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三胜微微一笑,道:“目下强敌大部被擒,只要迫使那素衣女就范之后,这班人神秘的来历,就不难弄个水落石出了。”

铁木点点头道:“关兄说得不错,老衲替下费大侠来!”心中却是暗自想道:“这舱中诸人,都已被逍遥秀才唐璇生擒了去,如果那素衣女再被穷家帮中的人或者其他之人擒去,开口向人讨取,那可是十分现眼的事……”

忖思之间,急奔出舱。

抬头看去,只见费公亮和那素衣少女各抓着一条的桅上用来挂帆的绳索,借那绳索游荡之力,相互冲击。

铁木大师一皱眉头,忖道:“他们这等打法,几时才能分出胜败?”当下暗运真气,待费公亮绳索飘游过来之时,高声说道:“费兄请停息一下,老衲有事请教。”

费公亮左手一松,飘落到铁木大师身侧,道:“老禅师有何见教?”

铁木道:“舱中隐伏的强敌,已为唐璇施谋生擒。目下这双桅巨舟上,只有素衣女一个敌人了!”

费公亮怔了一怔,道:“这话当真么?”

铁木大师道:“老衲亲目所见,自是千真万确,”

这时,那素衣女,也觉着情势不对,左手松了绳索,疾向舱中冲去。

铁木大师肥大的僧袍飘动,“呼”的劈出了一掌,道:“姑娘不用进去看了。”

那素衣女右腕疾翻,食中二指,反点铁木大师的脉门,说道:“为什么?”

铁木移动脚下方位,身子突然向左横移了三步,然后一步归回原位,让开了那素衣少女一击之后,人仍然挡住舱门口处。

那素衣女柳眉微微一耸,高声说,道:“你闪开,让我进到舱中瞧瞧,才肯信你的话。”

铁木大师道:“如若这舱中有人,听得你这等呼喊之声,早已出来救你了。”

那素衣女大眼睛眨了两眨,一扭柳腰,突然向左面一条高桅上面冲去。

铁木大师早已示意凡木和费公亮留心她的举动,一见翻身夺路,两人齐齐发动,各自发出一掌。

那素衣女目睹两人拍来的掌势强猛,不愿硬挡锐锋,前进之势一收,横向旁边跨开两步。

铁木大师右手袍袖一拂,打出一股强猛的潜力,一挡那袭来掌力,左手五指箕张,疾向那素衣女左肩抓去。

原来那素衣女闪让一侧,两人拍出的掌力,直向铁木大师撞去。

那素衣女突然向旁侧一闪,纤手疾拂,猛向铁木大师左腕脉门上面扫去。

这一招来势劲急,迫得铁木大师不得不收回抓去的掌势。

凡木突然向前欺进了一步,道:“女施主请恕老衲无礼了。”扬手一指,疾点肩后“风腑穴”。

素衣女双脚仍站在原地不动,上半身却突然向一侧倒去,闪开了凡木一指,双手齐齐击出,一指袭向铁木大师,一掌拍向凡木大师。

铁木已存了必擒此女之念,暗中提聚真气,蓄势以待。待那素衣少女纤指将要和肩头相触之际,突然一翻健腕,疾向那素衣女手腕上面抓去。

这一招乃少林派中七十二种绝技之一,招名“火中取粟”,形容这一招用出时的险恶,如若火候不到之人,大都不敢施用此招。

那手腕一翻之间,身子也同时向旁边一闪,刚好把素衣女点来一指让开。

五指迅快如电,搭在那素衣女玉腕之上。

这一招奇奥的擒拿手法,迅快无比,天下高手,能以避解此招,少之又少。那素衣女虽然机警绝伦,但仍然无法闪让得开,待她发觉有异时,已是晚了一步,只觉手腕一麻,全身劲力顿失。

