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怪石峥嵘,松木苍翠,山岭起伏,当前耸立,那里还一点银装背剑少女的踪影?

  江玉帆不由望着幕阜山的北山口,切齿恨声道:“我江玉帆就是找遍了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捉住问个清楚!”

  铜人判官不由用拳敲了敲脑门道:“又是九玄娘娘又是尉迟春莺,又是中年女子又是银装少女,又是华香馨,俺这个脑子里简直搞糊涂了……”

  话为说完,秃子已正色道:“别说是你了,就是俺,还不是也就这件事搞得乱七八糟!”

  简玉娥一听,深怕铜人判官不高兴,赶紧低叱:“你也未必比丁大哥聪明!”

  秃子听得一愣,想想自己的话的确有语病,歉然笑了笑,没有再吭声。

  佟玉清和陆贞娘,越想越气,不由同时恨声道:“实在欺人太甚,看来是卖弄聪明,实则是心存愚弄!”

  风雷拐道:“偷盗‘万艳杯’也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但前来故意照个面,通告一道假消息,又是为了什么呢?”

  佟玉清叹了口气,道:“这不能怪她,只能怪我们自己……”

  韩筱莉和朱擎珠立即不以然的道:“为什么?”

  佟玉清淡然道:“她一直没有报出自己的姓名,只说她是点苍掌门的弟子,既没有说滚堂刀苏大侠是她的第几位师哥,也没有说苏大侠前去找的李师哥住在什么地方,而且由少林寺传柬帖到点苍山,路程比九宫堡远了一千多里地,他们的消息又怎的会比我们先得到的?

  仅这些疑点就足怨我们自己不够机警了!”

  一尘道人颇有预感的道:“喜事过了半个月,她居然仍在幕阜山区留恋不去,咱们沿途仍应该随时提高警惕……”

  话未说完,黑煞神和独臂虎几人,几乎是同时愤怒的大声道:“她还敢再来呀?”

  风雷拐立即正色道:“那又有什么不敢?她不来可以派别人来,这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独臂虎一听,首先握紧了拳头,切齿恨声道:“如果她胆敢再派人来,就是玉皇大帝的老奶奶,俺也要活剥了她的皮!”

  鬼刀母夜叉哼了一声道:“只怕你还没有剥人家的皮,人家先剥了你的!”

  独臂虎环眼一瞪道:“你别在门缝里看人好不好,告诉你,俺缺胳膊一定在这件事上搞点儿名堂给你瞧瞧。”

  这时的风雷拐和悟空,向着江玉帆和佟玉清五女,恭声道:“盟主,我们是赶回堡中等候消息,还继续前去仰盂谷?”

  眉笼煞气的江玉帆,又看了一眼山口外的那片广大松林,才断然道:“仍去仰盂谷!”

  于是,大家纷纷拨马,沿着宽大官道,继续向北驰去。

  这时,大家的心情更凝重了,而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那就是那个美丽的银装背剑少女,她究竟是谁?

  (诸位亲爱的读者,由于三集的段落所限,有关银装少女的来龙去脉,作者将在续集《擒龙屠凤》中,详细为诸位交代。)

  天空愈来愈阴暗了,空气沉闷,就像江玉帆等人的心情一样。

  西时不到天已黑了,远处村落上,已闪烁着点点灯火。

  于是,就在一座大镇上,选了一家大客店住下来。

  也就在大家进店,弹尘净面之际,店小二已领着神色匆匆,风仆仆的护堡武师廖汉南走了进来。

  江玉帆等人一见廖汉南,几乎是同时惊异的招呼道:“廖武师……”

  廖汉南一见江玉帆和陆佟韩朱阮五女,急上前数步,抱拳恭声道:“廖汉南参见少堡主暨五位少夫人。”

  江玉帆六人同时还礼,关切的道:“廖武师赶来,可是有什么重要消息?”

  寥汉南立即恭声道:“是的,少堡主离堡后不足个半个时辰,即有丐帮弟子携来少林寺会审金毛鼠宇文通的请柬,恭请堡主与少堡主一同前去……”

  江玉帆“噢”了一声问:“日期是什么时候?”

  廖汉南恭声道:“是下月的十五日!”

