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不可能为可能,不像人而像一头大鹞鹰,没有人敢相信一个这么雄壮魁梧的人,竟然轻灵得像鹞鹰,简直骇人听闻。

  “谢啦!公子爷。”卓勇抱刀遥向逍遥公子行礼,然后大踏步隐入屋角。

  圆石是逍遥公子所发的,神乎其神。

  “范堡主,你还有两只法轮可用。”逍遥公子大声说:“在下说过,已经完全摸清你的绝技是何底细,没骗人吧?经过多日的揣摸,在下的结论是:你的法轮只能唬人,毫无用处,用石块就可以轻易勾销,事实证明在下的估计完全正确。”

  屋角转出小蕙芳姑娘,她的剑青蒙蒙冷电四射。

  “我单挑范梅影。”她阴森森地叫:“你出来,把你那晚你兄妹虐待我的威风摆出来,接我几记剑中藏箫邪招,看你的小法轮到底是不是比你爹高明。”

  范梅影好半晌才踏出大门,脸色不正常。

  “阴魔只接了我两剑,我没用箫。”蕙芳开始拉开马步:“如果你的小法轮杀不了我,我保证用箫剑送你下地狱,发轮吧!我等你。”

  对方已经知道如何克制法轮,在心理上已经占了优势,范梅影难免心中发虚,明显地信心已失。

  走了五步,便心虚地发出第一只小法轮。

  小法轮体积比范堡主的小一倍,速度却减弱三成。小则不易看清,何况轮中藏钉防不胜防,手法相差不远,威力却倍增。

  所以逍遥公子说小法轮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确是不假。

  第二只小法轮衔尾飞出,两轮同时从右面绕飞急旋,有如驭电排空,飞至弧形顶点,折向时第二只小法轮竟然后发先至,与第一只小法轮并合成一个,旋转的速度却各异。

  蕙芳马步沉稳,剑护身前,左手袖口箫影倏然,蓦地向小法轮的飞行轨迹迎去,碎步斜走,后一刹那恰好与小法轮飞来的轨迹,形成奇妙的单偏向小角度。

  箫向前一伸,箫管内突然吐出一把小铁伞,径仅五寸,就在箫向前伸的刹那间伞弹弹而开,一拂一扔,巧妙地轻触斜飞而至的一双小法轮。

  “铮!”清响铿锵,伞轻旋,小法轮顺旋势猛地分弹斜飞,一向上一向下猛然急分。

  两枚小毒钉正好相反,一向左一向右飞开。

  “嚓!”向下的小法轮没入泥地下。

  两钉失效,另一只小法轮飞起三丈高,旋势中止轮也升至顶点,斜飘堕地。

  “公子爷,这小伞真管用呢!”蕙芳兴奋地大叫,小铁伞回摺收入箫管内:“公子爷所教的手眼心法步,更是神妙绝伦,匪夷所思。”

  范梅影大吃一惊,信心全矢。

  “不要分心,你该打!”逍遥公子急叫。

  要不是他叫得快,蕙芳输定了。赌注是命,一输就什么都完了。

  “铮铮铮……”蕙芳的身形巧妙地轻转,小铁伞重新自箫中吐出,随势徐旋快抖,三只小法轮被触及,分向三分飞走了,三枚小毒钉也贴着蕙芳的腰胁掠过,危机间不容发。

  “有多少法宝,全放来吧!”她欣然娇叫。

  范梅影花容变色,突然倒飞而起,急急退入大门,大门闭上了。

  范堡主与慕容门主,已先一步退入。

  “胆小鬼!”屋角转出的小孤大叫:“芳姐退!这一场是我的,我单挑范少堡主,那个不要脸的花花太岁,你给姑娘我滚出来。”

  花花太岁范豪怎敢出来?门窗闭得死紧。

  “没有人敢出来了。”逍遥公子说:“这些人只敢在那些三教九流混混中称雄道霸,在咱们这些人面前却挺不起脊梁。咱们先歇息养力,慢慢收拾他们。”