铁木大师轻轻叹息一声,道:“女施主,请恕老衲无礼了。”伸手点了那素衣女的穴道。

关三胜抱拳一礼.笑道:“少林武学,果不虚传,我等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铁木大师道:“哪里,哪里,行险取巧,不足为训。”

费公亮道:“大师刚才一招败中取胜之学,变化实在出人意外。兄弟走了大半辈子江湖,今日也是初见。”言下之意,暗含求教之心。

但这等少林寺不传之秘,铁木气度再大,也不敢泄露出来。虽然听出了费公亮弦外之音,却是故作不懂得,微微一笑,道:“费大侠夸奖了。”一把提起那素衣女,纵身跃下大船。

群豪相随身后,跃登岸上。

欧阳统和逍遥秀才唐璇,早已在岸上相候,双双抱拳作礼。

这时,那倒卧在小舟上的杜天鹗和上官琦,早已不知去向。环围在四周的梭形快艇,也都行驶他去,一只不见。

铁木眼见穷家帮中之人,要来片刻而聚,要走刹那无踪,心中暗暗佩服。放下那素衣女,合掌对唐璇说道:“老衲实在佩服先生的妙算调度。”

逍遥秀才唐璇抱拳一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大师名满天下,唐某难及万一。”

铁木目光环视了一周,不见那些被擒之人,心中甚感奇怪。

就在他微一怔神之际,关三胜等都已跃登岸上。

唐璇抱拳一个罗揖,高声说道:“敝帮中派出的暗卡,传来快报,强敌援手已到。此地不宜久留了,咱们要早些走啦!”

费公亮忽然冷然一笑道:“不知贵帮中人,何以知道来的强敌援手,而不是其他武林同道?”

唐璇笑道:“敝帮中人从他预留暗记中查看出来……”

他微微一顿接道:“何况敝帮在中原一带,长居数十年,只要在中原武林道上,露过一两次面的朋友,大概我们都可以认识。但这般人,却是个个面目陌生。只此两点,兄弟就斗胆指他们是那素衣女的一伙人了。”

费公亮道:“就凭两点,决断来人定然是这素衣女的援手一伙,未免太过武断。”

唐璇微微一笑道:“诚然只凭那两点臆测妄决,可能招致来甚大的不幸。强不过,咱们只要不和他们动手,纵然不是敌人,也不致造成误会了。”

他言词十分谦和,已替费公亮留下了台阶。

费公亮略一沉吟,道:“贵帮中发现来人,不知有好长时间了?”

唐璇道:“大约有半个时辰了。”

费公亮笑道:“贵帮中人半个时辰之前,发现了敌人,追来此地,通报至此,但强敌迄未到来,那些人纵然真是敌人,也是一般酒囊饭袋,不足畏惧了。”

唐璇已听出费公亮弦外之音,有意和自己为难,不禁一怔,暗暗忖道:“这人两番三次和我刁难,不知用心何在?”当下淡淡一笑,道:“兄弟已暗中派人,把他们留下的暗记改过了。这般人依照那暗记所示的方向追寻过去,自然是找不到此地了。”

费公亮呆了一呆,默然不言。

唐璇突然对铁木大师一抱拳,道:“老禅师可否把擒得这位姑娘,交给敝帮问几句话?”

铁木道:“老衲准备明晨带着此女赶回少林寺去。由此时到明晨这段时光,贵帮如何讯问,老衲无不同意。”

欧阳统道:“当然可以,两位如若有兴,咱们此刻就去如何?”

