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传来了一片哭声。

那是墨狐子秦狸的声音,也只有他那破锣也似的嗓子,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白如云由半昏迷中惊醒,却见朦胧中,老道跪在自己身前!

他哭得声泪俱下,白如云吃了一惊,挣扎了一下道:“老道!你来了!”

秦狸伸出抖额的一双手,紧紧地握在白如云冰冷的手上,他抖颤着道:“小鬼头……

可苦了你了!”于是他又放声地大哭了起来,他一面哭,一面在地上打着滚。

那就如同是一个小儿,得不着糖饼时的神情;可是也只有白如云才理解到,老道此时痛苦的心情。

他大哭道:“孩子!师父这回可害死你了!”

那种哭声,却是吓人已极,白如云在师父如此情况之下,也不禁勾起了伤怀,一时黯然欲泣。

停了半天,他才无力地道:“老道,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秦狸由地上爬起来,怔道:“你说什么?”

白如云盯视着这位生平传授自己绝艺的师父,一时不禁落下了两滴泪来。

秦狸和白如云相处了十余年,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落泪,他的嘴一咧,又哭了起来。

哭了两声,才想到,此时可不是哭的时候,当时忙用手掌,把脸上的泪抹了两把。

他抽泣着道:“小鬼头!你听我说,现在你可不许伤心,也不要多说话!”

他捏了一把鼻涕,接下去说道:“我老道,和你是一条命根子,你放心,我得想办法救你……万……万一……要是救不了你,咱们一块死……”

白如云不由抖颤了一下,正欲开口,老道却用手把白如云的嘴捂住了。

他流着泪道:“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你要说的,裴大希已经告诉我了!”

白如云忽然张大了眼睛,老道马上接口:道:“他也回来了!”

白如云呐呐道:“药呢?”

老道竟自咧口哭了一声,一面摇头道:“别提了……他没有成功,不过……”

他说着咬紧了牙道:“这是天罚我,我秦狸是打自己嘴巴,小鬼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白如云摇了摇头,秦狸苦笑了笑道:“我要去云南!”

忽然把话打住了,心想:“我可真糊涂,怎么能告诉他吧?”

他知道要是告以真情,以白如云个性,恐怕宁死也不会接受他俩的施恩!

当时转了一下眼珠子道:“去……云南我一个老朋友……”

白如云这时,根本对一切都失去了指望,老道的话,他根本就没注意。

他眸子四下地流盼着,终于在一旁的椅子上,发现了裴大希。

他惊喜地叫了声:“老裴!”

裴大希本在沉思着,方才一幕师徒痛哭的情景他几乎不敢看,同时也给他带来了无限的伤感!

此时白如云一唤,他才带着痛苦的微笑慢慢走了过来,他轻轻拍了白如云肩膀一下,苦笑道:“小白,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白如云低下了头,他在激烈地颤抖着,老道叹了一声,责怪裴大希道:“现在你还怪他干什么?你……”

裴大希也似自觉不该,他紧紧抱着白如云肩头,叹道:“孩子,你也不要难受,你一生倔强,希望你能强到底……这事情,叫老道去设法!”

老道这时点上了灯,白如云遂抬起了头来,他心情已不如方才一霎那那么沮丧了!

而他兴奋的是,他最想看到的两个人,居然都在他眼前出现了!

他望着两人,唇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老道走近了,他道:“小鬼头,你是明白人,你现在的病情,是十分严重了,你要自己当心,从现在起,裴先生就在你身边照顾你。”

白如云动了一下嘴皮缓缓道:“家里呢?”

老道叹了一声道:“唉,南水北星早在两个月之前就出走了,留下一个条子,说是找不着你,一辈子不回巫山。”

白如云怔了一下,老道苦笑了.笑道:“现在也不知下落如何?我也没工夫找他们,又碰上了你这事……”

他紧紧皱了一下眉又道:“家里事,我交给关东双哑了。”

他说着忽然又想起一事,道:“啊!还有你判下的两个人,我都收押了。”

裴大希在一旁听得模模糊糊,插嘴道:“什么收押?你们还关押犯人?”

老道苦笑了笑,现在他实在没心情再去谈这些,当时看了裴大希一眼,道:“这是他的主意,唉!现在没工夫给你聊这些。”

裴大希虽然心中莫名其妙,可是也不便再问,当时皱了一.下眉,说道:“来!老道!我们先把他慢慢弄到床上去,你也该去了!”

老道又揖了一把鼻涕,才点了点头。

于是两个人,一人抬一边,轻轻把白如云抬了起来,老道嘴里唠叨道:“轻点!轻点!我的大夫!”

裴大希冷笑了一声道:“我比你清楚得多,你快滚吧!”

秦狸瞪了一下眼,别看对方是一个温文的老书生,却也是盛气凌人。

他们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打打骂骂也没什么,老道看了他一会儿,突地由一边椅子上,拿起了一个小包袱道:“好!我走了!”

