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附在窗缝间,正想向内偷看,忽然脸色一红,又把头收了回来,举手在窗上轻轻叩了两下,发出“笃,笃!”的两声。但不见回声,顺手把窗户推开,一跃身,已腾身而入,却见哈小敏蜷卧在竹床之上,抱着膝盖儿,早已入了梦乡。

白如云不由摇头叹息了一声,心想她还真是个小孩,这种情形下,她居然也能睡。

想着轻轻走到了床前,见床上有一棉被,白如云顺手拉起,给她盖在了身上。

他这一霎那,心情十分沉重,自己暗想着,对于眼前的哈小敏,本来谈不到什么感情,可是却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

他愣愣地看着床上这个姑娘,心情沉重地思念道:“这姑娘也同我一样的可怜……她自小就失去了娘……只跟着她的爸爸……”

“她任性、娇嗔,有时虽是爱施个小性,可是不可否认的,她是一个善良的姑娘……”

白如云深深地皱着眉头,望着床上的她。

床上的小敏,却是恬静地微笑着,那微微弧形的嘴角儿,有时向上动一动,虽在睡梦之中,仍可看出那浅浅的一双酒窝,长长的睫毛,在又细又弯的娥眉之下,更增加了青春的妩媚,几根青丝散乱地拂在晕红的面盘儿上,那么随风飘动着。

白如云不由冷笑了一声,心道:“你倒是不当回事儿……”

可是那先前的一番震怒,此刻竟自消散得没了影儿,他在她床前站了一会儿,心中犹豫着,不知是否应该把她叫醒,可是当他把手方一伸出去,他又不禁慢慢地收了回来。

同时,目光一转,无意间,却见她手心抓着一个纸球儿,白如云不由心中一动。

白如云轻轻伸出二指,把那纸球儿从她手中夹了出来,哈小敏口中嘤咛了一声,微微转动了一下身子,又唾了过去。

白如云拿着这纸团,觉得热热地,心中怀疑道:“这里面到底是写些什么?”

当时迟疑了一下,遂把这个纸团儿打了开来,再往那纸团儿上一看。

他不由立刻脸色红了,俊目一扫榻上的小敏,心中却想道:“真可恨,她怎么把这东西也翻来了?”

原来那发皱的纸上,写着一笔秀丽的字迹,是:

“白云深处曾为客,

青萍随波任浮沉,

……”

正是伍青萍离开此处时,所留下的笔迹,怎么会到了这姑娘的手中?

白如云忙把这纸团揣在了怀中,面色不禁有些讪讪,他冷冷的目光,注视着床上的小敏,心中由不住连想起道:“怪不得她对我突然变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唉!真是一个可怜的姑娘……”

想到此,他不禁双手互捏,在房中踱了一周。

这是一番烦恼的思虑,古往今来多少圣贤豪杰,也许他们能日理万机,但是所不能当机立断者,唯此恼人的情思耳!

白如云踟躇了一阵,愈发觉得眼下的事,难以处理了。

可是他毕竟是一个异于普通人的人,在感情上来说,他也可说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

他想到了青萍,想到了那紧系着自己内心的姑娘,立刻使他意念坚强了起来。

他回过身来,频频皱着双眉,暗暗地想:“我白如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这一生,我只知我要做什么,我必须做,可是却决不能被儿女柔情所牵制,尤其是不能一错再错……”

“最不该的是,我爱上了伍青萍,可是我既然爱上了她,一任天涯海角,或海枯石烂,决不能转移我对她爱的初衷。”

他紧紧地咬着一口贝齿,又回目看了一下床上的小敏,虽是楚楚可人儿。

但他却接下去想道:“……不论她是如何痴心,不论她怎么可爱,我都不能对她心存异心……否则我将是一个不可饶恕的罪人了!我决不能改变!”

他心里这么想着,果然意志又坚定了不少,自己用手加额,紧紧按了按,忽然床小的小敏又翻了个身儿,她口中含糊地道:“小云哥……小云哥……”

白如云不由陡然一惊,急速转过身来,却见哈小敏仍是闭着水汪汪的双目,哪像是方才痛哭过的样子,这两句话,却是她梦中的呓语。

白如云一任是铁铸的汉子,到了此时,也不禁有一种说不出的凄然之感!

诸位,白加云真如同笔者手下描叙的那么冷酷无情么?

不!他绝对不是!相反地,他有火也似的热情,和浓厚的感情,只是他一直把它们压制在内心而已,或许说他表达的方式,是异于常人罢了。

这些都是由于他有着过份凄凉的身世,和崇高至上理想的目标,因此久而久之,养成了他这种孤僻的怪性,和异于常人的情感!

可是,他到底是一个有感情的人,这是不能令人否认的!

哈小敏这两声“小云哥”,声音是那么脆弱婉转,可是却似两支冰箭也似的,深深刺入了白如云的内心,他脸色带出了一片诚恐惊惶之色!

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这种经历,甚至连类似这种的经历都不曾有过!

