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阎罗与尊刀相较,至尊刀的实力雄厚多多。笑间罗只有一些子侄可派用场,至尊刀却统率着高邮的无数城狐社鼠。”

  但在江湖威望上,至尊刀却望尘莫及。

  没有人手,是笑间罗的弱点,只凭江湖声望,维持他的地位。

  清河的霸剑天罡张怀恩,也属于笑阎罗这一类人。幸而得到清河的公门人支持,在保护李知县的行动中,获得公门人的充分拥戴和合作。

  但他自已也只有一些子侄可用,难以应付大批高手入侵,几乎送掉老命。如无彭刚及时介入,那天晚上决无侥幸可言。

  笑阎罗的雄风园如果没有彭刚及时介入,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一些地方拥有实力,爪牙众多的豪霸,并不怎么介意地盘那些过了气,没有人手的高手名宿。

  这些高手名宿只是庙中的神佛塑像,除了接受凡夫裕子的膜拜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所以在高邮翻云覆雨称大爷的人,是至尊刀而非笑阎罗。出了大问题,才请笑阎出面调解。

  笑阎罗身边可用的人不多,但强敌仍在境内潜伏,外出走动危险性仍浓,他只好带了四名子侄作保镖,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踏上返回雄风园的绕城小径,沿途可看到三三两两的附近村民走动。

  强敌仍在境内潜伏,仍有强大的实力,他人手少,应该从城里走的。但他认为有五个人同行,对方不敢贸然发动袭击。

  他完全料错了。对方敢向他的雄风园大举袭击,为何不敢在雄风园以外向他袭击?

  地声长啸传自路左的树丛内,似乎相距并不远。

  “是示警的啸声。”他脸色一变,骇然止步。

  五人两面一分,列阵戒备。

  小径两端半里内不见踪影,两侧散布着树丛修竹;草木正在逐渐凋零,但视界仍无法及远。

  “大爷,有点不对。”一名子侄拔剑出鞘:“可能此地有埋伏。”

  “对,有埋伏。”他悚然地说:“我已经感觉出浓浓的杀气。埋伏在路两侧先用暗器袭击,很可能一举可摆平我们五个人。”

  “怎办?”

  “退回南码头,从城里走。”

  “后面很可能有截退路的人。”

  “可能的,但必须冒险。刚才发啸声示警的人,是好意向我们示警的,文光贤侄与文青贤侄先退,逐段掩护千万不可忽略征候。”

  刚开始退走,前面传出一阵阴笑,先后从两侧的草木丛中,钻出八个人。

  埋伏失败,只好来硬的了。

  “哈哈哈哈”领先的人,是老凶魔夺魂魔君陶一元,笑声如果啼十分刺耳难听:“你不会逃走吧?逃得了一时,你逃不了一世,你必须为你的笑阎罗名头,和我们决死。你知道我夺魂魔君的名头声威,彼此似乎相差不远,辈份也相当,所以我向你单挑。”

  五人即使不顾一切转身的向码头狂奔逃走,也必定被半途追及,最后仍然免不了生死相拼,逃走已耗掉一半精力,拼起来武功决难发挥精奥的拼搏神髓。

  “原来是你这凶魔,呵呵呵呵……”笑间罗怪笑:“你一个位高辈尊,名震江湖的老恶魔,居然无耻地打起埋伏来了,真卑鄙。用你的夺魂锥偷袭,真可以反老夫一下子送入枉死城。哈哈!你单挑我,我深感荣幸,就陪你玩玩,玩命。”

  “老夫先给你几枚夺魂锥把玩。”夺魂魔君阴笑,左手一扬露出指尖前的夺魂锥锋利的锥尖。

  “有多少牛黄马宝,你就都搬出来好了。”

  左方的树丛枝叶摇摇,一声轻咳,三个像貌威猛的中年人,分枝拨叶向前接近。

  “罗老兄,他们不会真的和你单挑。”为首那个人声如洪钟正是替彭刚送刀的人:“他们八个你比你早到片刻,算定你们会从这条道上返家.埋伏时便商量好了,要用暗器送你们下地狱,避免拼搏有所损失。人一上去和他单姚,八个人的暗器齐发,你有多少活的机会?