铁木已知道穷家帮不但实力强大,而且中原数省之中,遍布耳目,说不定到处都有分舵,或秘密的行宫,当下合掌说道:“老衲等听凭帮主吩咐。”

欧阳统道:“兄弟走在前面一步,替诸位带路了!”转身向前走去。

铁木大师当先举步而行,紧随在欧阳统身后。

凡木、费公亮等依序而进,但逍遥秀才唐璇,却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欧阳统沿江而行,行约四五里路之后,突然一转,向正南方奔去。

这时,他奔行的速度突然加快,铁木大师等不得不放开脚步追赶。

行约三四里路之后,突然又向西折去。

又行约七八里路,到了一座村庄之中。

欧阳统放缓脚步,走人一家高大门楼中。

铁木略一犹豫,紧随而入。

凡木、费公亮等相随而进。

这是一座深广的宅院,进了那门楼之后,就是一座广大的花园。

花色夺目,香凤拂面。

一条白石小径,绕着丛花而入。欧阳统缓缓举步,当先而行,沿着那小径而进。

铁木低声对凡木道:“这地方不似平常所在,咱们不能坏了人家的规矩。”

凡木点点头道:“师兄放心。”

费公亮冷笑一声道:“哪里来这多臭规矩。”

原来欧阳统一直未行在那白石铺成的小径上,而且行速缓慢,若有所戒。

铁木轻轻一皱眉头,暗道:“欧阳统乃一帮之主的身份,对我这等谦和,已是十分难得了,费公亮这般出口伤他,只怕要激怒于他。”但自己又不能出言喝止费公亮,心中空自焦急。

忖思之间,到了一所花厅前面。

欧阳统举步登上四层石级,回头抱拳说道:“诸位请上来吧!”

铁木举步而上,一面留神打量四周的景物。这座花厅的四周种满了花树,孤零零地建筑在一所八九亩大小的花园正中。心中甚感奇怪,暗暗忖道:“这地方奇怪、神秘兼而有之,实叫人无法猜出是个什么所在。”

欧阳统指指花厅中的桌椅笑道:“诸位随便坐吧!”

花厅中的桌椅上,纤尘不染,似是经常有人打扫。

铁木大师欠身落坐,问道:“帮主就在这花厅中审讯此女么?”

欧阳统微微一笑,道:“此处岂是审讯人的地方,何况他们援手已到,久寻不着或会找到此处。”

费公亮一语不发,但目光却不停地四外投视,似是要把四周一草一木的位置,都深深地记在心中。

一向甚少说话的凡木大师,突然合掌问道:“此地气派非凡,单是这一座花园,就如此广大,想来定非普通所在了?”

欧阳统笑道:“大师料事如神,兄弟今天要替诸位引见一位在武林久负盛名的高人……”

话还未完,眼前人影闪动,花丛中急步走过来一位青衣小婢。

铁木、凡木、费公亮等的目光,一齐投注在那小婢身上。看她步履如风,倏忽间已登上花厅。

她似是和欧阳统十分熟悉,欠身一礼,笑道:“主人请诸位后面待茶。”

欧阳统笑道:“劳驾了。”当先站起身子。

那青衣小婢道:“恕我先走一步,替诸位带路了。”步出花厅,缓步向花木丛中走去。

这座广大的花园,虽然花木繁盛,但却幽静得使人有一种空虚的感觉。除了这座花厅之外,再也看不到一间房屋。

铁木大师等齐齐站起身于,鱼贯地相随在欧阳统身后而行。

这时,他们心中的好奇,尤胜过心中的恐惧。

只见那青衣小婢在花丛绕行一阵后,突然折转一片密茂的林中。

欧阳统当先而行,步入那密茂的花丛之中。

铁木大师等紧随步入。

这茂密的花林之中,竟然有一道宽窄仅容一人通行的小路。

那青衣小婢走约丈余左右,在一丛花前停了下来,探手进去一抓,丛花旁突然启了一个小圆门来。

铁木大师暗暗忖道:“原来他们住在地下,难怪不能看到房屋了。”

那青衣小婢也不谦让,当先一闪身,钻入洞中。

铁木大师一皱眉头,道:“欧阳帮主,咱们也要钻入这个洞中么?”

