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房共是里外两间,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

小燕子进入后,客厅里并无人影。

毫无疑问,桂飘香必在里面。

看情形卧房里可能不会有客人,否则外门必定关起。

小燕子不能太拘谨,必须装出老于此道的模样,索性就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很快便听卧室内传出娇滴滴而又柔靡靡的声音道:“客厅里是哪一位?”

小燕子只好应了一声道:“是我!”

“你是谁?”

“出来一看便知道了。”

“那一定是老客人了,怎么声音却陌生得很,是不是我的耳朵有毛病?”

小燕子#未再说什么。

那娇滴滴柔靡靡的声音又道:“耐心的等我一下,壶里的茶是刚泡的,你自己倒来喝吧!”小燕子禁不住问道:“你在里面做什么?”

里面的女人道:“别问那么多,我很快就会出来招待你。”

小燕子暗忖:莫非这女人正在里面弄虫?他真想冲进去查看一下究竟,但又觉得这么做很可能会因小失大,若误了大事,岂不弄巧成拙!

看来只有耐心的等待了。

足足过了盏茶工夫,还是不见里面的姑娘出来。

小燕子终于耐不住再问道:“你怎么还不出来?”

里面应道:“马上就好。既然是老客人,您就多等一会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人已向外走来。

只听她边走边道:“人家到现在还没听出您是谁?只好出来亲眼看看了。”

接着,卧房门帘一掀,扭腰摆臀的走出一个千娇百媚的俏佳人来。

这女人看来果然只有二十左右年纪,一身细皮嫩肉,明眸善睐,顾盼生姿,隐约可见眼神中似有一股妖气。

偏偏这种“妖气”是一般男人,尤其是这种地方来的寻芳客所喜欢的。

只听这女人一出门便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位新到的公子,难怪人家从声音里中未听出是谁?公子为什么不先到花厅,却直接到这里来了!”

小燕子极力装出是欢场中老手的模样,道:“在下已经到过花厅,是那位叫尤三的介绍我到这里来的。”

姑娘眨着一对水汪汪的媚眼道:“尤三都对公子说过什么?”

“他说你是这里最美的姑娘,也是最会招待客人的姑娘。”

“那您就该要尤三先把我叫到花厅里看看才对。”

“我相信尤三说的不会是假话,同时尤三说姑娘的客人很多,不一定能叫得到。”

“所以你就自动来了!”

“不错。”

“现在您看我和尤三说的是不是一样?”

“比尤三说的更胜十分。”

“直的?”

“在下何必故意讨好姑娘!”

姑娘用那勾魂摄魄的眸子斜睨了小燕子一眼,道:“你这位公子也是我接过的客人中最英俊潇洒的一位,咱们该是天配一对、地设一双”

小燕子满身不自在的耸了耸肩道:“我是世上最丑陋的男人。”

姑娘咯咯笑道:“随便你怎么说,只要我喜欢就好。”

说着,扭动着腰肢,走到门口,把外面的门关好上了闩。

“为什么要关门?”

“奇怪了?连这个也要问吗?关门便表示里面已经有了客人,别的客人就不可以再往里闯了。”

“咱们坐在客厅里,别人看得到,照样也不可能再进来。”

“现在是在客厅里,待会儿免不了就要进卧室,难道也不怕别人闯进来吗?”

“方才姑娘在卧室,为什么没关门呢?”

“那是因为只我一个人在卧室,如果刚才卧室里也有客人,又怎可能不关门?”

姑娘说着,来到小燕子跟前,猛然转过身,竟一下子坐在小燕于大腿上。

小燕子哪里有过这种经验?何况投怀送抱的又是这般软玉温香的女人,顿时体内有如通过了电流一般,大有难以自制之概。

好在他立刻想到对方是否会趁这机会对自己下虫,有了这一警惕,终于又恢复了镇定。

姑娘故意把屁股坐在小燕子大腿上扭磨了几下,才吃吃笑道:“公子,看样子你一定很少接近过女人。”

小燕子全身不自在的轻咳了声道:“你怎么知道呢?”

