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瑶星目转动,打量左文娟一眼,抱拳道:“原来是文娟姊姊,小妹这厢有礼。”

左文娟还了一礼,道:“姑娘好武功。”

目光一转向洞内望去。

左少白急忙说道:“这位是闲云大师,峨嵋派上一代掌门人,也是身受圣宫神君残害,九死一生之人。”

左文娟见那闲云大师面目残破,双腿俱断,知道左少白此言不假,当下忙一抱拳,道:

“失敬了。”

闲云大师还过一礼,一顾左少白,道:“盟主怎会赶来此地?”

左少白道:“家姊判断,那一痴并未逃离嵩山,特地赶来查看。”

闲云大师双目一亮,敞声笑道:“当真英雄所见略同,范姑娘也是如此判断。”

左少白道:“两位姑娘今在何处?”

闲云大师道:“都在洞内。”

四戒大师眼怔怔望着洞口,道:“老衲记忆所及,此处本来是没有洞穴的。”

闲云大师指着一旁的乱石和泥土,道:“此洞本为乱石和泥土封闭,年深日久,蔓草丛生,外表上一点看不出痕迹,若非深知底细,或是像范姑娘那种智慧绝顶之人,找上十年八年,也发觉不了这等隐密的所在。”

忽听范雪君的声音,由洞中传了出来,道:“大师不用夸奖,咱们又吃了一个败仗了。”

话声中,范雪君右手扶着妹妹范雪仪肩上,缓缓由洞中走出,那黄鹤周正右手高举一支火把,左手提着一根八宝禅杖,挟着一包僧袍,在前领路。

闲云大师本来坐在洞口,一瞧范雪君行来,急移动身,让出了道路。

范雪君走出洞外,朝左少白躬身一礼,道:“参见盟主。”

左少白连忙还礼道:“姑娘辛苦了。”

范雪仪和黄鹤周正也随同范雪君行礼,左少白见黄鹤周正神凝气静,举止沉稳,一派高手威仪,不禁怦然心动,道:“周兄贵恙痊愈,玉体康泰了。”

黄鹤周正抱拳道:“托盟主洪福,属下幸得范姑娘慈悲,贱躯业已康复了。”

左少白见他不但神光气足,讲话也口齿清晰,条理分明。显然完全摆脱圣宫神君的禁制,不禁大感欣慰。

当下一指范氏姊妹,朝左文娟道:“姊姊,这两位是范雪君、范雪仪姑娘,前辈高人范仲明”

左文娟莞尔一笑,道:“我逃亡期间,已经见过两位姑娘。”

范雪君道:“可是左文娟,左家姊姊?”

左文娟森严的面容上,露出一片罕见的笑容,道:“正是愚姊,别来数年,贤姊妹风采胜昔,可喜可贺。”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姊姊劫后余生,又与咱们盟主姊弟重逢,这才是可喜可贺之事。”

左文娟叹息一声道:“当年若非贤姊妹指引,愚姊早已暴骨荒野,那里活得到今,舍弟之事,又蒙鼎力相助,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范雪君道:“理当效劳,何谢之有?”

四戒大师突然说道:“范姑娘,周施主手中这根禅杖,颇似那一痴孽障平日所用之物。”

范雪君道:“正是一痴的兵器。”

面庞一转,朝黄鹤周正望去。她虽双目不能见物,对每人站立的方位,却一点不会弄错。

黄鹤周正对范雪君极为崇敬,一瞧她转面而来,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当下走到四戒大师的面前,道:“此乃一痴的兵器,理该大师收执。”

四戒大师合什一礼,道:“多谢施主。”

伸手接过禅杖。那禅枝上坠八宝,内含紫金,打造的极为精致,也是少林方丈传宗宝物之一。

四戒大师朝手中禅杖望了一眼,正是宝物依旧,人事全非,一时间,心头充满了感慨,眼望着周正手中的僧袍,有心探问一句,众目睽睽之下,又感到不便启齿。

群雄中,只有左少白一人,对于这位年高德劭的长老,尚还保持着尊敬,当下代为问道:“周兄手中拿的僧袍,是何人之物?”

