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地黑龙洪鼎天生神力,曾在长白山上力搏二虎,又在黑龙江里将一条大蛟杀死,但是他可从未见过有谁能够单臂举起一只大象的,而且这人还是在力劈九驼之后。

  这等威武惊人的举动真是他所从未想像的,现在亲眼所睹也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顿时,他吁了口凉气,心里泛起了敬佩与惊惧的情绪。

  神力行者鲁宾惊叹道:“阿弥陀佛,这没有万斤以上的神力,怎能单臂举象!”

  洪鼎正待附合鲁宾之语,却听到一声长嗥,又有一只大象越过驼尸冲了过来。

  他嘴巴张大,但是却说不出话来,眼见那红袍怪人仍自单膝跪倒地上,似乎没瞧见这猛冲过来的大象。

  他真恨不得自己力气已经恢复,替那红袍怪人出一臂之力,但是身子一动,仍然一点力气也发不出来,只能睁大眼睛,紧张的望着那只大象迎面冲来。

  齐天岳霍地立身而起,大拳一引,直捣而出,“叭!”的一声将那大象的长牙打断一枝,趁着那大象狂怒地挥动长鼻之际,右足斜跨而出,手臂急伸而起,抓住那卷来的象鼻。

  只听他大喝一声,双手已握住象鼻,借着大象冲来之势,往后一摔。

  这些描述仅是刹那之间的动作,齐天岳吼声一出,那只巨象庞大的身躯已凌空飞起,被他摔出两丈开外。

  “砰!”的一声巨响,大地颤动,竹叶哗啦啦的又倒下一大片。

  齐天岳连用两种不同的手法,掷出两只大象,直使得亲眼目睹的洪鼎和鲁宾都目瞪口呆,几乎以为自己所见的乃是一种幻像。

  倏地——

  一声大喝自密林里传来,恍如晴空中突然起了个霹雳,夜林簌簌里,一条白色的人影腾空跃来,像是弯空中落下的殒星曳着的一条芒尾,转眼之间便已消失。

  齐天岳正自为自己能够借着那么巧妙的式子连掷两象而兴奋无比,他深吸口气,忖道:

  “果然这‘易筋经’是难得的绝学,我不但内伤完全愈好,而且内力源源不绝,现在一点都没有不适之感。”

  思想的长尾还没有抓住,他已看到那条白色的人影掠空而过。

  他霍然转身,眼光随着那条白影望去,只见稀疏的竹叶上坐着一个身穿白衣头缠白巾,蓄着一把拖到胸口的银白长髯老人。

  仔细一看,他才发觉那个蓄着长髯的老者并不是坐在竹叶上,而是站在上面,随着枝叶摇动,而在上面一晃一晃的。

  因为那个老人生得特别的矮,加之胡子又特别的长,所以猛一看去,倒好像是坐着。

  齐天岳暗忖道:“这老头子个头不满三尺高,胡子倒有二尺半,怪不得他轻功这样高,否则他走路老踏着自己的胡子岂不天天绊倒在地,或许早就摔死了。”

  那怪老人瞪着大眼望了望齐天岳,怪叫一声道:“唐国倒有这样大力士,竟然能力掷两象,哈哈,若是锷尔察来了,岂不气死才怪!”

  这老人的话语刺耳难听之极,齐天岳也仅只听清楚锷尔察三个字。

  他皱了皱眉头,忖道:“这怪老头一点都不像中原人士,看他生得肤色那样黝黑,莫非是天竺国来的,或者是昆仑奴?”

  那矮老人一身漆黑,却又留着一大把银白胡须,穿着一身白色长袍,头上缠着白巾,是以跃行於空只见一条白线,而他站在竹叶之上,也就被看成是坐着了。

  他一看齐天岳楞楞的望着自己,竟没有回答话来,於是露出那白森森的牙齿咧开大嘴,怒骂一声:“他XX的!”

  他说其他的话都是荒腔走板,含混不清,但是这句骂人的话却是纯纯粹粹的北平官话,道道地地的京片子。

  齐天岳猛地一听这句骂人的话,微微一愕道:“你干嘛骂我?”

  那矮老人反覆的骂了两句,在竹叶上跳了跳,似是非常愤怒的说了几句怪话。

  齐天岳苦笑着忖道:“看来天下唯有骂人的话最易学了!”