他几乎不敢再在这里留下来了,当时移动了一下脚步,可是梦中的小敏,却似有意捉弄这个少年也似,她断断续续地由口中又说道:“我……小云哥……你不要走,不要走!”

她口中这么叫着,娇躯竟自猛然由床上坐了起来,人也醒了,原来竟是一个梦。

她微微吟哦了一声,睁开了那双含露也似的晶莹阵子,一双玉臂向后撑着。

突然她惊叫了一声,道:“小云哥……你真地在这……里?这……”

白如云这时神色极不自然,他本已回过了身来,哈小敏这么一叫,他反倒不好再走了。

当时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道:“我是在这里……你……”

哈小敏不由低头一看,自己是坐在床上,而且身上还盖着一床薄被,不由微笑道:“小云哥!这被子是你为我盖的?”

白如云摇了摇头,脸色微红地道:“我……没有!是你自己盖的。”

哈小敏秀眉微皱,自语道:“奇怪啊,我记得没有盖呀!”

她一面揭开被子,由床上下来,微微笑道:“小云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多不好意思……”

她一面说着,一面自桌上倒了一杯茶,双手送到白如云面前,就好像是在她自己家里一样,白如云这时本已落座,见状哼道;“姑娘不要客气,还是你自己喝吧!”

哈小敏脸色微红,说道:“我自己再倒!”

她一面说着,还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瞟了白如云一眼,就杯呷了一口,口中还叫道:“好凉!”

又看了白如云一眼,笑道:“我最喜欢喝凉茶,冷冷的,真过瘾,小云哥,你呢?”

哈小敏自言自语说了几句话,人家也没接碴,她倒能从容应付,又喝了一口茶,眨了一下眼睛道:“小云哥!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

可是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这句话说的有些多余,不由自己暗暗地忖道:“废话,人家睡了还来?”

当时不由低下了头,她转着一双明亮的大眸子,只扭着一双脚尖。

一双凤目来回地盘弄了一会儿,空气仍然是那么平静,白如云仍然用着晨星也似的一双眸子牢牢地盯着她,也不说话。

哈小敏盘弄了一会儿足尖,心中可不禁有些犯嘀咕,偷偷地展了一下蛾眉,往白如云的坐处窥了一眼,玉面禁不住地红了一下。

当时笑了笑道:“刚才,你没来,我一个人……可真是吓死了,老是听见窗户响,也没见个人影儿……”

白如云仍是不发一语。

他永远是安静着他的智慧,要在静中去观察和分析一个人!

哈小敏说了半天,白如云一句话也没接,她心中又惊又怕,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当时秀眉微微一皱,但霎时又恢复原状。

她小心眼里不由想:“反正我给他装糊涂到底!”

想着抬起手理了一下秀发,回眸—笑道:“小云哥!你看我头发乱不乱?”

白如云这时似是又好气又好笑,只面上一点也不带出来,哈小敏嘟了一下嘴道:“不理人就算了!”

说着走到一张古铜镜前面,独自在镜前搔首弄了一会儿姿态,把一蓬秀发一会儿弄高,—会儿又弄低,嘴里冗自不停地念道:“讨厌死了,找找剪子把它都剪了!”

不想这话。出口,只听见“叭!”一声,一溜白光一闪,小敏脚前落下一物。

哈小敏不注意,不由吃了一惊,口中“唷!”了一声,后退了一步。

再低头一看,原来脚前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把白光闪闪的小剪子,是白如云顺手自桌上拿下丢过来的。

哈小敏不由玉面一红,斜目膘了白如云一眼,半差半笑地道:“怎么!这句话你听见了,真叫我剪头发?你呀!你真是个大坏蛋!”

说着把那小剪子拾起,不想目光一扫,只觉得这剪刀形状特别,颇为小巧玲戏,雪也似亮,不由看一眼,这一看,她可马上不笑了。

只见那雪亮的刃口柄边,有一个小小的“萍”字,她秀眉一皱心想:“这不是青萍姊姊用的暗器‘金风剪’么?”

当时不自然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一撇道:“这是萍姊的暗器嘛?”

说着,顺手往桌子上一丢,白如云本是顺手由桌上拿起丢过去的,例还不知是伍青萍留下的暗器,当时闻言不由往桌上瞟了一眼。

哈小敏哼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眼睛只会看前面呢!”

白如云不由俊脸一红,这才点了点头道:“你的话也该完了吧!”

哈小敏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声,忙用手捂着樱唇,一面娇哼道:“谁叫你一直不理人家呢?”

白如云冷笑了一声,说道:“小敏!你不要太随便了,你要想到你现在的身份和立场说话才好!”

哈小敏后退了一步,小手一捂嘴道:“暖呀!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呀?”

白如云不由双目突地一睁,射出了逼人的冷光,哈小敏心里一惊,叫了声:“小云哥……”

这一声小云哥,果然有点用,白如云立刻不由软了不少,他仍然忿忿地盯视着她。

哈小敏眼圈红了一红,低下头道:“小云哥……你还要生我的气呀?我……我已经知道错了!”