  陆贞娘迷惑的道:“那还有四十多天嘛!少堡主由黄山回来再说也不迟……”

  话未说完,廖汉南已恭声道:“因为丐帮弟子说,他在进入山口时,碰见一个银缎劲衣的背剑女子将他擒入松林内,逼问他入山的目的……”

  江玉帆等人听至此处不由彼此对了一个会心眼神,同时也恍然明白那个银装背剑少女的消息来源。

  只见廖汉南继续道:“堡主和八位夫人担心少堡主和少夫人暨诸位男女大侠遇到意外,特命小的飞骑赶来,一方面传递消息,一方面看看少堡主可曾遇到那个银装背剑的少女……”

  江玉帆不愿让父母等人分神担心,又怕别人抢先出口,是以,未待廖汉南话完已和声道:

  “还好,什么也没碰见!”

  佟玉清和悟空等人见江玉帆如此说,自然都不敢再说什么了。

  廖汉南走后,陆贞娘首先不以为然的道:“玉弟弟,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禀告公公婆婆知道……”

  江玉帆立即道:“不,我们报告了他们几位老人家反而替我们担心,即使他们不知道,在山口发生了这种事情,堡中同样的会提高警觉。”

  韩筱莉则关心的道:“那我们到达仰盂谷,见了獠牙妪前辈后,要不要谈起碰见那个银装少女的事呢?”

  江玉帆立即颔首道:“当然要谈,到了那时候,我们不但可以在獠牙妪前辈的口里探出九玄娘娘和尉迟春莺的关系和住处,而且可以探出华香馨究竟是谁生的女儿,进而知道那个银装背剑少女的身世和来历!”

  朱擎珠突然道:“不知怎的,自从见了华香馨后,小妹也一直怀疑华馥馨不是獠牙妪前辈的亲生女儿……”

  阮媛玲也恍然接口道:“还有华天仁老前辈究竟是什么时候仙逝的,这些都实在令人怀疑!”

  佟玉青正色道:“这是别人的隐私,我们无权过问,除非这中间牵扯着武林公案血海深仇。”

  风雷拐立即凝重的道:“少夫人说的极是,如果獠牙妪前辈不说,我们无由开口!”

  江玉帆凝重的道:“这当然要在谈到九玄娘娘和尉迟春莺时,大家相机行事,循着獠牙妪前辈叙说往事时,使她在不知不觉说出来。”

  “一尘”道人突然道:“盟主,如果‘獠牙妪’前辈不止目实说,我们可否询问‘万里飘风’赵竟成?”

  江玉帆剑眉一蹙,还没有开口,陆贞娘已凝重的摇首道:“只怕赵竟成也不肯说!”

  一尘道人肯定的道:“如果仅盟主一人和他单独相谈,晓以大义,凭他赵竟成良心,告诉他,我们前去仙霞宫找九玄娘娘要人,以及找尉迟春莺讨回‘万艳杯’后果的严重性,卑职以为,他一定肯据实相告。”

  佟玉清却忧虑的道:“丢了‘万艳杯’我们还可勉强说,我们无心防范而尉迟春莺有意下手,但是獠牙妪前辈如果问起我们寻找华馥馨的事,我们又该如何回覆呢?”

  黑煞神则在一旁自语似的低声祷告道:“南海大士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大慈大悲,在我们到达黄山之前,将华馥馨姑娘的隐身之处指点出来!”

  每当有人谈到“黄山”两个字时,韩筱莉的芳心深处便会立时升起一丝甜甜蜜立息。

  因为,她会立即联想到她和江玉帆,第一次在黄山驼背岭上相拥亲吻的一幕。

  当然,也会使她立即联想到,那位发现她和檀郎月下拥抱在一起的老尼姑慧如师太。

  这时一听黑煞神谈到黄山,立即恍然道:“小妹想起来了,那位黄山慈云庵的慧如老师太,不是和獠牙妪前辈的关系最密切,前去仰盂谷之前先拜访一下慧如老师太……”

  佟玉清立即关切的道:“莉妹是说,有关九玄娘娘和尉迟春莺以及獠牙妪前辈三人的关系,可以先在慧如老师太那儿探点儿口风?”

  韩筱莉立即颔首道:“是的,以她那等高深修为的佛门弟子,总不会因循私情而不分善恶,不辨利害,而袒护獠牙妪前辈吧?”

  陆贞娘也赞同的道:“对,慧如师太一定会对我们坦诚相告,甚或告诉我们华馥馨姑娘是否獠牙妪前辈的亲身女儿,以及华姑娘现在的居处!”

