又是最紧实的木行,那小子连匕首也没有一把,除非练成‘金咬剪’,任他钻破头也钻不出去啊。”

  甘平群暗叫一声:“怪哉,这刁姑娘到底有心指点,还是无意说中,所说的这两种武学,全是我已练成功了的。”

  他这是无暇推敲菊儿的用意,想起解脱束缚要紧,先把血脉放松,让肌肉自己颤动,一缩再缩,果然把双臂由蛟筋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双手一获得自由,便毫不费劲地解开缚在脚上的蛟筋,手持两条长短相同的蛟索,不觉展容微笑道:“等会,你这对兄弟可要争气啊!”

  他想起万一弄不开船板,不能由水底逃生,只有冲上舱面,也许得硬闯一番,这两条切割不断的蛟筋,正好派上用场,抚摩几遍,把它们束在腰间,深深吐出一口闷气。

  他不但解脱束缚,并且得到一对可以当作长鞭使用的蛟筋,心胆陡壮,想起已毋须急急逃遁,索性坐在舱梯的顶上,专待舱口盖板一开,便一冲而出,任那银袍总巡察和红袍二老的艺业再高,也在冷不防备之下惊慌失措,自己便可把握这一瞬的机会,跳进大海。

  但他这样一走,留下那被囚禁在转轮岛的尤爷爷——尤成理总管——又有谁去解救?他痛恨那陶总管冷酷无,更痛恨转轮王以人变畜那种残酷而毫无人性的行为,尤成理有恩于他,又因他而受累,怎能坐视不救?

  他没有到过转轮岛,不知那罪恶渊数的岛屿坐落何方,银袍总巡察曾说要把他解送给转轮王,自是要前往转轮王,有这方便的向导,那能不利用一下,就此一走?

  他思前想后,总觉不能丢下尤成理不顾而独自逃走,但他转念间,忽又想到转轮岛高手如云,若冒然行事,不但是自投罗网,也许还要害死尤成理,这事万万做不得。

  “啊!还是菊儿姑娘说得对。”他心里暗喊一声,遂运起“金蛟剪”的指勃,开始挖那船板。

  蓦地,船面上传来李管事的叫声道:“启禀副总巡察,没有人由海面上走来,远处还有陶总管的船只,要不要知会他们一下?”

  “知道了,海面上那人正是陶总管的船只,待他来了再说。”

  甘平群听出答话那人是丁老者,这才知副总巡察和总管的地位相若,陶总管既也带了船阵到来,若再挖穿船板出去,岂不要被他看到?

  他才停手不挖,即闻陶总管高呼:“丁老!总巡察可在船上?”

  “方才还亲自鞠问人犯。”

  “什么人犯?”

  “就是甘平群。”

  “啁!劳老哥传报,陶武书请见总巡察。”

  “你先上船来吧!”

  稍停,甘平群听到银袍总巡察和陶武书略寒喧几句,便即问道:“你们那边船阵,可曾截捕到人?”

  水路总管陶武书轻叹道:“变起时腋,真是防不胜防,原来竟被陶全泄漏机密,驾巡小艇带走奸细,卑职预定他是把那女奸细送往漳州,卑职一步之差,竟未截上,是否再赶往漳州海面,追截请总巡察示下。”

  “大船不及小艇快,王爷认为最重要的是捕回甘宁,甘宁既已捕获归案,漳州不去也罢,你的部属十分不稳,要特别当心才好,就以这次的事来论,虽说有陶全泄漏机密,驾艇把人送走,但本座捕得的这位甘宁,已学成你那‘浪里飞’的绝技,若不是蛟筋网和子母钓并用,还是被他逃脱,你都他们学艺大半年,难看竟未看出他艺业精进的程度?”

  甘平群被舱盖板遮住,看不见陶总管的表情,但由银袍总巡察给他吃的这一顿排头大小,猜想他该是脸红过耳。

  银袍总巡察说时的声调虽十分柔和,口气也没有放松半点,陶武收身居水路总管,却不免暗自吃惊。嚅嚅道:“卑职确有疏忽之处,但那小奸细连王爷也被他瞒过,何况……”

  银袍总巡察纵声大笑道:“谁说王爷被他蒙骗了?当初王爷一见到甘宁,便立即看出他身蕴几十年的功力,但他那功力未经法门诱导,无法发挥,乃决定把他遣往浮沙岛,由你藉授艺之时,套取他的来历,并留意监视,王爷深觉此子来历奇怪,不惜降贵予尊,亲往中原一趟,查诗他的真正的身世,你自-己不能领悟王爷的用意,反而说王爷被他瞒过,岂不是大笑话。”

  “咳!可恨那尤成理不说清楚,至有今日之失,但那甘宁十分刁滑,莫又给他逃走。”

  银袍总巡察似也微惊,转头道:“丁兄,把甘宁关下舱底之后,有没有查看过。”

  丁副总巡察接口说一声:“还未查过。”

  银袍总巡察道:“快查看一下。”

  “是!”丁副总巡察恭声答道,随即叫道:“李管事,你去查看甘宁怎样了,若觉得有甚不妥,随即加绑。”

  甘平群一听这话,暗吃一惊。急登上舱梯顶端,藏在梯侧船板下面。

  紧接着开锁的响声,舱盖板往上一揪,李管事向舱口探头大叫一声:“甘宁!”