白如云这时站起了身子,冷笑了一声,道:“哼,知道错了?你知道个屁!”

哈小敏抬起头,眨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我不骗你!”

说着话连声音都抖了,白如云这时站住了脚步,冷冷地说道:“小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大胆?”

哈小敏脸色绯红地道:“我胆子很小……小嘛……”

白如云冷笑道:“很小?”

哈小敏怔怔地点了点头,白如云上前一步,说道:“好!我问你,你凭什么把南水打伤了?”

哈小敏心中暗道了声:“糟糕,这么快就被他发现了……”

当时红着脸辩道:“没有打伤……我只是点了他的穴……”

白如云寒着脸道:“点了穴还不够?北星、南水是我贴身的小童,你打伤了他,跟打伤了我是一样!”

哈小敏心想:“这倒和南水的论调差不多。”

当时脸红红地说不出话来,白如云又冷笑了一声道:“平常我对你一再容让,你倒以为我怕了你,哼!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你!”

哈小敏哭丧着脸儿,半天才说道:“那……小云哥!你要怎么罚我呢?”

她忽然笑了笑,往前跳了一下道:“这么吧,你罚我站好了!”

说着她马上跑到了窗口,笔直地站在窗前,一面回过脸,笑道:“我站一夜好不好?”

白如云冷笑了一声,哈小敏马上改口道:“随便你甲我站多久,你不叫我走,我就在这里站一辈子……好不好?”

白如云哈哈大笑了几声!

哈小敏还以为他不生自己气了,不想白如云笑声一敛,厉声叱道:“哈小敏,你少在我面前来这一套,我已经说过了,天一亮,你就乖乖跟我到牢房里去……”

哈小敏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态,道:“好罢!随便你罢!反正我已经跑不了啦!”

白如云见她这种不在乎的姿态,却也拿她没有办法,当时恨恨地道:“你本来可以逃走的,但是你为什么不跑?”

哈小敏不由慢慢低下了头,她苦笑了一下道:“反正我在哪里都是一个孤单可怜的人,我又何必跑?”

白如云对于她这句话,倒是出人意料之外,当时怔了一下,遂道:“小敏!我真不知你现在会变成这样?你怎么会变了……从前你不是一向很快乐吗?”

哈小敏抬起了头,幽怨地看着他,苦笑道:“小云哥,这不该来问我,应该问问你自己!”

说着她眼圈一红,又要落下泪来;白如云不禁呆了一下,其实小敏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他只须略微想一下,也就知道她话中之意了。

只是他却对这问题不敢过深去思索,只怕令自己陷于苦恼之中!

他摇了摇头道:“我怎会知道?”

哈小敏鼻一酸,又落下了几滴泪,她用噙满了眼泪的一双大眼睛,看着白如云。

只见白如云今夜穿着愈发俊逸,一袭雪白长衫,自左胸一直到下摆,绣着一丛墨竹。

白如云那种挑出的两弯眉毛,就似两条飞龙,淡浓适宜,衬着那一双星星也似的眸子,宽阔的双臂……如贝的一口细齿,英姿讽爽,虽是在沉默中,但那种好男儿的豪气却纵横于斗室之间,哈小敏不敢过于对他逼视。

“他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他是人中之俊……”

哈小敏这么赞叹着他,可是:“他却是一个冰冷无情的人……”

哈小敏又低下了头,她似有万种幽怨,可是此时竟是一句也吐不出来,白如云冷笑了一声道:“小敏!我们是邻居,我们两家和平地相处下去,你可不能任意胡来,这一次我把你父女关起来,只不过是对你们一个小小的惩戒,今后要是再有这种类似情形,哼……”

他站起了身子,冷笑了一声道:“那可怪不得我要不客气了!”

他说着话,大袖一挥,人已蹿窗而出,全身落在了竹栏之上!

夜风展动着他那一袭儒衫,宛如画上仙人一般。

哈小敏又叫了一声:“小云哥……”

可是她的小云哥,却是没有理他,身形如箭也似地投向了水面,沉沉黑夜里,荡起了他凄凉的歌声:

“悠悠天地心

凄凄断肠人

我有千腔仇

世人皆我敌

……”

哈小敏又叫了一声,扑到了竹栏边上,哪里有白如云的影子,她不由扶着栏干,把脸埋在双臂里,喃喃自语道:“狠心的小……云哥……狠心的……”

龙匀甫自认识了哈小敏之后,给他心中带来了无比的困扰,只要一闭上眼睛,小敏那亭亭玉立的影子,就浮上了他的眼帘。

这种现象,他想起来十分可怕,可是他虽自命一世奇侠,却不能控制他自己的感情,这一夜,他总是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他和伍青萍,很小的时候,虽然在一块玩过,可是那印象也是模糊得很,再说,二人之间有什么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对伍青萍,他只是在名义之上有责任,既然是自小就订过婚,有了婚约,龙匀甫就得负起这个准丈夫的责任来。

因此在他骤听了伍青萍被掳的消息之后,自然十分震怒,不过千里迢迢地来到了此间,竟是扑了一个空,尤其可恨的是,竟连伍青萍的面也没有见到,她居然先自偷逃了,龙匀甫每想到此,总是费解十分。

正在这个时候,他见到了哈小敏,她美丽的姿态,大方的谈吐,无形中已占满了他的内心,甚至于有时候他已把陌生的伍青萍忘了。

现在他用大部分的时间,去思念这个他认识了不久的哈小敏,却用一小部分时间去想那个理论上是他妻子的伍青萍,至于他本身的伤处,反倒是不放在心上了!