白如云这时叫了声:“师……师……父……”

老道就像触了电也似的,他马上回过了身子,这种称呼,他多久没有听过了。

他走到了床前,黯然说道:“徒……儿!”

白如云伸出了一只手,老道忙也伸出了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块!

半天,白如云才微笑道:“你要早些回来!”

老道点了点头道:“是的!是……”

他的眼泪一滴滴,由脸上滑了下来,马上他又用手把泪擦干了。

他偏头看了裴大希一眼,颇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瞧这孩子……这孩子……”

可是他的脸,并不接受他的伪装,说到后来,竟自变为哭容了。

裴大希十分了解这一对奇怪师徒的感情,他内心也十分难受,可是他仍装作笑脸道:

“老道!你走吧!”

墨狐子点了点头,松开了白如云的手,对白如云点了点头道:“你好好休养,千万要听裴先生的话2”

白如云浅笑了笑道:“你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老道红着脸,又看了裴大希一眼道:“你看看……这孩子……”

说着他径自向外去了,待行到了门口,却向裴大希招了招手!

裴大希忙出来道:“什么事?”

老道正色道:“郎中,我徒儿可是交给你了,要是我回来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小心点!”

裴大希哼了一声道:“你去吧!只要早去早回,记住那药,非三支不救,少了没用!”

老道点了点头道:“我走了!”

他说着这句话,双臂一振,就如同一文箭似的,突地射空而起。

在夜空之下,这条身影太矫捷了,翻腾之间,已失去了他的人影。

裴大希看着沉沉的夜,感叹道:“好快的身手,看来,这孩子也许还有救。”

说着,他转身进屋而去,白如云的目光,仍向门口探视着,裴大希进来了,他问道:

“老道走了?”

裴大希走近床前,点了点头道:“是的,他走了……”

白如云帐然地叹息了一声,道:“你这又是何苦?”

裴大希摇了摇头道:“什么事都应先尽人事才听天命,你不要太悲观,少说话为妙!”

他说着把灯撑过床前,仔细地往白如云脸上看了看,只见白如云眉心之间,已呈出显明的黑心状阴影,脸色青紫得十分可怕!

他摸了摸白如云的手,更是冷得可怕,裴大希心中吃惊不小。

白如云问:“怎么样?”

裴大希笑道:“还好!”

他把白如云轻轻翻了个身儿,口中道:“来!我先给你上上针,要受点罪,你要忍着点,一会儿就好了!”

白如云经他这么一翻,全身百骸,几乎都像要散开了一般,由不住痛得一阵疾颤,出了一身虚汗,可是他却连哼也未哼一声。

裴大希看在眼中,心中十分佩服,他一面打开药箱,一面笑道:“等你这次伤好了,我们好好聚聚!”

白如云忍着痛道:“怎么聚法?”

裴大希回头一笑道:“你不是住在巫山么?你要是不嫌弃,老哥哥我也要搬过去。”

白如云大喜道:“好!好!”

裴大希口中说着,心中却起了一阵莫名的悲哀,因为他自己也不敢相信,所说的话是否能够兑现,因为他对眼前白如云所受的伤,内心所抱悲观的成份,比白如云更甚,只是他也只能这么说说来安慰他!

他把置好的针,一一上了药,按着白如云全身穴道,全数插了下去!

白如云这么一个铁打的汉子,此时也不禁痛得呼出了声音。

裴大希安慰道:“你要忍受着,上上针就好了!”

说着,他猛然骈二指,在白如云后心“志堂穴”上一戳,白如云一声大吼,顿时就昏过去了。

大吼声中,裴大希这一支最紧要的尾针,已然全部刺下躯!

他知道这种痛苦,是白如云不能忍受的,所以不得不狠下心,先把他点昏了过去,才一一燃火上针。

这种“雷火金针”,为我国极具深奥学理的一种医术,有不可思议的功效,裴先生一生之中,以此术活人无数,施时费心力已极,稍有一针扎错了地方,或是用药量不当,都关系着病人的性命。医之人,必须要全神贯注,一点也马虎不得。

白如云幽幽醒转,只见当空香烟缭绕,自己四平八稳地睡在软榻之上。

奇怪的是,全身竟有了些暖意,游目四盼见裴大希正自在蒲团上打坐,只见他通体汗下如雨,连短须上也沾了不少,可知他累得不轻了。

白如云没有叫他,这一霎时,他的心中想到了许多,他感觉到,人生是有温暖的。

他本是一个个性偏激的人,可是经过这将近一年以来的陶冶,他确是变多了。

尤其是这一霎那,他真正地体会到,人生是冷暖参半的,过分享受快乐的人,也必有过分领受痛苦的时候,只有平静的人生,才是真正合理幸福的人生!