  甘平群看他作威作福,不加理会。

  “咦——这小子睡着了?甘宁!甘宁……”

  李管事连呼数声,见没人答应,急得咒骂道:“这小子装死,看我不把你提上来揍一顿才怪。”他大模大样,跨下舱梯,那知头顶刚落下舱口,立闻“啪”地一声脆响,一道身影已冒上,舱面,略一顿脚,即向大海中投去。

  “好小子!”银袍总巡察大喝声中,一挥袍袖,一道银链般闪闪生光的长索,快逾流星向甘平群疾卷而出。

  甘平群虽已具有极高的艺业,只因缺乏实战经验、他暗估在这船上,银袍总巡察功力深厚,自己万难匹敌,就说二位副总巡察和陶总管,也该胜过自己一筹、是以,趁李巡察冷不防备之际,给他一个耳刮,便以“逃”为上计。

  但他还没落到海面,已得到一个极尖锐的声音夹在震憾的喝声中到达背后,他惊慌之下,也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一掌向后挥出。

  “啪”的一声,银袍总巡察那根飞索被他劈个正着,忽然一缩一绕,已缠上他的右手。

  甘平群蓦觉腕部一紧,赶忙身随劲转,瞥见右腕被索缠着,陶总管又已纵身离船扑来,心头不禁一凛。急运足功劲,厉喝一声,右手猛向怀里一带。

  那条长达十丈,飞索被他拉的笔直。银袍总巡察上身向前一斜,猛喝一声:“上来!”尽力把长索向后猛带。

  甘平群顿觉一股无与伦比的拉力由索上传来,不由自主地前冲几步,激得脚下浪花四溅。

  由这两人一拉一拔,银袍总巡察在功劲上稍胜一等,因为他站在船板上,比在海面上的甘平群容易发劲。

  丁、狄二位副总巡察见本司已经出手,并飞索擒人,料定甘平群难得逃脱,不便再上前帮助。陶总管台身下海,见甘平群被飞索疆腕,也幸灾乐祸地“嘿”一声冷笑道:“小奸细,你真正变成人鱼啦!”

  “妈!你来看爷爷和人家‘拔河比赛’哪!”

  甘平群本已被银袍总巡察那绵绵不绝的劲道拉得缓缓靠向船舷,忽见菊儿姑娘跑出后舱,说是“拔河比赛”,心下又羞又急,暴喝一声,左掌猛向索上斩落。

  银袍总巡察一尺一尺将飞索迅速收紧,看看甘平群已被拉近船舷,不料忽有一股猛劲加到索上,顿时站不稳脚,一个倒桩,栽向海中。

  “蓬!”一个绝大的浪花溅上船面,两位副总巡察不禁骇然。

  陶总管不得擒捉甘平群,“浪里飞”一步抢到,紧急救起银袍总巡察。

  甘平群拖得银袍总巡察下水,赶忙解开缠在腕上的软索,潜泳出十丈开外,才浮在水面,笑道:“敬谢列位手下留情,不必送了,后会有期。”

  银袍总巡察武艺虽高,水功却是寻常,喝了两口海水,刚被救上船来,眼见一个水花冒起,甘平群已潜下海面,急喝道:“放信号,四面张网,陶总管下海急追!”

  总巡察的船上信号一起,近处海面所有的转轮岛的船舶也各施放旗花,霎肘,满天都是红的,白的,蔚为奇观,各船上拖曳网,子母钓,纷纷撒下海面,十几里的水域,立又战云密布,险机四伏。

  铁面龙神陶总管奉命下水,施展“浪里飞”的水上轻功,在船阵网墙的包围圈里滑搜,把那蓝色的海水划起数不尽的浪线。

  然而,任凭这些船队把纵横十几里的水域搅翻了底,直到会合在一起,同时举网收钩,却除了捕获难以数计的鱼虾蟹鳖之外,就仅是铁面神龙在几十张大网中心海面跃向大船,向银袍总巡察拱手道:“启禀总巡察,照此情形看来,小奸细已是走了。”

  银袍总巡察目光黯淡,连声调都带着暗哑,徐徐道:“贵职可曾搜到水底?”