晚上花姑为他撑上了灯,仔细看了看他的气色,低笑道:“龙相公气色好多了!”

龙匀甫点点头道:“这几天,可把你们累坏了,我也该好了!”

花姑笑下笑道:“其实我是没什么,我们小姐倒是累了点儿!”

匀甫脸上微微一笑道:“是的!你们小姐为了我受累不少,等我好了以后,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花姑娘倒了一杯茶,又走到他床前,皱眉道:“你可知道我们小姐……”

说到此,她竟突然把话中途停住,阔口一咧,嘻嘻一笑道:“我的话是怪多,无怪我们小姐说我,我知道我就是有这个碎嘴子的毛病!”

龙匀甫只听她一提到小姐,病仿佛立刻就轻了不少,谁知她这句话,却又只说了一半,当时不由大急,忍不住追问道:“你们小姐怎么?……”

花姑咧口一笑,不好意思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没什么!等会儿我们小姐又要怪我多话了!”

龙匀甫忍不住问道:“没关系,你说出来,我不告诉你们小姐就是!”

花姑看了左右一眼,吞吐了半天,才嘻嘻地笑了笑,遂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你可知道我们小姐要下山去了!”

龙匀甫不由一怔,遂道:“下山?她……她什么时候下山?”

花姑不由“噗!”地笑了一声,龙匀甫不由俊脸一红,忙把目光转向一旁,却听花姑粗着嗓子道:“你别急,就是要下山也要等你伤好了以后,现在只不过顺口一说而已!”

龙匀甫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当时不由看着窗外出了一会儿神,心中却由不住想道:

“不知道她为什么好好地要下山去?不过……”

他转念一想,心中却不禁大喜,暗付:“她既下山了,以后少不得还会和我碰着,岂不较在这地方好得多!”

想到这里,不由眉舒目张,微微笑了起来,花姑见状,不由皱了一下眉头道:“相公你笑什么?”

龙匀甫才知道自己,竟是失了常态,笑了起来,当时不由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道:

“我……没有呀!”

花姑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看不出来,当时心中不由一动,暗讨:“这小子果然是对我们小姐有情了!”

当时抿嘴一笑,也不说破,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花姑也就退出去了!

龙匀甫心中一直惦挂着小敏,只是今夜她一直没有来,不要说她没来啦,就是连她的声音也没听见,龙匀甫不禁心中十分纳闷。

他有意地把呻吟之声放大,可是这一次,就是没有一点用,连哈古弦也没有出现,最后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对着床前那盏油灯,不由苦笑了笑,心想:“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了?”

想到了以往那些英雄气概,不禁喟然长叹了一声,拼命摇了摇头,当时把油灯的光拨暗了些,翻了个身,把眼睛闭上了。

可是他脑子里全是哈小敏的影子,竟是无法入睡,奇怪的是这偌大的一所宅子里,竟是一点没有声音,像是一个寂静的山洞一样的冷清。

龙匀甫脑子里充满了各种思绪,紊乱成乱七八糟的一团,简直是无法入睡,他试探着运动调息了一番,觉得运功自如,身上气力也恢复了不少,他知顶多再有七八天,也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可是紧跟着问题就来了,伤好了又该如何呢?再去找白如云?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暗忖道:“白如云却是武技高我一筹,再打也是打不过他的,反倒徒受其辱!”

当时睁开双目,不由发了一会愣,这个问题本来他并没有十分地去深思,可是此时这么一思索,不由感到非常为难了!

也正在这个时候,他耳中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龙匀甫本未入睡,不由立刻止住了思潮,仔细地倾听下去,果然那声音发白室外。

似乎是有二人在争辩的口音。

龙匀甫不由立刻坐了起来,把几上的灯光拨亮,据他估计,此时时刻差不多己快接近子夜,如此深夜,怎么还会有人吵闹?何况尚在哈氏父女的居处,这似乎是有些奇怪了!

龙匀甫不由皱了皱眉,那声音更清清楚楚地传入他的耳中了。

他听到花姑的口音此道:“喂!朋友。你怎么不讲理?要见我们老爷,明天再来,今天是真的不在家!”

跟着另一个极为怪异的冷笑之声,一人细着嗓子,尖声尖气道:“你这个女人是谁?这么多管闲事?哈老头子我又不是不认识,你只等闪开了,我老人家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惹急了,可有你好看的!”