  天色不早,死守的人不出来,逍遥公子也不愿冒险攻门破窗杀进去,与困兽斗得不到好处的,范堡主这些人就是困兽,凭河的暴虎。

  天黑了,雨也止了。

  “五湖四海,任我逍遥!”有人在屋左发出叫喊。

  “五湖四海,任我逍遥!”屋后也传出叫声。

  “五湖四海,任……”

  叫声此起彼伏,把躲在屋内死守的人叫得心慌意乱,胆战心惊,一个个斗志全消。

  屋有两进,前进由威麟堡的人占住,后进由离魂门的人把守,闭上了门窗,唯一可侵入的地方是小院子,从麦仓厩房柴屋皆可越顶跳入。

  因此,人手分配十分吃重,所有的人都休想安逸地睡大头觉,随时皆可能受到无情的袭击。

  两方的人数相当,离魂门只多了一个人,白天在后面戒备挨了一飞刀的女人,刀伤及下腹腔,只拖了半个时辰便死了,比劳二堡主当堂毕命要幸运些。

  其实,所有的人都心中有数,谁也不会有幸运,幸运之神已舍弃了他们,死神的阴影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谁也难逃此劫。

  生死关头,必须自作打算,尤其是因利害而结合的人,也将因利害而分开各有打算。

  他们已经发现,逍遥公子占住前面第二家农舍,因为那座农舍是唯一有灯光透出的地方,根本不怕有人偷袭,这一面甚至可以听到笑语声传来。

  他们也发现逍遥公子不曾派人监视,似乎主动休战了。

  范堡主派了两个人,悄然接近有灯光的农舍,这才证实逍遥公子的确不曾派人监视,甚至不曾在住处派警戒,颢得颇为反常。

  派出的人能平安地去来,就完全证实逍遥公子晚上不会有行动。

  听完回来的人叙述的情势,范堡主立即召集所有的人,但不包括离魂门。

  “小畜生以为吃定我们了,在打如意算盘。”他向九个硕果仅存的人说:“故意摆出被胜利冲昏头脑的大意疏忽姿态,以引诱咱们前往袭击送上门去。”

  “姐夫打算怎办?”掌里乾坤关切地问。

  “咱们将计就计。”范堡主已下定决心:“要引诱咱们上当,所以不派人来监视咱们的动静,咱们正好利用机会,尽快撤离远走高飞。目下人数少,脱离要快得多,等小畜生发觉,咱们已远出百里外了,谅他也无法找出咱们的去向。”

  “能悄悄撤走吗?”

  “有离魂门的人留在此地,咱们当然能撤走。”

  “哦!不通知慕容门主?”

  “通知他,谁也走不了,全部撤走,会过早被小畜生发现的。”

  掌里乾坤当然明白利害,这里有人留守,脱身的机会大得多,可以拖住逍遥公子在原地逗留。

  众人秘密商量片刻,一致决定事不宜迟,早走早好,迟恐生变。

  不久,第一个人爬窗外出,伏地沿墙脚蛇行,隐入屋旁的杂草野蔓中。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不久,后进有了动静,第一个人影也从后窗爬出,然后是第二个……

  威麟堡的人是从西北角出村的,离魂门的人则走东面村角脱身。双方的人,都以为自己见机溜走,留下对方挡灾,让对方与逍遥公子拚个死活。

  慕容门主对这一带的地势不陌生,走的是正东丘陵区,那一带可以找得到小路,可至广平府的广平县。

  没有路,夜黑如墨,地面草湿泥泞,杂林又不能通行。十一个人一脚高一脚低,埋头急走狼狈万分,男的还熬得住,女的可就大感吃不消。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反正一个个成了泥人,大有筋疲力尽的感觉。