黄鹤周正道:“这袭僧袍,与禅杖一起弃皆洞中,范姑娘料定是一痴之物,但尚未完全确定,属下恐防范姑娘还要查看,故顺手带出洞来。”

左少白心中暗道:“此人心细如发,做事如此谨慎,倒是位绝好的帮手。”

转念中,黄鹤周正已抖开僧袍,摊在地上,四戒大师移步上前,翻开僧袍衣襟看了一眼,大声道:“范姑娘所料不差,这袭僧袍,正是一痴之物。”

左文娟双目一蹩,道:“如此看来,一痴已经改装易容,咱们要想找他已是难上加难了!”

四戒大师戚然道:“衣襟上有洗涤僧人的暗记,此为一痴一物,那是不会错了。”

左少白道:“范姑娘有何高见?”

范雪君道:“一痴率领心腹党羽,反出少林,本该投奔圣宫,缴纳少林秘笈,想是他忽起异心,半路上摆脱众人,折返此洞,改装易容,独自潜逃,为的是独吞那十九册秘笈。”

左文娟点点头道:“愚姊也是这等想法。”

四成大师暗暗忖道:“那圣宫神君之能,远在一痴之上,少林秘笈,与其落在圣宫神君手上,倒不如留在一痴手中,追索起来,较为容易。”

心念转动,脸上不觉流露出一丝喜色。

但听范雪君道:“不过,这中间尚有枝节,令人不得不疑。”

左文娟道:“请道其详。”

范雪君道:“洞中有少年僧人的尸体,洞壁之上,留着许多激斗的痕迹,那一痴在洞中改装易容之际,定然遭遇过历害的敌手,双方曾经恶斗,致于谁胜谁败,结果如何,却非我等凭空所能料断。”

左文娟冷冷说道:“照此看来,有人比咱们料事更快,见机更早了。”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所以小妹觉得,打了一次大大的败仗。”

左少白道:“但不知那人是谁?是否即是圣宫神君?”

范雪君道:“若是圣宫神君,咱们就不得不服他了。”

四戒大师突然说道:“周施主,借你火把一用。”

接过火把,匆匆走入洞内。

范雪君道:“左家姊姊与盟主,不要入洞查看一下么?”

左文娟含笑道:“姑娘已经查看过,料无遗漏了。”

那范雪仪突然神色一变,握住范雪君的左手,以他们姊妹间的手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但见范雪君面庞一转,朝着那寒天道:“这位姑娘,手中抱的什么人?”

左文娟道:“这是愚姊的诗婢寒玉,他抱着的女子姓邓名素琼,是圣宫神君之一。”

范雪君道:“人已死掉,为何不将尸体弃去?”

左文娟微微一怔,转目望去,那邓素琼双目半闭,口齿微张,神情僵硬,显然业已死去。

那紫云、寒玉二人,负责看守俘虏,一瞧人已死去,不禁大凉失色,一时间,急得张惶失措,流下眼泪来。

左文娟勃然大怒,双掌一扬,向二人额头拍去,紫云、寒玉骇的脸无人色,但都站着不动,谁也不敢逃避。

左少白突然身形一幌,挡在紫云、寒玉身前,含笑道:“姊姊高抬贵手,此事并非她二人的过失。”

范雪君道:“据舍妹讲,这邓素琼是旧伤复发而死。”

左文娟恨声道:“抱在手中的人死了也未发觉,如此粗心大意,要她二人何用?”

左少白笑道:“人死未久,兄弟等都在一旁,亦未发觉,这也难怪她两人了。”

转面一顾寒玉,道:“这尸体已无用处,扔掉吧!”

寒玉扔掉尸体,和紫云一起谢过不杀之恩,两人心中,对左少白充满了感激之意。

忽见四戒大师手执火把,脸色沉重,由洞中大步走了出来。

左少白道:“大师找出可疑之处么?”

四戒大师沉沉叹息一声,道:“那死去的少年增人法号灵空,是一痴最为宠爱的弟子。”

左少白道:“大师检查灵宝的尸体,找到了伤痕么?”

四戒大师道:“灵空被内家掌力震毙,那种阴柔的掌力,并非少林武功。”

左少白道:“如此看来,一痴在洞中改装易容之际,确是遭遇过敌人了。”

四戒大师点一点头,戚然道:“老衲一直耽心,唯恐少林秘笈落到圣宫神君手中,照眼前这情形看来,耽心也来不及了。”

左文娟突然双目炯炯,一顾范雪君道:“范姑娘。”

范雪君道:“左姊姊有何见教?”