龙匀甫不由心中一惊,暗付:“这人怎么如此大胆?哈古弦可不是好惹的!”

想念之中,又听到花姑厉叱一声,似乎已动了气,另听到那尖声尖气老人的嘻笑之声,看情形,像是花姑没有占着什么便宜。

紧跟着,却又听到花姑大叫道:“老鬼!你竟敢自己往里闯,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跟着风门格格的一声大响,似乎有人闯了进来,龙匀甫不由大吃了一惊,心说这人胆子也太大了,竟能破门而入,主人父女既不在家,自己虽是在此疗伤,可是又焉能坐视着来人如此横行。

当时心中一急,不由顺手在枕下,把长剑抽了出来,右手一按哑簧,“呛!”一声,生光耀眼的一口长剑已亮了出来!

他这里长剑才一出手,已听见冷冷一声大笑道:‘好小子!你倒享福,可把我们三个老家伙急坏了!”跟着入影一闪,龙匀甫惊魂之下,床前却多了一个干瘦的老头儿。

这老人一头乱草也似的白发,最奇的是却结得一头小辫,散搭在前后左右,面色苍白,又瘦又高,领下三绍羊须,却也同样结着三根小辫子,那样子却是怪异已极,身着一袭短过膝头的长衫,说青不青说白不白,足下是高筒白袜,一双芒鞋,简直是不伦不类。

龙匀甫匆匆向这人一打量,不由又惊又喜,当时大叫道:“师父,是你老人家呀!”

这老人嘻嘻一笑道:“好猴儿崽子!你还想给我动家伙不成?”

龙匀甫不由脸一红道:“师父你老人家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着匆匆把剑收回了鞘中,这时那花姑却由室外猛然扑了进来。

龙匀甫见花姑这时脸色已涨成紫红颜色,头发也开了,她手中执了一口寒光闪闪的鱼鳞雁翅刀,一进室门,不论三七二十一,口中叫了一声;“老鬼,你看刀吧!”

花姑似乎已为这老人气红了眼,一进门就直朝着这老人扑去。

掌中更是丝毫也不留情,由上而下“力劈华山”,搂头照着老人就劈。

这怪老人口中惊叫了声:“好凶的娘们!”

他口中这么叫着,只见他那细如竹竿也似的身子猛然向外一扭,就像麻花也似地扭了个圈儿,最奇是双足仍立在原处,连动也没动一下。

花姑这一日刀,却是擦他衣服砍了个空。

丑女花姑一刀落空,已看出了来人果然大有来头,无奈羞刀难入鞘,连番被这老人戏耍,已气得忍无可忍,当时忙向外一抽刀。

她用心是想,把这一刀末尽之势改劈为削,直斩对方中盘。

可是这突然现身的怪老人,本身已是武林中传奇末见的人物,那一身杰出的功夫,可说是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地了。

花姑这一刀虽是又猛又险,可是在怪老人眼中,真是视同儿戏一般,休想伤他分毫。

花姑的刀势方改,老人已嘻嘻一笑道:“好娘们,你这是给老头子玩命!”

他口中这么说着,身势仍是原样,可是左手一翻,大袖上却卷起了一股疾风,只听见“呛!”的一声,正卷在了花姑手中这刀口上。

只听见花姑口中“啊唷!”了一声,身子通通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手中那口刀,更是“呛啷啷!”的一串大响,被老人这么一卷之力,飞出了丈许之外,撞在了石壁之上,击得火星直冒。

龙匀甫见状,不由又惊又急,当时大喊道:“花姑快住手,那是我师父呀!”

花姑这时为怪老人袖上劲风一连逼退了七八步,差一点坐倒在地,早已无名火起。

她生平火性最烈,生就一副可杀不可辱的脾气,素日就是哈古弦也要顺着她一点,一个闹不好,她可是出口就骂人。

今日无缘无故为一个陌生的老人,这么戏弄一番,这口气,她又岂能受得了?

当时早就哇哇怪叫了起来。

龙匀甫说完这句话,她倒是愣了一下,可是那老人却嘻嘻一笑道:“你这两手还想给我老人家递爪子?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龙匀甫不由忙道:“师父!你老人家少说几句吧!”

不想他这句话尚未出口,花姑又再次怪叫了一声,扑了上来。

她这次却是双手齐下,用“金豹露爪”的招式,十指齐开,分向老人两肩头上,猛然抓了下来。

怪老人冷笑了一声道:“说你递爪子,你倒还真用爪子!”他说着话,身形一转,快如电闪星掣也似的,只一闪,已飘出了丈许以外,人已到了墙角。

花姑这一双手,可又是落了空。

她从门口到现在,一连施了七八招厉害的招式,却是连对方衣角也未沾一下,心中不禁又惊又怒又怕。这时不由顿了一顿,只把一双赤红的眼睛,紧紧盯视着那墙角的怪老人,喉中呼呼有声。

这怪老人此时,却是仰头一连怪笑,他生就一副大嗓子,这一连怪笑,如同枭啼也似的尤其是在静夜中,真令人汗毛悚然!