“如果你经常接近女人,现在一定会伸开双臂把我抱住,而现在你却动也不动,让人家一点安全感也没有。”

“就因为我不动,所以我相信你绝对不会从我身上摔下来,这才是真正的让你有安全感。”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

姑娘立刻扭过身来,像蛇一般将小燕子紧紧搂住,接着将火红的樱唇凑上了小燕子的嘴。

小燕子必须越发提高警觉,他怀疑对方很可能会借口腔传递虫毒,一面急急转头,一面用力把对方推开。

姑娘只好坐到另一张椅子上,吃惊的道:“看公子像个文弱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别说这些了,咱们谈点别的好吗?”

姑娘侧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小燕子道:“先喝口茶润润喉咙。”

小燕子接过来,再放回茶几。

他现在必须处处小心,几乎已到了疑神疑鬼的程度,唯恐被对方在暗中动了手脚。

“这是最好的茶,为什么不喝呢?”

“我不渴。”

“真不渴还是假不渴?”

“我有必要骗姑娘吗?”

“好,那就待会儿再喝吧!”

“还没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客人到这里来,只知名字就好,从没有人问姓的。”

“我就请问芳名!”

“我叫桂花。”

小燕子暗忖道:这么看来,老妖婆说的大概不会有假,老妖婆说她叫桂飘香,她自己说叫桂花,不可能是巧合吧?“不过他还是搭讪着问道:”桂花这名字很雅,是否姑娘来到这里以后才取的花名呢?“

桂花霎了霎眸子,不答反问道:“公子为什么要问这个?”

小燕子顺口道:“我见你门前有棵桂树,所以才有了这种联想。”

“那就随你猜想吧,反正你知道我叫桂花就成了。”

“姑娘来这里多久了?”

“日子不长也不短。”

“那是多久?”

“公子何必老问这些与你不相干的事情,你也不可能娶我为妻,用不着调查得这么清楚啊!”

“难道咱们不可能做个朋友?”

“做个朋友便怎样?”

“我会常常来捧你的场。”

“那我太好了,现在就到卧室去吧!”

桂花立刻站起身来,拉着小燕子的手道:“随我进去!”

小燕子并未起身,问道:“就在这里谈谈,不是很好吗?”

“咱们在床上谈,不是比这里更舒服吗?”

“床上谈有什么好?”

“在床上可以躺着谈,躺着谈当然很舒服。”

小燕子本来已下定决心,绝不能进对方的卧房。

但是,此刻他已改变了主意,他想唯有到里面仔细地观察观察,才能进一步地找出蛛丝马迹。

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到这里,立即起身随着对方进入卧室。

卧房内布置得别有旖旎风光。

靠内壁是床榻,床榻上绣褥锦被,上方罗帐高悬,不论铺的盖的、遮的掩的,全是火般的大红颜色。

紧靠着床榻是梳妆台,妆台上摆放着数不清的瓶瓶罐罐。

小燕子只感室内香气袭人,但却弄不清这香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梳妆台上那些瓶罐,心想说不定其中装有虫物,而这股扑鼻沁心的香气,很可能也与虫物有关。

桂花轻轻拍了拍小燕子肩膀道:“你老盯着梳妆台看做什么?”

小燕子定了定神道:“你们女人用的东西好像真不少,我从前一样都没见过。”

“要看待会儿再看,现在上床要紧。”

桂花边说边一把便把小燕子推倒床上。

桂花的这一推,越发可以证明老妖婆并没骗他。

因为若桂花只是一名普通的弱女子,绝不可能将身具上乘武功的小燕子推倒在床。

小燕子迅速坐起身来,像想起一件重大事般道:“糟糕!我必须马上出去办一件事……”

桂花讶然问道:“你要出去办什么事?”

“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我竟然把它忘了!”

“到底是什么事?”

“与你无关,实在没必要告诉你。”

“办完事是否还要回来?”

“有你这么好的姑娘陪伴,我当然要回来,更何况我已要你招待了这么久,也不好意思不回来。”

“你的事情要办多久?”

“那要看进行得是否顺利,不过我可以保证,在三更前一定可以回来。”

“好,我等你。”

“你这里夜渡资是多少?”

“我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别的姑娘是三两,我八两。”

“那就干脆说是半斤了,你为什么要比别人价码高呢?”