他脑子想着这些,心情愈发平静了下来……

天空落下了雨来,悉悉瑟瑟打在山林室顶上,他又想到了伍青萍。

这女孩子优雅的姿态太美了。

白如云想着:“她难道真的对我没有感情么?”

这问题在他来庐山以后,尚不止一次地想过。可是总是得不到确定的答复。

可是这一霎那想起来,却断定当初自己错了。

他想到了青萍对自己的每一句谈话,每一个动作……这些难道说她对自己没有感情么?

一个人在疾病之中,感情是脆弱,也是最爱深思,以往一些小的细节,在病床上,都会一一地回想一遍,仔细地检讨自己错处、得失!

这时的感情,是最能谅人的……

白如云这时非但不再恨青萍,反倒深深地责怪自己当初心太狠了。

他叹了一口气,把眼睛闭了起来,暗忖:“如果她能在眼前多好……”

“我一定要在她面前,当面向她赔礼,请求她的原谅,她一定会的……”

可是他很快地又联想到了龙匀甫,暗付此时二人可能已结婚了……

他想龙匀甫被自己打下山涧,虽是为哈家所救,可能也受了重伤,他对自己的仇恨,一定很深的,那么,现在伍青萍要是嫁给他,也和我成了敌人了!

想到此,他感觉到内心一阵战栗,同时他似乎觉得,当初对龙匀甫不该下手太重。

俗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树立一个如龙匀甫如此一个敌人,对于自己是很不利的!

可是,他转念一想:“如果我当时手下留情,只怕我早也就死在他的手中!这又如何能怪我呢?”

他反复地在脑中思索着这些问题,不知不觉东方已透出了曙光。

裴大希坐功居然也有了成就,一直到近午时,才醒了过来,他走到床前,仔细看了看白如云的脸色,依然是白中透青,那雷火金针,除了为他带来暂时的温暖,似乎没有什么功效。

他不由皱了一下眉,为了能拖延这孩子一命,他不得不搜索枯肠,想到了两种药,即由壁边拿起了一个小药锄,向白如云笑道:“我到后山找两种药,你好好休息!”

白如云茫然点了点头,看着裴大希顾长的身子出去了,他又把自己带入了恼人的痛苦的深渊之中。

上天要处罚一个人,最大的判刑,是要他有感情,这是真的!朋友们!你相信么?

墨狐子秦狸关心爱徒过甚,一路上急如星火,登车乘船,不一日已来至长江一处大岸——九江。

这地方的确是热闹万分,酒店林立,处处都飘着杏黄色的酒旗,各式各样的杂耍玩艺儿,把几条街挤得满满的I

适逢炎夏,虽是热不可耐,可是这地方面临江口,倒有习习凉风。

老道牵着一匹白鼻黑马,这是他在途中以五两纹银买来代步的,他在九江市面牵行着,实在因为日来的疾行,竟顾不得吃饭,此时路过九江;见到了酒旗,不禁感觉到饥肠辘辘,遂决心在这地方用晚餐,顺便喝他两盅!

他把马拴在一棵老杨树上,过来一个伙计笑道:“道爷!我给您老牵马!”

老道一摆手道:“不用!我马上就走!你是干什么呢?”

这伙计一怔道:“我?”

老道点了点,这伙计露出了黄牙,一笑道:“小的是酒保,道爷真是寻开心呢!”

他说着向一处用竹子搭成的小楼一指道:“九江万里春是有名的,道爷过去一尝就知!”

老道见到这竹楼就在眼前,就迈大步向着楼内行去,那伙计在后面紧跟着,一直跟进到了门口这才大叫了一声:“客来!”

只把头一探,遂又转身跑出,继续又去拉别的客人去了!

墨狐子秦狸,见里面乱哄哄的,酒气肉香,混成一片,他猛吸了两下,一面口中大叫道:“快来人,我吃了还要赶路呢!”

几个伙计招呼这个,张罗那个,竟是忙得不可开交,老道叫了半天,只闻答应声,却是没有人过来,他不由搬了一张椅子,口中道:“道爷自己来了!”

说着走到酒柜前,见两个赤着上身的小子,正在一角斟着酒。

墨狐子见一边,有七八罐“老茅台”,遂顺手拿了两罐,他这一自己拿,才跑过来一个酒保大叫道:“喂!喂!怎么自己动手了?”

老道一挑浓眉,正想大骂,忽然心念道:“我现在可没有工夫惹事了,还要赶路呢。”

想着咧牙一笑道:“你们不动,我再不动,那可委屈了道爷的肚子!”

一时逗笑了不少人,那伙计笑着把酒送到桌上,低头看着道:“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老道笑了笑说道:“你别管了,快给弄一只棒棒鸡,四个臭糟蛋,再来五个馒头就没有你的事了。”

伙计一面答应着,心想:“当然没我的事了,再就是吃的事了。”

想着含笑而去,墨狐子秦狸,等不及他拿碗来,先就弄开了一小罐,口对口先来了一大口,吧嗒了两下嘴,叫了声:“好酒!”