  散开吧!咱们三个和你并肩站,正好一比一,公平交易。”

  “你是什么人?胆敢管我夺魂魔君的闲事?亮名号。”

  夺魂魔君怒叫:“你是跟在老夫后面来的?刚才的啸声一定是你所发。”

  “对,正是我所发,确是跟在你们后面来的。当你们的眼线离开客店时,我们便反盯在眼线身后,所以你们的一举一动,皆在我们的掌握中。”

  “你是谁?不像是笑阎罗的人。”

  “不错,不是笑阎罗的人。”

  “那你……”

  “笑阎罗罗老兄,向彭小友提供南天君的底细,你们扮店伙的眼线一清二楚,因此你们誓将罗老兄置于死地。我们三个管闲事的人,必须插手管这档子闲事。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也无意争名夺利,所以,无意扬名立万,你就叫我无名人好了。喂!你是挑笑间罗呢,抑或是挑我无名人?快挑啦!”

  八个人一字分开,摆明了要一比一,不可能出其不意以八攻一,八个人的暗器,也不能同时向;个人发射。一比一面对面搏斗,暗器击中目标的机会不大。

  “老弟台,这凶魔已经桃了我,呵呵!请不要争好不好?”笑间罗向无名人抱拳行礼,徐徐拔剑向夺瑰魔君接近:“你不会害怕吧?”

  “你是什么东西?”夺魂魔君厉叫,挥剑直上。

  剑动身动的同一刹那,三枚夺魂锥已悄然向无名人破空疾射,有光芒进散,劲道非常猛烈,见光不见影,难怪号称夺魂锥。

  铮一声狂震,笑阎罗挥剑硬接,火星飞溅中,两人同向侧方震出丈外。

  同一瞬间,无名人哼了一声,身形略闪,左手一抄,接住了最外侧的一枚夺魂锥,扭向用扔手劲信手一挥,夺魂锥以更快的速度斜飞而出。

  夺魂魔君刚稳下马步,夺魂锥一闪即至从左肋贯入,六寸锥入体五寸半,击破护身神功毫不费劲,如击败革直贯入腑。

  夺魂锥本来就有专破内家气功的功能,以内功御锥更是无坚不摧。

  “呃……”夺魂魔君身形一晃,马步再乱。

  “谢谢。”笑阎罗不再扑上,遥向无名人抱剑行礼致谢.他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用不着加上一剑了。

  “除恶务尽。”另一位中年人沉喝.向一个年约花甲的老女人扑上:“毒蝎五娘,你是我的。”

  “去你的!你想抢我的猎物?”另一位中年人大叫,斜掠出的身法快如电光石火,一剑砍断了毒蝎五娘的右腿,再扑向另一名爪牙。

  无名人三个人交叉攻击,速度之快之狠,无以伦比,存心下毒手志在必得,三两次交叉冲错,共击毙了四人。

  笑间罗干脆退在一旁,不住摇头苦笑。

  这三位仁兄似在争功,看谁杀得最多最快,加上夺魂君和毒蝎五娘,三位仁兄共宰了六个之多。

  另两个被他的四位子侄截住。手忙脚乱机先尽失。

  “诸位请留步……”他大叫。

  无名人三位仁兄,已经越野飞掠而走,三两起落便失去踪迹,让他收拾残局。

  奸一场狂风弄雨似的强悍搏杀,一接触对方便士崩瓦解。

  “这三位仁兄是……是何来路?”他盯着三人消失的树丛自语:“难道是彭小哥的人?

  不像呀!”

  所有的人,注意力皆放在彭刚身上,确知彭刚除了身边有一位漂亮的电剑飞虹之外,没有第三位同伴,从彭刚辛辛苦苦,亲自向各方蛇鼠打听消息的举动,可以看出不可能有第三个同伴的分忧,所以,每件事都得亲自跑腿。

  现在,竟然有三位身手超绝的人出没,因此笑阎罗疑心是彭刚的同伴,却又凭事实不敢认定。

  口口口口口口

  彭刚知道客店中有眼线,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而且知道这些眼线,并非全是南天君的忠心爪牙。

  就算他知道谁是眼线,也不能在店中动手擒捉,在大庭广众间闹事,正道人士认为是耻辱,一量受到官府的干预。落了案就颜面无光,只有黑道的混混们,才会在大庭广众间撒野。

  他一点也不在乎眼线的监视盯稍,反正他不动则已,动则有如狡兔,眼线休想跟踪他的下落。

  在市街活动则大街小巷乱钻,眼线传出消息的速度比他慢。

  电剑飞虹并没整天呆在客房内,她也不时外出在附近走动。

  那年头,在码头区住在客店,女眷们根本无处可去,除了看看浩瀚无垠、风高浪急的高邮湖之外,没有任何风景区可供女眷游览。

  但是她是女猎人,江湖的女英雄,不是一般可怜虫妇女,她敢与任何牛鬼蛇神打交道。

  白天,彭刚并不反对她外出打听消息,但再三要求她不可远离码头区的市街,至郊区必须两人同行,以免碰上妖女吃亏上当。

  这期间,电剑飞虹表现得并不出色,她像是彭刚的女跟班、乖顺的女伴,所以眼线忽略了她,仅周云凤对她深怀戒心、认为她并不如表面形象那么简单,是个必须提防的、具有潜在威胁的劲敌。

