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世玉探马开门,由于怕惊动媛姑姑和倩姐姐,结果竟闹成这个结局,这确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小倩哭,世玉不但不怕,心中反而升起一丝喜悦、欣慰,因为这证明了倩姐姐仍极爱他。

  但,他一看媛姑姑也在黯然落泪,不由惊得丢掉马缰,急步奔了过去。

  他焦急不安的大声说:“姑姑,玉儿斗胆也不敢欺骗您老人家,我是怕惊醒你们,所以才没有替马卸鞍,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走呢?”

  “芙蓉仙子”一看蓝世玉的焦急神色,立即轻颔螓首,举袖拭去面颊上的泪水。

  小倩从蓝世玉的高绝功力判断,深信他很可能已经听到她和母亲的谈话,因而心里一急,误以为蓝世玉负气出走。

  如今

  她看了蓝世玉焦急相,心中暗忖,也许他真的睡熟了。

  蓝世玉立在“芙蓉仙子”的面前,焦急的看看回姐姐,又惶愧的看看媛姑姑,显得内心不安,举止无措。

  “芙蓉仙子”微微一笑,平静的说:“玉儿,快卸下鞍辔,把马拉出去吧!”

  蓝世玉恭声称是,关切的看了仍在掩面哭泣的小倩一眼,转身向乌骓走去。

  “芙蓉仙子”又对小倩说:“倩儿,今天徐姑娘要来,你快去把房子整理一下儿。”

  小倩拭了拭粉颊上的泪水,幽幽怨怨的瞟了正在卸马鞍的蓝世玉一眼,于是转身走进房内。

  一进入自己的卧室,发现被褥凌乱,玉弟弟果然睡过,因而又破涕为笑了,她笑自己大不沉着,以致闹得母亲和玉弟弟都不安。

  小倩匆匆整理好内室,再走出来时,蓝世玉已经拉马出去了。

  天已大亮。

  村子上已经有了人声。

  不少渔舟正向湖心划去。

  蓝世玉将马拉至后院草地上,任由它去自由行动,他一面望着乌骓啃草,一面想着如何才能让倩姐姐高兴。

  想到这一连串的不快,全由霞妹妹引起的。

  他在思忖,霞妹妹来时,同时如何才能使她们见面儿就高兴愉快。

  他认为要想使她们高兴愉快,必须自己先高兴起来才行。

  一念至此。

  他胸怀顿时一畅,转身向院前走去。

  走进院门,心中不禁一愣!

  只见倩姐姐手拿长帚,娇靥绽笑,微垂着螓首,正神情愉快的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蓝世玉颇为纳闷儿,不知道什么事儿使得倩姐姐突然高兴起来?

  小倩见蓝世玉回来,佯装未见,螓首垂得更低,而手中的长帚也扫得更快了,香腮上的甜甜酒涡,也显得更深了。

  蓝世玉见小倩高兴,不禁心中一畅,举手遥空一弹,一缕无声无息的柔和指风,直向院角的修竹上射去

  指风过处,只见一大片竹叶,纷纷飘落在刚扫干净的地面上。

  小倩仍未注意,忙又中手扫去。

  可是

  一片片新绿竹叶,再度纷纷落下。

  小倩这才发觉有异,就在第三片飘落地面的同时,小倩含笑一声娇叱,手中长帚,闪电向蓝世玉扫去。

  蓝世玉哈哈一笑,衣袖微拂,身形横飘,直向房门落去。

  小倩一帚扫空,粉面一红,正待向蓝世玉追去,厨房内已传来“芙蓉仙子”的呼唤:

  “倩儿,快来端饭给你玉弟弟吃。”

  小倩一听,娇嗔嗔的斜睇了蓝世玉一眼,丢掉手中扫帚,快步走进厨房。

  蓝世玉默默立在房门口,他觉得倩姐姐刚才那一帚,极似“同光剑法”中的招式,但仔细一想,又有些不同。

  心念未毕,小倩已将早饭端来。

  她一看呆立门前的蓝世玉,立即含笑嗔声说:“发什么呆,还不去帮妈端菜!”

  蓝世玉略一定神,笑了。

  正待举步。

  “芙蓉仙子”业已将菜端出来。

  三个人落座进餐,芙蓉仙子居中,蓝世玉和小倩分座两边。

  蓝世玉一想到同光剑法,立刻联想到素性好胜的彩霞,她很可能会伺机向小倩要求比剑印证。

  彩霞的剑术,蓝世玉亲目所见,可谓运剑成绩,火候已足,而倩姐姐由于场地所限,恐不如彩霞剑术精纯。

  他并不是有偏心。而是认为彩霞和小倩应该在伯仲之间,因而望着小倩说:“倩姐姐,你学的是否也是同光剑法?”

  小倩瞅着蓝世玉点了点头。

  蓝世玉剑眉一蹙说:“看你刚才挥出的那一帚,极似霞师妹‘日华剑’中的‘横断江湖’,但又不尽相同……”

  “芙蓉仙子”似已看出蓝世玉别有用心,立即对小倩说:“饭后将剑谱剑出来,让玉儿看看究竟两本有何不同之处。”

  小倩知蓝世玉智慧聪颖,悟力超人,他翻阅一遍,也许能发现其中精华玄奥之处,因而愉快的颔首称是,深情的瞟了蓝世玉一眼。

  但,“芙蓉仙子”和小倩,却没想到彩霞会籍机向小倩比剑印证。

  饭后。

  蓝世玉和小倩并肩走进内室,小倩不谈早晨的事,而蓝世玉也绝口不提昨夜他曾听到什么。

  “芙蓉仙子”黛眉笼愁,忧郁的看了蓝世玉和小倩的背影一眼,迳自走进自己的卧室,她希望这一对相爱的小女儿,有片刻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小倩兴致冲冲的从壁橱内取出那个精致的小匣了,和蓝世玉并肩坐在床上,顺手打开匣盖,里面端正的放着一本褐色的皮书。

  蓝世玉一看剑谱,发现与徐彩霞那本极相似,淡褐色的书皮上,写着六个与剑柄相同的古形篆字“同光剑谱”。

  翻开第一页,上面仅有“乙集”两个字。

  蓝世玉即对依偎在他身边的小倩说:“倩姐姐,这一本与霞妹妹的果然不同。”

  小倩心中一动。

  她仰面望着蓝世玉,揣测的问:“那一本,可是正集?”

