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寒芒从第二位村姑手中发出,恰好到达小绿的身左,射向颈、胁、右腹。

  小绿左手纤指连下,以玉女摘星手法奇准地抓住了三把小银梭。这种梭俗称梭子膜,滑溜溜地很不好接,但居然被她-一接住了。

  “还给你们!”她沉叱。

  你们,当然是指对方四个人。

  三枚小银梭两射天风、一射云凤,却放过发射小银梭的村妇。

  她恨死了两头火风。对村妇反而没有多少印象。

  两头火风也心中有鬼,早已全神贯注留意她的举动,一看到小银梭的闪光,便向侧挫身斜掠文外,吓了一大跳,惊出一声冷汗。

  “联手宰她!”天风厉叫。

  “我必定杀你……你……”小绿怒叫,声出剑气横空,人化流光剑似飞虹,向天风猛直扑而上。

  “铮……”两村姑剑斜截,两面夹攻,三支剑几乎同时接触二“哎呀……”两村妇惊呼,各向后飞退文外,手臂被震得几乎举不起剑。

  “小姐,双剑合壁。”侍女桥呼,挺剑纵出。

  天风这才发觉小绿的武功,比想像中的估计要强数倍。在石固寨,云凤李慧慧曾经亲见小绿与秋素华拼剑,还以为小绿不过如此而已。

  石固寨之斗,双方都未用上绝技。

  李慧慧早已发觉秋素华隐藏了可怕的绝学,痛宰江西宁府高手时的秋素华,才是真正的秋素华本来的面目。

  现在也是小绿的本来面目,一招便宰了武功出类拔革的九灵仙姑。

  “把她弓陪送死!”天风急叫,首先落荒而走。

  “我要道你上天太地,我一定要杀掉你。”小绿怒叫着穷追不舍。

  这一追,追入了崇山峻岭。

  她的轻功非常的了不起,但她所迫的是两头火风,火风的轻功并不比她差多少,而且山高林密躲闪容易,她又得照顾武功比她差的诗女。

  这条路上埋伏着一些人,一些负责阻止她和舒云上山的高手。

  两头火凤已达到目的,成功地阻止她及时登山。

  可各部阻止不了舒云。

  站在山脊上向下望,下面的山谷曲曲折折,林深草茂,小山峦起伏,看不见什么异状,也看不见房屋的形影。

  谷的宽度约有十里左右,两面奇峰插天,而且有绝壁飞崖,峻陡处猿猴难上。没有人愿意来此地看荒山野岭,所以没有人知道这里别有洞天。

  唯一可以勉强通行的地方,是沿大龙略上下行,但崎岖错落须沿溪攀越,有时须绕另一处山脚再绕回。溪涧并不是便于通行的地方,这些纵谷上下落差极为悬殊,即使想涉水而行也势难如愿。

  谷口窄小,只有两里左右,溪流却加宽至二十丈,形成一处六七里长深不可测的湾流。

  这是说,只有一条一面是陡崖,一面是深溪,几乎需手脚并用才能通行的小径,想入谷寻幽探胜的人决难越雷池一步。

  从这处谷右的小山梁往谷底攀降,坡度比其他地方略缓些,虽然也很困难,但却是最可能平安降落的地方。

  “看不见任何可疑事物嘛!”舒云极目向下搜寻房屋的踪影:“不会是海谷吧!老兄,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什么都没看见,一点也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

  “在上面是看不见的,下去更不容易看见。”中年人山灵说:“谷内又大又广,全是原始山林。大龙卷的梅宫,占地却又太小了。没有人带路。很难找得到的。”

  “飞龙秘队的人怎么能找到的?”

  “应该说,他们昨天才找到的。大龙卷好奇心切,中了飞龙秘队的计算,用一头人风做媒子,硬是把大龙卷引出了。事先,那地方每一处可以了望的地方,都派有人监视的人,终于被他们找出大龙卷返宫的密径,一直跟到此地来,半载的辛勤终于有了代价。”

  “那么,这处可以下去的地方,他们已侦察妥当了?”

  “不错,我昨天就躲在那面,目击他们在这一带踩探,侦察下去的路线。”山灵用手向上面半里外的一处小山崖一指:“我是跟踪他们来的,我是黄雀在后。”

  “他们曾经接近梅宜了?”

  “没有冒打草惊蛇的必要。”山灵往左下方的一处岭脚一指:“下降至那株突出崖口的松树下方,就可以发现入谷的道路,往里走不足两里,就是梅宅所在地,三座建在梅林中的古色古香大楼,就是梅宫秘境。”

  “我们下去吗?”