  朱擎珠再度肯定的道:“不错,小妹一直有一种预感,华馥馨姑娘很可能就是九玄娘娘或尉迟春莺两人之一的女儿……”

  阮媛玲突然关切的道:“珠姊姊是说,华香馨是谁的女儿,华馥馨就是谁的女儿喽?”

  朱擎珠毫不迟疑的颔首道:“不错,自从我见了华香馨后,更坚定了我的看法了!”

  江玉帆却不以为然地道:“既然如此,尉迟春莺和九玄娘娘两人俱都寻找‘万艳杯’,为什么没有向獠牙妪前辈要她们的女儿?”

  朱擎珠毫不迟疑的正色道:“华馥馨姑娘已回到了她们的身边,她们还要什么女儿?”

  江玉帆听得心头一震,顿时想起了婚礼举行的那一天,听到的蚁语竹丝传音所说的话,他心里在想,莫非真的是华馥馨?

  心念间,不由迷惑的道:“可是;她怎么知道她的生母是九玄娘娘或者是尉迟春莺呢?”

  佟玉清立即以猜测的口吻道:“果真如珠妹妹所说,这件秘密消息,当然是由慧如老师太那儿得到的!”

  江玉帆深觉有理,因而也断定慧如老师太,一定知道这件数十年无人知的武林大秘密。

  是以,微一颔首,立即望着悟空等人,断然道:“好,等我们到达黄山后,立即前往慈云庵先去拜访慧如老师太。”

  ***

  一连数日,马不停蹄,这天中午,江玉帆等人一行一十八骑,已飞马驰进了黄山的南山口。黄山不仅在世人中以云海奇景,山色绮丽著称,而在武林黑白两道的英雄豪杰的心目中,也以各派的黄山论剑,和各方领袖的集会结盟而闻名。

  但是,由于近三十年来的龙首大会召开,而渐渐把武林豪杰的注意力,移向了星子山门。

  江玉帆等人心急在落日前赶达慈云庵,是以,沿着曲折盘绕的山道,疾驰至半山,即在一家较大的猎户人家,简单用过了一餐饭,寄放下马匹直向驼背岭驰去。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慧如师太的慈云庵在什么地方。

  当然,黄山有许多寺观庵院,如果前去打听,还怕找不到慧如师太?但是,悟空一尘风雷拐三人,受了彩虹龙女萧夫人的重托,深怕遇到了邛崃派系的道人或五台派系的僧众。

  因为法鹤就是死在陆贞娘的剑下,而五台派又在星子山龙首大会的争位赛上,败给了游侠同盟。

  俗话说得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旦遇上了,就忘了功力悬殊和生死。

  到了那时候,对方人多势众,一味猛攻,已怀了近四个月身孕的佟玉清,已不敢再穿紧身劲衣,虽然不影响她的身手,万一有个闪失,三个人可担待不起。

  有鉴于此,三人特向盟主江玉帆建议,改由那夜遇见慧如老师太的驼背岭,再按照老师太驰去的方向去找,当不会太难。

  为了避免在山道上碰见僧道樵夫和行人,仍由对黄山形势较熟悉的一尘道人在前引路。

  一尘道人一人在前,纵跃飞驰,捷愈鹰隼猴猿,较之一年多前来黄山时的轻功相比,真不可同日而语。

  江玉帆等人紧紧跟在一尘身后,发现他这次走的路线,正是上次遇到陆贞娘和阮媛玲与邛峡派的纯阳观主发生冲突后离开的那道大狭谷。

  当然,每个人都知道,这是到达驼背岭最隐秘最近捷的路径。

  红日偏西,阳光斜照,山中云气缭绕,大家飞驰纵跃在苍翠松竹,峥嵘怪石之间,另具一番情趣。

  这时心情较不平衡的要算韩筱莉了。

  她不但希望天快些黑,而且希望有一轮明月由东方升起来,好让她重温昔日的绮丽心情。

  但是,天下事那能尽如人意,这天不但没有月亮,恐怕天不黑便到了慈云庵或仰盂谷了。

  大家沿着斜斜上千的狭谷飞驰,形势奇特的驼背岭已遥遥在望。

  除韩筱莉一人外,大家俱都觉得今天前去仰盂谷,一定会叨扰獠牙妪一顿丰盛的晚筵。

  就在大家兴致勃勃,加速飞驰之际,蓦闻佟玉清惊异的“咦”了一声,同时脱口急声道:

  “狭谷的尽头好像有人!”