  蓝世玉没有回答,星目一直盯着小倩。

  因为

  他发现倩姐姐的如花娇靥上,肤如凝脂,吹弹可破,犹如百合般的面庞儿,香腮红润,鲜艳欲滴……

  他不知道是昨夜灯光下没有看清楚,抑或是倩姐姐又服了两滴灵石玉乳的缘故。

  小倩被蓝世玉看得粉脸一红,立即一推蓝世玉,娇嗔嗔的低声问:“快说嘛!有什么地方不同?”

  蓝世玉心神未定,顺口随着心意说:“双颊比昨天红润,眼睛比昨天有神……”

  小倩一听,举手打了蓝世玉一下。

  她佯装怒嗔的说:“你在胡说什么嘛!没正经……”

  边说边红着粉脸嘟了嘟樱嘴,悄悄指了指妈妈的寝室。

  蓝世玉虽觉失态,但他一些也不在乎。

  他看了倩姐姐的娇羞相,反而愉快的笑了,同时附在小倩的耳畔悄声说:“姑姑喜欢我,我不怕!”

  小倩见蓝世玉嘻皮笑脸,怕他得寸进尺,立即粉面一沉,佯怒嗔声说:“你再不说正经的,我可要走了……”

  说罢。

  起身佯装着要离去。

  蓝世玉顿时慌了,吓得他连连颔首陪笑,低声说:“好好好,我们一起看,你先坐下嘛!”

  边说边轻轻去拉小倩的衣袖。

  小倩强忍笑意,重新坐在蓝世玉的身边。

  蓝世玉一俟倩姐姐坐好,立即翻阅剑谱,室内顿时静下来。

  小倩见蓝世玉在聚精会神参阅,时而蹙眉,时而凝视,因此不敢插嘴发问。

  蓝世玉看罢。

  立即他赞叹的说:“两部到谱相辅相克,光同日月。”

  小倩黛眉一蹙,不解的问:“两部剑谱究竟有何不同之处?”

  蓝世玉肃穆的说:“持有日华和月辉剑的人,如果均习‘同光剑法’,在印证武功时,永远难分轩轻高低,因为其中每一招都含的相辅相克的效用!”

  小倩似有所悟的说:“看来当初编研这套剑谱的大剑客,似是怕习他手着剑法的人相互为仇,因而煞费苦心,研着成这部剑谱……”

  蓝世玉未待小倩说完。

  随即

  他摇头说:“并不尽然,照剑谱上说,双剑交辉,光同日月,上下交证,斩凤屠龙,由此可见双剑合壁,始可发挥其至高至大的威力!”

  小倩黛眉一蹙说:“可是当初‘独醒子’老前辈赠剑时,并没有指出个中玄妙之处啊!”

  蓝世玉立即解释说:“我想当时由于时间仓促,恩师为了保护小弟,因而匆匆离去,是以无暇解释清楚。”

  小倩似乎仍在想着相辅相克的问题,因而又不解的问:“玉弟弟,你也习过同光剑法吗?”

  蓝世玉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我仍记得其中招式。”

  小倩一听,立即兴奋的说:“玉弟弟,你用金锥我用剑,我们演练一下,看看是否真的相辅相克,好不好?”

  蓝世玉迟疑的回答说:“院中场地太小了吧!”

  小倩急切的说:“可以到我练剑的地方去啊!”

  蓝世玉不知道小倩平素在何处练剑,立即不解的问:“距此多远?”

  因为小倩酷爱剑术,随之立起身来,兴奋的笑着说:“就在村后丘陵茂林中。”

  蓝世玉星目不由瞟了满是阳光的前窗一眼。

  他一想到徐彩霞就要前来,正待说什么,对室的芙蓉仙子已提醒他们说:“倩儿,徐姑娘不是要来吗?”

  小倩一听,也不好再坚持,但是她的粉面上,却掠过一抹失望的神色。

  蓝世玉怕倩姐姐不高兴,又觉得霞妹妹脾气不太好惹,但是为了使倩姐姐高兴,毅然绝然的对“芙蓉仙子”说:“姑姑,如果霞妹妹来了,您可以指引她去找我们,若能和姐姐将剑法演练一遍,我想霞妹妹也一定很高兴。”

  “芙蓉仙子”略一迟疑说:“好吧,徐姑娘来了我会带她去,不过,你们俩最好尽快回来。”

  蓝世玉颔首应好,即将剑谱放回小匣内。

  小倩将小匣放回壁橱,同时将“月辉剑”取出来。

  蓝世玉一看,月辉剑鞘上已罩上一个黄绒锦缎剑套,黄丝剑柄,黄丝剑穗,看来特别醒目。

  小倩将剑佩在腰间,愉快的一笑说:“村后是荒地,不易引人注意,我们可走后院!”

  蓝世玉颔首应好。

  这时,他蓦见媛姑姑由对室走了出来。

  “芙蓉仙子”见蓝世玉神色愉快,因而断定他没听到昨夜她们母女的谈话,再看爱女,容光焕发,心情舒畅,似乎也忘了她昨夜的决定。

  因而

  她亲切的笑着叮咛他们说:“大白天的,你们俩要小心噢!”