  “别开玩笑,闯进去的人有死无生,大龙卷不是菩萨,他是魔鬼,百十个人对付不了他,他那些子弟和朋友,也是杀人的魔星。”

  “飞龙秘队并不怕他。”

  “那不同,飞龙秘队已准备了三批人,三批宇内一等一的高手。

  其中一批五个人,真正是克制大龙卷至阳至刚大排山袖的妖魔,全是练有至阴至寒奇学的可怕鬼怪。如果大龙卷不肯接受软的,从这里下去的人就用硬的,双管齐下,梅宫的命运很快就会决定了。”

  “如果大龙卷接受条件……”

  “这场风暴的结果,将是极为悲惨的,天下武林朋友,将大半卷入风暴中,天下更乱,这场兵劫就不知何日是了期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下去。”舒云沉声说。

  “你下去?”山员吃了一惊。

  “是的,我要下去。”他坚决地说。

  “下去干什么?送死?”

  “下去向大龙卷告警。”

  “你……老弟,别开玩笑,这可是性命交关的事,梅宫的人全是字内的凶魔,全都是不讲理的……你算了吧!我们最好在此地拦阻飞龙秘队的人,以提醒下面梅宫的人注意提防就够了,下去会送命的。”

  “等飞龙秘队的人到达,已经来不及了,你我也阻止不了他们三批人……”

  “咱们一击即走,大声隆喝,下面的人就会提高警觉,用不着你我……”

  “届时已嫌晚了。我要下去。”

  “老天爷,大龙卷不会相信你的……”

  “我要下去。”他郑重地说:“大龙卷如果接受条件出山,说不定在下的亲朋好友也会被卷入这场大兵劫中丧失生命,至少对我也是最严重的威胁,他们会集中全力来对付我,我必须冒险,尽人事,听天命。义无返顾。”

  他将剑改插在腰带上,夷然举步向下走。

  日色近午,三十里外上游,大总领五男女,正向约会的地方接近。

  “老弟!不……不要下去……”山灵焦灼地叫。

  “我要下去。”他头不回向下走。

  “老天爷!老弟,不要让我为难,我那位朋友不希望你轻身涉险。我……我怎么向我那位朋友交代?求求你,不……不要下去“你那位朋友?”他转身正色问:“老兄,你那位朋友是谁?”

  “这……恕难奉告,日后自知。”

  “请转告令友,我谢谢他。”

  “老弟……”山灵在上面跌脚:“你这冒失鬼……”

  他已经脚下一紧,连滑带溜向下急降。

  “那些人来了,请发长啸示警,谢啦!”他一面滑降一面转首向上招呼。

  小绿也是个冒失鬼。

  一个怒极的人,冒失似乎是必然的,也是人之常情。

  她与侍女狂追两头火风,而另两个村妇打扮的人,则带了九灵汕姑的尸体,在后面不舍地跟来。

  山高林茂,有些地方草高及肩,奔跑极为困难,高低起伏处更易失足摔伤,轻功已派不上用场,仅能快速地窜走,很容易摆脱追赶的人。

  追了两座山头,后面两个村妇已经不见了。山势开始下降,速度加快。

  小绿比侍女快,因此就一直领先十余步。

  转折逃走的人也加快了,草声籁籁,枝叶摇摇,向山下转折冲滑而下。

  水声震耳,下面是湍急的溪流。

  领先急降的天风许小凤发出一声尖啸,脚下加快。

  小绿仍不介意,以为对方被追急了,发啸声向同伴求救,或者表示有同伴策应唬人。

  溪务有一条小樵径,两女奔落径中,恰好看到两个人影疾掠而来。下游十余步,一条三根木头搭成的两段木桥,横跨在急湍的溪流上。

  溪宽三丈余,中间的桥架很巧妙,搭在高出水面丈余的磷石尖上,磷石像一枝笔,天然形成苍古的造型,粗仅合抱,成了一座天然的桥墩,耸立在溪流中心,汹涌的溪水陡落急泄,溪底的滩礁激起飞珠溅玉,声如万马奔腾,山谷为之应鸣。

  “要活的!”天凤急叫,向桥头奔去。

  从上游听到啸声,急掠而来的两个人影,刚看清天风和云凤,还弄不清什么东西要活的,接着草动技摇,小绿急冲下,这才弄明白天风的叫声意何所指,但已无暇思索其他问题,双方快速地面面相对。

  劈面相撞,本能的反应是自保,自保就必须挥刀出剑,谁慢谁去见泰山王。

  一刀一剑同时攻出,叱喝声震耳。

  小绿也横定了心,隐在肘后的剑行雷霆一击。

  “铮铮!”兵刃狂野地接触,火星与人影同时飞溅震起。

  仓促的接触优胜劣败,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只是本能地全力一击,如此而已。

  双方太急,出手创促,结果必定极为凶险,很可能同归于尽。

  小绿是向下冲的,两人影从侧方扑到,成斜向的接触,受反震的方向不同,受力焦点也有异,势均力敌,反震也极为猛烈。

  三个人分三方震飞,这瞬间,侍女到了,长剑疾挥,剑光乍闪,把那位使剑的人双脚卸了下来。

  “小姐……”诗女惊呼。

  噗通一声水响,小绿掉落湍急的溪流。

  那位使剑的人也从上游掉落水中,浪花一涌,人不见了。溪水湍急而且相当深,受伤的人掉下去,后果可怕,再也休想爬上岸啦!