  大家听得之中一惊,身形未停,纷纷凝目,只见尽头通向驼背岭的斜崖下,一片矮树乱石中,果然有一片点点黄影。

  而且,在另端竹林中,似乎了有灰色人影在暗中蠕动。

  江玉帆看罢,首先沉声道:“不错,那面有人潜伏!”

  黑煞神接口道:“希望他娘的不是等咱们!”

  独臂虎立即爽朗的道:“那还不好,再不活动筋过,关节都不能转动了!”

  说话之间,乱石矮树中和右边的竹林中,已缓缓的走出来二、三百人之众。

  左边一片穿黄衣的,俱是光头和尚,右边一片灰影,俱是道人。

  风雷拐看了这情形,立即焦虑的道:“怕碰上他们怕碰上他们,结果还是碰上了,这真是冤家路窄,在劫的难逃……”

  话未说完,朱擎珠已惊异的道:“刘堂主是说,他们都是纯阳观的老道和镇山寺的和尚?”

  铜人判官抢先道:“不是他们还有谁?俺的独脚大铜人,称起来近百斤,如果整天拿着不用,等于是个废物,嘿嘿,它今天可真的要大发利市了……”

  一尘道人这时已将身形慢下来,一听铜人判官的话,立即回头沉声道:“今天没有盟主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随便出场动手,违者重处。”

  说话之间,对方僧道人众的面目已看得十分清楚了。

  当众人再度凝目观看的时候,俱都暗吃一惊,断定今天这场激烈打是绝难避免了。因为,身穿黄袍的僧人这边,个个身材魁伟,俱都威猛外露,人人拿着金爪禅杖月牙铲,厚背戒刀降魔件,一式重达数十斤的重兵器。

  而这些黄袍高大僧人当前怒目而立的,正是在龙首大会争位赛上,败在佟玉清和“鬼刀母夜叉”以及铜人判官等人手下的觉空觉非以及觉海等人。

  右边的百多名灰袍道人,当然是被陆贞娘杀死在断头崖下的法鹤老道的门人和弟子。

  但是,满面煞气,怒目站在纯阳观百多名道人身前的中年道人,竟是于江玉帆婚礼那天,随着峡掌门灵鹤老道前去贺喜中的一人。

  看了这情形,大家当然心里明白,那灵鹤率领派中精英高手前去贺喜,实在不怀好意。

  只是因为九玄娘娘的突然发话,吓走了霞煌真人三个老贼,而阴阳秀士和独角兽又被江玉帆和佟玉清缠住,他自己也被镔拐震九州马云和金剑英看死,使他不敢再贸然出手。

  这时再看了当前站立的中年道人,正是那天身穿灰道袍,腰里系了一根红丝带的中年道人,只是这时腰上已换了一根黄丝绳而已。

  佟玉清看了这形,不由迷惑的道:“奇怪,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来驼背岭又怎的断定我们一定会走这道狭谷?”

  简玉娥迟疑的道:“恐怕他们早在峰上看到了罢!”

  一尘道人立即道:“不,除非他们接获密报,绝不可能看到。”

  江玉帆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迷惑的道:“你可是怀疑那个老樵夫和那个老婆婆?”

  陆贞娘立即不为然的道:“怎么会呢?莫说是他们面带忠厚,俱是老实人,再说,我们也没在他们面前提到要走这道深长狭谷,即使你们听到了,谁又有这么精绝轻功前去‘镇山寺’和‘纯阳观’去通知他们?”

  如此一说,大家俱都感到事有蹊跷。

  尤其,他们是在离开樵户家后,才商议决定走这道大狭谷,而且,即使被那个老樵夫暗中听到,要想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通知两处僧道,而且他们早已在此持械等候,设非有绝轻功的人,绝难办到。

  就在大家心念问,业已到达左右僧道的队前七八丈处了。

  也就在这时,一脸凶煞,怒口口而立的觉空和尚已愤怒的朗声:“姓江的小辈,你没想到佛爷们已在此地候你多时了?嘿嘿,你小子的心肠也够毒够狠的了!”

  江玉帆停身站好,也傲然沉声道:“诸位大师、道长,前来挡住在下等人的去路,可是为了星子山龙首大会争位赛失败之故吗?……”

  话未说完,觉空和尚已狠狠的“呸”了一声,怒声道:“你小子别在佛爷面前装糊涂,你道佛爷不知你小子的阴谋?”