欧阳统道:“里面地势广大,决不致让老禅师有气闷之感。”身子一晃,紧随而入。

铁木大师略一犹豫,低头而入。

洞中是一道级梯,直向下面行去。

费公亮冷冷说道:“这和进地狱,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欧阳统连番受费公亮的讽讥,不觉之间,也动了怒意,回头过去,说道:“这地方并非我们穷家帮所管辖,费兄如果不愿进来,尽管请便。”

费公亮身子一侧,突然冲了过来,道:“既非你们穷家帮的地方,在下来去,用不着帮主费心。”

铁木大师左手还挟着那素衣少女,右手轻轻率费公亮背上拍了一掌,道:“费兄请忍耐一二如何?”

费公亮大概是怕树敌大多,对铁木相劝之言,倒是忍了下去。

几人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又觉着向上走去。铁木、凡木都不禁动了疑心.相互瞧了一眼,但却不好追问。

忽然觉着眼前一亮,耳际间响起那青衣小婢的声音道:“到了,诸位请上去吧!”

群豪出了特制的木门之后,不禁看得一呆。

原来眼前是一座三间大小的茅屋,四周古柏环绕,屋中布设简单至极,一个八仙桌外,就是几条大凳子。

由屋中向外看去,绿荫森森,也不知是个什么所在。

靠后壁有一扇支起的窗子,费公亮突然大步走了过去,正待探头向外看看,忽听砰然一声,那支起的窗子,竟然合了起来。

耳际间传过来一个柔细的声音,道:“君子自重,偷看人家院中的景物,岂是大丈夫的行径?”

费公亮转头望去,只见壁角处,坐着一个衣服楼褴的老妪,双目微闭,神色间十分肃然。

铁木大师忽然觉着情势有点不对,低声问欧阳统道:“欧阳帮主,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到了什么地方?”

欧阳统微微一笑,道:“大师不用惊慌,在下决无加害诸位之心。”

费公亮忿怒望了那老妪一眼,冷冷对欧阳统道:“兄弟这一生中。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欧阳帮主如想耍什么花枪,那可是白费心机。”

欧阳统笑道:“费大侠大多疑了。兄弟这次带诸位到此地,只不过想查明一件事情而已,借诸位一壮声势,但决无二心……”

铁木道:“既是如此,欧阳帮主大可不再保持神秘……”

欧阳统正容接道:“咱们既被接入此地,还怕人不肯接见咱们么?诸位请稍为按捺一下性子,不出一盏热茶工夫,定然有人出面……”

话还未完,忽闻佩环叮咯,茅屋大门呀然大开。

四个彩衣妇人,袅袅婢婢地走了进来。

费公亮目光一掠,只见四人都是三十上下的年纪,不禁一皱眉头,暗暗忖道:“这些半老徐娘,一个个都打扮得这等花枝招展,不知是何用心?”

欧阳统脸色凝重,双目圆睁的望着那四个彩衣女人,戒备之情,如临大敌。

铁木大师重重地咳了一声,闭目而立。

原来那四个彩衣女人,八道眼神,一直盯注在他的身上,看得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起来,重重地咳了一声,闭上双目。

四个彩衣女人相互望了一眼,突然一整脸色,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

凡木大师用手肘轻轻一触欧阳统,低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咱们见的是什么人?”

欧阳统还未来得及答话,室门外步履声响,香风拂动中,一个中年妇人款步而入。

费公亮转头望去,只见来人年约四十上下,但却有一种绰约动人的风韵。她也许不能算美,但妖烧、风媚,全身散飘着一股子使人着迷的诱惑。

她优美地举起右手,理理满头秀发,说道:“什么风吹来欧阳帮主?三年岁月,你居然还记得我,也算得有心人了。”

欧阳统拱拱手,说道:“屈指数岁月,三月前你已坐关期满,因此专程来访,登门求教,顺便替你引见几位武林高手。”

那中年妇人媚眼流转,打量了铁木、凡木、费公亮一眼,笑道:“寡居三十年,早该再嫁,但却舍不了这一片偌大家产,只怕有负帮主雅意了……”

铁木单掌当胸,道:“阿弥陀佛,和尚出家人,不惯言笑。”

欧阳统接道:“这两位高僧乃少林寺铁木,凡木大师。”

那妇人目光突然移注在铁木手提的素衣女身上,微笑道:“两位大师德高望重,小妇人闻名久矣!”