  那矮老人怒骂了两句,突地伸手在胡子下一抄,右手往头上包着的白布上一按。

  一颗碧绿的宝石在他头中上闪烁着熠熠的鲜艳光芒,他倏地仰首长口,朝天长啸一声。

  啸声里仿佛含有一股怪异的力量,竟然使得人心神下宁,忐忑不安。

  倏地,茫茫的黑夜里传来数声高昂的象啸之声,在那起落的象啸里,紧接着一声人的回应之声。

  齐天岳一听这怪老人正是与象群在呼应,他的脑海之中一阵翻转,想到了千幻郎君提到过的两个人名。

  “哦!”他恍然忖道:“他一定是受赤足神魔之邀的天竺矮仙了,那锷尔察可能就是蒙古锷尔察部落的酋长大力神君。”

  他的脸色一寒,肃穆地忖道:“看来华百陀认为白长虹已死,天下再无可顾忌之人,这才提前发动他征服天下武林的计划。”

  他蓦地高声喝道:“你可是天竺矮仙?”

  那矮老人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咧开鲜红的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齿,朝着齐天岳笑了笑,慢慢道:“你怎么晓得我?”

  齐天岳冷笑一声道:“你可是那华百陀请来对付海外三仙的?”

  天竺矮仙正要说话,一道黑影忽然飞跃而来。

  他望着那人大叫道:“锷尔察,你看看我的象!”

  那人生得肩膀宽阔,身高足有一丈开外,脸色金黄,头发微卷,鼻高眼凹的,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

  齐天岳心头一凛,忖道:“这果然是蒙古来的大力神君,看来那九匹骆驼也是他带来中原,现在全让我劈了!”

  他还没想完,大力神君锷尔察已怒吼一声,一拳向齐天岳捣来。

  拳风刚猛,齐天岳上身微倾,右臂兜一圆弧,猛地也是一拳直捣而去。

  “喀!”的一声,两只拳头在空中一碰,两人上身一沉,直震得地面微微摇晃。

  锷尔察退后一步,捧着拳头发了一下楞,陡地又是一声大吼,双臂盘结在胸前,朝齐天岳扑了过去。

  齐天岳被那老大的一拳打在自己拳头上,直震得他骨骼几乎要碎了,他暗暗吃惊这锷尔察到底不愧被称为大力神君,仅仅这一拳便足可洞穿钢板。

  眼前人影一花,锷尔察没等他闪了开去,两条手臂已经有如青蛇似的盘上身来。

  齐天岳“啊!”了一声,右足倏地踢出,蹬向对方小腹,手臂一翻,却待挣脱对方猱延而上的双臂。

  他这两式攻得迅捷无比,可是锷尔察却丝毫不加理会,熊腰一挺,下盘一沉,猛然大喝一声,竟将齐天岳整个身子扛了起来。

  这一下他所施的乃是蒙古嫡传的摔角绝技,双手一盘,便已将对方手臂绞在外门,他手腕一转,顿时把齐天岳头朝下往地上重重的一摔。

  眼见齐天岳整个身子头下脚上的往地面撞去,漠地黑龙洪鼎大吼一声,身形奋力一跃,想要去将齐天岳身子托住。

  但是他的力气刚才几乎完全用竭,这一跃仅越出五尺,便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他刚仆倒地上,立即便想站了起来,可是背上“噗!”的一声,已被鲁宾那冲来的身子撞上。顿时两个人一块摔倒地上,滚成一堆。

  他们两人谁都不愿见齐天岳被锷尔察酋长活活摔死的惨状,故而齐都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锷尔察那残忍的举动,可是他们却又忍不住想要看看,是以眼睛又偷偷地睁了开来。

  陡地,锷尔察一声大吼,震动林梢,竹枝摇颤,洪鼎与鲁宾全都睁大双眼,惊愕地凝望着场中。

  此时,锷尔察仰天跌倒地上,两眼圆睁,错愕地看着伫立六尺之外的齐天岳。

  他怎样也都没有想到自己嫡传的蒙古摔角里的“大牵缘”手法没能把对方摔在地上。

  他更不明白自己力道发出时,对方那倏然踢来的一脚能够如此准确的踢中胸前“乳根穴”,而使得全身一软,反被对方将自己踢出六步之外。

  齐天岳默默地凝视着锷尔察,颔下粗短的虬须使得他轮廓分别的脸庞更富於豪放雄伟的气魄。

  晚风吹来,拂动着他的长发,不停地飘拂着。

  他那硕长的身子在月光下留下一条硕长的影子,就像一座永不倾倒的峰岳,是那样的有力地昂然屹立着。

  沉默了一下,那站立於竹梢的天竺矮仙倏地拍手大笑。

  锷尔察勃然大怒,自地上一跃而起,怒骂道:“矮鬼,你笑什么?”