  江玉帆见觉空和尚一口一个“小子”,心中原就不快,这时勃然大怒,不由瞠目怒叱道:

  “在下前来黄山,既无什么企图,也无任何阴谋,你在此聚众拦路,借口滋事,而且,含血喷人,口出不逊,令人实难容忍……”

  黑煞神、独臂虎,铜人判官和憨姑,以及秃子、哑巴傻小子,一听江玉帆“令人实难容忍”的话,立即纷纷怒喝道:“盟主,少和他们噜嗦,杀!”

  杀字出口,各挥兵器就待向前。

  风雷拐和一尘一见,慌得赶紧回头怒叱道:“盟主正在交涉!那有你们多口的地方?”

  但是,由铜人判官等人的挥动兵力,对方近三百名僧道人众,已暴雷似的怒喝一声,也纷纷挥动着禅杖、铁杵和宝剑飞身散开了,立即形成了包围之势。

  这样一来,情劫顿显紧张,立即形成了包围之势。

  这样一来,情势顿显紧张,双方混战,一触即发,一场惨烈血腥的大搏斗即将开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纯阳观道人中突然有个苍老声音,急呼道:“且慢!”

  大家循声一看,发话的竟是一个年老道人,由于他的站立位置,在群道中显然没有人什么地位。

  只见当前站立的中年道人,将手中的长剑一横,怒目回头道:“了清,你有何话说?”

  被称为了清的老道人,立即躬身道:“本观自大观主殉道后,元气大伤,士气低落,如果再遭浩劫,本观弟子伤亡殆尽,势必永无重振之日,尚然二观主慎重处理此事,绝不可听信那女子之言,妄开杀戒,自惹杀身之祸……”

  话未说完,被称为二观主的中年道人,已瞠怒叱道:“那个要你多嘴,还不快快退下去!”

  江玉帆一听“那女子”,知有蹊跷,立即沉声道:“在下前往黄山,虽然暗走狭谷,旨在避免发生事端,不想,仍在此地碰上诸位大师道长,方才听那位了清仙长谈及‘不可听信那女子之言’,其中必有蹊跷,可否请诸位明识者见告,以免中了肖小之奸谋!”

  话声甫落,觉空、觉非和觉海等人已暴跳如雷的怒喝道:“你不要在那里装糊涂,废话少说,今天佛爷们一定和你们‘游侠同盟’见个高低,分个死活……”

  话未说完,铜人判官瞪眼怒骂道:“去你娘的,你神气个啥,稍时老子一铜人把你的秃头砸开花!”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觉非和尚一听,顿时大怒,暴喝一声,提着金爪铁禅杖已纵了出来。

  其余百多名高大和尚,立即各挥兵刃,纷纷呐唤助威,只要觉空一声令下,立即扑杀过来。

  江玉帆一看这情势,知道搏杀已不可避免,但他想到怀有身孕的爱妻佟玉清,一旦双方造成群打混战的场面,她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心中有鉴于此,不由脱口大喝道:“快些住手!”

  这声大喝,乃江玉帆挟怒而发,声震耳鼓,谷峰迥应,挥动兵器呐唤吆喝的僧道,无不震得神情一楞。

  江玉帆趁机怒声道:“诸位大师和道长,既然是冲着在下而来,在下总要给诸位一个公道……”

  话未话完,被称为二观主的中年道人,已瞠目怒声道:“不是我们冲着你来,而是你江玉帆率领着‘游侠同盟’冲着我们而来!”

  江玉帆惊异的“噢”了一声,向着中年道人,拱手沉声道:“这位道长,月前和灵鹤仙长曾光临敝堡,说来都是自己人,何以会有这番误会,道长可愿见告?”

  场中手横铁禅杖的觉非和尚,未待中年道人开口,已瞠目厉喝:“静鹤老道,你可是怕事贪生,改变了初衷不成?”

  黑煞神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骂道:“你别以为你们人多势众,就是再多上三两百贼秃也不是俺‘游侠同盟’的对手……”

  话未说完,觉非已厉嗥一声,一抡手中金瓜铁禅杖,舍却铜人判官,再向黑煞神扑去。

  铜人判官大喝一声:“去你娘的,咱们还没打呢?你又他娘的去找别人!”

  大喝声中,手中百斤大铜人,“呼”的一声,顺势向觉非和尚扫去。

  觉非和尚的身形已经扑出,双脚业已离地,紧急间,只得急施千斤坠,大喝一声,手中金瓜铁禅杖,立演“怒挑滑车”,猛向扫来的大铜人拨去。

  只听铮然一声大响,火星飞射,觉非和尚闷哼一声,蹬蹬退了三步。

  觉海和尚一见,顿时大怒,不由一挥手中的降魔杵,高声嘶喊道:“冲上去,杀!”