  蓝世玉和崔小倩同声称是,顺手拉开后窗,纵身而出,游目一看,村后无人,腾空落向篱外。

  在草地上吃草的乌骓一见蓝世玉,一声低嘶立即奔了过来。

  蓝世玉和崔小倩两人亲切的拍了拍“乌骓”的长鬃,携手直向村外走去。

  乌骓见蓝世玉没有乘骑它,因而望着蓝世玉和崔小倩的背影,显得极为失望。

  一声隐约可闻的烈马长嘶,迳由正北方划空传来。

  乌骓双睛一亮,也昂首发出一声震撼村野的回鸣。

  蓝世玉倏然停住脚步。

  他转身对崔小倩说:“一定是霞妹妹来了。”

  崔小倩一听是徐彩霞,心中也极高兴。

  因为

  她希望早一些了解徐彩霞和玉弟弟之间的情爱浓度,以决定自己是否应该退出。

  因而她娇靥绽笑,愉快的说:“她既然来了,我们快回去吧!”

  边说边转身向篱前奔去。

  来至篱前,腾身落进后院.

  “芙蓉仙子”一直立在后窗,暗暗察看蓝世玉和崔小倩的行动,一看他们两回来,立即将窗门打开。

  蓝世玉和崔小倩相继纵入窗内。

  蓝世玉抢先说:“姑姑,可能是霞师妹来了。”

  “芙蓉仙子”慈爱的一笑,亲切的说:“你快和倩儿去迎接徐姑娘吧!”

  蓝世玉急忙拉起崔小倩的玉手,匆匆走向外室。

  崔小倩见蓝世玉当着妈妈的面,居然拉起她的手来,真是胆子越来越大,因而粉面一红,立即挣脱了。

  蓝世玉被她挣得一楞,回头一看,媛姑姑正在欣慰的微笑,似有所悟的急步向门外走去。

  两人刚出房门,一阵急如骤雨的马蹄声,已由远而近。

  崔小倩心中一惊!

  她不由脱口急声说:“她的马跑得好快呀!”

  话声甫落。

  两人已拉门走出院外,循声举目一看。

  只见正北一团绵絮般的白影中,闪着一点艳红,沿着湖堤飞驰而来。

  而在湖边工作的渔姑们,已纷纷起身,望着疾驰的白马,面现惊异之色。

  蓝世玉看得剑眉一蹙,立即自语似的说:“霞妹的骑术看来更老练了。”

  这时。

  白龙驹似已看到蓝世玉,一声长嘶,昂首紧鬃,冲刺而至。

  崔小倩看得花容失色,不由低声惊呼,

  蓝世玉立即高声警告她道:“霞妹小心!”

  说话声中,蹄声震耳,滚滚扬尘中,一团白云,闪电涌至。

  徐彩霞听到蓝世玉的警告,才发觉已经到了,心中一念,疾收马缰,白马一声长嘶,业已人立而起。

  一声娇叱。

  但见红影一闪,徐彩霞已飘落在蓝世玉身前。

  略一定神。

  她对蓝世玉欢声说:“要不是你招呼我,我还不知道已经到了呢,白马似乎知道我来找你,一出村口,就放蹄一直狂奔,吓死人了!”

  蓝世玉愉快的一笑,侧身指着余悸犹存的崔小倩说:“快来见过倩姐姐。”

  徐彩霞娇靥绽笑,急上两步,愉快的说:“倩姐姐好,谢谢你给小妹绣的蛮靴和剑套,你看,我已经穿上了!”

  边说边低头望着自己一双玲珑适中的天足。

  崔小倩看了徐彩霞惊心动魄的马术,再一听徐彩霞的谈吐,也证实了“独醒子”的话。

  徐彩霞的确是一个心地坦诚爽直的少女。

  这时,她听徐彩霞一说,因而粉面微微一红,赶紧谦逊的说:“心拙手笨,霞妹妹千万不要见笑!”

  蓝世玉见她们两称姐呼妹,直乐得心花怒放,立即哈哈一笑说:“霞妹,快进去吧,姑姑正在院中等你呢!”

  边说边当先走进院门。

  徐彩霞本待再谦逊几句,一听“芙蓉仙子”要见她,忙急步走进院内。

  这时“芙蓉仙子”已满面含笑,神色慈爱的立在门前迎候。

  蓝世玉即对徐彩霞笑着说:“这位就是媛姑姑。”

  徐彩霞看得微微一怔!

  因为

  如果不是玉哥哥亲口说出来,她还不相信,立在门前的这个秀美高雅的年轻少妇,就是昔日名满天下的“芙蓉仙子”。

  于是,略一定神。

  她急急上前两步,裣衽有礼,恭身下拜,同时跟着蓝世玉称呼恭声说:“兰儿给姑姑请安!”

  “芙蓉仙子”忙伸手将徐彩霞扶起,亲切慈爱的说:“不敢当,不敢当,徐姑娘快快请起。”

  边说边以赞美的目光看了徐彩霞一眼。

  紧接着她又对一直痴笑怔立的蓝世玉说:“玉儿,快去把徐姑娘的马拉到后面去吧!”

  蓝世玉恭声称是。

  崔小倩也匆匆至橱下准备茶点。

  “芙蓉仙子”亲切的挽着徐彩霞,迳向房内走去。

  两人刚一落座,崔小倩已将茶点端来。

  徐彩霞久想一见崔小倩,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崔小倩真个是仪态万千,恬静高雅,尤其那一双明如秋水的凤目,更充满了智慧的光辉。

  心想

  难怪恩师一直在称赞她。

  而崔小倩腰悬的宝剑,式样极似自己的“日华剑”,断定必是恩师赠给她的“月辉剑”,但又不敢贸然发问。

  崔小倩则觉得徐彩霞活泼爽宜,光艳照人,浑身充满了青春活力,难怪玉弟弟总是一口一个霞妹妹。

  今后

  为了讨好玉弟弟,她决心也要变得活泼一些。

  徐彩霞的想法却恰恰相反。

  在华山玉女峰时,每当提到崔小倩,蓝世玉俊面上总是充满了神往之色,这时看了崔小倩之后,她决心要变得文静一此。

  “芙蓉仙子”一俟崔小倩摆好茶点,即向徐彩霞含笑问道:“徐姑娘昨天何时到达丰渔村?”