  天竺矮仙咧开了红红的嘴唇,露出那雪白的牙齿,怪叫道:“你专门卖弄蛮力,这下可遇到对手了,我太高兴你跌倒在地上。”

  锷尔察一楞,对齐天岳道:“你稍等一下,我再与你对三拳。”

  他大吼一声,跨开大步,朝着那片竹林奔去。

  洪鼎自己一向都以为身子够高了,但是一看锷尔察那超过丈外的身子,那一跨出便有六尺的大步,不禁自叹不如。

  锷尔察跨了两步便已来到竹林边缘,他一眼瞥见洪鼎与鲁宾滚在一堆,楞了一下,问道:

  “你们在干什么?”

  洪鼎一咧嘴,冲着锷尔察笑一笑,道:“我们在这里看打架!”

  锷尔察又是一楞,道:“你怎晓得我要来打架?”

  鲁宾呵呵一笑,晓得这锷尔察又是一个大浑人,他眼珠一转道:“我们不是看你们打架,我们在睡觉。”

  锷尔察哦了一声,点点头道:“睡觉?现在天很晚了,是该睡觉!”

  他摸了摸后脑,脸上泛起一个悲哀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可惜我还要打架,不能就此睡觉!”话声一了,他急冲而去,两步一跨便已冲到竹林。

  眼望天竺矮仙站在竹梢枝头,他吼道:“矮鬼,你下来!”

  天竺矮仙哈哈大笑道:“锷尔察,你别把怒气发在我的身上,我可没有把你的骆驼杀死。”

  锷尔察一怔道:“你的大象没有我的骆驼会跑,你已经输给我了。”

  天竺矮仙那张漆黑的脸孔泛现一个诡异的表情,失声道:“可是我们打赌是谁的乘骑先跑到大眉山庄,谁就可得到那块‘金刚红宝石’,你的骆驼并没有跑到呀?而我的大象脚还在继续跑呢!”

  敢情他与大力神君锷尔察一同被华百陀邀请,赴大眉山庄之中,来计划消灭中原武林的步骤。

  两人一从蒙古骑着骆驼而来,另一个则是骑着大象从天竺远道而来。

  他们两人对於中原地势并不熟悉,仅凭着华百陀画的一份地图便贸然来到中原。

  一路上两人误打误撞,却在陕西境内碰上了,由於两人都是行踪怪异,而且各自乘有罕见的巨兽,是以一见面便打了一架。

  等到他们各自说出了所要到的目的地时,方始发觉他们都是受华百陀所邀请的,故此又同道朝着四川而来。

  这日晚上他们已经来到四川边境,却不料锷尔察因为在黑暗中赶路,所以将族中珍藏的红宝石拿了出来照明。

  天竺矮仙这才发觉那正是天竺“宝象寺”百年前所遗失的一颗“金刚红宝石”,乃是“宝象寺”镇寺之宝,是嵌在如来佛祖的眉心当中的一颗全天竺最大的红宝石。

  若是他能够将这红宝石取到手带返天竺,则他将受天竺王公以及婆罗门的一致尊崇。

  所以他千方百计设法想取得这颗宝石,然而锷尔察却对这颗宝石爱不释手。

  直到最后,天竺矮仙逼得以激将法激使锷尔察以骆驼与他的大象作长程赛跑,以胜负来决定谁能真正获得那颗红宝石的权利。

  锷尔察生性硬直,何曾与人动过心机?加之他一向远居蒙古,根本就未曾见过大象。

  是以一见那几匹大象笨重的模样,就认为自己的骆驼腿长善跑,一定可以赢得这场打赌,於是也就答应了。

  他不晓得骆驼乃沙漠之兽仅善於在沙地上奔走,而四川一省多丛林山峦,并不适於骆驼奔走。

  故而一比赛之下,他的骆驼顿时败了下来,可是他却想到以自己驱使骆驼奔走的独特方法驱赶骆驼狂奔起来,又使大象败了下去。

  眼见大眉山庄就将到了,他若继续保持这优势必然不会输的,谁知会遇上齐天岳在此,而使得他的几匹骆驼齐都死去。

  天竺矮仙在旁以加以嘲笑,当然他把一肚子恼火都发在矮仙身上了。

  可是对方那一番话却使他一怔,摸了摸头,自言自言道:“嗯,一点都不错,他是说谁的乘骑先到大眉山庄,谁就可以保有‘金刚红宝石’。”