左文娟道:“贤姊妹才华绝世,不由愚姊不衷心佩服。”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姊姊过奖了。”

左文娟肃然道:“据贤妹判断,那圣宫神君应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范雪君秀目一蹩,闭目沉思了片刻,道:“近十年来,平静的江湖,被那圣宫神君闹得天翻地覆,但那圣宫神君始终如雾里神龙,不见首尾。”

左文娟道:“是啊!我白鹤堡遭灭门之祸,堂堂少林派,面临着覆亡之危,这位闲云大师,身罹惨祸,有家归不得,可是,谁也未见过敌人的真面目,那罪魁祸首究竟是男是女?

是老是少?武功如何?属何宗派?咱们家破人亡,疲于奔命,竟然连敌人是何模样也弄不清楚,思想起来,实是惭愧得很。”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眼前有九点可以确定,第一点是,圣宫神君必然是一位阴沉多计之人……”

四戒大师道:“姑娘说的一点不错,那圣宫神君专门行使渗透伎俩,广置奸细,制造内变,以敌之力,消灭敌人,我等只见他“智取”,但未见他过‘力敌’。”

范雪君点了点头,道:“由此推敲,那圣宫神君本身,并非武功绝世之人,如今,也许武功不凡,数年之前,可能还是庸手。”

闲云大师道:“不错,老衲的遭遇,足可证明这一点。”

群豪目光一转,齐向闲云大师望去。

闲云大师心头激动,连喘了两口大气,始才说道:“烟云峰事变之后,老衲落在那圣宫神君手中,他使尽一切恶毒的手法,将老衲折磨成眼前这副模样,为的就是逼迫老衲,吐露峨嵋派的几门武功。”

他长长吁一口气,接道:“我峨嵋式微已久,虽然也有不少看家本领,但武学之道,浩翰如海,峨嵋派的镇山武学,并非冠盖武林的绝艺,那圣宫神君若非武功有限,也就不会费尽心机,定要迫使老衲吐露峨嵋武功的秘密了。”

万良突然说道:“这是八九年前的事,以那圣宫神君的才智,这些年来,武功必然大进,咱们也不能低估了他的实力。”

他讲的是老成持重之言,群豪听了,全部点头不已。

左文娟一顾闲云大师,道:“大师既曾见过圣宫神君,对于那人,理该能够认识。“闲云大师道:“在老衲被囚期间,先后见过那圣宫神君八九次,但每次所见之人,形貌、年龄、口音各不相同,有时是道貌岸然的老者,有时英俊潇洒的儒生。有时又是个仙风道骨的羽士,当真是千变万化,令人难以相信。”

文娟冷冷道:“既然化身无穷,令人难以相信,大师又怎能断定,对方就是圣宫神君本身,而非他手下之人,顶替他的身份?

闲云大师道:“问得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姑娘是否想过,身体发肤,样样能够改变,但有一处地方,却是极难改变。”

左文娟心念一转,已知他指的什么,但却冷然不语,静待他继续讲下去。

闲云大师顿了顿,接道:“诸位想必知道,人的眼神是极难改变的,那圣宫神君双目之内,有着一股贪婪、狡诈、凶残而且永难改变的光芒,老衲第一眼见到圣宫神君时,对他的一对眼睛,就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深深叹息一声,黯然接道:“那恶贼首次逼迫我吐露武功时,我才一拒绝,那贼子手起刀落,一刀就砍下了我的右腿,诸位不难想像到,对如此一个深仇大敌,老衲痛恨刺骨,怎能遗忘得了,而他那一对恶毒的眼神,也就像烙印一般的深印在老衲心头了。”

左文娟道:“以后几次,大师就是凭着那一对眼神,认出那圣宫神君的身份么?”

闲云大师道:“那恶贼并非为了老衲,才改装易容,每次以不同的形貌出现,他改头换面,另有原因,见了老衲,自会表露身份,当然,他纵不表露身份,老衲也能根据那一对恶毒的眼神,认出他来。”

左文娟冷冷说道:“前后八九次,确是同一人么?”

闲云大师道:“老衲每次都身受惨刑,不是断腿,就是割耳脸面,难道连仇人是谁,也不看个仔细?”