欧阳统回目望着费公亮道:“这位是黄山费大侠,纵横武林数十年,盛名不衰。”

那妇人突然咯咯一笑,道:“今日来人,个个身份尊高,算上你欧阳帮主,无一不和我们门当户对,这取舍之间,实叫人左右为难了。”

铁木大师长眉一皱,道:“女施主放尊重些,出家人非礼勿听那中年妇人,眼珠儿转了两转,笑接道:“先父留训:‘天下无难事,但怕有心人。’佛门中讲究慈航普渡,法施众生,你这位大师父,倒偏是铁石心肠啊!”说完,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铁木大师庄肃的脸上,突然泛现两朵红晕,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那少妇目睹铁木大师的神情,忍不住咯咯大笑起来。

欧阳统一皱眉头,说道:“铁木、凡木大师乃有道高僧,素不和人言笑。你这等放荡形骸,自是难怪他们看你不惯。”

那中年妇人突然停止笑声,一整脸色,对身侧四个女人喝道:“客人站了许久,连个座也不知让么?”

四个彩衣妇人,急急地奔了过去,移了四张木凳放在几人身后。

欧阳统首先坐了下去,环视了四周一眼,指着铁木大师手中那素衣女便道:“这位姑娘,夫人可认识么?”

两个少林寺高僧和费公亮,听得欧阳统的话,才似突然了解他此来之意,不禁心中一畅,齐齐坐了下去。

那中年妇人,仔细地望了那素衣女一阵,摇摇头说道:“不认识。”

欧阳统肃然说道:“夫人请仔细辨识一下,如果相识就说相识,且莫一口否认……”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此女一身武功十分惊人,因此使在下联想起夫人。”

那中年妇人目光,又投注那素衣少女脸上一阵,笑道:“你不用转弯抹角了,来意为何?干脆明明白白他说出来,免得大家都要多费心思。”欧阳统微微一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相访,有两件事情请教。”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望了那素衣女一眼接道:“此女和敝帮冲突甚烈,死伤了几十个人,事非小可,敝帮自然是不甘心轻轻放她过去那妇人突然大声笑道:“但贵帮又不愿和我结仇,故而特来相问一声?”

欧阳统道:“不错。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请教。”

那中年妇人道:“什么事?”

欧阳统道:“夫人关期已满,不知今后行处如何?”

那中年妇人,目光一掠铁木大师等,笑道:“你可是有意请我进你们穷家帮么?”

欧阳统道:“如果夫人肯于屈就,敝帮欢迎至极。”

费公亮听他们话题一转,转到了人不入帮大题之上,不禁一皱眉头。

他这形态,自然是落到了欧阳统的眼中。那中年妇人也已看到,忽然离座而起,拱手对欧阳统等说道:“帮主大驾亲临,入帮事容我再想几日,如无其他事情,我也不再多留几位了。”

她这等直接下令逐客的举动,江湖上甚是少见。以铁木、凡木、费公亮等,在江湖上的身份,受人如此轻蔑,实是一件大失颜面的事,都不禁脸色一变。

欧阳统却微笑而起,道:“这位姑娘既和夫人无关,敝帮就自行办理了。”

那妇人忽然缓步对铁木大师走了过去,形势忽然间紧张起来。

铁木大师暗中运集了功力戒备,但表面之上,仍然保持镇静神情。

那妇人走近了铁木大师,嫣然一笑道:“大和尚可否解开这位姑娘的穴道,容我和她说几句话?”