  丘陵的走势向东,愈走草木愈稀疏,终于,他们发现降下一处小河谷,河水浑浊湍急,一天的两,把这条本来快要乾涸的小河注满了滚滚浊流。

  十一个人傻了眼,河面宽廿丈以上,滚滚浊流十分危险,即使谙水性,晚上泅水可不是好玩的,水中的流石与漂木浮草,都足以构成致命的威胁。

  “糟!这条鬼河怎么涨了这么大的水?”领路的外堂总管罗七,瞪着湍急的浊流叫起苦来:“这条乾沟河即使是春天,也没有多少水。该死的!连河都找起麻烦来了。”

  “罗总管,往下走试试。”慕容门主说。

  “愈往下游河面愈宽,直到漳河镇会合漳河,岂不是往回走了?”

  “那你打算……”

  “往上游走,或者等天亮后再设法过河。”

  “不能等。”慕容门主断然说:“往上游走。”

  “好的……”

  上游十余步的河岸草丛中,突然升起一个黑影。

  “桀桀桀……”黑影怪笑:“我不了僧的大天雷掌,与及敝友八手仙猿周施主的八种致命暗器,在此恭候诸位的大驾。”

  “嘿嘿嘿……”下游的短草河岸上,也传出刺耳的阴笑:“天下三,不留孑余。

  诸位,你们什么地方都不要去了,我行尸与两位师妹,送你们去枉死城。”

  “往我这里走吧!”来路方向也出现了八九个人:“我无情剑与几位朋友,欢迎诸位送死。”

  慕容门主大吃一惊,心中叫苦。

  “原来你们就是替逍遥公子,在旁暗中活动的人。”慕容门主语气不稳定了。

  “不错。”出现在河滩,背水列阵的七八个黑影之一说:“但贫道申明,我无亏散人不是逍遥公子的人,贫道欠他一条命的恩情,所以自愿替他在一旁助拳。江湖朋友恩怨分明,有恩不报非君子,有仇不报枉为人,贫道说得够明白吗?”

  陷入包围,对方人数超出三倍以上。

  “无亏道长,离魂门与诸位无仇无怨……”

  “慕容门主,你不否认帮助威麟堡陷害逍遥公子吧?”

  “这……”

  “这就与贫道有了解不开的怨。”

  “算起来,离魂门与诸位也是同道……”

  “去你娘的同道。”无情剑破口大骂:“咱们这些人,全是五湖四海的邪魔外道,做事敢作敢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光明磊落。而贵门以装神弄鬼来做见不得人的黑心肝陷死人的狗屁勾当,你胆敢和咱们称同道?混蛋!”

  “少和这狗娘养的浪费唇舌,我八手仙猿先收买他们的命,打!打!打……”

  一连串暴喝,暗器漫天。

  不了僧大吼一声,掌出雷声殷殷。

  三方同时发动攻击,仅下游的行尸师兄妹、女徒六个人不冲上,怕被上游射出的暗器波及。

  慕容门主十一个人已经筋疲力尽,怎禁得起卅余位江湖邪魔的群起而攻?首先便被暗器射倒了一半,慕容门主就被一枚星形镖锲入右肩窝。

  就算他们有机会从容施展离魂绝技,也挡不住这些五湖四海邪魔的攻击,何况根本没有机会让他们施展,离魂绝技在夜间的暴乱情势下,威力也有限得很。

  唯一能震昏两个人的法器,是硕果仅存的离魂鼓。离魂门三宝,金声玉振离魂鼓,金钟在袭击客店时,使用人被逍遥公子击毙,钟掉下院子从此失踪,招瑰玉振则被不了僧从召魂使者手中夺走了。这次,金钟也从世间消失。