“你不是说我很美吗?如果客人不肯出这种价钱,那就别到我这里来。”

小燕子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放在梳妆台上道:“这锭银子你收着,多出来的让你买花戴。”

桂花收起银子道:“你一定要来。”

“当然要来,只是……”

“只是什么?”

“万一我赶不回来,银子也是你的,只要你今晚不接别的客人就成了。”

“我既然收了你的银子,当然不会再接别的客人,这还用交代吗?”

小燕子起身便往外走。

桂花跟在后面道:“我送送你。”

“不必送了!”

小燕子来到假山旁,还好!老妖婆仍然瘫坐在那里。

他探手为老妖婆解开麻穴,道:“咱们回客栈去吧!”

老妖婆全身麻木久了,伸了个懒腰,又活动活动几下,才站起身来道:“你看到了些什么?”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为什么要回去?”

我若强行将她带走,众目睽睽之下当然不成,所以必须先回去向江叔叔和王大人请示一下,事情该怎样处置,由他们决定。“

“也好,那就走吧!”

回到客栈,才一更天。

江千里和王彤都在客栈等候消息。

小燕子当即把经过叙述了一遍。

王彤喜不自胜的道:“好极了!这一来咱们就用不着再和马文中打交道了。”

江千里却紧蹙着双眉道:“这事江某总是有些不解?”

“莫非江兄怀疑那叫桂花的姑娘不是老妖婆的师父?”

“如果她真是老妖婆的师父,那么这女人不论在西域魔教或在万虫门,身份地位一定都很高,为什么却要在青楼里鬼混?”

“江兄的意思是……”

“我怀疑这可能是马文中的有意安排,但马文中身为河南巡抚,抚署又是在开封,他把这种女人安排在青楼散播虫毒,又是什么用心呢?”

王彤不觉也皱起眉头道:“若非江兄提起,兄弟还真没想到这方面去,马文中究竟用心何在,的确令人费解。”

江千里略一沉吟道:“这些事暂时用不着多想,如何能让那位叫桂花的姑娘替三公主疗好虫毒,这才是最重要的。”

“江兄以为该用什么办法?”

江千里目注小燕子道:“你若能把那姑娘诱到客栈来,便算大功告成。”

小燕子道:“我也想到该这么做,但又担心操之过急,会弄巧成拙;一旦把事情弄砸,反而不好收拾,好在这事也用不着太急。”

江千里点点头道:“也有道理,今天太晚了,事情就明天进行吧!”

王彤问道:“江兄准备明天如何进行?”

“凡属红姑娘,应召外出陪客是常事,明天咱们摆一桌酒席,把她召出来,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只是若直接把她召到咱们这里,恐怕传出去不太好听。”

“那就把酒席摆在另外的地方,散席后再设法把她带来。”

“她若死不承认精擅虫术呢?”

“到时候江某自有办法,更何况有老妖婆作证,她不承认也不成。”

江千里接着又对小燕子道:“你小子辛苦了,今晚设事了,就回房睡吧!”

次日,王彤派人在一家酒楼订了一桌酒席。

为了不惹人耳目,赴宴的由韩涛、陈宏、赵保以及王重山等人参加,王彤和江干里都不准备露面。

至于小燕子,则负责到“迎春阁”叫姑娘。

江千里已交代过小燕子,姑娘应召外出陪客,必须先向老鸨打招呼,只要银子出得够,老鸨没有不同意的。

至于桂花方面,小燕子自信有绝对的把握。

出门前,小燕子特地又换了一身崭新衣服。他本来就仪表出众,这一来赵发像个贵公子了。

另外,并在街上雇了一辆豪华马车,停在“迎春阁”门口。

这也是江千里吩咐他要如此做的。

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显出身价不凡;如果带着姑娘,一路走到酒楼,只怕连姑娘也没面子。

现在是近午时分,“迎春阁”内客人多未上门,过夜的客人也都未去,自然显得冷冷清清。

小燕子因为已有把握桂花方面绝对请得动,便决定直接到花厅去招呼龟奴找老鸨子来见。

若先到桂花那里,桂花一纠缠,反而要耽误不少时间,不但耽误了酒席时间,连那马车夫也要等得不耐烦。

当他登上花厅不久,尤三便快步跟了上来。

小燕子一搭眼,便看出尤三神色有异,只是却又不便询问。

尤三请小燕子坐下,倒了杯茶递过来道:“公子这么早就来,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吧?”