  百多名镇山寺的高大和尚,立即各挥兵刀,齐声呐喊,作势欲扑过来。

  挥舞着兵器作势欲扑的百多名和尚,听了江玉帆的这声震耳大喝,再度静了下来。

  显然,由于纯阳观的静鹤老道没有下令冲杀,镇山寺的和尚深知“游侠同盟”的厉害,也不敢贸然向前。

  江玉帆看出了这一弱点,立即望着觉空和尚,沉声道:“在下三番两之阻止动手,并非在下怕事,一方面是不愿不明事理妄杀许多佛门弟子,一方面不愿中了好小之计,做那亲者痛仇者快傻事。”

  说此一顿,转首又望着纯阳观的静鹤道人,继续道:“道长身为一观之主,自当明辨是非,自是不会观中弟子的性命儿戏,逞一时意气,做此蠢事,现在就请道长先说那个女子是如何向道长报告的!”

  静鹤老道一看眼恰形势,先已气馁,再想到日前在九宫堡亲眼看到江玉帆和佟玉清剑斩阴阳秀士和独角兽的身手,方才的一股血气之勇,早已一丝也没有了。

  但是,他也不便当着觉空、觉海等人示弱,是以沉声:“并非贫道和觉空大师自恃人多势众,在少堡主率领‘游侠同盟’,前来本观向贫道指责问罪之前……”

  江玉帆听得剑眉一蹙,不由“噢”了声,沉声问:“指什么责,问什么罪?”

  如此一问,静鹤的脸上竟现羞愧之色,而且支吾不能启口。

  一尘道人业已看出静鹤心意,必是因为灵鹤老道率领着他们前去九宫堡贺喜,趁机暗援霞煌真人意图不轨之事。

  这时突然被江玉帆质问,自是难以启口。

  是以,急忙稽首道:“道友所说的那位善心施主,可就是那个前去报告消息的女子?”

  静鹤见一尘为他岔开话题打开僵局,只得颔道:“不错,就是那位女施主!”-

  尘道人继续问:“那女子可是年约二十三四岁,美艳绝世,身穿一身银缎劲衣,背括金丝剑穗宝剑……”

  话未说完,静鹤道人已吃惊的道:“不错,正是她,道友已和她照过面了?”

  一尘道人冷笑道:“道友中了她的‘坐山观虎’和‘一石二鸟’之计了……”

  静鹤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道:“道友是说?……”

  一尘道人立即冷冷地道:“贫道是说,我们盟主现在追杀的就是她,而她又知道贵派的把柄和缺失,所以才特地利用你们,看来,认识她的不是贫道,倒是道友你呀……”

  静鹤老道一听,立即慌的急声分辩道:“贫道绝不认识她……”

  话刚开口,手横厚背大戒刀的觉空和尚,已瞠目怒喝道:“静鹤老道,废话少说,咱家是你请了来助拳的……”

  静鹤道人不禁为难的道:“可是,江少堡主并无摧毁本观之意……”

  话未说完,觉非、觉海和为首的觉空三人,几乎是同时厉喝道:“静鹤老道,放明白些,错过今天,再没有杀江玉帆和‘游侠同盟’的机会了……”

  江玉帆一听,顿时大怒,不由仰天一声厉笑道:“尔等均为佛门弟子,却生了一副豺狼心肠,今天在下如不给你们一些颜色看看,你们对报仇之事,永远不会死心!”

  心字出口,横肘按剑,“卡蹬”一声哑簧轻响,接着眼前光明大放。

  江玉帆已暗运神功,力透剑身,“天魔剑”一出鞘外,寒芒四射,耀眼生花,无人敢凝目直视。

  只见江玉帆金剑一出鞘外,立即目注觉空人等,瞠目厉喝:“尔等小心了!”

  了字出口,光华大盛,寒芒暴涨两丈,挟着一阵慑人心神的“咻咻”轻啸,幻成一道近两丈宽的耀眼匹练,直向觉空三人和众僧的头上杀去!

  觉空三人一见,顿时大骇,纷纷惊恐大喝,一片惨呼嗥叫,匹练过处,叮当声响,火星激射,无数断刀断杖,横飞坠落。

  侈玉清和陆贞娘等人,先是看一呆,继而听了那片惨叫哀嗥,深怕江玉帆盛怒之下杀人太多,是以,纷纷娇呼道:“玉弟弟不要!”