这时酒保才把酒杯筷子送上,随着眼笑道:“道爷今晚不走了吧?小店……”

方说到此,秦狸已大叫道:“走!走!我马上就定,你们还有热烧饼没有?”

伙计一怔道:“有!有!”

秦狸把随身一个革囊口张开,笑道:“给我装上二十个,都夹上肉!快!”

这伙计一摸头,心说:“这家伙真是一个霹雷火!”

想着,张罗着把烧饼一一包好,送过来时,老道又递上了一个水袋,龇牙道:“劳驾,给弄一袋子水!”

伙计一怔道:“是牲口吃?”

老道翻了一下眼道:“是你爷爷吃,知道了吧!”

伙计碰了一鼻子灰,掉头就走,心里气可大了,灌上水后,却在屋角里转了个弯再来,却在抹着鼻涕,心想:“我叫你骂人,给你加点佐料。”

墨狐子秦狸接过了水,扔下一块银子道:“有多没有少!”

说着踏步出去了,谁知道这一会工夫,方才自己拴马的地方,已围了一大圈子人,里外三层,熙熙攘攘,锣鼓声响成了一片。

秦狸不由心中一怔,心想:“我的马呢?”

正在左右寻找,却见原先那个伙计由人缝挤过来说:“你的老马,我给牵到槽上了,这里来了卖艺的了,玩艺还真不错!”

老道挥手道:“快去给我牵来,谁有工夫看这个!”

伙计转身而去,只这一会儿,已是人山人海,老道行道江湖数十年,这一行的见闻可太多了,可是还真没有见过,有这么多人捧场的,心中不由奇怪。

他本是站在外面,此时被后面的人一涌,反倒挤进去了!

这会儿里面锣鼓声可响得震耳欲聋,四周观众更是嘻笑着一团,纷纷道:“小鬼有一套!”

老道一回头,正有一人扭脸道:“听说是找人的,那个稍矮一点的还有一点结巴!”

墨狐子秦狸听了也没有注意,一分两臂道:“借光!借光!别挤碎了我的烧饼!”

他这么一分,两边人立刻让开了一道沟,老道自言自语:“不怕你们不让!噎!对不起!对不起!”

这时锣鼓声忽止,一人脆声,还是秦腔高嚷道:“来至贵宝地!”

哐!哐!哐!三声锣鼓声。

“不是为别的!”

老道心中一楞,暗想,这声音怎样这么熟悉?当时还不容转身,却听见另一人哑着嗓子,也学样叫道:“来……至贵宝地……”

又是三声锣响,这人又接道:“不是为别的……”

老道不由大吃一惊,猛转过身来,用力挤了进去,立刻他张大了嘴,心说:“原来是这两个小鬼,怎么会来这里卖起艺来了!”

原来场上卖艺人,正是北星、南水二人,他二人每人都穿着一件新青布短衣裤,看来还是新制的。

场子里摆着一个兵器架子,上面有刀枪剑朝,二人每人一个小锣,正由不同方向转着。

老道气得翻了一下眼,往边上一站,心里暗付:“我倒要看看你们捣什么鬼?娘拉个蛋1真作怪!”

这时场子上爆出了如雷的笑声,原来二人各自翻着筋斗十分巧快,身形一定,锣鼓又是三声,南水接道:“只为找师父!”

北星结巴学了一句,配着锣声,南水才又道:“流浪到此地!”

北星立刻做了一个拭目的姿态,结巴道:“流浪到……到此地!”

这时四下又是一阵叫好,老道心里一酸道:“原来他们两个为了找小鬼头,竟沦落到如此地步,也实在是难得!”

想着却把身子又走近了一些,就听耳边有人说:“可怜!这两个小孩在九江卖三天艺了,天天都嚷着找师父,也不知道他师父是谁?他真狠心,把孩子弄成这样!”

老道心中一动,看了看说话的是个胖子,这胖子一边说着话,一边由裤袋里掏钱,向外撤了一把,一面回顾他人,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姿态。

墨狐子本想立刻把二小叫着,此时不知怎么,反倒没有动!

二小在场上又走了一圈,呼地把锣向地上一丢,却由架上顺手操了一个胡琴。

老道心中一动,付道:“哟!他们会的还真不少呢!”

一念末完,北星已拉了起来,只见南水向四下抱了一下拳道:“在下南水,和我师弟北星,来至贵宝地,只为寻找师父,一时盘缠用尽,只好卖艺为生!”

他说着瞧了四周一眼,老道见二小眸子深陷,短短两月来,想不到二小竟自瘦成了这样,心中不禁又是一阵心酸,却听南水继续道:“我兄弟身上虽有些功夫,可是不瞒您说:这几天已经抖露得差不多了!”

他说着绕了另一种腔,道:“有人说了,说卖艺的,你们就这么点能耐,还能吃江湖饭么?”