  两头火凤已逃过对岸,消失在对岸的密林中。

  “我一定要杀掉你们。”小绿在水中大叫,但仍向下急漂。

  她生长海上三神山,这点水算不了什么,但水势太急,失去追杀两头人凤的机会,也耽误了正事。

  梅宫仅建有三座两层的楼房,附近的老梅林高度已接近楼顶。

  楼成倒三角形建筑,前二后一,以十丈等分的距离,形成后三角形的一座中院。

  除了楼四周之外,全是茂密的老梅树,密密麻麻却有行有矩。

  外围四周,以巨木为栅,以防止猛兽闯入,也是梅宫的屏障,警卫仅须在概顶的棚架上走动,在三处顶点站岗,便可以监视整座相当宽广的梅宫。

  这里平时不可能有人迹出现,即使走近,如不留心注意,也不易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白天共有五个警卫,三个在栅上的三个顶点,两个把守栅门楼。柳高三丈,要往上爬真不是易事。

  真正能跃登三丈的轻功高手,武林朋友中其数不出几个。

  自梅宫至谷口。足有五里地,只有一条沿小溪盘旋的小径,附近全是参天原始古林,在内行走不便,沿途布了暗哨,人兽无所遁形。

  当栅门楼下的警哨,竟然发现门房多了一个人,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而且看出确是陌生人,刹那间面面相对,竟然呆住了。

  梅宫早已进入戒备状态,这位陌生人怎么可能手空出现的?大白天,决不会是鬼较幻形。

  “喂!发什么愣?”舒云含笑向警卫打招呼。

  反而是栅楼上的警哨冷静些,刀本能的出鞘向下叫:“奇怪!你阁下是从何处钻出来的?”

  “呵呵!在下会土遁,从地下冒出来的。喂!这里是梅宫吧?在下找对了吗?”

  栅楼上的警哨立即鸣钟三下,声不大,但足够令全宫的人听得真切,警号传出了。

  下面把门的警卫,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虽然一时失神,随即神智一清,并不惊慌,表现得颇为沉静。

  “看阁下这身打扮,不像会上通的地行仙。”警卫沉静地打量着他,一双鹰自冷电四射:“能神不知鬼不觉直抵本宫现身,确是了不起的高手中的高手。贵姓大名呀?有何贵干?梅宫虽然不留外客,但阁下既然来了,本宫不得不接待罗。”

  “在下姓宋,宋舒云。你老兄对这名字,很可能不会太陌生。”

  “咦!宋舒云是你?”

  “如假包换。”

  “阁下是不是找错了地方?本宫的人,皆知道阁下与飞龙秘队拼搏。”

  “没找错,在下前来贯宫,拜会贵宫主人大龙卷花前辈,可否请代为通报?来得匆忙,未具拜贴,恕罪恕罪。”

  身临险境,他的神情反而轻松之至。这种镇定从容工夫,有些人一辈子也修不到这种境界。

  绝大多数人,都会身上发寒,手掌沁冷汗,心跳不规律,肌肉有发僵的现象,在盛名的震慑下,心虚胆寒不由自主。

  “很抱歉,主人从不接见外客。”警卫一口拒绝,口中说得客气,行动却表现得真有警卫的才干,已欺近至八尺内,伸手可及,神功默运,随时准备出手擒人。

  “在下既然来了……”

  “来了又怎样?你要做霸王客?”