  “玉哥哥不可!”

  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也惊得纷纷急呼“盟主”。

  光华骤然一敛,惨叫依旧,但是,在场所有人视力依然模糊,眼前金星乱舞。

  就在这时,驼背岭的岭脚下,突然传来一声苍劲惊呼:“啊!老爷子的‘泻地银河’再度现世了!”

  陆佟五女和悟空、一尘等人,闻声一惊,同时回头,只见万里飘风赵竟成,正神情震惊的呆立在数十丈外的驼背岭下。

  也就在这时,亮影一闪,风声飒然,俊面罩然的江玉帆,已如星丸疾射的飞了回来。

  佟玉清和悟空等人顿时想起了惊恐嗥叫的觉空等人。

  于是,纷纷惊急的回头一看,只见觉空、觉海和觉非等人,正惊呼惶叫着,连滚带爬,东逃西散,抱头鼠窜!

  再看方才近百僧人所站立地方,除了一些斩断的兵器,竟没有一具尸体,一滴血迹!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看罢,这才明白江玉帆只是要以华天仁的绝学之一“泻地银河”来震赫觉空等人,使他们绝了今后滋事的念头。

  再看纯阳观的静鹤老道和百多名道人,人人目瞪口呆,个个张口结舌,俱都吓傻了。

  江玉帆的俊面上虽然煞气仍浓,但看了赵竟成站在岭脚下,心中不由一喜,脱口急呼道:

  “赵老英雄来得正好!”

  急呼声中,即向赵竟成迎去。

  万里飘风赵竟成,也急步向这面迎来。

  陆佟韩朱阮五女以及悟空等人,紧紧跟着江玉帆急步前进,觉得在此遇上了赵竟成,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只见赵竟成脸肉颤抖,神情激动,尚未到达近前,已连声激动的道:“老朽今生能够再睹老主人的生前绝学,实在是一大幸事,足证老夫人眼光独到,明智的决定……”

  话未说完,双方已到近前!

  江玉帆赶紧拱揖谦声道:“赵老英雄你好!”

  赵竟成忙不迭的连连抱拳应“好”,并向佟玉清和陆贞娘五女,深揖躬身道:“老朽赵竟成参见五位少夫人!”

  陆佟韩朱阮五女一听赵竟成的称呼,知道她们和江玉帆成婚之事,业已传遍了各地。

  于是,五人同时还礼,并呼了声“赵老英雄”。

  悟空、一尘、风雷拐等人,也纷纷向前与赵竟成相见招呼。

  赵竟成这时的心情仍未稳定,但却没忘了方才打斗的事情,是以,立即关切的问:“不知少堡主何事前来黄山,又怎的会和‘镇山寺’的大师们发生冲突?”

  江玉帆不由懊恼的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待等到獠牙妪前辈再一并细说好了!”

  万里飘风赵竟成一听,立即面现难色的黯然道:“我家老夫人病情日重,刚刚服过汤药,现在可能已经睡了,至少今夜不能接见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了……”

  韩筱莉不由关切的问:“怎么,獠牙妪前辈的病还没好?”

  赵竟成黯然一叹道:“要想老夫人的病有起色,必须我家小姐早日回来……”

  江玉帆一听,不自觉的愧然低下了头。

  佟玉倩和陆贞娘则惊异的道:“怎么,华姑娘还没有回来?”

  赵竟成神情黯然,仅摇了摇头。

  韩筱莉不由以埋怨的口吻道:“你们为什么不问一问慧如师太呢?”

  赵竟成立即回答道:“老朽正是前去看慧如老师太,适才经过岭上,发现这边聚集了许多僧道,而被围在中央的很像是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

  经此一说,江玉帆顿时想起了“镇山寺”的僧人和“纯阳观”的老道。

  于是,大家纷纷转首下看,只见昏暗的苍茫暮色中,觉空和尚等人,早已逃窜得没有了踪影。

  再看“纯阳观”的静鹤老道,也正率领着百多名门人弟子,默默的离去,看来俱都有些垂头丧气。

  就在大家转头察看之际,风雷拐已恭声道:“盟主,我们不是也正准备前去拜访慧如老师太吗,何不请赵老英雄引导我们一同前去?”