北星忽地停下胡琴,怔道,“什么……南水!你说什么?”

南水正在卖弄口才,不想北星憨直至此,当时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四下立刻引起一阵笑声,有那不知道的,还以为北星有意做作,纷纷道:“有意思!有意思!”

南水显得有些不自然,把青衣袖向上卷了卷,又接道:“不是别的!我兄弟实在不是这块料子,有的功夫怕给师父丢脸,虽然会,也不敢使出来,好在各位大爷来此是取个笑……”

北星本是低头细细扭着丝弦,此时愈听愈迷糊,低声嘟囔道:“南水……说什么啊?

唱呀!”

四下又是一阵笑声,老道也不禁眯缝着眼笑了,心想:“北星那小子,还是那个老样!”

南水回头狠狠地瞪了北星一眼,小声道:“你别说话!傻蛋!”

北星气得晃了一下肩膀,结巴道:“我不说……你说!”

南水气得跺了一下脚,赌气转过了身子,这时四下掌声如雷,还有叫倒好的。

南水望着四下苦笑了一下道:“我兄弟是个老实人,大家别笑他……”

说着,一抱拳道:“各位多多捧场,有钱帮个钱场,没钱的也别走,帮个人场,咳,等傻小子把丝弦拉上,在下就侍候各位一段《臭老道》!”

墨狐子秦狸不由一楞,心想:“臭老道?这是骂我不是?”

四下纷纷叫着“臭老道!”“臭老道!好!”……秦狸只气得头昏眼花,心说:

“好呀1你们两个小东西,居然把我编成歌来骂了,好好!这我倒要听听!”

正想之间,只觉身后有人在扯自己衣裳,回头一看见是那店伙,他龇牙笑道:“啊呀,我的道爷,叫我好找,你不是要赶路么?怎么看开了!”

老道哼了一声道:“你给我拴回去,我一会儿就来。”

这家伙看了场上一眼,这时正是南水仰天用茶润着嗓子,咕咕噜噜的,往地上一喷,北星却递了一块毛巾,南水一面擦着,口中尚道:“用嗓子跟用力不同,要说这一段《臭老道》还真费劲,词儿是我兄弟编的!”

说着回头用手指了北星一下,北星红着脸弯了一下腰,结巴道:“曲子是他……是他!”

老道看在眼中,恨得直咬牙,回头狠狠地瞪了那伙计一眼道:“你还不走等什么?”

这家伙缩脖子嘻嘻一笑道:“我也听听!”

墨狐子秦狸本就一肚子火,这时气得照着这个伙计屁股狠狠端了一脚道:“你给我出去吧!听个屁呀!”

这一脚,把这伙计端得一阵子啊哟,口中叫道:“唉哟!这老道怎打人哪!”

旁边有人接笑道:“所以是‘臭老道’嘛!伙计!你出去吧!小心挨打!”大家一起笑了。

那伙计也倒霉,只气得跑到外面,用鞭子狠命抽马,算是报了仇了。

墨狐子忍着心中气,又回到场中,却见二小算是交待完了。

北星这时把弦子拉得怪响的,不时还绕上几个花腔,拉了一个过门,才见南水咧口唱道:

“臭老道!臭老道!

个子瘦来样子老!

黑脸蛋,像地皮,臭道袍,不离腰,

只要一开口,

不是‘他妈’就‘他娘’!

我们受不了,谁也受不了!

唉哟哟!

谁也受不了……”

二小插花也似的,在场子里交插着,这第一段唱完了,得了一个满堂彩,墨狐子秦狸气得咬牙切齿,心想:“娘的,你们不是受不了么?以后还有你们受的!”

气恼之间,第二段又开始,仍是北星操琴,南水在翻了一溜花筋斗之后,又开始唱道:

“臭老道,臭老道!

兔子耳朵王八腰,

小眼睛,如绿豆,臭头皮,随处飘,

他不洗胜不刷牙,

我们受不了!

唉哟哟!

谁也受不了!”

立刻又是一阵如雷掌声,老道在一旁抱着双臂,只气得连连冷笑不已。

跟着第三段又开始了!接着唱的是:

“臭老道,臭老道!

何必如此臭追遥?

大家都是一家人!

不该专欺咱二小!

师父一出门,你就成老大,

又打人,又骂人!

不像话,不像话!筒直不像话!

我们受不了,谁也受不了!

唉哟哟!

谁也受不了!……”

唱完这一段,四下掌声笑声乱成一气,二小双双向四面抱拳答谢!

墨狐子秦狸又向前凑了一步,这时南水弯腰道:“还有。段新词,我兄弟还没编好,等他编好了再唱!”

他说着话,向四下看了一圈,正巧和秦狸的目光对了个正着,不由吓得一愕!

老道龇牙一笑道:“好啊!”

南水马上转过了身,一拉北星道:“不得了啦,老道来了,快走!”