  “可能的。”

  “好小子!”警卫冒火了:“你的胆气可真不小,你把名震天下的梅宫……”

  最后一座古色古香的大楼中,传出一声金钟的清鸣。

  “要他等一等。”棚上的警哨向下面的同伴招呼:“里面即将派人接他,不得鲁莽。”

  “你小子将是最近三年来,第一个受到接见的陌生客人。”把门的警卫让在一旁:“先在宾馆坐坐,请。”

  栅门楼下面两侧,左是警卫的休息室,右是宾馆,布置得倒也古朴清雅,几上居然有两盆盘屈如苍龙的老梅盆栽,腊月很可能也全开花。

  心情是难免有点紧张的,但他不能紧张,必须冷静地应付,必须用不患得患失的心情来面对危险。

  他的想法是正确的,如果大龙卷接受飞龙秘队的条件,第一个遭殃受到威胁的就是他,不如豁出去与大龙卷面对面解决,主动控制情势对他有利,没有什么好怕的。

  已经进人梅宫,现在害怕与紧张又有什么用呢?想开了,他的情绪越加稳定,他所想的是应该用何种态度,来应付这位威震武林的守内三魔之一。

  一男一女两个衣着华丽的人前来迎客,领着他通过大花园似的中院。

  左右两楼上下,有不少人静静地向他注目,人人眼中皆有惊讶的表情,似乎把他看成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怪物妖邪。

  也许,他真是梅宫第一个陌生访客,难免引起这些人的惊讶。

  大厅中,男男女女十个人在等着他。

  九个人分坐在两侧的大环价上,神态冷傲,一个个像泰山王阎君殿两侧的鬼王鬼判,全用精光四射的怪眼,冷然凌厉地狠盯着他,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这些家伙,全是大龙卷的死党,邪道魔头中的风云人物,身份声望都校校出群,冷傲托大乃是意料中事。

  他不认识大龙卷,领他来的两个人停在门外,要他自行过去,存心作弄他。

  他泰然经过堂下,友善地一面走,一面向两侧冷做安坐的九个人,含笑抱拳行象征式的抱拳礼。

  “晚辈宋舒云。”他在堂下向大龙卷行礼,已认定上面这人是大龙卷了:“承蒙前辈破例接见,晚辈深感荣幸。前辈想必就是梅宫主人花前辈,家舒云来得鲁莽,前辈海涵。”

  “老夫不是量大如海的人。”大龙卷狞笑:“小子,你胆子不小,吃了多少熊心豹胆呢?嗯?”

  “没吃过那玩意。晚辈家住江南,江南鱼米之乡,花花世界,可吃的东西太多太多。一个真正勇敢的人,不需吃熊心豹胆来壮胆。”他的情绪完全放松了:“前辈威震江湖,艺冠武林,把梅宫划为禁地,怕外人前来生事寻仇,好象没吃过多少熊心豹胆呢!”

  “你小子牙尖嘴利,说老夫不是真正勇敢的人?”

  “呵呵!小子没说,而是前辈自己说的。”

  “上来坐。”大龙卷指指客位:“凭你不断和飞龙秘队斗智的表现,这里有你的座位,够资格与老夫平起平坐。”

  “谢谢前辈夸奖,小子深感荣幸光彩。”他不客气地行礼上堂就座。

  “你来做什么?”

  “做说客。”

  “是苏还是张?”

  “前辈希望晚辈是苏呢,抑或是张?”

  “不是老夫希望,而是你小子的意愿。不管是苏是张,不管连横合纵,老实说,你还不够份量。”大龙卷的口气霸气十足:“你小子来到泰山之前,老夫不知你是何许人也,来了之后,老夫仍不知道你小子在江湖道上是老几。小子在江湖闯道,仅凭胆气是不够的。”

  “晚辈知道。”他笑笑:“但晚辈可以确定一件事。”

  “你确定哪一件事?”

  “前辈也曾年轻,前辈也曾凭勇气在江湖上闯道,才能有今天的局面。前辈的成就和威望声誉,决不是平空从天上掉下来,而又凑巧落在前辈身上的。”

  “噎!不错,你小子说的话很令人开心,还真有点做说客的才干。”

  “夸奖夸奖。”

  “说你的来意。”

  “小子在想,前辈可能已经有所决定了。”

  “不必管老夫的决定,只说你的意愿。江西宁府计算老夫九个月,飞龙秘队计算老夫也有半年之久,老夫如果依然没有决定,还配称威震天下的一代魔头?所以你只要说出你的意愿,让老夫听听你的道理。”

  这是他意料中的事:老魔早已有所决定。要想明白老魔的决定并不难,因为老魔已延请飞龙秘队的人前来谈判,这就是他担心的不祥先兆。

  他必须设法改变老魔的决定,不然就嫌晚了。

  “小子认为,前辈以和飞龙秘队合作为上策。”他泰然地说,脸上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

  大龙卷一怔,堂下泥塑木雕似的九男女也一怔。

  “你小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大龙卷的确不胜诧异。

  “为梅宫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他一点也不表惊异,早已料出对方的反应。

  “胡说八道!小子,你知道老夫与他们合作之后,对你将有些什么结果吗?”