龙匀甫也不由吃了一惊,当时叫了声:“师父!你老人家可造次不得,这是哈古弦老前辈府上的人,你……”

怪老人笑声一敛,斜目看了床上,尖叱了一声:“小子给我住口!”

龙匀甫不由吓得一呆,知道这位师父,可也是动了怪脾气了,今天活该花姑倒霉。

无奈自己身受此间主人父女如此大恩,报答尚来不及,如何敢如此得罪?

当时不由急得脸上变颜变色,只是却又奈何不得,只急得双手连搓。

那怪老人冷笑一声道:“哈老魔有几个脑袋,竟能如此待我这老朋友!哈!”

他尖笑了一声,一双深凹在眶子里的眸子,向花姑一扫,冷焰逼人,露出一口白牙道:

“好个丑妇,来!来!来!你就把你一身本事,都施展出来。我老头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今天我倒要为你的主人,好好管教管教你一下子了!”

他说着话,身子依然是纹丝不动。

这时花姑已把落地的刀拾起来,老人的话,她听在耳中,早已是气愤膺胸,可是她心知这老人一身功夫,竟似还在主人哈古弦之上,自己万万也不是对手,只气得紧紧咬牙切齿,一双红目之中几乎要冒出了火来,龙匀甫见状不由急得发抖道:“花姑,请看我面子……千万不要……”

话尚未说完,只听花姑大吼了一声,道:“我与你这老狗拼了!”

龙匀甫不由“啊!”了一声,刀光闪处,花姑早已扑到了老人身前。

龙匀甫这一声还没有叫完,只听见“呛!”一声,跟着黑影一闪,再看自己师父,已全身倒贴在了房顶之上,花姑这一刀,却是砍在了石壁之上,直震得手腕发麻,手中刀又差一点落地。

她怒目上视,房上怪老人却向下一坠,只凭右手三指,轻轻捏着一块石头,竞把全身半吊在高空,晃来晃去,摇个不停。

这种“老猿坠枝”的轻身功夫,在屋顶上如此施展,可足以惊人了。

花姑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老鬼,你欺人太甚!”

她如同疯了也似扑上,这一次,却是一跨步,掌中刀“点天灯”猛然向上一挑。

怪老人嘻嘻一笑,身形旋身而下。

可是,花姑早已料到达一点,她一声不哼,猛然把使出去的刀,向回用力一带,足下一抢步,“唰”地也是一个大转势。

身子可是已跟着到了怪老人身边,她心中想到:“这一次看你再往哪里跑?”

思念之间,手下可丝毫也不敢怠慢,当时一拧刀把,刀花一闪,鱼鳞雁翅刀已乎过了刀身“秋风扫落叶”,只听见“飕!”一声,刀身上是一片白色的寒光,如同一条玉带似的,直向怪老人腰上猛然缠了过去,势于是又猛又疾!

那怪老人,此时面目是向着另一面,花姑刀到,可说是他根本没看见。

可是这位一代奇人,毕竟功力有异一般,他鼻中只微微哼了一声。

花姑刀到,他猛然一个拧身,刀口已到了他腰上,这可是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刻了。

就听他口中叱了声:“来得好!”

猛然见他伸出一只干瘦如柴的手,只向刀身上一拧,无巧不巧,却正捏在了花姑的刀刃之上,这种惊人的手法,巧妙可是到了绝顶,只要差上一丝一毫,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花姑大惊之下,向回一夺刀,无奈这刀口虽是为老人二指捏上,却如同是挟在了万钩的铁壁缝中一般,一任她用尽了全力,休想摇动分毫。

她这里奋臂施力,那怪老人却嘻嘻冷笑道:“怎么着?你服气了么?”

花姑用力摇了两下,仍丝毫不动,怪老人倏地一翻左手大袖,喝了声:“去吧!”

大袖向外一翻一扬,花姑可真听话,顿时通通一连又退好几步。

这一次却是“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怪老人低头看了手中钢刀一眼,目开一线,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破铜烂铁也要伤人?”

他说着话,右手已贴在刀面之上,猛然见他双目一张,喝了声:“断!”

只听见“啪!”一声,那口厚有三分许的鱼鳞雁翅刀,竟自为老人这种神力,从中一断为二,他猛笑了一声,顺手向后一丢,“当!”的一声。

花姑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一时之间竟自呆呆地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量站起来了。

老人望着她龇牙一笑,回转头对龙匀甫看了一眼,哼了一声道:“小子!别看热闹了,还不下来收拾收拾跟我走路,等会老帮子回来可麻烦!”

龙匀甫对师父这种举动,万分不满意。可是他却不能表露在面上。

当时叹了声,道:“师父你这是何必?……”

怪老人一翻眼皮道:“哪来这么多话,你倒是走不走?我老头子跑几百里路来找你,可不是闹着玩的!”