北星闻言更是吃了一惊,惊慌失措道:“哪……里?老道……”

南水回头指了一下,猛然回身就跑,北星也看见了,吓得把胡琴往地上一丢,倏地纵身就起,顿时场上大乱,南水见北星居然一走,连轻功也施出来了,一时情急也顾不了许多,跟着也纵身而起。

墨狐子秦狸大吼了一声道:“我看你们两个畜牲往哪里跑?”

说着袍袖一挥,身形也自腾起,跟着二小身后,一路穿房越脊,差不多跑了百数十丈,已跟在了二小身后不远!

北星、南水想是自知跑不了,这时双双转过了身来,老道扑势太急,二小这一转身,差一点撞了一个满怀,不由马上把身形定住了。

只见南水、北星气喘如牛,呆呆看着自己,墨狐子秦狸本想一抓着他二人,不说二话先暴打他们一顿再说,此时见了面,反而打不出手了。

当时望着二小气得连声冷笑道:“你们跑呀!怎么不跑了?”

南水喘道:“你要追!”

北星也是一面喘,一面接口道:“是的……你……要追!”

老道大吼一声:“妈的……”

他忽然想到了二小编的歌,不由突地把话忍住了,气呼呼地说道:“我当然得追!”

南水低下了头,小声道:“又……骂人了!”

秦狸“呼啦!”一声跺碎了一片瓦,大骂道:“我就是要骂人怎么样?他娘的!他妈的!怎么样?我还能叫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管着我?他奶奶的简直是气死人了!”

二小知道这是秦狸在最暴怒的时候,可是惹他不得,弄翻了,可是不能想像的糟!

一时只有忍气吞声地低着头,老道又咆哮了一阵子,这时却由下面传出声音道:

“房上是那位大爷?怎么上了房子?……请积点德,别把我们屋顶踩塌了!”

一老道看了一下足下,声音放轻道:“走!我们找个地方去谈谈,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说着一手拉一个,这时房下却也传出了大声的喝叫声音道:“太不像话了,你们想拆房子是不是?”

二小对看了一眼,不由噗嗤一笑,老道气得又是一脚,哗啦啦踩碎了一大片,跟着身形一起,已把二小带着纵了出去!

三人隐隐闻得房下怪叫喧天,房主大声的喝叱之声,只是三人已走远了!

老道一边接着一人,兔起鹘落地一阵疾驰,已来至一处僻静的荒郊,这才把二小放下,他指着一边的石块,气愤愤地道:“你们两个坐下!”

二小互看了一下,各自落坐。

老道气得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你们在家骂我,就是打我,我也不会生气,因为是自己人嘛,一切都马马虎虎算了,我能装看不见就看不见……”

他用手按在胸口上,又一连喘了好几口气,又吐了一口痰才道:“真太不像话了!”

二小知道主题来了,一个个喋若寒蝉,老道突然一掌拍碎一整块石头,大叫道:

“骂就骂吧!怎么能编成歌来骂?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唉哟……你们真要气死我!”

二小有点惊慌失措,因为很少见过他还有这种表情,一个个睁大了眼睛!

墨孤子以雷霆万钧之势,目视这两只小麻雀,他似乎也觉得太过分了!

当时把声音又减小了一点,皱着眉毛道:“你们想想看吧!”

又停了一下道:“我见的小孩多了,我从没见过你们这么皮的!哼!哪是皮?这简直是下流,没有教养!”

二小又对看了一眼,这是他们第三次对看,也许他们认为以无言抗有言,才是有力的反驳!

秦狸愈想愈气,忍不住又大吼道:“这是谁的主意?”

南水吃吃道:“什么……主意?”

秦狸大骂了声:“王八蛋!你娘的鬼主意?什么主意?我是问编歌的主意!”

南水被骂得脸色极为难看,干脆把头一扭,给他来一个不理!

北星同情心较重,凡是骂南水,就等于骂他一样,当时也把头转向一边去了!

老道猛然一个箭步,到了二小身前,一抡双腕,把二小给举了起来,往天上一举,叱道:“我摔死你们两个小杂种!”

二小不禁吓得尖叫了起来,老道哪敢真摔?闻声不由厉叱道:“我问是谁的主意,他妈的!你们真会作怪,一个编词一个编曲子,你们还真有能耐,干脆进翰林院当编修好了!”

二小只在头上哀声讨饶,北星呐呐道:“大……大家的主意。”

甫水也附和道:“对!对!大家的主意。”

老道气得啐了一口骂道:“就他妈两个人,还大家,大他娘的鸟!”

要在平日,二小听到这种骂人的粗语,定是要还以颜色,可是此时老道还掌握着生杀大权,听了这话,虽是怒在心里,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老道发了半天脾气,气也出得差不多,把二小往地上重重地一放,冷笑道:“我让你们气死了,可真划不来!”