  徐彩霞恭声回答说:“昨天傍晚,听萧大果说姑姑刚走。”

  “芙蓉仙子”颔首笑着说:“我去看看张老英雄是否已经回来了。”

  徐彩霞略一沉思说:“依照日程计算,至少也得明天午后才能到达,‘白河寨’,也许还有半日耽搁。”

  话声甫落。

  蓝世玉已匆匆走进房来。

  他立即焦急的问:“张老哥还没有回来吗?”

  徐彩霞深情的望着蓝世玉,含笑摇了摇头说:“张老哥的脚程快,但加上邬铁牛弟可能就要慢一些了。”

  说着。

  她似乎想起什么?

  转望着“芙蓉仙子”,她有些惊异的说:“方才兰儿在马上,发现东北十数里外的湖面上,聚集着近百艘的大船,上面旗帜鲜明,刀剑闪辉,看来绝不是一般渔船!”

  蓝世玉一听,立即平淡的解释说:“那是‘苇林堡’的战船,可能是‘独耳豺人’胡镇山在湖上演练什么作战阵势。”

  崔小倩有意一试徐彩霞的武功……

  因而心中一动,转首望着蓝世玉说:“弟弟不是想夜探苇林堡吗?那我们今夜正好前去一观究竟。”

  徐彩霞素性好动,也有意要看看崔小倩的武功,因而立即连声称好。

  蓝世玉更有意要看看昔年名满天下的媛姑姑,武功究竟有何惊人之处,因而望着“芙蓉仙子”说。“姑姑今夜也随我们去吧!”

  “芙蓉仙子”淡雅一笑说:“姑姑已经好多年没下水了……”

  徐彩霞生怕“芙蓉仙子”不去。

  她赶紧插嘴说:“姑姑昔年名满天下,震惊江湖,兰儿常听恩师,当今武林水功精绝者,鲜有人能出姑姑之右,兰儿和玉哥哥经常谈及,如何才能一瞻姑姑绝学,令我们小辈一开眼界。”

  “芙蓉仙子”感慨的笑着说:“那已经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当今武林,能人倍出,比我水功精绝的人,不知凡几……”

  边说边瞟了蓝世玉一眼,想了想说:“既然你们都去,我一个人留在家里也不放心,晚上我去替你们把风吧!”

  蓝世玉和徐彩霞一听,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芙蓉仙子”一看天色,即对崔小倩说:“倩儿,把剑解下来,去准备晚饭吧!”

  崔小倩起身解剑,就待向内室走去。

  蓝世玉见徐彩霞的目光,一直疑惑的望着崔小倩的佩剑……

  他立即含笑说:“霞妹,倩姐姐的佩剑就是恩师所赠的‘月辉剑’,现在已被倩姐姐罩上黄绒剑罩,和黄丝穗了。”

  徐彩霞似有所悟的说:“小妹一直猜测,师父定将‘月辉剑’赠给倩姐姐了。”

  边说边又转首望着“芙蓉仙子”说:“因为我师父经常在夸赞倩姐姐聪慧过人,将来定有是用剑高手。”

  崔小倩听得粉面一红,急步走进内室。

  “芙蓉仙子”谦和的笑着说:“查老前辈太偏爱倩儿了。”

  蓝世玉在一旁解释说:“倩姐姐和我正待会村后练剑,你就来了。”

  徐彩霞兴奋的说:“吃完饭我也去,我去帮倩姐姐做饭!”

  说着。

  已抖手解下背后的日华剑。

  “芙蓉仙子”正希望徐彩霞多多接近崔小倩,因而并未阻上的说:“徐姑娘是客,怎么好让你下厨呢!”

  蓝世玉在一旁奉承的说:“霞妹妹烧得一手好鱼,今天正好大显身手,让姑姑一饱口福。”

  徐彩霞娇靥一红,对“芙蓉仙子”愉快的说:“姑姑别听玉哥哥胡说,兰儿只能替倩姐姐洗菜淘米!”

  蓝世玉立即抢着说:“那是我拿手的绝活儿,我们都到厨房去,让姑姑一人安静的休息。”