  铁面神龙微惊,略一躬身道:“卑职并没有搜寻水底,但以小奸细那身水功来说,除非他另有图谋,否则应已潜出几十里外了。”

  银袍总巡察微微颔首道:“贵职说的虽然有理,但也该稍尽人事,不妨遣人再往船底搜搜,另让他藏在隐处,随往本岛捣乱。”

  铁面神龙被说得心头一寒,喏喏连声,纵上本船,点齐几十名管事,一声令下,一齐跃进水中。

  “果然不愧为总巡察之位!”

  一道身形由银袍总巡察所乘的三桅大船底下破浪而出,在嘲笑声中踏波如飞而去。

  正直铁面神龙认为已经潜出几十里的甘平群。

  他当初潜下海底,本欲一走了之,但一脱离船阵网罗之后,又想到无论如何也得查出转轮岛的所在,好设法救出无辜受累的尤成理,是以又潜行回头,贴身在银袍总巡察的大船底下。

  他料想一般粗心大意的人,往往注意到别处而忽略了自己的身边,而谁也不敢多事去搜索总巡察的船底?那知他潜伏多时并无人发现,偏偏在船队要转回转轮岛之际,被银袍总巡察老谋深算破坏了他的计划。

  铁面神龙一见甘平群果然是由船底现身,当即怒喝一声,施展“浪里飞”飞追而上。

  甘平群待他追了一二十里,才回头笑道:“陶总管,若是你不再追,小子敬领你传艺之德,日后相见,让你三次,若是你定要追来,小子为了隐匿行踪,只好分个高下了。”

  铁面神龙听到后面一句,气得怪目怒瞪,厉声道:“你敢和本总管分高下?”

  甘平群笑道:“为什么不敢,我打不过,就在水底钻,你没有我看得远。”

  “我是你师傅,你敢反抗?”

  甘平群轻笑一声道:“你曾经让我拜师么?你和尤总管都只是代转轮王传艺,算得什么师傅?”

  “王爷是你的师傅。”

  “他也不曾要我神前立誓,也没传过一招半式,连转轮岛都不让我进去,能算得是师傅么?”

  “哼!你反正交出命来就是。”

  “命!小子确有一条,但不见得会交给你。”

  铁面神龙见他不肯停下,自己用尽力气,也总相差五六丈,一掏鲨鱼皮囊,取出一组“飞鱼刺”在手,冷笑道:“你再不停下,我要打你落海了。”

  甘平群朗笑道:“陶总管你犯不着和小子拚命,最好还是回去打官司罢。”

  铁面神龙一愣,道:“我有什么官好打?”

  甘平群从容道:“你犯的罪比尤成理总管还重,你可知道?”

  “胡说!-你敢挑拨离间!”铁面神龙话声一落,五点寒光已脱掌飞出。

  甘平群几乎被银袍总巡察所擒,那是他慑于对方那份深厚的功力,以致惊慌失措。铁面神龙艺业虽精,但他早已司空惯见,并又曾追逐半夜,是以毫不忌讳,一闻异声飞来,身子微斜,低头一掠,一个“海燕掠波”已掠至一侧,但见五缕冷线投向海面,再一齐跃起,飞出十几丈然而落下,也不禁骇然。

  但他在这时候绝不愿和铁面神龙交手,立又朗声道:“你先听我说个道理,再打不迟。”

  铁面神龙的“飞鱼刺”一发就是一五枚,刺上还有倒钩,一被射中,倒钩立向外张开,除非剥皮剜肉,决难取出,他在这种歹毒暗器上,下过多年苦功,从来是发无不中,那知竟被一个学艺不久的甘平群轻易避过,虽然没有人在场旁观,也觉老脸无光,索性取出十枚,分握在左右两掌,冷冷道:“有什么道理?你说!”

  甘平群转过下面,拱揖道:“陶总管你可想一想,转轮王若不是冷酷残忍,决不会但因发现那秘笈是假的,便认为尤总管引进‘非人’而罗织重罪。既然他恁地无情,总管你受小子半年艺业,那又该当何罪”?

  铁面神龙叫起来道:“本总管是奉命行事。”

  甘平群笑笑道:“尤总管不是奉命行事么?那本秘笈经转轮王亲眼见过,他自己还认为是真的,与尤总管何干?你方才不自行潜水搜查船底,待总巡察命你搜查,你才搜查,而我果然由船底逃出,你有没有纵逃人犯之嫌,那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铁面神龙厉声道:“我擒你回去,谁敢说我纵逃?”

  “嘻嘻!”甘平群轻笑道:“你擒得住我么?当心别人先告你一状,那就由你分辨的了!”