二小见老道气得差不多,他们以素日的观察,对老道的看法是生气的初步是“沉默”,进一步是“咆哮”,再至顶点,就是“打人”或“杀人”了;可是气消时,“冷笑”是前奏!再就是“嘻笑”的了。

所以老道此时这一冷笑,二小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不由又对看了一眼!

南水最识时务,首先皱眉道:“师爷,何必呢?我们也没有怎么呀,只是唱着玩玩的。”

北星搓着手,点头道:“是……是唱着玩玩的!”

老道一挑浓眉,遂又冷笑了一声,低低自念道:“哼!玩玩的……这可真是好玩!”

当时凝目看着二人,见二人一副畏缩的样子,四条小胳臂又黑又瘦,想不到两个月的江湖生活就把一对粉装玉琢的孩子折腾成这样!这不禁又加深了老道厌弃江湖的念头!

当时愤怒为同情取代,不禁气又消了一层,用手一指二小道:“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还像人不像,变成什么德性了?”

二人各自互看了一眼,老道这一句话,倒给二人带来了伤感,一时只觉鼻子酸酸的,眼睛湿湿的,都不禁举起小手,揉着眼睛来了!

老道气全消了,嘻嘻一笑道:“得了!没打你们算是好了,你们居然还哭?不叫你们出来,你们偷跑,现在可尝到了滋味了吧!是不是?”

这一劝可更糟了,二小竟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老道先是一个劲地皱眉,后来是又搓手又顿足急得直咧口道:“喂!喂!别哭好不好?”

南水停止了哭声道:“老道爷,师父呢?”

北星也问道:“师……父呢?”

北星不提则已,这么一提起师父二字,墨狐子秦狸顿时怔了一下,惊叫了声:“哎呀!不得了啦!”

他猛然往起一站,回头就走,二小见此形状,不由吃了一惊,吓得也不哭了,各自跑上去,南水大叫道:“老道爷,别走呀!到底什么事呀?师父呢?”

老道闻言回过身来,怔了一下才道:“我只顾给你们两个说话,竟忘了小鬼头的命了,他……他……”

说着竟哭了起来,工小吓得顿时怔住了,隔了一会儿才问道:“怎么了?老道爷你快说吧!”

老道匆匆由身上取出了一整封银子,约有百两以上,往二小面前一丢道:“这银子给你们,可别再卖艺了,快回去吧!”

二小此时却不拾银子,一起扑了过来,各人扯着老道一只袖子,北星结巴道:“师父……师父呢?”

老道这才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就告诉你们吧,你师父现在走火入魔,命在旦夕,我去求药,还不知成不成功?你二人干脆拿了银子,到庐山‘游剑峰’去找他吧!”

二小一听,各自大哭了起来,当时二话不说,把地上银子一捡,飞跑而去!

老道抹了脸上的泪,张望着二小的后影,低低念了声:“可怜的小东西!”

当时大袖一挥,腾身而走,已是失去了他的踪迹。

点苍山下,墨狐子左右徘徊!

他仰视着高耸入云的山脊,心中不禁为难十分,暗忖道:“我已当面羞辱了木苏,此番怎有颜面再去求药?这不等于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么?这可如何是好?”

他两只手互相扭着,发出一阵阵咯咯骨响之声,前思后想,终不得一良策。

最后他跺了一脚道:“管他的,我就做一次贼,偷他个舅子一下!”

想着又勉强在树下睡了个觉,候到天色渐渐晚了,这才把宽大的道袍,向腰里掖了掖,自从那管“紫金旗”赠给爱徒之后,他就不曾用过兵刃,而他一双铁掌,亦足以啸傲武林。

此时,一切归置妥当后,展出绝顶轻功,起落纵跃,如电闪星驰一般,一盏茶时间之后,他已登临到了点苍之峰!

一时只觉天风冷冷,吹得他衣襟飘摇不定,山峰上有点点灯火,就像秋江夜泊的枫林渔火也似的,一点一点时明又暗。

老道左右顾视了一番,选定一处,身形倏起倏落地扑奔了过去。

这是一片极大的庄院,方圆绵延了半个山,四周的围墙高有三丈,上面都绕生着刺藤!

大门口,松枝油烟火把,袅袅上冒着黑烟,两扇石门紧紧关闭着,老道看了看,心忖:“这气派倒也较我们不弱!”

想着一晃身形,已到了大门口,见无一人,侧耳听了听庄内也是静悄俏的,他不由放大了胆,只一长身,已把双手攀在了高高围墙之上,再向里面一翻,已如同一片枯叶也似地,轻轻飘到了里面。

当他身形方定,却见里墙边上,拴着三四条同样粗细的网状银丝,上面吊着串串银铃。

墨狐子不由冷笑了声,忖道:“三百老人此举实在是多余,这种小聪明只能害那些无知之人,对于技高之人,却是无可奈何!”

想着遂回转身来,见庄内老树如林,冬青树剪修得整整齐齐,树阴里道路纵横,倒也布置得幽雅,他不由看了看想道:“不知那三百老人藏丹之处是在什么地方?我且去找它一找!”