  “呵呵!对我?屁结果都没有。”

  “什么?你……”

  “前辈,天下大得很呢,什么地方不可藏身?”他的口气轻松之至:“就算你们高手如云,眼线遍天下,你们想找我宋舒云,会找得头发白的。我宋舒云不与你们争强斗胜,拍拍腿走路,你们能拿我怎么办?朝廷有数百万大军,有数千万官民,连几个响马都抓不住,没错吧?”

  “哈!不无道理。”

  “本来就有道理。就算前辈有天大的本领,也奈何不了不与你照面接斗的人。”

  “那你的意思……”

  “晚辈是为保全前辈的声誉,为保全梅宫不至被毁灭的诚意而来的。”

  “呸!你小子越说越不像话了,老夫……”

  “且慢激动,前辈。说真的,前辈如果不与他们合作,将是最不智最危险的事,因为他们志在必得,不会甘心让梅宫为他人所用;比方说,宁府。前辈如果与宁府合作,对飞龙秘队将是致命的伤害。”

  “没有人敢在老夫面前说志在必得。”。大龙卷冒火了:“飞大秘队条件优厚,深获我心,老夫确是有意与他们合作。如果老夫不接受,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乖乖滚蛋!”

  “一厢情愿的想法,真可爱。”他往椅背一靠,轻松已极:“问题是,飞龙秘队花了半年工夫,花费了许多人力财力,如果不达到目的,能甘心吗?哈哈哈……”

  “你笑什么?”

  “不会是笑我自己,因为我这人从不做一厢情愿的糊涂事。”

  “你说老夫糊涂?”大龙卷一掌拍在案上怪叫。

  “小子不敢,小子只是觉得如此而已。梅宫警卫森严,实力坚大无比,有如金城汤地。”

  “不错。”

  “但金城汤池不是不可攻破的。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前辈,不要轻视一个存心计算你的人,更不要忽视一个办事不计一切代价的人。”

  “老夫……”

  “前辈功臻化境,字内称尊。”

  “你不信?”

  “前辈的至阳至刚大排山袖绝学字内无双,全力施展有如龙卷风万物俱摧。”

  “夸大武功并不止我一个大龙卷。”

  “前辈能接下几个练了至阴至寒奇功高手的攻击?”

  “你练了至阴至寒奇功?”

  “没有,欠学。”

  “举目天下武林奇学,真练有至阴至寒奇功的高手,似乎数不出几个。”

  “数不出几个,不是没有。比方说,五毒疯婆。”

  “五毒疯婆?”大龙卷脸色略变:“晤!她的五毒阴风很不错,但不客气地说,还不足与老夫的排山袖相抗衡。再说,她也不可能为飞龙秘队所用,那老毒婆是很骄傲自负的。”

  “晚辈在东岳老店养了三天伤,就出于五毒疯婆所赐。前辈,认输吧!”

  “认输?你……”

  “敢和晚辈打赌吗?”

  “赌什么?”

  “晚辈下来的山脊上,不久之后,将有一群人从该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下来直捣梅宫。”

  “你在说不可能的鬼话。”

  “但愿晚辈说的真是鬼话,可惜不是。前辈在接见来人之后,先不必表示意见,然后另派人敷衍,会晤不久之后,方开始坚决表示拒绝合作。”

  “你在玩弄什么玄虚?”

  “不玩玄虚,在打赌。这时,对方必定现出狰狞面目,必定发出信号,作最后的打算,要那些人发起攻击。前辈,晚辈打赌你挡不住那些人。当然,那时前辈应该不在宫中,而与晚辈在山梁出现。

  前辈如果能挡住那些人,算晚辈输了。”

  久久,没有人发声,皆被他的话所吸引。

  “小子,你的话是真是假?”大龙卷终于沉声问。

  “假不假不久自知,目下午正已过,那些人必定已到了附近,三二十里路并不远。”

  大龙卷离座下堂,与下面九男女低声商量片刻。

  “小子,老夫和你赌。”大龙卷回座,而九男女先后则出了厅走了:“你如果输了,老夫要剥你的皮。”

  “哈!前辈准备,不久就可分晓。”他大笑:“梅宫最好重新严加戒备,提防意外。”

  打算归打算,天下间,没有万事如意的事。

  有时候准备得最充分最完美的计划,也会因一些外来的几微变化而功败垂成,难怪宿命论者归诸于天,无可奈何地说尽人事听天命,或者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梅宫似乎毫无动静,警戒不但没有加强,反而减弱了。