  这三宝其实落在旁人手中毫无用处,不知道用法有如废物。不了僧弄到召魂玉振,怎么搬弄也弄不出什么妙处来,最后毁了拉倒。

  次日,下游廿里外的漳河镇百姓,捞到几具漂来的死尸,其中一具就是慕容门主。

  从此,离魂门在江湖消失了。

  范堡主十个人非常幸运,前无埋伏后无追兵,平平安安远出三二十里外,但却迷失在丘陵荒野里,既弄不清方向,更不知身在何方。

  天快亮了,他们在一座树林内睡了一个时辰,幸而不再下雨,还不至于大狼狈。

  天终于亮了,天宇中云层厚仍有雨意,天色暗沉沉,举目四顾,但见荒野连绵,冈阜起伏,没有村落,不见人踪,不知身在何处。

  还不错,风可以概略分辨方向。

  “昨晚累惨了。”范梅影一脸倦容,衣裤仍没乾透,泥迹斑斑满身,不再留存淑女的美丽姿容:“没带有乾粮,饿得慌。爹,得先找处村落歇息弄食物充饥。”

  左面十余步外的一株大树后,踱出一身蓝的逍遥公子,手一扬,抛过一个柳条篮。

  “里面有食物,诸位可以放胆食用,我逍遥公子信誉保证,食物中决无毒物。”逍遥公子神态轻松已极,口气友善:“范堡主,你也是一代之雄,该有精神动剑拚搏,食物能给你充份的体力与精神。呵呵!前途见。”

  但见蓝影连闪,迅捷地消失在林木深处。

  对面两里外的高阜顶端,矗立着四五株巨灵似的大白杨,远在十里外就可看到这几株大树,因之也成了这附近最突出的明显指标,其他地方杂草枯萎矮小,益显出大白杨的伟岸不群。

  逍遥公子那一身蓝,站在树下无草的地面上,也显得颇为抢眼。

  冲霄凤孤零零地出现在他面前,这位原本明艳照人,风华绝代的美妇,今天显得黯然失色,眼中出现倦容,眼角也出现了鱼尾纹,似乎一天之中,她苍老了十年。

  “你达到目的了。”她用愤怒的声音说:“这一切,都是出于预谋吗?”

  “不是的,曹夫人。”逍遥公子郑重地说:“我不否认我从京都到五台,确有侦查威麟堡的意向和动机,因而查出贵堡有抢劫孙中官偷运中饱自肥宝石的企图。也因为这批宝石,而保全了威麟堡。”

  “为什么?”

  “我逍遥公子遨游天下,经常做出一些反常的、引人侧目的奇行异事,也就引起各方人士的注意,发生不少麻烦,想任我逍遥谈何容易?因此我对那些实力庞大,心黑手辣的豪强枭霸怀有强烈的戒心,必须事先有所预防才能保护自己。我郑重申明,我无意以行侠者自居,我对铲除世间凶枭恶霸毫无兴趣,这种人太多了,只有疯子白痴才想到去充任,扫清世间一切污秽罪恶的诸天降魔大神佛。所以要采预防的措施,只想保护我自己能逍遥自在。由于贵堡的注意力放在劫宝上,所以忽略了我逍遥公子,没向我找麻烦,也因此而保全了贵堡;因为我逍遥公子不会主动向人挑衅,那不是我的作风和行事宗旨。”

  “那么,龟背山劫宝是你策划的了,一僧一道也是你的人……”

  “我否认你这种想当然的指控。”逍遥公子抗议地说:“你们派人走京师道,出真定西迎;我是走太原跟着宝石东下,根本不知道你们的计划。我也不认识一僧一道无情剑,也没查出宝石到底在不在押运人手中,龟背山事发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应该明白,你之所以能活得到今天,是我不愿向威麟堡挑衅的结果,那次我有足够的理由全部歼灭你们,杀你只是举手之劳。直至在真定,恰好碰上阎知县的事,我不否认我临时起意插手,但我已经给了贵堡罢手的充分理由。贵堡却凭人多势众不肯罢手,威胁到我的安全,事实上我也在你们手中九死一生,因此才会有今天的结果。曹夫人,不要和我说理。”

  “你……”