  天竺矮仙一见这个来自蒙古的大汉被自己几句话便唬住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锷尔察微微一楞,好似又想到了什么,抬头道:“你的大象同样没有跑到大眉山庄,你想我是傻瓜,会上你的当?”

  天竺矮仙咧着白白的牙齿,狂笑道:“一点都不错,你正是个傻瓜。”

  锷尔察大吼一声,走进竹林里,巨掌挥动,狂飙横飞,“哗啦啦”一阵,竹枝便倒塌了一大片。

  他有似猛兽冲进草丛,那些修长的竹枝齐都倒下,被他践踏而过,发出“劈啪”声响,枝心纷纷碎裂。

  天竺矮仙站在高高的竹梢上,一个矮矮的身子随着竹枝摇晃,而不停地颤摇着。

  他那长及脚背的白髯,随风微微飞扬,使他看来高逸出尘,飘飘似仙,可是他一见锷尔察那种狂怒的样子,却像个孩子似的拍起手来。

  他嘲笑道:“你这样子就像我们那里的山猪一样!”

  锷尔察怒骂道:“老鬼,你下来,看老子揪断你那几根鸟毛。”

  天竺矮仙被这一骂,更笑得无法遏止,伸出手去指着锷尔察,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嘴张开了半天才迸出几个字:“山猪,你……”

  锷尔察大骂道:“他XX的,老鬼,你笑死算了。”

  天竺矮仙一听,不但不怒,反而笑得更是厉害,仿佛天地之间,没有比锷尔察骂人更可笑的事了,只见他乌黑如漆的脸上挂上两行泪水,火红的双唇裂绽开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哈哈哈哈!你骂我笑死……”他擦了擦眼泪,笑道:“你把我眼泪都笑出来了。”

  锷尔察大吼一声,道:“你让你的肚肠都笑出来吧!”

  他双手揪起一大把竹枝,吼声里整根都拔了起来,泥土飞溅,他随手扔去,又向前跨了两步,一把抓住天竺矮仙所站立的那根竹枝,奋力一拔。

  天竺矮仙脸上笑容一凝,飘身飞起,长长的白髯在空中飘动,划起一道柔软的弧线,落在两丈开外。

  锷尔察将手中的竹枝折断,却发觉竹梢已经没有人了,他微微一楞,诧异地道:“咦,老鬼呢?”

  他这个举动使得齐天岳皱眉不已,暗忖道:“怎地这个人头脑如此简单,怪不得会被华百陀所煽动,而与中原武林为敌,唉!我真不晓得他怎能是一个部落之长?这或许是蒙古人都刚强好武,所以遇见一个力气比他们大的人便尊之为部落之长。”

  锷尔察自前走了两步,眼光斜斜的瞄了站在右侧竹梢的天竺矮仙一眼,倏地大叫道:

  “啊!这有个大象尸体。”说着蹲下身去。

  天竺矮仙笑声一敛,这才想起自己前来中原是受到星宿海双魔的邀请,眼下却与锷尔察闹起事来,而忘记自己的大象被齐天岳杀死了一头。

  他飘身跃了过来,道:“姓锷尔的,我们别闹……”

  锷尔察觑定天竺矮仙距自己不足五尺,他猛地一长身,斜跨一大步,右臂电快挥出,一把便揪住天竺矮仙长长的胡须。

  天竺矮仙怎会料到被自己认为呆笨如猪的锷尔察也会运用心机,当下长长的胡须被揪,使他不由得也楞了一下。

  锷尔察暴笑道:“你这长胡子老鬼,让本酋长送你去见大神。”

  天竺矮仙低吼一声,整个身子横飞而起,双足斜斜踢出,蹬在锷尔察的胸口。

  他这二足之劲重逾千钧,可是蹬在锷尔察那宽阔如山、坚硬如钢的胸膛,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锷尔察仅是微微一愕,立时便放声大笑起来,反手揪住天竺矮仙的长髯,绞了两圈,用劲向怀里一拔。