  栅墙上原有三个警卫,分守着三个的顶点,但这时减少了前两角的警卫,仅留后面的一个。

  楼外各处,看不见人影,整座梅宫静悄悄,静得可怕,简直就是一座空宫。

  当男女五位贵宾踏入梅宫时,看不见有人走动,看不出紧张的气氛,连栅楼的警卫也无精打采,懒洋洋毫无戒心,全无戒备的痕迹。

  大厅中,只有大龙卷带着两位干娇百媚的年轻女郎迎客,还有位侍候茶水的小童执役,富丽宽敞的厅堂,显得冷冷清清,大有给人大而无当的感觉。

  “哈哈哈哈!南门兄,稀客稀客。”大龙卷下堂大笑着迎客,抑拳行礼:“去年你老兄还骋驰沙场,咤叱风云勇冠三军,重拾江湖行当,同样干得有声有色,飞龙秘队威震天下,各路群雄中仍然称尊,可喜可贺,请上座。”

  “花兄在梅富纳福,才是真正可喜可贺呢。”大总领先客气一番:“兄弟命苦,所辖兵马三度溃散,无颜重整旗鼓,只好退而求其次与江湖同道共谋富贵,常年驿马星动,说苦真是一言难尽,聊可告慰的是,弟兄们,和衷共济,为天下大业而效命,小有所成,这都是托花兄之福。”

  “好说好说,南门兄这两位伴当,在下似乎不算陌生,秋素华姑娘主婢昨天见过了。”

  “兄弟替宫主引见敝友……”

  “在下想起来了。八荒殃神梁始信、炼狱使者项长安。两位老兄好些年未曾在江湖走动,居然重行出山了。”大龙卷眼中有警觉的神情,但态度仍然豪爽坦荡。

  “南门兄盛意相邀出山,不得不再在江湖出乖露丑罗!”八荒殃神淡笑着客套一番:

  “兄弟闯荡半生,出生入死也曾风光一时,一旦散归故园闲散下来,难免有辟肉复生之感。”

  “诸位,坐下来说。”大龙卷再次促客就座。

  堂上两侧另有客座,每边有四张大环椅,足以让五位贵宾有座位。迎客的尚永庆与另一位同伴,则在堂下的交椅上落坐。

  小童献茶毕,与两位美丽女郎退入内堂。

  “秋姑娘昨日返报,兄弟极感惶恐。”大总领开门见山说出正题:“原来花兄对兄弟的一切安排,了如掌指,因此,兄弟也就不再饶舌了。”

  “了如掌指是假,略有所知就是了,尤其是山上山下不断发生事故,本宫在登山名胜区派有伏桩眼线,多少知道一些线索。”大龙卷也就不多做解释:“南门兄的策划,委实巨细无遗周详完备,委实令兄弟佩服。请将来意率直的相告,以便在下斟酌。”

  “好,兄弟放肆了。”

  “在下恭聆。”

  “兄弟奉大元帅所命,请花见出山领袖天下群雄,共襄义举。”

  “恐怕花某力所不逮。天下群雄林林总总,概略可分为四种人:白道、黑道、绿林、奇人异土。我大龙卷属第四种人,在黑道朋友中或许有一些号召力。白道群雄中,有他们心目中的领袖人物,北鹏南龙分领天下侠义英雄,大龙卷对他们……”

  “对他们有强大的震撼声威,连北鹏南龙也对花兄深怀戒心,只要花兄登高一呼,将有无数白道英豪闻风响应,共图霸业裂土封茅。为表达兄弟的诚意,备有三色厚礼,礼聘花兄出山共谋富贵。”

  大总领举手一挥。

  站在秋素华身后的侍女青霜,从食篮中取出一只描金手饰盒,呈送上案桌,顺手将盒盖揭开再退回原位。

  十颗龙眼大宝光四射的滚国珍珠,十颗翡翠坠子,十件玛步首饰,十只祖母绿手跟。

  “这是第一件礼物。”大总领笑笑,从怀中掏出一卷银票放在盒旁:“两京宝泉局十足兑换的印期银票二十张,每张纹银一万两,这是第二件礼物。第三件……”随着语音向秋素华一指:“她。”

  秋素华的脸突然变得苍白,转目向大总领注视,接着打一寒颤,不敢再抬头。

  据说,杀人甚多的人,眼中会有慑人心魄的杀气,胆小的人被看上一眼,就会心胆俱寒浑身发软。

  有许多小兵,在某些将军面前,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接到大总额投来慑人的目光。只感到心向下沉,脊梁发冷,觉得那不是人的目光,而是冷森的利键,无情地戳入她的心肺,戳入她体内深处,可怕极了。

  大龙卷也冷然注视着她,她虽然不敢抬头,但确是感觉得出,大龙卷正向她注视,目光同样令她害怕。

  如果她昨晚不曾受到……她就不会害怕,因为她知道自己正在执行任务,一如在济南一样引诱花花太岁施用的手段,对她不会造成什么损害。

  但现在,她的心情不同了,情势也不同了,她能不害怕?