  立在门口的崔小倩一听“绝活”两字,竟忍不住“噗嗤”的笑了。

  “芙蓉仙子”一看三个小儿女如此融洽愉快,也欣慰的笑了。

  她暗暗祈祷上苍,但愿她们永远幸福,永远快乐,再不要步上她少女时代的覆辙。

  蓝世玉,徐彩霞和崔小倩,三人同时忙和起来,由于厨房太小,都嫌蓝世玉碍手碍脚,但却没有人开口赶他出去。

  虽然时间短暂,但是崔小倩业已看出徐彩霞生性坦诚,爽朗率真,无拘无束,果真如此,她和徐彩霞或许不难相处。

  但,她并没因此,改变她的初衷。

  三个人一阵忙碌,很快就把午餐做好。

  蓝世玉见徐彩霞和崔小倩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却和好无间,心中最为高兴。

  “笑蓉仙子”觉得徐彩霞烧的菜的确不同凡响,而崔小倩和徐彩霞则觉得对方果然比自己高明。

  午饭就在兴致冲冲的气氛中吃完。

  由于时已过午,田间陵上多已有人,是以“芙蓉仙子”命蓝世玉等就在家中研讨剑谱,免得惊动村人。

  研读过剑谱之后,徐彩霞才知道同光剑法含有相辅相克的功用,因而也打消了向崔小倩印证剑术的念头。

  不觉之间,天已黑了。

  蓝世玉和徐彩霞将马拉进院中,“芙蓉仙子”即去准备自己私有的一只校形小舟。

  四个人当中,“芙蓉仙子”,崔小倩和蓝世玉俱着天蚕丝衣,因而不需要另换水靠,仅徐彩霞将水靠穿在衣内。

  “芙蓉仙子”业已封剑多年。

  这时,她再度将昔年仗以成名的“芙蓉剑”佩在腰间。

  四人准备完毕,吹熄灯火,悄悄锁上门,飞身纵出院外。

  渔村生活,天一黑多已就寝。

  这时虽然起更不久,但整个村子内,却已寂静的毫无声息,也看不见一丝灯光。

  “芙蓉仙子”凤目略一观察村前,即向湖堤驰去。

  蓝世玉、崔小倩和徐彩霞,一切行动皆以“芙蓉仙子”为准据,因而也紧跟在“芙蓉仙子”身后疾奔。

  “芙蓉仙子”翠袖微拂,紫裙飘飘,神色悠闲自若,徐彩霞看了暗暗惊服,即使轻功已达化境的蓝世玉,也不禁暗赞不止。

  天山派不但以剑术威震天下,轻功也为武林之最,更何况芙蓉仙子在少女时代,即已奇遇迭逢,与天山派其他弟子,自是不同。

  四个人来至堤上。

  湖水如墨。

  那击在堤上的激浪,闪着银色水花。

  “芙蓉仙子”指着一排系在木椿上的小船,低声说道:“就是中间那只梭形小舟,你们先上去。”

  边说边游目看了一眼身后,一俟蓝世玉三人纵落小舟,自己也随之纵上。

  蓝世玉仔细一看,小舟轻巧,异常洁净,左右各有一桨,与苇林堡中的校形小舟大致相同。

  崔小倩这时已将双桨控好。

  一俟徐彩霞解开系索,右桨轻轻一拨,湖水毫无声响,小舟已离开湖岸一丈,继而双桨一翻,小舟疾向湖心驰去。

  蓝世玉第一次看倩姐姐操舟,竟是如此轻巧,如此熟练,较之胡丽珠的两个小婢,不知精绝了多少倍。

  徐彩霞虽然也擅操舟,但与崔小倩比起来,也自叹不如。

  这时。

  已经起更。

  夜空高远,繁星万千,湖面风缓浪潋。

  小舟在湖面上疾进,看不出它的速度究竟多快,但举目再看湖边,就在这转瞬之间,离岸已有百丈以上了。

  蓝世玉坐在左舷,游目一看湖面,水波一望无际,除了小舟疾进激起的“叭叭”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他深情的望着倩姐姐。

  只见她微垂螓首,似在沉思,两手双桨,交替而出,不疾不徐,井然有序,看来似乎毫不费力。

  他不知道倩姐姐在想什么,他总觉得倩姐姐自从霞妹妹来之后,便很少讲话,显得更沉默孤寂。

  而爽朗的徐彩霞并没注意到,她一直以为这是倩姐姐文静的天性。

  而“芙蓉仙子”已看出蓝世玉对崔小倩的操舟,显示出无比的心疼。

  她生怕徐彩霞感到不快,因而有意打破沉默,低声问:“玉儿,苇林堡的形势,你都摸清楚了吗?”

  蓝世玉一定神。

  他赶紧颔首说:“大致清楚,不过由于时间太短,堡内机关和暗格的位置,尚未尽知……”

  徐彩霞插嘴抢着说:“既然暗探,我们应由深水潜入。”

  “芙蓉仙子”久经水战,又遇到无数次惊险,对水中情形,极具丰富的经验。

  因而

  她黛眉一蹙说:“深水虽然无人把守,但是机关重重,如果浮水进入,水中暗椿虽易破除,但也极易被人发现,总之,我们应因时因地,见机行事,不要墨守成规。”

  徐彩霞、蓝世玉,连连颔首称是。

  再看湖堤,业已不见一丝影子了。

  蓝世玉见崔小倩仍是不疾不徐的运桨,但小舟却疾进如飞,船头微微昂起,水花高溅盈尺,速度较前至少侠了一倍。

  他一看之后,心疼的实在忍不住了,故意自言自语的说:“说来惭愧,直到现在我还不会操舟。”

  徐彩霞冰雪聪明,立即笑着说:“倩姐姐,让小妹来划程。”

  边说边起身举步向舟尾走去。

  崔小倩谦和的笑着说:“我不累……”

  话未说完。

  徐彩霞业已伸出手来接桨。

  芙蓉仙子虽然知崔小倩不累,但生怕引起徐彩霞的疑心因而含笑说:“倩儿,就让你霞妹划一会儿吧,两个轮流划,总要好些。”

  崔小倩不再坚持,忙将双桨交给了徐彩霞,立起来一看,不由凤目一亮,立即惊异的大声说:“妈,你们看,那可是苇林堡?”

  蓝世玉一听,首先站了起来。

  他转身一看,立即吃惊的说:“不是,‘苇林堡’在那一片广大的芦荡内……”

  边说边举手指着远处一片白茫茫的芦花。

  徐彩霞也闻声站起身来。

  这时。

  遥见天边水际,灯火点点,有如夜空繁星,光亮直冲半天立即脱口说:“那就是日间看到的那些大船。”

  蓝世玉心中一动,自言自语似的问:“这些大船为什么还没有驶回苇林堡呢?”