小燕子道:“把你们老板娘请来!”

尤三霎了霎眼道:“公子有什么事要找我们老板娘?”

“她来了,我自然会对她讲。”

“很抱歉,老板娘现在忙得团团转,只怕抽不出时间来见客人。”

“现在根本没客人,她忙些什么?我有要紧的事必须要她马上来见。”

“公子到底找她有什么事?先告诉小的也是一样。”

“我准备找位姑娘外出陪酒,银子可以加倍。”

“姑娘出外应召是常事,根本不必经过老板娘,由小的去通知姑娘就成了,公子叫的是哪一位?”

“我准备叫桂花姑娘去。”

尤三不觉神色一变,顿了顿道:“公子可不可以换一位姑娘?”

小燕子语气坚定的道:“我要的就是她,怎么可以换呢?”

“桂花她……”

“她怎么了?是否还没起床?”

“她……她病了。”

小燕子顿时像当头被敲了一棒,咦了声道:“难道就不能带病应召吗?我想她就是有病,也不会很重。”

尤三咧咧嘴道:“公子怎知她不会病得很重?”

“实对你说吧!昨天我和那位老兄离开这里后,曾到过她的房子,那时她还好好的,怎可能这么快就得了重病呢?”

“那是说公子和她昨晚才认识的了?”

“不错。”

“既然刚认识,何必一定要她应召?”

“因为我看上了她。”

尤三显出一副无奈模样,却不知该再说什么好。

小燕子站起身道:“你如果担心叫不动她,那就由我自己去跟她说好了!”

尤三急急一把拉住道:“公子不必看了,桂花她……她不在。”

小燕子啊了声道:“什么?她不在?哪里去了?”

尤三顿了顿道:“被……被客人召出去了!”

“被召到哪里去?那客人是谁?”

“这个……小的只知她已应召外出,并不清楚被召到哪里?”

小燕子有如被浇了一盆冷水,事情怎会这么巧呢?“虽然,桂花应召后仍会回来,但自己一方,却白白浪费了一桌酒食,而且又徒劳不少人在酒楼空等,连马车也白叫了。

他不想再向尤三追问,立即下楼奔向桂花住的那间厢房。

门是虚掩着,进去之后,客厅和卧房果然不见桂花的影子。

当小燕子奔出门外,只见一名姑娘正站在临近厢房的另一间房门外,而且留意的注视着他。

小燕子来到那名姑娘跟前,搭讪着道:“姑娘知不知道桂花哪里去了?”

那姑娘低声反问道:“公子找桂花做什么?”

“有事找她。”

“你是她的熟客?”

“昨晚才认识的。”

“公子昨晚是否宿在她房里?”

“没有,我天刚黑就走了,莫非她昨晚房里有客人?”

那姑娘并未回答,却转身向自己房里走去,然后又回头招招手道:“你来!”

小燕子因有求于人,只好跟了过去,一面问道:“来做什么?”

那姑娘直把小燕子引进房间,才抛着媚眼道:“你若肯照顾我一次,我就告诉你。”

“多少银子?”

“平常是二两,过夜五两。”

小燕子掏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子,一声不响的交给了那姑娘。

那姑娘眉开眼笑的道:“原来公子要在这里过夜,现在才是上午,反正没有客人来,我情愿陪你一下,不必再多算银子。”

说着,拉起小燕子便要往卧室走。

小燕子并未移动脚步,反而在椅上坐了下来,道:“你只要告诉我桂花到哪里去了,那五两银子算白送你的。”

那姑娘怔怔的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问桂花哪儿去了?”

“我有要紧的事找她。”

那姑娘来到门口向外望了望,然后关上门,回到小燕子身前,低声道:“桂花可能跑了!”

小燕子心头猛然一震道:“跑了?她为什么跑了?”

“现在正在查,如果不是跑了,就是被人掳走了,再不就是出了别的意外。”

“是谁在查?”