  昨天,她对大龙卷甚有好感,但现在,她害怕。

  “条件的确优厚。”她听到大龙卷低沉的语音:“按理,在下应该接受。”

  “花兄……”

  “且慢,南门兄。”

  “花兄的意思……”

  “在下不能立即答复你。”

  “这……”

  “兹事体大,在下需郑重考虑。”

  “花兄已考虑了半载之久。”大总领语气也沉重:“除非花兄另有打算。即使是平常的人,此时此地,也应该明白,这是必须当机立断的事。”

  “南门兄,你威胁我吗?”

  “兄弟不敢。”大总领明阴一笑。

  大龙卷击掌三下,后堂转出一位虬须或立的大汉。

  “这是敞宫的大总管,活阎王成栋。”大龙卷替众贵宾引见。

  “诸位好。”活阎王声如洪钟含笑行礼:“成某是个粗人,待客不周之处,尚清见谅。”

  “成总管。”大龙卷说。

  “属下在。”活阎王恭敬地欠身答:“请问主人有何吩咐。”

  “你陪贵宾谈谈,我到寒梅轩与宫中三执事商量去留大事,问问他们的意见……”

  “花兄。”大总领打断了大龙卷的话,神色一冷:“光棍眼中不揉沙子,不要用援兵之计敷衍在下。”

  “你说什么?”大龙卷厉声问,怒火骤升。

  “你知道在下说的什么,在下立候答复。”

  “哼”

  “花兄,不要哼。”大总领的态度变得强硬了:“大丈夫当机立断,你是一宫之主,用不着找人商量,这不是你大龙卷的习惯,你以往是一个唯我独尊的一代之雄,这点小事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独断独行。”

  “你非要立即答复不可吗?”

  “是的。

  “如果老夫答否,你有何打算?”

  “你不会答否的。”大总领阴森森地在狞笑,从袖底掏出一只小荷包往案上一丢:“打开来看看,那会帮助你下决断。”

  大龙卷一怔,取过荷包打开,突然僵住了。

  里面有一只翡翠手镯,品质不比大总领带来的翡翠差,光可鉴人,手工精致。

  “你……”大龙卷脸色大变。

  “令媛目下受到优待。”大总领冷冷一笑:“花兄的答复,会不会明确些?”

  大龙卷凌厉地狠盯着对方,大总领已无畏地相瞪视。

  久久,气氛一紧。

  “你很厉害,我大龙卷太过大意,低估你了。”大龙卷泄气地说。

  “夸奖夸奖。”

  “我安置在凤凰山梅坞的那个女人,是你的什么人?”

  “天涯三风的老三,飞凤葛霓裳。火凤密谍的精锐。”

  “奇怪!我不信你有那么大的神通。”大龙卷不住摇头:“我知道她是你们的人。所以将她安置在梅坞,她根本不知梅宫在何处,她的一举一动皆在我的监视下。凤凰山梅坞在天街北面,你们的人却不曾在该处现踪,我应该想得到必有溪跷的。”

  “现在已无再想的必要了,花兄。”

  “真的?”

  “除非你不以令媛为念。”大总领狞笑:“三个月前,在下就知道花兄有一位爱女,飞凤葛姑娘的轻功,独步武林出神入化,花兄监视她的人,决不会比她高明,她将消息传出,是轻而易举的事。她很尽职,可惜始终无法查出梅宫的下落,但她能查出你经常走大龙峪,己经直接促成这次行动的成功。”

  “晤!你真的很厉害,多管齐下,不愧称将才。利诱、色诱、卧底、劫持人质,还有威迫。”大龙卷苦笑:“你山上那些待命突袭的人,真能对付得了我大龙卷和梅宫的高手?”

  “咦!你……”大总领睑色一变。

  “我的消息也很灵通。”

  “你知道也好。”大总领笑笑:“这是最后一步棋,在下不想使用。那些人是否对付得了花兄,还待事实证明,但在下希望不使用他们,两败俱伤那是下下之策,只有不得已时才使用作孤注一掷。

  花兄,你希望在下孤注一掷吗?不会吧?”