  铁面神龙心头一凛,暴喝一声:“着!”双手一放,十枚“飞鱼刺”同时射出。

  他有了方才的一次经验,以为甘平群一定仍然施那怪异身法闪避所以这十枚飞鱼刺竟以漫天花雨的手法射出,散布面广达十丈。

  然而,他竟估计错了,甘平群觑定“飞鱼刺”的来势,脚正面射来的一枚挑向半空,对余下九枚,根本不加理会。

  铁面神龙老脸失良,叫一声:“今天暂且放过。”便回头滑水而去。

  甘平群深深吐了一口闷气,望着铁面神龙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有了你和总巡察互相推诿责任,尤爷爷的罪名也要减轻得多。我不相信转轮王会在一天之间,同时毁去一位部巡察和二位总管。”

  他听出那银袍总巡察吩铁面神龙的话里,大有推诿责任之意,才故意使铁面神龙带着惊疑的心情回去,在彼此争执之下,也许转轮王会发觉尤成理无辜,要不,便三人同时下狱了。

  大海茫茫,无可留恋。他这时唯一念头,便是飞达漳洲,好和翟妮宁相会。

  他饿了,以鱼肉充饥,乏了,便除了裤子做成两个气袋浮水暂歇一歇。经过四天的漂流,终于到达岸上。

  “咦——好大的一个乌龟。”

  “不,这是狗鳖,也叫癞头龟。”

  “你们都胡说,老汉三十年海上生涯,那还有不知道的?你看那龟甲背上闪闪生光,恰好是十三块,可不就是玳瑁么?”

  “喂!你伙子!你究竟是怎么捕到的?”

  甘平群看见陆地影子的时候,忽然觉衣物在第一次多钓擒缚时失去,只剩下一条短裤,两条蛟筋索和那小玉盒。身上并无分文,上岸后吃的、住的、穿的、问谁要去?

  他自幼入学熏陶,灵机一动,又转向深海潜行,在波光粼粼中瞥见这只大玳瑁由一只沉船中爬出,那还不是合该命尽?

  他活捉这只大玳瑁牵上沙滩,立即引起一大伙人围拔过来,七口八舌闹作一团,直到一位三十来岁的壮年人向他问话,他才笑道:“一把握紧它的颈子,可不就捕到了,大哥你要不要买?”

  壮年人摇头笑道:“我出不起价钱,而且买来也没有用处。”

  这人倒是老实,甘平群急需用钱,也没有待价而估的意思,随又笑道:“大哥你若要买,随便给我几两银子就可以了。”

  壮年人惊诧道:“几两银子?你这只大玳瑁最少也值得三百两银子。我冯行义从来不占别人便宜。你真的要卖,我可以事你往赵员外家里去。你不是本地人吧?”

  甘平群点了点头道:“烦请大哥带路了。”

  “好说。”冯行义当先带路,来到赵府门前,叮嘱他在门外稍候,自与门公入内。

  稍停,忽听一个年轻人的口音笑道:“冯兄你别是骗我,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抓到百斤多重大玳瑁?”

  甘平群一听那口音十分熟悉,不禁微微一怔,待看见屏风后面出来一位二十来岁,文质彬彬,面如冠玉的少年,更羞得低下了头。

  那少年本来只怔了一怔,忽见甘平群这付神情,不觉一种朗笑,趋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叫道:“你可不是甘小弟?”

  甘平群一张俊脸一直红到身上,没奈何,点点头道:“兄台可是赵如玉?”

  冯行义鼓掌大笑道:“你们原来早就认识?”

  赵如玉笑道:“不仅是认识,而且是同窗哩。甘小弟,你这只玳瑁也别说卖了,万金也难买得你辱临敝土,敢是遭遇海难,才……冯兄也不是外人,进来换过衣服再说。”

  甘平群在山穷水尽的时候,幸遇故旧情深,还有什么好说,跟随赵如玉往书房换过衣服,往堂上拜见对方的尊亲,回到书房坐下,才笑问道:“赵兄府上听说是在潮州,几时来到这里?”

  赵如玉大笑道:“这里可不是潮洲?”

  “不好!”甘平群惊叫道:“我要往漳洲,怎么跑到潮洲来?”

  赵如玉道:“你跑来的?这话怎么说?”他见甘平群目光游移不走,续道:“你有话尽管管,冯兄在此不妨。”

  甘平群一听不是漳洲,心里惶急得不得了,忙道:“此事说来话长,小弟急要往漳洲去,史台若果方便,请先借点盘缠给我起程。”

  赵如玉把头一摇,笑道:“是何言哉!你不在敝处作平原十日之歇,休说一个‘走’字。你便真要走,也得把非走不可的理由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