“当然是老板娘在查。”

“事情经过是怎样的,快说!”

“今天一早,老板娘有事找她,推门进去,竟然看不到人,而且里外的两道门都没有关。”

“可查出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据刘大叔说,三更天经过她门口,便见外面的房门未关,那时深更半夜,刘大叔也不方便进去察看。照这么看来,桂花必是昨晚三更以前走的。”

“刘大叔是做什么的?”

“是老板娘雇来负责巡夜的,我们这里一百多位姑娘,夜里多半有客人,安全是很重要的。”

“现在已可确定桂花是跑了吗?”

“已经快到中午了,还不见她,当然可以确定是出了事情了,而且姑娘还不止少了她一个。”

“什么?还有别的姑娘也不见了?”

“除了桂花,另两位姑娘,一位叫石榴,一位叫凤仙。”

“她们也是昨晚不见的?”

“虽然还没查出她们的逃走时间,但却都是昨晚失踪的。”

“桂花和石榴、凤仙是否很熟?”

“岂止很熟,她们根本就是一起进来的。”

“她们到这里多久了?”

“详细时间我已记不清,不过不会超过三个月。”

“她们当初是怎么进来的呢?是否有人介绍?介绍人是谁?”

“那该问老板娘了!”

小燕子一怔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姑娘道:“在几个月前,有一天老板娘在街上无意中碰到她们三个。”

“难道老板娘竟然逼良为娼?”

“老板娘哪有这种能耐,当时她们三个正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经询问之下,才知她们是因家中遭变,投亲不遇,在盘费花尽之下,就只好流落街头。老板娘见她们不但年轻,而且长得漂亮,便劝她们到这里来,她们就答应了。”

“原来如此。她们可不可能是因为已找到亲戚,所以才要逃走?”

“她们并非老板娘拿银子买来的,要走只管向老板娘说明,何必偷偷的溜掉呢?”

“也许她们是担心老板娘不肯答应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她们已不可能再回来,那却是一定的。”‘“她们三人,平日和别的姑娘相处的情形如何?”

“大家相处都很好。”

“她们走时,是否带走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带走的也是自己的东西,根本查不出来。”

小燕子站起身道:“我该走了!”

那姑娘怔怔的望着小燕子道:“只问这么几句话就走了,晚上是否还要来过夜?”

“不来了。”

“你这公子好大方,竟然白白撇下五两银子。”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再来,还没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竹。”

“下次见!”

小燕子用不着再回花厅和尤三见面,也用不着再找老鸨查询,毫无疑问,桂花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桂花逃走,不消说是和小燕子有关。

但小燕子却实在思解不透,自己究竟什么地方在桂花面前露出破绽?他先到门口遣走了马车。

再赶到那家酒楼,向韩涛等人说明上情。

既然叫不来姑娘,酒食已经订了,韩涛等人只好自己用了。

这一次,小燕子可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他简直无颜回客栈再见江千里和王彤。

但惭愧归惭愧,回去还是要回去。

回到客栈,王彤和江千里又在客厅。

他们是用过了午餐,在等候消息。

小燕子进入客厅,见过礼,还没来得及开口,江千里便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那位姑娘呢?”

小燕子大有无地自容的感觉,立即把桂花已经逃走的事说了出来。

江千里并未责备小燕子,只是望了王彤一眼道:“现在已可证实那名叫桂花的姑娘,定是老妖婆的师父了!”

王彤紧皱双眉道:“可是人已经跑了,咱们必须设法马上逮到她。”

“王老弟可有办法?”

“通知马文中,加紧在城内搜查,同时城外百里之内也要马文中派出官兵搜捕。”

江千里笑道:“逃走的三名姑娘,根本就是听命于马文中的,王老弟现在要他通缉搜捕,岂不是成了笑话?”

王彤苦笑了一下道:“依江兄之见呢?”

“这事绝对不能惊动马文中,必须咱们自己想办法。”

“江兄最擅追踪觅迹之术,是否就该马上行动?”

“据江某判断,这三名女子很可能是被马文中藏匿起来,果真如此、江某因行动受到限制,事情就很难进行了。”

“的确有此可能。”

就在这时,客栈里的一名伙计匆匆进入客厅,道:“外面有位出家人,自称是武当来的,要见王大人和江大侠!”