左少白一顾左文娟,道:“邓素琼言道,圣宫神君有男有女,共有三人之多,由此看来,她话中有假,相信不得了。”

左文娟冷笑道:“那也不然,或许圣宫首脑确有三人,闲云大师所遇,仅是其中之一而已。”

四戒大师道:“三人或是一人,无关紧要,反正我等已知三点,第一点,敌人阴沉多计,第二是智计胜放武功,另外就是擅长解剖人体,精放易容之术,我等且依据这三点,先找出敌人的来历,以及藏身之处,再设法将其击倒,报仇的报仇,雪恨的雪恨。”

他本是谦逊慈和之人,如今也变的慷慨激昂,力图进取了。

生死判万良突然一顾范雪君道:“令先师博古通今,对近百年来武林大事,了若指掌,姑娘久随名师,对于近世宗派流变,人物兴衰,想必知之甚详,难道一点猜不出那圣宫神君的来历?”

范雪君微微一笑,道:“猜是猜出一点,但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四戒大师道:“姑娘既是胸有成竹,何不告诉大家,也可稍开我等的茅塞。”

范雪君想了一想,道:“若就那圣宫神君神奇的医道,和用毒的技巧判断,此人必与正义老人有关,至低限度,他那医术和用毒技巧,来自正义老人一派。”

四戒大师膛目道:“正义老人以仁德名世,光照武林,他……”

范雪君道:“那就是费解之处了。”

万良道:“久闻正义老人武功绝世,圣宫神君却使尽诡谋,搜罗各派绝艺,若由这一点判断,圣宫神君绝非正义老人的传人。”

闲云大师道:“九大派、四门、三会、两大帮中,不可能有此一位作恶的人才。”

左文娟一望闲云大师,道:“大师是否知道,所谓圣宫,究竟在何处?”

闲云大师摇头道:“老衲被那批恶贼迁来搬去,却从未到过圣宫,不知圣宫在何处?”

左文娟两道犀利的目光,转到黄鹤周正脸上,道:“这位周兄呢?”

黄鹤周正黯然道:“在下沦落圣宫之时,被任为黄龙堂主,统率着部份手下,唉!”

追念往事,不禁百感交集,喟然长叹一声。

左文娟道:“黄龙堂为圣宫神君五堂之一,一堂之主,地位也不低了。”

黄鹤周正叹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虽任一堂之主,但在下的神志,始终为药物所迷,非但忘了出身来历,连自己的姓名,也无法记起,心灵和躯体,完全受那神宫控制。”

范雪君接口道:“那圣宫神君不但以药物迷失周护法的神志,而且以一种独特的手法,点制了周护法的几处穴道,一双管齐下,撤底控制着周护法身心,其手段之历害,史无前例。”左文娟心中暗道:“这办法当真历害,我若得到此法,那就等于掌握十万雄兵了。”

心中盘算,口中说道:“贤妹既能救治周护法,还他本来面目,一定深悉那种控制身心的办法了?”

范雪君道:“使人神志迷失,忘记往事的药物,并非神奇之物,若有那几样珍贵的药材,小妹亦能炼出。”

左文娟道:“那种点制穴道,使人听命行事,不知反抗的点穴手法呢?”

范雪君道:“小妹几经试验,误打误撞,侥幸解去了周护法身受的禁制,至放那点制穴道的手法,却还有不大明了之处。”

左文娟暗暗忖道:“此女才智卓绝,迟早必能研究出那点制穴道的方法,只要她探得骊珠,我就设法弄过手来。”

心念转动,移目望着黄鹤周正,道:“听周护法之言,也不知圣官所在了?”

黄鹤周正赧然道:“在下陷身圣宫之时,犹如行尸走肉,一切受人控制,自经范姑娘解救,神志清明之后,早年的事都能记起,但对沦陷圣宫经历,却又异常模糊,尤其是时间和地点,完全弄不清楚,唉!那正如一场恶梦,梦醒之后,虽然余悸优在,但梦中的情节,已是模糊不清了。”

左文娟轻轻叹息一声,道:“唉!找不到敌人的巢穴,我等只好居于被动的地位,凭由那圣宫神君摆布了。”

四戒大师暗暗忖道:“她只不过报仇雪恨,就是等上一年半载,也不怕那圣宫神君老死,少林弟子追索失宝,却无法等待之事。”