  “你要知道,我之所以不以侠义自命,以黑道人自居,是因为黑道人行事可以任性而为,有充份的藉口来认定与处理任何事,不像侠义人士那样缚手缚脚。所以,不必和我说理由,你威麟堡也从不和任何人讲理。咱们是黑道对黑道,同道之间有了利害冲突,结果将只有一个:你死我活。”

  “何必呢?乔公子,这种结果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双方能让一步,结果是可以改变的。”

  “不可能的,曹夫人。自愿跟随我的人中,都是在同一结果下的劫后余生者,那是因为我恰好适逢其会插手管闲事,无意中救了他们。我从不管与我无关的是非,所以他们虽然自愿跟着我,赶都赶不走,但我决不主动地替他们报仇雪恨,因为江湖上的恩怨是非很难分辨清楚。你我双方今天的情势,结果已无可改变了。曹夫人,请转告范堡主,我希望他保持他号令江湖的身份和豪气,与我公平地决斗,不要再像个下三滥混混,辱没了黑道的尊严。”

  “范堡主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承认失败。老实说,我们仍然可以周旋,你不可能任意宰割我们。”冲霄凤并不完全软弱,真有女光棍的味道。

  “我承认这是事实,你们还可以作困兽之斗,造成我一些损失。”

  “所以,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威麟堡今后决不会再与你为敌,把梅影留在你身边作人质,再赔偿你一点损失,今后在本堡的势力范围内,没有人再干涉你的活动任你逍遥,这还不够吗?”

  “喝!瞧你说得多轻松?”逍遥公子笑笑说。

  “道上的人做事,讲的是挑得起放得下,成功就是不世之雄,失败不妨做一条虫……”

  “是范堡主要你这样说的?”

  “不需要他说,事实如此。我那甥女梅影对你极具好感,才貌远胜江湖三朵花,只要你肯点头,威麟堡与你何妨冤家变亲家?子女金帛权势名位,任你予取予求,实在没有走险作生死一搏的必要,是吗?”

  “我明白了,你在进行重演吴越春秋。”逍遥公子大笑:“哈哈!你真以为你有范蠡的不世干才。”

  “你说范什么?威麟堡范家……”冲霄凤会错了意。

  “我是说范堡主那位老本家的老故事。你所准备作的事,他那位老本家在两千年前,就替越王勾践做过了。一个枭雄失败时,什么卑贱的事都可以做出来,包括卧薪

  胆粪用美人计,只要能雪耻复仇什么都干。很抱歉,我只是一个单纯的江湖人,我只有一个单纯的要求。”

  “你的要求有多单纯?”

  “不是他死就是我死,以免日后冤牵恨缠,睡不安枕。时辰快到了,你回去吧!”

  “乔公子……”

  “你不走,我走。”

  “乔……”蓝影连闪,去势如电射星飞。

  树林静悄悄,鬼影俱无。

  逍遥公子带了小孤小芳站在林外,显得十分悠闲。

  “公子爷,他们逃走了吗?”小孤问。

  “没有,在里面。”逍遥公子指指树林。

  “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埋伏与等待。”

  “浊世威麟一代之豪,怎么显得如此胆小?”

  “小孤,权势名位愈大愈高的人,胆小是正常的现象,尤其是在权势名位朝不保夕的时候表现得最强烈,不像年轻亡命一样敢斗敢拚。”

  “我进去……”

  “他们埋伏,就希望我们进去,杀一个算一个,你犯得着吗?等待,是要等天黑再逃,走一个算一个。”

  “那我们……”

  “我们也埋伏,等待。”逍遥公子声震林野:“埋伏在各处暗袭,杀一个算一个;等待他们精神崩溃四散而逃,逃散了就可以逐一消灭。他们缺少吃的喝的,拖到晚上必定又饥又渴受不了,握剑的手会发抖,发射暗器会失去准头,我们杀起来省力多了。哈哈!要是我,轨宁可乘精力旺盛时表现出英雄气概,像个真正的豪霸,威风八面放手一拚,死也要死得英雄些。”