王彤和江千里当初住进这家客栈时,本来不想泄露身份,但因巡抚大人曾来拜访过两次,因之店家此刻早已知道这里住的是谁?王彤连忙交代伙计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果然一名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走了进来。

这名中年道士显得风尘仆仆,而且神色间惶急紧张,一进客厅,打个稽首道:“贫道拜见王大人和江施主。”

王彤和江千里各自起身还了一礼。

王彤道:“快快请坐,听说道长是从武当来的,不知有何见教?”

中年道士顿了顿道:“贫道青木,是奉掌门师尊之命,和十九名师兄弟前来听命王大人调遣的。”

这几句话,对王彤来说并不意外。

因为,他在来开封之前,曾先到少林,出示过圣上密旨,要少林和武当方面必要时派遣高手应变。

至于武当方面,则是由少林掌门大智禅师派出弟子负责联络的。

这对王彤来说。该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因为有了武当方面的十余名高手支援,对追踪桂花等三人的下落必定大有帮助。

不过,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武当方面的人公开进入开封,因为如此一来,很容易引起马文中的疑心。

当下,王彤问道:“贵派的十几位道长,目前人在什么地方?”

青木顿了顿道:“就在开封城西大约四五十里路,离城镇不远的一座无人的道观里面。”

“道长前来,莫非只是要与王某取得联翱”

青木忽然流下眼泪道:“贫道若只是为了和王大人取得联系,就用不着这么惶急匆忙了!”

王彤不由吃惊道:“莫非发生了什么事故?”

青木立即将道袍下摆撩起,再抬起一只手臂道:“王大人请看!”

王彤、江千里、小燕子齐齐向青木道袍下摆和腋下望去。

只见青木衣服上的这两处染了不少血迹,显然是与人打斗受伤的。

王彤愕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了道长?”

青木再度流下眼泪,叹道:“贫道只是受了点轻伤,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怜和贫道同来的十几位师兄弟,已经有两三位伤重不治,另有三四位身受重伤的。”

王彤啊了声道:“究竟怎么回事?道长快说!”

青木悲伤的道:“王大人和江施主也许不会相信吧!贫僧师兄弟十几人竟败在三名年轻女子手上。”

王彤、江千里、小燕子几乎同时心头一震,毫无疑问,这三名年轻女子就是桂花、石榴、凤仙。

王彤急急问道:“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就在今天黎明前后。”

计算时间,越发可以证明王彤等人的看法没错。因为桂花三人是昨晚三更前离开“迎春阁”的,在行程上正好可以走到出事地点。

王彤迫不及待的再问道:“那三名年轻女子长相如何?”

青木答道:“看来都在二十岁左右,长相还不错。”

“双方是怎么打起来的?”

“当时贫道师兄弟十几人刚刚起床,她们一下子就冲进道观里来,半句话不问,冷不防就动起手来。”

“原来道长们是措手不及才吃了大亏?”

“固然有些措手不及,但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什么?”

“是那三个年轻女人的身手实在太高了,就算贫道们已有了心理准备,也是拼战不过她们。”

“事后呢?”

“所幸她们并未赶尽杀绝,只说今晚她们要进驻那座道观,限我们即刻返回武当,而且对这件事不得声张。”

“道长是怎样回答她们的?”

“贫道们表面上怎敢不从,等她们离开后,才决定来向主大人和江施主求救。”

“此刻贵派方面的人都在什么地方?”

“被杀的两位师兄弟就在道观后的山坡上草草掩埋,其余的暂避在数里外的一处民宅,只等王大人和江施主前去。”

“道长一路赶来,可能还未用饭吧?”

“贫道哪里还来得及吃饭!”

王彤交代小燕子道:“把这位道长带到餐堂去,要客栈里准备一份素餐。”

小燕子立即带着青木离开客厅。

王彤转过头来道:“想不到这三名妖女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江千里喝了口茶,道:“不过这一来总算找到她们的下落了,王老弟是否准备马上调动人马?”