  “好,我现在给你答复。”大龙卷沉声说。

  “在下洗耳恭听。”

  “明天,你带小女前来,换回阁下的飞凤。如果小女无恙,我大龙卷收全你的礼物,立即出山替你们打江山,纵横天下。”

  “不能等明天……”

  “南门彪,你给我听清了。”大龙卷倏然而起,声色俱厉:“你劫持小女,你已经犯了我大龙卷天大的忌讳,我能忍下怒火,你该感谢老天爷慈悲,这是我大龙卷毕生最大的耻辱。”

  “你……”

  “你可以发信号了,叫你那些人发动好了,看他们能有几个人,能够进入梅宫。”大龙卷已经有点耐不住:“梅宫目下已经成了死亡的血池地狱,进来的人有死无生,你如果不信,你可以试试看,你们五个人能有一个人活着出去,算我大龙卷栽了。”

  “你……”大总领脸色大变。对方既然知道突袭的人在何处,还能发挥突袭的能力吗?

  “小女一条命,换你们百十条,值得的。阁下,你千万不要再逼我,千万不……要……

  再逼我!”大龙卷咬牙切齿厉叫。

  “好,明天。”大总领也咬牙说。

  “把你的人和礼物带走,你可以平安离开。”

  “告辞。”

  “明天。”大龙卷凶狠地吐出两个字。

  大厅中坐满了人,梅宫的重要人物全到了,足有三十人之多。

  客人只有一个,宋舒云。

  “他们有多少人?”大龙卷向一位中年人问:“可认出那些狗东西的身份?”

  “共有二十一人之多。”中年人在堂下站起回答:“全部戴了仅露双目的头罩,大袋内掩藏了兵刃,委实无法接近察看出他们的身份面貌。”

  “罢了。”大龙卷转向舒云:“宋老弟,谢谢你。”

  “不客气。”家舒云笑笑。

  “请老弟赶快离开泰山。”

  “前辈之意……”

  “老夫不得不答应他们的条件。”

  “什么?前辈答应他们出山了??舒云大吃一惊。

  “明天才正式答复。”

  “前辈……”

  “老夫也是不得已,小女花梅影,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了。老弟务必在明天落日之前离开,以免老夫成为恩将仇报的罪人。老夫答应之后,他们不但可以全力对付你,也势将让老夫出面找你的。”

  “我的老天爷!”舒云万分懊丧:“虎毒不食儿,骨肉至亲,晚辈不能以大义来见责前辈见利忘义。事已至此,晚辈回天乏力,只能委之天命。夫复何言?告辞。”

  “老弟,我……我非常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

  “请记住,明天落日之前……”

  “我不会离开。”舒云说得斩钉截铁:“尽人事,听天命,我做我应该做的事,无义返顾,生死与之,决不半途而废。前辈,大家珍重。”

  他大踏步昂然出厅,步伐坚定像一个巨人。

  在一处偏僻山脚树林中,青姨守住形如白痴的龙姑娘,眼巴巴地等候舒云和小绿前来。

  乾坤手和神山的男女七弟子,在外围担任警戒。

  老江胡乾坤手是个大男人,对一个白痴少女确是一愁莫展,找不出成为白痴的原因,他不能在一个少女身上摸索寻找征候,而青姨也对迷魂术缺乏了解,只能等舒云前来再做商量。

  等得心中焦躁,七窍冒烟,眼看午牌已过,仍然不见舒云到来。

  树林右侧百步外,突然出现二十余名大汉,分校拨草急步而失。

  乾坤手吃了一惊,发出一产信号,八个人立即聚集列阵,严阵以待。

  “咦!”乾坤手讶然惊呼,看清了在前面走来的人。

  “哦!老伯定然是乾坤手齐前辈。”那人含笑行礼。一面是两位红光满面,相貌威严的佩剑中年人。

  “姜巡检认识老朽不足为奇。”乾坤手向两位中年人打量:“这两位是……”

  “很抱歉。”一位中年人向乾坤手客气地行礼:“请恕在下不便奉告,齐老伯见谅。在下只是协助姜巡检侦办冷剑一群人被杀奇案的人,正在到处寻找线索。”

  “那是太阴七煞做的好事。”乾坤手咬牙切齿:“冷剑与神刀破浪是老朽的朋友,那些鬼女必须偿付这笔血债,她们逃不掉的。”

  “那位姑娘。”中年人向坐在青姨身边的龙姑娘一指:“她老娘在找她。她龙家一群老少,是罗家的亲戚。”

  “她叫龙姑娘。”

  “对。她怎么啦?”

  “她昨天与复仇客一起失踪的,宋贤任救了她。她老娘曾经带人到客店寻找,但那时宋贤侄并不知道她被飞龙秘队的人掳走的。

  宋贤侄救她时,她就是这鬼样子了。像是受到了奇异的妖术所制,咱们正感到不知如何是好呢。”

  “她是住在天街罗家大院的人,让姜巡检把人带回去,老伯意下如何?”

  “这……老朽想在她口中,查出复仇客的死活。”

  “复仇客在一个时辰前,曾经在三蹬崖东西的御帐岩出现,现在不知逛到何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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