  江玉帆一听,立即赞好,尚未开口,赵竟成已爽快的道:“诸位先到慧如老师太处歇一阵也好。”说罢,当先在前带路。

  赵竟成虽然没有问江玉帆拜访慧如老师太何事,但深信稍时一定会当着他的面提出,此时发问,可谓多此一举,这也是他经验老到之故。

  大家登上驼背岭,由赵竟成在前面引道着,直向西南那片茂密的松林前驰去。

  韩筱莉一看,正是那夜慧如老师太驰去的方向,根据前面有数座琉瓦殿脊隐约逸出林端,显然,慈云庵就几座观院之中。

  此时天色愈来愈暗了,连西天的一缕晚霞也消失了。

  韩筱莉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东天,她多么希望能见到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来!

  但是,她失望了,就是那晚和檀郎在月下相拥亲吻坐过的青石,也不知在什么地方了。

  心念间一阵凉风吹来,韩筱莉急忙一定心神,发现已到了林前。

  大家进入林内,万里飘风赵竟成的身法丝毫未减,而且,一连越过两座规模极大的观院,继续向一处数峰拱围中的深谷驰去。

  江玉帆等人看了这情形,俱都觉得所幸碰见了万里飘风赵竟成,否则,要想找到慧如师太的慈云庵,还真不容易。

  绕过一座断崖峰角,大家的目光一亮!

  只见就在前面的一片竹林中,赫然有一座形如小祠堂的红墙绿瓦庵院。

  庵墙不高,庵门椭圆,庵内除了中央一座较大的佛堂,再就是两边和后面的几间石墙瓦屋。

  江玉帆等人看后,无不神情一楞,要不是红墙上写着“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和庵门上的一方小匾上写着“慈云庵”,几乎没人相信就是慧如老师太静修的地方。

  因为,这比正阳关真如老师太的素心庵,还要狭小,还要简陋。

  尤其,在一连经过几座堂皇巍峨,气势磅砖的大观院后,更令人有小得可怜的感觉。

  但是,它给人的印象,却是宁静,淡泊,无华,超脱世外的感受。

  就在大家、心念间,业已到达庵门外。

  万里飘风赵竟成,立即望着江玉帆和陆佟五女,低声道:“这里就是了,待老朽叩门!”

  说罢,登上仅有一块青石的台阶,举手在朱门上叩了两下。

  俄顷工夫,里面已有了轻灵快捷的脚步声。

  陆佟五女和悟空等人,彼此对了一回眼神,知道慧如老师太就要出来开门了。

  尤其韩筱莉,不但在情绪上有些激动和羞意,而且,还有一丝温馨和亲切。

  一阵门闩声响,“呀”的一声庵门开了!

  悟空等人俱都恭谨肃立,举目一看,竟是一位年约十三四,身穿灰僧衣的光头小沙尼。

  傻小子一见,不自觉的脱口道:“哦,原来是个小和尚!”

  秃子一听,立即瞪了铁罗汉一眼,同时嘘了一声,示意他“少胡说”。

  这时,开门的小尼见了江玉帆和悟空等人,先是一楞,接着向赵竟成,合什恭声道:

  “原来是赵老施主!”

  赵竟成赶紧关切地问:“老师太可在佛堂内?”

  小尼立即恭声道:“正在静室打坐!”

  赵竟成一听,立即兴奋的道:“正好,就请代为转报,就说是老朽恭引‘九宫堡’的江少堡主和五位少夫人,暨‘游侠同盟’的诸位男女大侠,特来拜望老师太来了。”

  小尼又看了江玉帆等人一眼,才恭声应了“是”,转身走了进去。

  赵竟成也居半个主人似的,望着江玉帆和陆佟五女等人,恭谨的道:“请少堡主和五位夫人进去吧!”

  说罢躬身,伸手肃客。

  江玉帆等人也不谦逊,依序走进庵门内。

  只见庵内修篁数簇,十分清静,中央佛堂内已燃起一盏油灯,黑暗中尚有数点香火,看不见黄幔中供奉的是什么神佛。

  这时,那个小尼已进入佛堂右端的长形瓦屋内,而且,已亮起了灯。

  赵竟成似乎断定慧如老师太会请江玉帆等人进去的,继续肃手,请江玉帆等人继续向瓦屋前走去。

  就在江玉帆等人走向瓦屋前的同时,小尼已由屋内走了出来。

  只见小尼向着江玉帆双手合什,微一躬身道:“师太有请江少堡主暨五位少夫人进内!”

  说话之间,江玉帆等人已到了屋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