王彤似已有了决定,道:“等青木道长用过餐后,咱们的人也都已回来了,那时就马上出发,那三名妖女武功虽高,但以咱们的身手,必可手到擒来。”

“是否也要请三公主前去?”

“我看不必劳动三公主了,不过咱们的行动必须向三公主禀明。”

“三公主留在客栈,万一出了差错呢?”

“三公主的身手,已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怜花也非等闲之辈,咱们最晚明早天亮前便可赶回,料想不会出事。”

“既然对方只有三名妖女,咱们实在用不着全部前去,还是留下几人,保护三公主为佳。”

“那就把韩涛和燕飞两位老弟留下。”

“最好把老妖婆带去。”

“兄弟也有意把她带去,现在兄弟就到里面向三公主禀明。”

当王彤再回到客厅,青木已用过午餐,在小燕子陪同下也回到客厅。

又过了片刻,在酒楼享用了一顿盛筵的韩涛、王重山、陈宏、赵保等人也回来了。

另外,再把黑罗汉七巧僧和小道士白羽以及老妖婆也召集过来。

王彤对众人说明行动概要。

留下韩涛和燕飞在客栈维护三公主安全,其余的人各自携带兵刃,在青木带路下出城向西进发。

四五十里的路程,以王彤和江千里等人的脚程,根本不算一回事。

为了避免招人耳目,他们并未施展轻功。

在离目的地大约剩下十里路左右时,青木指着远处的山坡道:“道观就在山坡上,王大人和江施主是否要直接前去?”

江干里抢先答道:“现在还是白天,若现在去,一旦被对方发觉,她们今晚很可能不敢再来,不如先到那处民家,道长们既然有多人受伤,江某身边正好带有药物,也好替他们疗治疗治。”

青木颔首道:“江施主顾虑得对,那处民家就离这里不远。”

果然,又走了两三里路,路旁树林深处,几间茅屋已映入眼帘。

青木道:“到了,这处民家地点很隐密,料想不致被那三个女子发现。”

穿过树林,又走了一段崎岖小径,才来到民家的篱笆前。

只见一名年约三十左右的道士由篱笆内老远便迎了出来。

青木指着那道士道:“这是贫道的师弟青松。”

接着高声招呼青松道:“师弟,王大人和江施主他们到了,快快过来见礼。”

青松急急趋前几步,向王彤和江千里等人-一稽首为礼。

青木语气关切的问道:“他们都在里面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没出事吧?”

青松道:“还好,师兄辛苦了,这么快就把王大人和江施主等人请到。”

青木苦笑道:“本来咱们是来相助王大人和江施主的,想不到现在却要他们来救援咱们,真是惭愧!”

青松耸了耸肩道:“那也没法子,希望咱们以后有机会多为皇家出些力,也算对王大人和江施主的一种报答。”

说话间,已进入篱笆来到一间厢房门外。

青松向里高声道:“青木师兄把王大人和江施主请来了,大家快出来迎接!”

王彤忙摇手道:“听说很多道长已经受了伤,用不着多礼。”

厢房内很快便走出五六名道人。

他们衣服上都有血迹,有的连走路都是一拐一拐的。

进入屋内,只见地上有好几个道人坐在那里,其中有两名则是躺着。不用说,这些人都是受伤较重的。

王彤迅速的望了一遍,语带安慰的道:“道长们请宽心休养,王某和江大侠今晚一定把那三个女人生擒活捉,为各位出这口气。”

江干里则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交与青木道:“有劳给他们每位服下一粒,这药丸对疗治内外伤都很灵验。”

青木一边道谢,一边接了过去。

当下,王彤和江千里等人就暂时在民家歇了下来。

晚餐也是在民家用的。

饭后,王彤和江千里等人便向那座道观出发。

武当弟子们是以青木为首。

本来,青木准备让不曾受伤和伤势较轻的师兄弟也一起跟去,但王彤和江千里却坚持要他们在民家休息,只让青木一人负责带路。

仅仅五、六里路顿饭工夫便已到达。

这座道观规模虽不算小,却已残破不堪,而且也无人看管。此刻天色虽然已晚,但因月已升起,对附近情形仍能看得十分清楚。

王彤和江千里命同来的手下们进入房内待命,只由青木一人陪同察看附近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