  天竺矮仙痛得大叫一声,手掌一翻,霎时通红如火,拍向锷尔察而去。

  锷尔察触鼻一股腥臊之味,心知天竺矮仙手掌上定然练有怪异的毒功,心中微动,他已怪叫一声,右手抄住对方左足,一盘一纹,施出蒙古盘摔之技。

  天竺矮仙劲道一发,整个身子被锷尔察举了起来,一掌拍出却落个空的,浑身一松一软,已被锷尔察回空兜了两圈,重重的摔在地上。

  锷尔察狂笑一声,跨前两步,手臂如蛇翻缠而去,一把抓住天竺矮仙,腰背一歪,又施出反摔之术。

  天竺矮仙被对方一记盘摔,摔得头晕脑眩,还未定过神来,接着又被锷尔察揪了起来,翻摔出去。

  “砰!”的一声,他背脊着地,跌了个七晕八素,胸中气血隐隐翻动,几乎吐出血来。

  锷尔察仰天狂笑一声,不屑地吐了口唾沫,道:“黑老鬼,滚你奶奶的,我可没功夫跟你多扯了。”

  他转身向着齐天岳走去,大叫道:“小子,可叫你等急了,来来来,还是我们对个三拳过瘾。”

  齐天岳听得又好笑又好气,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还是我们比力气过瘾。”

  锷尔察急冲过来,挥起斗大的拳头迎面一立,扬臂便是连环三拳,气劲旋激,那沉重如山的力道有如江潮翻腾,涌泻奔来。

  齐天岳沉喝一声,上身微微一蹲,浑身真气汇聚双臂,霍然之际,也是连挥三拳,硬生生的接下了对方重逾万钧的沉猛之劲。

  风雷迸发,波潮倒涌,霹雳连响里,锷尔察身形凝立了一下,脸上通红,呆望着身前飞卷而起的沙石,楞了一会方始迸出一个字道:“好!”

  话声一完,他喷出一口鲜血,那魁梧的身子往后连退三步,被对方攻进体内激起的一股回旋劲道带得身形转了两匝,一跤跌倒地上。

  齐天岳脸色铁青,深深的仰天吸了口气,方始平抑体内震荡不已的气血。

  虽然他在斗力之上赢得了第一个回合,可是他望着坐倒地上的锷尔察,却不由暗自惭愧,因为他刚才所发出的三拳是溶合易筋经里“洗髓炼形”之法与云南段氏的太阳神功,以致发生一种浩瀚无极、回旋不停的怪异力道。

  可是这种先天真力之极的劲道却被锷尔察以后天刚强蛮练的神力挡住了,这等於锷尔察面对着满江流泻的江水,而以一拳之力挡下一样,的确令人骇异的。

  他沉声赞许道:“锷尔察,你是天下勇士中的勇士,足可当大力神君之名而不愧。”

  锷尔察嘴角沁出血水,缓缓自地上爬了起来,沙哑着嗓子道:“唯有你才能算是天下勇士中的勇士!”

  他豪迈地大笑道:“我锷尔察交你这个朋友了,九匹骆驼不算什么,哪天你到蒙古来,我再送九匹骆驼给你。”

  他话音未了,身后一声冷笑,天竺矮仙飞身跃起,电闪似的朝他扑来。

  尖锐的啸声里,一股炽红而腥臊的劲风笼罩四周,天竺矮仙狂笑道:“姓锷尔的,纳命吧!”

  锷尔察上身急旋,未料天竺矮仙会自背后偷袭自己,他狂喝一声怒道:“矮鬼,你……”

  喝声未了,天竺矮仙那火红的“赤炼掌”已经拍到他的胸前,逼不得已,他闷哼一声挺起胸膛,预备承下对方那怪异的一掌。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齐天岳身形恍如鬼魅,已经欺身闪进这个空隙里。

  他沉声喝道:“让我接你一掌。”

  声随掌到,空气中一股灼热如火的劲风陡然弥漫而起,齐天岳已施出“太阳三式”的第二式“烈日炎炎”。

  一声暴喝,天竺矮仙怪叫一声,身形倒翻出去,满空飘起寸寸的胡须,像是红雨般的洒落。

  齐天岳两眼瞪得老大,双眉之间闪起一点红痕,如血的光芒漾起,夺人心魄,慑人神志。

  天竺矮仙那矮矮不足三尺的身躯在蒙蒙的月光下显得更形矮小,他那白色的大袍上有着焦黑的痕印,颔下长长的胡须都被齐天岳发出的太阳神功所烧毁,仅余短短一截乌黑胡椿立在唇边。

  他急促的喘着气,凝望齐天岳,好半晌才说道:“你这是什么功夫?你是谁?”