心念转动,不禁大为焦急,道:“有一件事,老衲不得不提醒诸位。”

左少白道:“老禅师请指教。”

四戒大师道:“少林寺失落的十九册秘笈中,有几种武功,乃我达摩老祖所创,再经本派先师加以增益,使那几种武功,威力之大,无与伦比,因为那几种武功过放历害,杀伤之大,犹在盟主那霸刀之上,本派第九派掌门人,鉴于那几门武功出必伤人,伤必致死,有违上苍好生之德,乃召集全寺弟子,集合商讨,最后决定,后代弟子,永远……”

左文娟冷冷说:“永远不能练那几种武功?”

四戒大师道:“其中两种武功,任何人不许练,另有两种,只有掌门人才能练,但也须得长老会议通过,其余的弟子,则绝对不许涉猎。”

左文娟冷笑一声,道:“难道少林派灭亡了也不许练!”

四戒大师冷冷道:“少林派有七十二种绝艺,门下弟子,不愁没有武功可练,若是一刀一枪,以真实武功对敌,没有人灭得了少林派,以眼前而论,少林派遭此空前浩劫,也是败在不肖孽徒,和那圣宫神君的阴谋诡计之下,并非艺不如人。”

左少白含笑道:“少林派执武林牛耳,由来已久,大师所言,并非夸大之词。”

四戒大师道:“可是,那批秘笈,若是落入圣宫神君手中,稍假时日,让他练成那几种威力极大的武功,诸位再想除他,那就困难了,纵然侥幸产除了他,所付的代价,也就更加大了。”

左文娟心中暗道:“这和尚一向少开口,如此危言耸听,必有目的。”

只听左少白道:“老样师说的不错,咱们要把握时间,不能让圣宫神君再练绝艺了。”

四戒大师见左少白已被自己说动,不禁暗暗心喜,道:“我等首务之急,是找出圣宫所在,只要找着敌人巢穴,少林弟子愿作前驱,拼着与敌皆亡,总要将元凶祸首铲除掉。”

万良道:“大师说的虽然有理,可惜眼前的事,难的就是找不到敌人的巢穴。”

四戒大师道:“圣宫神君属下众多,三瓦两舍,隐藏不了,他那巢纵然隐密,总有蛛丝马迹可寻。

万良道:“好啊!大师既然如此讲,必是胸有成竹,倒要请教了。”

四戒大师脸一红,道:“老衲只能充作马前年,这须用才智之事,老衲是无能为力了。”

高光笑道:“说来说去,又回到老地方了。”

四戒大师闻得老地方三字,忽然心动,转面一顾范雪君,道:“此事只好烦劳姑娘了。”

范雪君笑道:“贱妾早已费尽神思,可惜找不了那圣宫的所在。”

四戒大师合什一礼,道:“事关武林苍生,姑娘须得多费心思”

高光道:“范姑娘再想一想,在下相信,没有你不能解决之事。”

四戒大师道:“对,姑娘才华绝世,天下没有难得倒你的事。”

范雪君道:“要想找出圣宫的所在,办法倒是有一个……”

四戒大师道:“是啊!老衲早知姑娘有办法,请姑娘讲出方法来,若是需用老衲之处,赴荡蹈火,在所不辞。”

范雪君似有凝难之处,沉吟片刻,摇首道:“贱妾虽然想出一个办法,但这办法有点毛病,大师容我再想一想,另筹良策。”

张玉瑶是性急之人,近来跟随闲云大师练了不少绝艺,极欲找机会试一试手,闻言之下,不禁大急,道:“什么办法;范姑娘先讲出来大伙听听,吞吞吐吐,急煞人了。”

范雪君微微一笑,回顾黄鹤周正一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黄鹤周正道:“姑娘想出的办法,与在下有关么?”

范雪君点了点头,道:“在场之人,只有周兄曾经去过圣宫,要想找出那圣宫的地点,只好由周兄身上设法。”

黄鹤周正道:“在下虽然去过圣宫,但那时神志为药物所制,如今已完全遗忘,虽竭力思索,一点印象没有。

范雪君道:“有一种摄魂术,能够使人进人梦游状态中,在那梦游状态中,潜藏于其人心底,平常无法忆起的种种经历,都将活跃起来。”

黄鹤周正道:“姑娘说的摄魂术,与那圣宫神君控制手下人的办法相同么?”