  三人一弹一唱,极尽讽嘲能事,但林内静悄悄,毫无反应。

  长日漫漫,饥渴确是令人难熬的。

  逍遥公子和小孤小芳,已改在两里外的白杨树下等待,居高临下,监视着下面的树林。已是近午时分,蒙蒙细雨已止,三人坐在几块干燥的石头上,轻松写意地进食。食物中有肉脯烙饼,显然事先已有周详的准备。

  “爷,我告诉碧玉姐说,爷不会取代浊世威麟的江湖豪霸地位,爷不会生小孤的气吧?”小孤一面进食一面说,脸上有一抹羞笑:“我说,爷的逍遥公子地位,比天下第一堡神气多了。”

  “那可不一定哦!”逍遥公子半真半假地说:“号令江湖才真的神气呢!威麟堡就没把逍遥公子放在眼下,没错吧?”

  “我觉得,号令江湖并不是什么写意的事……”

  “这也是事实。”逍遥公子抢着说:“整天都得在各种蛇神牛鬼中用心机耍手段,权势的保持可不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至少我逍遥公子真要碰上摆不平的困难,还可以往天涯海角躲得远远地,威麟堡就得硬着头皮死撑,躲得掉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真苦。所以,我不会放弃逍遥公子的身份,去取代朝不保夕的豪霸枭雄地位。”

  “小孤妹妹,你上了碧玉姑娘的当了。”蕙芳笑笑:“那鬼丫头在江湖混了一段时日,快成精了,名列三朵花之首,你怎斗得过她呀!”

  “我上什么当?”小孤讶然。

  “她在为侠义门人留后路。”蕙芳其实才算得上真的老江湖:“假使爷真要取代浊世威麟号令江湖,早晚要与侠义门人冲突,想想看,会有什么结果?”

  “这……唔!也许……”

  “也许她确是出于善意的,用意值得原谅。那金笔秀士也是个滑头,以进为退硬要与爷结什么道义兄弟。”

  “凭良心说,金笔秀士的确有真正的英雄气概。”逍遥公子替金笔秀士辩护:“至少,他不失纯真,没有白道人士的虚伪面目。他与司空碧玉个性相类,确是极为理想的一对江湖侠侣。”

  “爷,碧玉姐的心意,根本不在金笔秀士身上。”小孤脸红红地说:“而在……而在……”

  “胡说八道。”逍遥公子笑骂:“我看,你的鬼心眼是愈来愈多了,一定又是蕙芳在搞鬼,两人都得重罚……”

  他双手一张,分别抓住两女的手臂向外猛地一振。

  两女毫无防备,倒地滚出丈外,大吃一惊,这种重罚未免太重了,滚了个满身泥。

  这瞬间,破空的锐厉啸声,把两女因被责罚而引起的失惊,转转成毛骨悚然的惊恐。

  “爷……”小孤狂叫,一跃而起,她看到倒地的逍遥公子。

  这瞬间,她感到心力交疲,几乎站立不牢,但也感到激动后的兴奋和快慰。

  逍遥公子正缓缓站起,身上也有泥污,毫发未伤。

  身后的巨大树干上,八寸径的法轮锲入六寸以上,露出两寸锋利的齿轮,发出刺目的冷光。

  “你还剩下最后一个法轮。”逍遥公子阴森森地说:“阁下偷袭的手法,高明极了。

  你浊世威麟能有今天的成就,确曾花了无穷的心血和精力来暗算强悍的对手。”

  右侧方卅步外的草丛中,升起范堡主威猛魁伟的身影,手中硕果仅存的一只法轮,作势发射却又迟疑难决。最后一咬牙,拔剑出鞘。

  双方握剑在手,相对逼进,气势磅礴,一个江湖巨霸,一个宇内名公子,终于正式面面相对,却将展开一场决定性的生死决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