铁木暗中忖道:我们有四人在此,纵然解开她的穴道,也不致被她逃走。

心念一转,举手一掌,拍活了那素衣女的穴道。

凡木、费公亮各自向前跨了一步,防备那素衣女借势逃走。

只有欧阳统静站在原地未动,他微微皱着眉头,似是正在用心想一件重大的事。

只见那素衣女睁开了一双星目,左顾右盼了一阵,缓缓坐起身子。

她有着无比的沉着,举手理一理鬓边的秀发,冷冷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口气之中,仍有气使颐指的味道。

铁木、凡木两人修养极好,微微一笑,不理会她。费公亮却冷哼一声,接道:“这不是闵家庄院,也不是双桅巨船,姑娘言语神情之间,最好要留心一点,免得自讨苦吃。”

那素衣女狠狠地瞪了费公亮一眼,慢慢地站了起来,目光由欧阳统、铁木大师身上扫过,投注到那中年妇人身上,身子一颤,像是突然间遇见了什么惊心之事,受了一骇。

那中年妇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好狡猾的丫头,看起来,你比我还会做作!”

费公亮右手一伸,疾向那素衣女穴道上点去。

那素衣女娇躯一侧,横向旁边让开,费公亮借势一个大转身,挡住了门口。

那中年妇人四顾一眼,冷冷喝道:“各位自重,最好不要在寒舍中动手。”

欧阳统突然一耸双眉,目注那素衣女沉着说道:“姑娘也别存逃走的打算,此时此地,只不过徒讨苦吃。”

那素衣女眼珠儿转了两转,目光投注在中年妇人身上,说道:“你如肯助我脱出这一层危难,我以十颗价值连城的明珠相谢。”

那中年妇人笑道:“明珠虽贵,总是有价之物,恕难应命。”

素衣女道:“你心中想要什么,可能说得出么?”

那中年妇人道:“想是想要一件东西,只怕你不肯给我。”

素衣女道:“只要我有,决不吝惜。”

中年妇人笑道:“我有位不肖的儿子,尚未娶妻,只要你能允作我们何家媳妇,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帮助你了。”

那素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好吧,只不知你那儿子,有没有福气讨我?”

那中年妇人道:“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要多想想再答应我不迟。”

费公亮突然哈哈大笑一阵,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想不到竟是何家大嫂子?”

铁木大师道:“何寡妇?”

那中年妇人冷笑一声,道:“不错,何寡妇。”

铁木大师双掌一合,说道:“老衲在少林寺时,已听得何夫人的大名了。”

何寡妇淡淡一笑,道:“好说,好说,大师父过奖了,一个妇道人家,能谈上什么大名?”

她缓缓把目光由群豪脸上扫过,道:“这位姑娘,已答应作何家儿媳,诸位就请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欧阳统道:“在下登门拜访,不是替你送媳妇来,穷家帮伤死数十条命,哪个偿还?”

费公亮高声接道:“昔年何大哥在世之时,和在下交非泛泛,我们曾在黄山较技一日夜,彼此心折,结作知交。那时已听何大哥谈过嫂夫人,可惜一直无缘拜见,想不到今日竟得会晤。”

那中年妇人冷冷道:“会晤了又怎么样?你如真和先夫交谊深厚,今日就该出面替他的未亡人讲几句话。”

费公亮原来先攀交谊,再要她撤手不管今日之事,想不到何寡妇先发制人,倒打一钉耙。不禁为之一呆,半晌讲不出话。

欧阳统正容说道:“何夫人,敝帮在你坐关三年,不但未有惊扰,而且还派有专人相护。你能安安稳稳渡过三年关期,敝帮对你帮助非浅……”

何寡妇轻声笑道:“这位姑娘答应委身以侍犬子,实出我意料之外。但话既然讲出了口,自是无法更改,还得请欧阳帮主海涵。”

欧阳统纵声大笑道:“如我不携此女拜访,令郎这生就不作娶妻的打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