  “芙蓉仙子”沉着的说:“玉儿,我们过去看看。”

  这句话正中蓝世玉的下怀,因为苇林堡的战船,既然停在堡外,“独耳豺人”胡镇山必然也坐镇在战船上。

  胡镇山事先曾经隐身在古墓中,必然看清楚杀父仇人究竟是洞庭湖森罗坝主“独眼獠魅”

  段启典,抑或是白兔湖主“独角兽”史有余。

  其次则可追问他们何以知道父亲隐身在灵王古墓中,以及如何进入古墓,又为什么暗下毒手点毙奄奄一息的“独角兽”。

  一念至此。

  蓝世玉即对舟尾的徐彩霞轻声说。“霞妹把好方向,让我以掌力推进一程。”

  说话之间,功贯右臂,掌心悬空覆同水面,暗劲一吐,立有一股无形潜力直击水面。

  蓦地

  舟似脱箭,破水有声,速度骤然加快。

  徐彩霞双桨无法用力,只得以桨代舵把持方向。

  “芙蓉仙子”虽知蓝世玉功力大异以前,但仍不知道他究竟深厚到何种程度,因而关切的说:“玉儿,大敌当前,不可消耗太多真力。”

  崔小倩昨夜又服了两滴“灵石玉乳”,自觉功力大增,因而也兴奋的说:“让我来助玉弟弟一臂之力。”

  边说边转身向后,玉臂一伸,掌心向下,皓腕一翻疾吐。

  只见船头高高尧起,浪花分射两边、小舟速度之快,宛如一条巨大飞鱼,直向前射去,两舷破水之声,叭叭震耳。

  徐彩霞一见,芳心暗惊,没想到崔小倩的功力,竟毫不逊于自己,看来她的剑术,如再融合天山派的精华,恐怕比自己优异多了。

  小舟一阵飞驰,逐渐逼向近百艘大船,看来最多不足二里了。

  “芙蓉仙子”深怕两人消耗过多真力,加之湖面极静,两舷破水之声,极易被对方发现,因而阻止他们说:“玉儿,不能再高速前进了。”

  蓝世玉和崔小倩同时收敛掌力。

  百艘战船,分散停泊在湖面上,似乎尚暗含着某种阵势。

  各船灯火棋布,照辉如同白昼,波光闪闪,金星万点,绮丽壮观,实属少见。

  小舟疾进,渐渐逼近灯光照射的范围。

  “芙蓉仙子”阅历广博。

  她一看情形,即对蓝世玉机警的说:“玉儿,你们俩快坐下来,再前进也许会遇到船上放出来的潜水暗椿。”

  蓝世玉和崔小倩闻声坐好,不时游目望着小舟附近的湖面,以防潜水暗椿接近。

  徐彩霞为免过早被对方发现,因而也将小舟放慢下来。

  “芙蓉仙子”望着近百艘大战船,低声问:“你们可看出这些船只停泊的队形?”

  蓝世玉功力深,目力强,首先应声说:“姑姑,依玉儿看来,极似十字队形。”

  “芙蓉仙子”一听,不由低声笑了。

  紧接着她继续说:“这种队形,是停泊驻扎最好的阵势,称为‘四象阵’,进可以攻,退可以守,遇敌深入,且可包围,其中变化繁多,是应用水战最基本的阵势。”

  话声甫落。

  前面十数丈外的水面上,倏然站起两个人来,同时沉声喝道:“何方来船,胆敢接近船队,难道没长眼睛吗?”

  徐彩霞一听,顿时大怒,立即忿声说:“苇林堡的喽罗如此狂妄,丝毫不知礼数,今夜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说话之间,右桨置于舟上,探手囊中,取出一只亮银“分水梭”来。

  蓝世玉心地淳厚,加之曾在苇林堡停留两日,与这些水手有一面之识,不愿徐彩霞出手伤人。

  因而他立即阻止徐彩霞说:“霞妹不可与他们一般见识。”

  说话之间,已看清楚前面两个穿水靠的大汉,立在木筏上横刀控剑,四目炯炯的望向这面。

  于是,他缓缓站了起来,高举右手,朗声说:“在下蓝世玉,特地前来会见老堡主。”

  话声甫落。

  前面两个大汉已惊的同时一呆,接着厉声大喝道:“快快停止前进,等候本旗负责香主前来盘问。”

  蓝世玉听得一愣,苇林堡战船共分四队,一威龙,二飞虎,三雄狮,四黑豹,不知何时改称为“旗”?

  举目凝神一看,心头不禁一震。

  只见百十丈外的战船,旗帜不但与苇林堡的大不相同,而战船造型似乎也不一样。

  因而转首望着“芙蓉仙子”急声说:“姑姑,玉儿发觉这些战船,不像是苇林堡的船队。”

  “芙蓉仙子”惊异的“噢”了一声。

  她凝目一看,果然发现与往日看到的船只不同,因而示意徐彩霞停止前进,同时疑惑的说:“莫非是洞庭湖森罗坝的船队?”

  蓝世玉一听,顿时想起杀父之仇,因而星目中冷电一闪咬牙切齿的望着远处灯火明亮的船队。

  这时,前面木筏上一道火焰,直冲半天,在夜空中“叭”的一声炸了开来。

  远处船队一阵吆喝,左翼三艘战船,抢先向这面驶来。

  “笑蓉仙子”忙对蓝世玉低声说:“对方踞高临下,我们处境极为不利,必须设法先控制一艘船,然后再见机行事,如果确系森罗坝段启典的船队,应该尽量直入中心,方是上策。”

  蓝世玉强捺心头怒火,连连沉声称是,他听得出来,媛姑姑的声音微带颤抖,必是也想到为父亲报仇雪恨。

  徐彩霞已将小舟停住,望着前面疾驰而至的三艘战船,似乎有些不信的说:“姑姑,翻阳湖是苇林堡的势力范围,怎能容许森罗坝的船队进入呢?”