  齐天岳神威凛凛地向前跨了两步,道:“在下神斧勇士齐天岳,来自边陲大漠。”

  话声一顿,沉声道:“在下生平最是恨人自后偷袭,如果你不是如此,则在下就不会……”

  天竺矮仙怒道:“你这武功很像是天竺‘宝树宗’失传之火焰三神式,为何要骗我是大漠来的。”

  大力神君锷尔察一见自己的危机是被齐天岳所解除,心中感激之情难以抑止,尤其一听齐天岳是来自边陲大漠,心中更是感到亲切。

  这下一听天竺矮仙之言,怒喝道:“老黑鬼,我们蒙古就没有人了?去你妈的老黑炭!”

  他也忘记了刚才与齐天岳连对三拳时遭到的败绩,大吼一声,霍地便是挥拳直捣而出。

  这一拳发出,风雷迸现,雄浑激旋,有如江河倾下,聚汇一起,威势吓人之极。

  天竺矮仙心中正为齐天岳那神秘而威力极大的太阳三式神功所惊,正忖思着天竺最厉害的宝树宗之失传神功与齐天岳之间的关连。

  锷尔察一拳出来,他神情一愕,已被对方激旋的气劲所逼,急促间,他上身后移六寸,将来势让了让。

  在这短暂的空隙,他脑中已连续转过无数念头,他知道现在若是闪开对方这含愤发出之一击,而被对方得到制先之机,则在十拳之内自己将没有反攻的机会。

  若在这时以自己的浑身功劲运聚攻出,而硬生生接下对方这一拳,那么胜败将立即可见了。

  气劲浑厚雄猛,窒人呼吸,他低吼一声,身子半蹲下去,仰天吁出一口长气,双掌连拍十三掌。

  漫天的掌影,缤纷犹如秋日落叶,更似花雨洒起,片片凄迷……

  锷尔察身高足有丈许,而天竺矮仙却仅三尺不到,这一蹲下发掌,尚不及二尺高,是以锷尔察一掌挥出,眼前便已不见对方身影。

  他咦了一声,神情微怔,发出的拳势便已稍停。

  齐天岳看得清楚,没想到天竺矮仙会有如此奥秘神奇的怪掌发出,当下心中一动,便待飞身救援。

  锷尔察那有如大河流泄的雄伟劲道一顿,气势当下便是一衰,天竺矮仙一连十三掌拍出,已在他眼前叠出了一层掌幕。

  没有丝毫掌风发出,锷尔察神智一迷,嚷道:“喂,你这是什么功夫?是小孩子玩意儿……”

  话声未了,天竺矮仙那十三掌里唯一的实招已经施出,力道自掌心发出,印在锷尔察胸前。

  锷尔察哇地怪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退出三步。

  天竺矮仙见到自己施出瑜珈术中“神游功”里的“花雨缤纷”这招已经奏效,脸上浮起一层凶煞之气。

  他仰天合掌,喃喃念了两句梵语,身形动处,陡然又再施出一招“花雨缤纷”。

  十三掌交互拍出,“嘶嘶”之声响起,每一掌已全化发实招,气劲激旋,回流不停,造成了一个很大的气涡。

  锷尔察闷哼一声,硕大的身躯一蹲双臂一盘,硬攻而去,欲待施出蒙古摔跤之术,再把对方摔两个跤。

  “啪啪啪!”他那伸出的手臂被对方拍中,天竺矮仙一咬牙,“喀折”一声,已将对方关节卸下。

  锷尔察痛得满头颗颗汗珠涌出,可是却丝毫下退让,脚下一移,连踢三脚飞出。

  天竺矮仙得到先机,正待将锷尔察杀死,没料到对方如此顽强,双臂关节脱落,尚还有反击之之力,当下身子未及躲开,已被对方飞出的三腿踢中。

  他怪叫一声,整个身子飞起两丈,在空中滚了三个筋斗,摔落地上。

  锷尔察硬朗地扬声大笑道:“矮鬼,到底还是我赢了!”