范雪君道:“截然不同。圣宫神君那办法是使人忘记过去,摄魂术却是令人表露过往的种种。”

黄鹤周正容色耸动,道:“姑娘会那摄魂述么?”

四戒大师道:“能者无所不能,花姑娘天悟神聪,胸罗万有,自然精通那摄魂之术。”

范雪君莞尔一笑,道:“我虽懂得那摄魂术,但恐功力不够,有伤周护法的身体。”

黄鹤周正慨然道:“范姑娘不须过虑,若非姑娘搭救,在下如今还陷身苦海之内,为了找出敌人巢穴。莫说损及贱躯,就是粉身碎骨,在下亦无怨言。”

范雪君沉吟半晌,道:“既然周兄愿意咱们就即时开始,我尽力而为,但愿不损伤周兄的元气。”

黄鹤周正道:“姑娘如何施为?在下应当怎样?”

范雪君道:“周兄只须盘膝坐定,其余的人请退出五丈之外,以免分了我等的心神。”

黄鹤周正闻言,立即盘膝坐好,左少白等纷纷向远处走去,留下范氏姊妹和黄鹤周正在一起。

范雪君、范雪仪二人,在黄鹤周正对面坐下,开始行那摄魂大法。

这摄魂术近乎今日的催眠术,范雪君闲话家常一般,与黄鹤周正随意闲谈,但声调极为柔和,令人如沐春风,胸怀坦荡,有点懒洋洋的,黄鹤周正以为未开始,目光一转,忽然触着范雪仪那两道柔和的眼神,觉得范雪仪神情困疲,似乎想要睡眠的样子。

周正眼望着范雪仪那两道眼神,道:“二姑娘面有倦容,要歇息一阵才行。”

范雪君柔声道:“周兄连日劳累,也该睡了。”

黄鹤周正闻言,果然感到眼皮沉重,昏昏欲睡,想说一声不睡,又懒得开口,目光却被范雪仪那两道柔和的眼神吸引住,耳畔响着范雪君温柔的话语,不知不觉中,进入了一种混然忘我的境界。

忽听范雪君低声说道:“周兄,你去过圣宫,那地方在那里?”

黄鹤周正脸色茫然,口齿启动,没有讲出话来。

范雪君柔声说道:“圣宫,你想想看。”

黄鹤周正闻言,果然容止若思,似在回忆什么。

范雪君以那呓般的语声,反复提到圣宫二字,探问那圣宫的所在,黄鹤周正随着她那暗示,想来想去,脑海之内,终于出现了一处地方,不过,那仅只是一处崇山峻岭,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所在。

行使这摄魂术,是一件极耗元气之事,范雪君反复提示,欲使周正忆起圣宫的地点,那知周正,仅能记起一点眉目,根本说不出地名来。

范雪仪突然悄悄地拿住姊姊的手,以她们那独特的手语,不知说了些什么。

范雪君迟疑了片刻,终从探手入怀,摸出两根细若牛毛的金针,玉手连挥,两根金针,插入了黄鹤周正两边太阳穴。

黄鹤周正大感迷惘,眼怔怔地望着范雪君。神情茫然,不知所借。

只听范雪君沉声道:“咱们如今就到圣宫去,你在前领道,咱们跟随着你。”

黄鹤周正呆了一呆,迟钝的目光,缓缓转向东南方,望了半晌,突然迈开大步,朝前奔去。

范雪君伸手扶在范雪仪的肩上,疾步跟了上去。

群豪睹状,纷纷撒开大步,跟了上来。

范雪君突然说道:“诸位注意着周正,不要侵扰了他,如果遇上了敌人,尽速歼灭,以免耽搁。”

左少白道:“姑娘的马车呢?”

范雪君道:“停在山下。”

左少白道:“姑娘慢行,我等跟住他,姑娘找着了马车,再行赶来。”大步追去。

当下左少白、四戒大师、万良、黄荣、高光等在前,遥遥跟着黄鹤周正,范雪君、范雪仪与闲云大师等在后,赶到山下找着了隐藏在林中的马车,驱车跟了上去,左文娟分派手下,随后而行;自已率领那四名贴身侍婢,与左少白等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