  “芙蓉仙子”忙解释说:“森罗坝与苇林堡虽然各据一湖,但昔年却经常进入彼此水域械斗,自从‘五独’和好之后,双方才言好息事,不知为何这次又起争执……”

  话未说完,驰来的三艘大船已经成为品字形,两前一后将小舟围注。

  蓝世玉举目一看,三艘战船上灯光随风摇晃,两舷各有数十名持柔握盾,横刀控箭的大汉,正目光炯炯的向小舟上望来。

  战船上俱悬黑旗,正中桅杆上高悬三盏巨大灯笼,上面漆有“森罗坝”三个大字。

  蓝世玉一见灯笼的三个大字,血脉贲张,杀机倏起,星目中冷电暴涨。

  “芙蓉仙子”心中暗暗感谢上苍,赐此良机,但一发现蓝世玉神态失常,立即低声警告他说:“玉儿,大敌当前,切忌暴躁,心急足以坏事。”

  蓝世玉虽然连连颔首,但心里仍充满了怒火。

  这时,左右两艘大船,已在七八大外将小舟夹住,正中一艘大船,正缓缓的迎着小舟驰来。

  蓝世玉一看正中大船,形式和苇林堡的战船并不一样。

  这船首高约丈五,高约八尺,正中嵌着一个巨大鬼头,撩牙血口,两眼如盆,和“独眼獠魅”段启典的形貌,倒有几分相似。

  船头上侍然立着十数佩有兵刃的黑衣劲装大汉,俱都目闪凶光,神色忿怒的向着小舟望来。

  正中一个肥胖壮汉,身穿黑缎劲装,年约三十余岁,光头,圆脸,环眼,浓眉,两手提着一对大铁锤,看来十分沉重。

  黑衣胖汉嘴晒冷笑,目光炯炯,贪婪的望着“芙蓉仙子”,徐彩霞和崔小倩。

  三艘大船,停成品字,立将小舟夹在中间,愈显得小舟像大海中的一片枯叶,小得可怜。

  “芙蓉仙子”为了防止大船直撞小舟,早已示意徐彩霞和崔小倩站起来。

  在如同白昼的灯光下,三艘战船上的壮汉望着小舟,俱都看呆了。

  他们似乎从没有见过如此貌若天仙的女人。

  蓝世玉强捺心中怒火。

  他昂首望着大船上的肥胖黑衣壮汉朗声说:“在下蓝世玉,因有要事特来会见你家坝主。”

  船上肥壮汉见蓝世玉傲慢无礼,且对坝主毫无敬意,即对方来意不善。

  因而

  他冷冷一笑,沉声说:“你们有什么事,尽管对我黑旗左香主‘铁锤’李山说,如果事体的确重大,在下自当为你们通我家坝主知道。”

  蓝世玉剑眉一轩,怒声说:“除了段启典本人,无人能覆在下的问题。”

  “铁锤”李山顿时大怒,双锤一碰,厉声大喝道:“要见我家坝主不难,必须先问问本香主的这对铁锤……”

  徐彩霞性子刚烈火暴,未待李山说完,一声娇叱,疾扬玉腕,一道寒光,直奔李山的光头。

  李山毫不为动,肩头略微一皱,“叭”的一声,击个正着“嗡”的一声,分水小银梭已直射向半空中。

  立在铁锤李山身后的十数黑衣大汉,俱都哈哈笑了。

  蓝世玉,崔小倩和徐彩霞看得俱都一楞,没想到铁锤李山竟生就一颗铁头。

  铁锤李山望着发楞的徐彩霞,摇头晃脑,轻薄的说:“本香主今夜虽然不能一亲芳泽,但姑娘的暗器上却仍残留着一丝余香……”

  边说边狂傲轻浮的仰天哈哈笑了。

  蓝世玉一见,勃然大怒,顿时忘了媛姑姑的叮咛,大喝声中,身形腾空而起……

  船头上十数黑衣壮汉,同时大喝一声,撤出兵刃,站好方位。

  蓝世玉身悬空中,腰身一挺,双袖疾挥,一式“苍龙入海”,头下脚上,直扑向铁锤李山。

  铁锤李山虽已看出蓝世玉等,一叶小舟,轻装而来,如无高绝武功,自是不敢接近百艘战船。

  但,他自恃人多势众,大援在后,加以仗着一颗铁头,是以也并未将蓝世玉等人放在心上,何况对方还有一个美丽少妇和两个如花少女,武功自是又逊一筹。

  这时,一见蓝世玉轻功高绝,一跃数丈,心中不禁暗吃一惊,一俟蓝世玉扑到,铃眼一瞪,暴喝声中,铁锤已横扫而出。

  蓝世玉心急进入船队,手刃“独眼獠魅”,是以不等铁锤扫到,双袖一抖,身形已从李山头上掠过,飘落在他身后船面。

  铁锤李山大吃一惊,暴喝声中,闪电回身,手中铁锤再度向蓝世玉击去。

  蓝世玉脚尖一点船面,身形再度跃起五尺,击来铁锤,擦足扫过,于是大声喝道。“鼠辈纳命来”

  大喝声中。

  右手疾伸,中食二指猛力弹出……

  “芙蓉仙子”一见,花容失色,脱口娇呼道:“玉儿不要杀他!”

  但是已经迟了。

  就听

  铁锤李山一声惨叫,铁头顿时爆裂,血浆四射,盖骨横飞,身形一连几晃,翻身栽向船下。

  “噗通”一声巨响,李山连人带锤,一并跌进湖内,水面已被鲜血染红。

  三艘大船上的壮汉一见,俱都惊呆了。

  “芙蓉仙子”暗呼不好,知道接踵而来的必是乱箭齐发,于是忙对徐彩霞和崔小倩焦急的说:“快登船!”

  话声甫落。

  三人业已腾空而起,宛如三只穿云巧燕,直飞船上。

  就在三人腾空而起的同时,左右大船上一声如雷呐喊,弓弦连响,羽箭齐发,纷纷向小舟射来。

  蓝世玉一见,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再看小舟,就这一刹那,已射满了数百枝羽箭。

  这时。

  “芙蓉仙子”已登上船面,立即大喝道:“玉儿快些擒人,挟持大船……”