他可称得是“艺高胆大”,想做就做,当时兔起鹘落地又翻过了几处院落。

隐隐见眼前一处建筑精致的翠楼,楼内灯光闪烁,耀眼生辉!

墨狐子身形方在顾盼之间,只闻身后冷笑了一声道:“什么人大胆!还不报号来?”

墨狐子不由吃了一惊,蓦地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六旬左右的老人,身躯瘦矮,一身短衣裤,足踏芒鞋,正自虎视耽耽地看着自己。

秦狸不由心中一动,暗忖:“这人功夫不弱,蹑随我身后,我竟是没有察觉,看来这地方,倒是能人不少了!”

想着唯恐惊动了他人,不由微微一笑道:“你不要紧张,我和老木他们是老朋友!”

这人上前一步,仔细又看看秦狸,含怒道:“原来是个道人,你不要胡说八道,既是朋友,何故偷偷摸摸,你不知道,此时是五老炼丹紧要关头么?”

墨狐子心中暗喜,当时轻轻道:“来,老爷子,我们这边谈谈!”

他说着身形一晃,已飘出五丈以外,落向了一处草坪,这老人似乎一惊。

当时模模糊糊也跟着纵了过来,皱眉道:“道人的身手不弱啊!你到底是干什么呢?”

老道噗嗤一笑道:“朋友,你连我都不认识么?你这个老江湖可是愈干愈回去了!”

这小老头怔了一下,似不悦道:“老夫金翅子苏元九,想道人也有个耳闻吧!此番为三百老人礼聘来此护丹,朋友,你要不把真实来意告之,可怪不得老夫我无礼了!”

墨狐子一听这人报名,倒吃了一惊,知道江湖上有这么一个人物。

此人绰号金翅子,还有个拜弟人称银翅子车飞,在川西川北颇有个万儿,外号人称为“金银双翅”,自己虽久仰他兄弟大名,今天倒是第一次见过,想不到三百老人,居然把他们给请来了。

当时暗忖:“既有金翅子,想必银翅子也在,要等二人合在一块,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想着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苏兄,贫道久仰了!”

苏元九哼道:“道人,你来此何为?请快快说来,如果是有急事求见木大侠,在下就为你通禀一声!”

墨狐子嘻嘻一笑,道:“那倒是不必了。”

他说着左右看了一眼,心中十分焦急,金翅子苏元九见状顿起疑窦,不由冷笑道:

“如此恕我无礼了!”

这家伙倒是说怎么就怎么,身形向前一蹿,已来到了墨狐子身前,一伸手就是武林中惊人的“分筋错骨手”,直向墨狐子双肋插来。

秦狸正想先下手为强,把他给整治了,却不料对方竟是和自己打着同一个算盘,这一来倒是出乎意料之外,当时浅笑了一声道:“来得好!”

猛然把身形向外一转,用“滚刺轮”的身法,把身子火速挪开,苏元九双掌递空!

可是金翅子实非弱者,双掌一递空,身形淬转,当空一错掌,口中也叱了一声:

“朋友你出去吧!”

这一次却是用“翻云掌”,交互着把双腕逐出,一掌握拳,一掌却是以“散掌”直向墨狐子后心击去,内力可是用得十足。

墨狐子冷笑了声,大袖向两边一挥,如同穿云野鹤也似的蓦然腾空而起。

身形向下一场,游掌进身,已袭住了金翅子苏元九身后,冷斥道:“朋友!你还差点儿!”

他猛然向外一振腿子,以袖缘直向苏元九后桩上扫了去!

这种内家功夫,果然与众不同,直把苏元九扫出了五六步。

还算他功力深厚,双腿上练过十年跑桩的功夫,要不然,只这一袖不怕这老儿不马上就落得双腿齐折,就如此苏元九勉强站定,一时脸都痛青了。

他反臂现掌冷笑了声:“道人好功夫,请报个万儿吧!”

墨狐子见自己浸淫数十年的“流云飞袖”功夫,一挥之下,居然没有把他打趴下,心中也不由一惊,此时闻声噗嗤地一笑道:“金翅子,我看你是白活了!”

他说着一靠步,又已来到了苏元九身前,虚一晃手,金翅子是惊弓之鸟,见状忙向外一侧身,可是老道的“护手功夫”已登峰造极。

这一势本是虚幌子,主要在于掩饰下面招式,苏元九这一侧身,正中秦狸下怀,只见他当空一挥长袖,两侧一进步,右手后甩,用“孔雀剔羽”的招式,内含“乾元问心”

掌力,实实地攻出了一掌。

苏元九才一闪身,已知失策。

老道这一掌,来势还真猛,要想闪躲,可来不及了。

可是金翅子哪肯就此甘心?

当时猛地一拧右腿,全身左旋,双掌合十,霍地向外猛力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