龙匀甫不由皱了一下眉。

怪老人不由摇头一笑道:“我倒是忘了,你原来是受着伤,难怪睡在床上呢!怎么样,要不要紧?”

说着已走到床前,伸手把在他手腕子上,略微歇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道:“好家伙!

伤得还不轻呢……不过大有起色了!你是怎么搅的?”

说着一双眸子,上下在他身上乱转着,龙匀甫不由叹道:“师父!不是我说你老人家,这一家人,可都是弟子的恩人,你老……唉……”

说着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光向一旁窘态毕露的花姑瞟了一眼。

怪老人不由脸色一红,这才想到,自己果然行动太冒失了,那琴魔哈古弦虽和自己有一面之缘,可是如此折辱他的家人,恐怕哈古弦也势难和自己甘休?

当时不由伤了一下。

可是这三百老人,避居滇、贵已久,养成了一副怪僻偏激的个性,凡事只知任性去做,很少想到是否应该,至于要叫他向一方低头,那却是万万别想的事情。根本是不可能!

此时虽想到了这事情,是自己做得有失风度,可是并不后悔!

当时脸红了一下,又冷笑了一声道:“她自己动手打人,又怪得谁来,哼,哈古弦有什么了不起,他要不服气,却叫他到滇西来找我好了!”

话声一完,他猛然叱了一声:“来得好!”

只见他右手向外一挥,“叮当!”一声,一对瓦面透风镖,却被他大袖挥了出去,在墙上撞得火星直冒!

紧跟着花姑朝他扑了上来。

龙匀甫真料不到,这花姑竟是如此难缠,居然是接二连三地袭击,谁知她那身功夫,比起这位水梦寒师父来,那可真是差得太远了。

当时唯恐她又要吃亏,不由叫道:“花姑使不得!”

可是一言甫毕,只觉人影一晃,跟着“噗通!”一声,花姑已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怪老人却是双手负袖,连连地冷笑不已。

龙匀甫这时一撩被子,已下了地,大惊道:“她……怎……么了?”

水梦寒冷笑了一声道:“放心,她死不了,我只点了她的穴道,两个时辰后自会醒转……”

他看了地上的花姑一眼,冷冷地点了点头,接道:“这倒好,省得再麻烦!”

龙匀甫才算放下心,可是心中到底不是味儿,当时又叹一口气,看了这位师父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老还是这个脾气,她一个看门的女人,何必和她—般见识……”

水梦寒本是一肚子气,此时再被龙匀甫这么一埋怨,不由勃然大怒。

只见他双眼一瞪,方要发作。

龙匀甫不由吃了一惊,他知道这位师父若要惹翻了,那可是不得了,或许把哈古弦这所房子也给拆了,那时候自己可是得罪人家更大。

当时不由忙改成了笑脸,松口气道:“得了,你老人家松松气吧,大老远跑了来,何必呢!”

水梦寒本已要发作,闻言不由转了一下眼珠,死死盯着龙匀甫,看了一看,才没好气地道:“还不都是为了你这小子,我没说什么,你倒怪起我来,惹火了我,把他这鸟房子给他砸了,他又能怎么样?”

龙匀甫闻言,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心说:“乖乖!我一点也没猜错,这玩意可是来不得!”

当时忙陪笑道:“师父这可施不得,你老不是找我吗?现在不是找着了,我跟你走,不就没事了,可别砸人家的房子!”

水梦寒这才化怒为喜,当时重重地在龙匀甫身上拍了一巴掌,怪笑道:“你早跟我走,不就没事了?来!我背着你。”

龙匀甫一心想见哈小敏一面,可是真要是现在哈氏父女回来了,那还真不能想像,说不定也和这位师父翻了脸!

想到这里,他可真是不能留在这里了,不由望着水梦寒苦笑了笑,叹道:“你等等,我还得整一整呀!”

水梦寒翻了一下眼皮道:“你有多少东西,还用得着整?”

龙匀甫顾视了左右一下,确是除了一口长剑以外,别无长物,不由皱了一下眉头道:

“就这么样走了?”

水梦寒怔了一下道:“不这么走还怎么着?还真要我砸他们房子?”

龙匀甫对这位师父,可真是哭笑不得,当时又笑又气地道:“我在这打扰了人家好几天,人家还是我救命恩人呢!难道说,连走的时候,一个招呼也不跟人家打?”

水梦寒短眉一皱,道:“哪来这么多的礼节,我老头子就不知道这些,你倒是走不走?

不走我自己走。”

说着一转身就要走,龙匀甫不由急道:“师父你别急呀!”

水梦寒转过身来,尖声道:“那哈老头子不是不在家么!你怎么打招呼?”

龙匀甫苦笑了一下,道:“得了,我方才是急昏了头脑,已经把人家得罪到了家,还打什么招呼!”

水梦寒看着这个爱徒,一时愁成这样,不禁嘻嘻笑道:“小子,没有什么大不了,不就是打了他佣人吗?谅那哈老头子度量还不至于这么小,你何至于愁成这样?什么事都有我为你顶着,你怕什么?”