  话声里,他脸色骤变,痛苦的呃叫一声,仰天栽倒地上。

  这些都是在刹那之间发生之事,齐天岳不料事出突然,天竺矮仙会败於锷尔察之手。

  他默然忖道:“若非天竺矮仙如此骄傲,以为自己必然稳操胜券,那么以他这种精妙的掌功,必然不会中上对方三掌,可见‘兵不可骄’之理的确很对。”

  洪鼎和鲁宾亲眼目睹这两个一以神力盖世,一以奇技惊人的绝顶高手相斗,直把他们看得心惊跳,到后来亲见他们两败俱伤的情形,不由相互的对看一眼,同样发出一声苦笑。

  在这对望的一眼里,他们获得了相同的感觉,心里有着深深的了解。

  齐天岳深吸口气,斜眼掠过天竺矮仙那似是虾子似弓着的身子,犹疑了一下,往锷尔察身边走去。

  他是衷心的喜欢这个耿直豪放、毫无心机的蒙古大汉,是以不忍见他重伤死去。

  他刚走到锷尔察身边,还未详细察看,锷尔察已身形一滚,挺身坐了起来,瞪着火红的眼睛,凝望着齐天岳,任由满头汗珠滚落,却丝毫都不眨动一下。

  齐天岳暗自一怔,问道:“你这样瞪着我又是作什?”

  锷尔察大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嘶哑着喉咙,道:“你别靠近我。”

  齐天岳道:“我是想为你看看伤势如何!”

  锷尔察重重喘了口气,仰天跌倒地上,吓得齐天岳还以为他已重伤死去,连忙俯身下来查看。

  锷尔察那粗壮结实的胸膛上一片鲜红,血腥和着汗水发出一股腥臭的怪味,使得齐天岳为之皱了皱眉头。

  可是他却可清晰地听到锷尔察心脉跳动之声,他松了口气,还来不及继续查看其他伤处,已听到鲁宾大叫一声道:“注意身后。”

  他神情激动,身形一个翻旋,滴溜溜的在空中旋了两匝,闪出六尺开外,眼角瞥处,已见到天竺矮仙赤着上身,飞身扑了过来。

  那枯瘦的胸膛上可见到根根肋骨,随着飞扑之际,天竺矮仙自庞大的裤子里掏出了三柄金光闪闪的匕首。

  齐天岳长啸一声,双臂一扬,已自施出昆仑“云龙三现”的绝顶轻功,在空中兜了个大弧,斜飞三丈开外。

  他双足一落地,立即便将寒铁宝斧拔出,慎防天竺矮仙会将金匕首掷出。

  可是天竺矮仙却在空中怪叫一声,双足倒翻而出,右手如电扬起,把那三枚金匕首一齐插进自己腹中。

  齐天岳看得目瞪口呆,不晓得对方为何会这样。

  天竺矮仙身形一个倒翻,已是头下脚上,他双手张开,在落地之际臂弯一扬,左掌撑在地上,右手往裤腰一摸,电快地往额头一拍。

  一幢淡淡的红光闪起,他的额际已嵌上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如同神庙里的菩萨,他右手抚胸,左掌撑地,倒立起来。

  这种骇异的举动使得齐天岳看得毛骨悚然,他在奇怪天竺矮仙为何要以金刀刺腹?而且还不会出血!

  他正在忖思其中道理,天竺矮仙那枯瘦如柴的胸脯已经不停地颤动,自咽喉之间发出连续不停的怪叫,在黑夜里听来,分外恐怖。

  鲁宾骇然道:“这与佛经上所载的夜叉一样,使人心寒胆颤……”

  漠地黑龙打个寒噤道:“我可没读过什么佛经,但是这种样子却跟长白山深处黑夜出现的山魈一样。”

  神力行者鲁宾正待说话反驳他,但是耳边突然响起一阵低沉而纷乱的声音,有如雷声密集,震响而来。

  他骇然问道:“这是什么?”

  洪鼎循声回顾,已见到刚才大象冲来之处,又出现了几幢如山的黑影。

  他惊骇地道:“又有大象来了。”

  他的叫声迅速被大象的吼声所掩盖,随之一匹庞大的灰象自凌乱的断树残枝后冲了出来——

  一兆OCR,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