  话未说完,船上数十大汉一声吆喝,纷纷奔向船舷。

  蓝世玉剑眉一竖,星目射电,飞身疾扑,十指齐弹,八九名大汉哎哟一声,翻身栽倒在船面上。

  两舷持矛握盾的数十壮汉一阵呐喊,纷纷纵向船下,人影闪动,水花飞溅,“噗通”之声,不绝于耳。

  崔小倩和徐彩霞,早已撤出日华月辉剑……

  可是

  就在这一眨眼之间。

  船面上除了八九个被点了穴道的大汉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影。

  蓦地

  一声弓弦轻响,一支冷箭迳由七入文外的大船上疾射而来。

  蓝世玉顿时大怒,正待挥掌震落,只见“芙蓉仙子”倏然俯身,闪电举起一名黑衣大汉,直向飞来的羽箭封去,大汉一声刺耳尖叫,冷箭恰好射在大汉的屁股上。

  左右两船上的弓箭手一见,俱都吓呆了,再也没人敢拉弓弦。

  蓝世玉看得暗暗心服,这对他淳厚善良的心肠,再一次启示在宽恕中也要有狠毒。

  徐彩霞看得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她赞声说道:“姑姑这一手儿真绝。”

  “芙蓉仙子”看了一眼大汉屁股上的羽箭,粉面微微一红。

  她接着含笑说道:“水上奇险,你们知道的太少了,这支冷箭,旨在逼我们闪躲纵跃,只要我们一动,第二支紧接射到,目的逼我们离开船头后,两船羽箭,必然如雨射至,那时我们再挟待大船就困难了。”

  说罢。

  右手一松,已将手中的大汉丢在船面上。

  徐彩霞一听,笑容顿敛,游目一看,船面上除了三根耸立的桅杆,再也看不到任何可以隐身之处。

  蓝世玉俊面微红,一脸愧色,深悔没听媛姑姑的叮嘱,这两次急躁行事,险些铸成大错,的确是太危险了。

  蓦闻“芙蓉仙子”说:“玉儿、快解开这个人的穴道,让姑姑问问他们来此的企图。”

  蓝世玉恭声称是。

  随即至身负债伤舱大汉跟前,舒掌拍开他被点的穴道。

  大汉略微微一怔,伸手拔出屁股上的羽箭,倒卧在地很痛苦的望着”芙蓉仙子”等。

  “芙蓉仙子”粉面一沉,怒声问道:“你们森罗坝的船只十多年来来人鄱阳湖,这次为何突然大举进犯?”

  大汉苦着脸说:“为何前来,小的也不知道,但是我们已经向苇林堡下了战书。”

  “芙蓉仙子”继续沉声问:“后来呢?”

  大汉摇了摇头说:“苇林堡一无动静。”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不解的看了一眼神色茫然的蓝世玉,猜不透苇林堡不派船迎敌的原因。

  蓝世玉最关心“独眼獠魅”段启典的行踪,因而也沉声问:“你们坝主可曾随船前来?”

  大汉仅痛苦的点了点头。

  蓝世玉顿起杀机,举目向远处望去。

  他冷冷一笑,接着忿声说:“他能前来最好。”

  “芙蓉仙子”、徐彩霞、崔小倩闻声一看,只见两翼数十艘大船,已成弧形围了过来,正中一艘特大平船,已至五十丈外。

  蓝世玉凝目一看,只见特大平船上灯火通明,无舱无桅,宛如平台,上面也无人看管。

  “芙蓉仙子”即对蓝世玉说:“玉儿,这就是摇船,稍时到来,即可至平船上向段启典叫阵。”

  蓝世玉咬牙切齿的颔首称是,没想到天从人愿,今夜就要手刃亲仇了。

  平台擂船,已在距离蓝世玉立身的大船五丈处停住,而两翼同时驰来的数十大船,已把他团团围住。

  正北一排大船中,这时才发现两船标志一样,船头俱是一个巨大的鬼头,而桅杆上悬挂的旗帜,却是一船是黑,一船是黄。

  黑旗船上十数黑衣劲装大汉当中,傲然立着一个豹头、环眼,狮子鼻,挺着如鼓大肚皮的精壮大汉。

  那人颚下生满了横飞的胡子,手中提着一柄镇铁杆,看来足有数十斤,一望而知是个臂力惊人的人。

  黄旗船上十数黄衣大汉的中央,立着一个面容惨白,骨瘦如柴,一身黄缎劲装,手持练子枪的中年人。

  这人生像阴险,眯松眼,一字眉,削薄的拉弓嘴,两腮仅有几根稀疏胡须,远远看来,不知他是否睁着眼睛。

  蓝世玉一看,非常失望。

  因为

  两艘大船上并没有“独眼獠魅”段启典,他断定船上的两个人,必是这两种旗帜的首脑人物。

  “芙蓉仙子”似已看透了蓝世玉的心意,立即提醒他说:“打败小首领,不怕引不出大头目,玉儿不必为此心急!”

  蓝世玉连连颔首称是。

  他望着停在平台对面的两艘大船,发现豹头黑衣手持镇铁杵的那个人,正在和那个白面骨瘦的人遥相商议。

  只见那豹头黑衣人微一颔首,立即举目望来。

  同时。

  他沉声说:“尔等擅闯船队出手伤人,胆大妄为,可恶已极,既然有事拜见我家坝主,就该备帖分层呈送才是道理。”

  蓝世玉那有心情听他噜罗,未待对方说完,震耳一声大喝道:“给我闭上你的鸟嘴,快去通知段启典前来答话,否则,可不要怨在下心狠手辣,妄杀无辜!”

  豹头黑衣人一听,仰天一阵大笑,接着飞眉瞪眼,不屑的说:“无知小辈,让大爷何飞熊来收拾你。”

  话声甫落。

  纵身而起,庞大笨重身躯,已直向平台上落去,双脚踏实,竟然毫无一丝声息。

  蓝世玉看得剑眉一皱,似乎没料到何飞熊居然有如此精湛的轻功。

  何飞熊身形刚刚立稳,环眼一瞪,铁树一指,神气的大声说:‘小子还不快些过来送死,今生今世,你休想再活着见我家坝……”

  话未说完。

  徐彩霞和崔小倩抢先一声娇叱、身形同时跃起数丈,纤腰一挺,挟着两道金银匹练,直向平台擂船上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