龙匀甫心想:“人家度量小,要是你老人家,早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了?”

想着不由哭丧着脸,点头道:“我不是怕啊!只是你老人家平白无故,惹了这个麻烦,认为太划不来就是了!”

水梦寒尖声怪笑道:“你就别管我了,我们走吧!”

龙匀甫定了定神,走到书桌前,见椅子四宝全备,当时抽出笔来,一面磨着墨,心想:

“总要给人家留个字啊!”

水梦寒已走了过来,伸手把笔接了过去,在现中饱浸墨汁,一面笑道:“好办法,还是你想得周到,我老人家给他留下一句话,也好叫他明白明白!”

龙勾甫不由皱眉道:“还是我来写吧,你老人家……”

水梦寒一瞪眼,道:“放屁!你算老几?”

龙匀甫只好叹了口气,当时把纸铺好,道;“好吧,你老人家请写吧!要客气一点!”

不想他说完话,却不见人来,当时忙回过身来,却是这位老人家,已将笔在粉墙上大书特书起来,龙匀甫不由大吃了一惊,口中“啊嘻!”了一声,心想:“这是干什么?还用得着在墙上题字?”

遂听水梦寒哈哈一笑道:“你看看师父这字留得好不好?”

龙匀甫忙赶上一步,举目墙上,水梦寒龙蛇飞舞地写着:

“字示古弦老儿:

小徒匀甫,今已带回,专此致谢。

令仆对客不恭,代为薄惩,希

不怪我!嘻!就此别矣!

三百老人水梦寒壁书”

龙匀甫宜看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内是叫苦不迭,暗忖:如此看来,这梁子是结定了!

但老人既已留下字语,擦也擦不掉了,他不由气得钢牙紧咬,当时重重地跺了一脚道:

“好吧!我们走吧!”

水梦寒对壁观赏了一阵,嘻嘻一笑,就手一抖,已把手中毛笔抛了出去。

龙匀甫这时已把剑背在背上道:“我们到哪去呀?”

水梦寒一翻眼皮道:“自然是回去呀,你这小子居然连家也不想回了,莫非哪个小姐把你给迷住了?”

这虽是一句戏言,却是无巧不巧,正说中了龙匀甫的心病,当时不由俊脸一红,呐呐道:“你老人家别打趣了,弟于是来办事来的,如今事也没有办好,怎么能走?”

水梦寒龇牙一笑道:“不就是伍家那点事么?这个你放心,我们三个老的这一次都出来了,我们是各人办各人的,我只管找你,我着了我是什么都不管了。’”

龙匀甫不由一惊道:“三位师父都出来了?”

水梦寒尖笑了一声道:“还不都为了你这宝贝徒弟,我们这三百老人一生只收了你这一个好徒弟,有一点事,那还不全军出动?真把你给宠坏了!”

说着连连晃着头,那满头小辫子,就像是小鼓槐也似地舞了起来。

龙匀甫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心愿:“这三位老人家何至于全体出动,就是对付白如云,来一个也够了,这可真想不透!”

他也知道,自己这三位师父,一个个都是怪异到了家。

最难惹的是那三师父星潭,平日对自己更是宠爱得无微不至。

她这一次要是知道自己受了伤,那还得了?

当时他想到这里,不禁深深皱着眉头,生恐另外二位老人家已闯下大祸,以至于不可收拾。

水梦寒见他立着直发楞,不由咦了一声道:“小子!你今天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发愁?”

龙匀甫这时,真是有话说不出,他虽是惧白如云,可是由于哈小敏的缘故,他却不愿过于对他深究,此时突闻木苏和星潭也都下山来了,他们既是分头办事,难免就会找到了白如云那里去,万一要是有个好歹,那可真是自己的罪恶了。

当时不由对水梦寒道:“师叔,白如云有个师父,外号人称墨狐子,姓秦名狸,这个人可扎手得很呢!”

水梦寒哼了一声道:“不错,这个怪老道是有真功夫,可是哼哼,他要是敢惹上我们三个,那可是自我麻烦,你放心吧,你星潭师父有办法对付他,她是有名的智囊!”

龙匀甫一闭眼,心想:“完了,果然是这位师父去了,这老婆子是有名的难惹,这说不定又要惹下什么祸?”

当时不由忙问道:“大师父呢?”

水梦寒笑道:“他也闲不下,他跟你星潭师父一块去了!”

龙匀甫听说只是皱眉不语,当时看了师父一眼道:“我们走吧2”

水梦寒这时已由身上掏出了一条丝带,先在龙匀甫身上转了几转,再往自己身上勒,身形半蹲着,往上一站,已把龙匀甫背在背上。

龙匀甫在他身后问道:“师父!我们还去不去找他们?”

水梦寒摇头道:“那是他们的事,我们是各管各的。”

说着已走出了房子,龙匀甫不由回过头来,依依不舍地最后看了这房子一眼,他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若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