  送走了笑阎罗,她便藉口外出打听消息,独自出店在市街逛了一圈,找了两个码头混混,花几吊钱查询至扬州的船只几时来的消息,似乎目的在于平安船行的客船事务。

  她仍是小家碧玉打扮,显得特别灵秀,与一些混混级蛇鼠打交道十分方便,小蛇鼠们乐意供她所要的消息。

  南码头末端,是小船的泊舟区,以自用船只为多,风浪甚大,小船皆半搁在湖岸上。

  在小舟区绕了半圈,她抱着用布卷妥的剑,脚下轻快地往回走,有许多船夫用颇感兴趣,或者相当暖昧的目光,追随着好袅娜的身影转。

  前面一排巨柳的歇的脚凳栏附近,出现周云凤的假书生身影,身边带了个妇和侍女,似乎等待她往回走,等个正着。

  湖堤与码头附近有不少人走动,船夫也多,这里正是所谓大庭广众的地方,出了事有目共睹,不是闹事的地方,只有下三滥的鼠辈才会闹事。

  “坐,我们谈谈。”周云凤极有风度地向她搭讪,自己也在石条凳上落坐。

  “我觉得你我我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谈的。”她笑吟吟地坐下,风度更佳:“你扮书生十分出色,在众目睽睽下,和我这小家碧玉打招呼,别人怎么说?首先我在气势上就落在下风,别人会咬定我想高攀你这位丰神绝世的公子爷。”

  “不要胡扯题外话好不好?”周云凤瞪了她一眼,眼神转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相信你不会健忘,而且我并没化装易容。”电荐飞虹的语气是平和的、愉快的:

  “知道我电剑飞虹叶如霜的人并不少,毕竟我是颇有名气的女猎人。如果按江湖朋友分类的标准,我该名列侠义道人士而无愧色,名列白道也不算高攀;白道与侠道其实界限并不明确。哦!你问这有何用意?”

  “你知道,我们的主力在扬州。”

  “不错,为了北进攻扩张地盘,南天君已准备三四年,苦于没有吞并弱邻的藉口。这次中天君也来抢夺江淮地盘,几乎可以说用计谋促成的,中天君上了当,冒险地妄动.给予你们北进争夺的藉口,所以才会有这次高邮风波发生。阴错阳差碰上彭兄卷入这场是非,你们两败俱伤都众所周知了。嘻嘻!我的女猎人消息正确吧?”

  “的确正确,所以我生疑。我们的人从扬州赶来,一夜便可抵达。”

  “如果我赶路,半夜便可赶到,甚至两个更次便可抵达一百二十里算不上什么。”“我那些高手专家,已经赶到了。”

  “我相信。”

  “我那些表明的调查专家,与见闻最广博的挖掘秘老扛湖人精,也不知道你电剑飞虹叶如霜是何来路,你只是一个双十年华相当美丽的姑娘。”

  “唷!你也和我差不多呀:你打扮起来,比我更美更具有高贵的风华,同样是过了黛绿年华,没有人要的、也不想嫁的大闰女。”

  “你不要有意避重就轻,逃避主题。江湖上早些年,的确在猎人行业中,出了几位有名气的女猎人。好像有一位叫电剑飞卫而不叫飞虹,姓张,张玉洁而非如霜。如果她仍然在世,该已是年近花甲的老太婆的。青春是留不住的,长青不老只是人的梦想;化装易容术再精,也不可能把老太婆在光天化日下,变幻成青春少女。你到底是谁?与彭刚并肩站目的何在?”

  “嘻嘻!你不是有许多调查专家,和江湖掘密挖秘的人精吗?赶快着手查呀!”

  “我想,我有点明白。”

  “明白什么?”

  “你知道南天君实力庞大,早晚会雄霸江湖领袖群伦。”

  “也许吧!但他仍得努力。”

  “你有勇气和我们抗衡,决非为了名利,那只有一个可能。”

  “你是说……”

  “为情。”周云凤语气肯定:“嫁不出去的大姑娘,找一个心爱的伴侣是理所当然的事。彭方的确是姑娘心目中的好伴侣,人才武功冠绝群伦。”

  “好吧!我承认。”她不笑了,神色突然变得庄严肃穆:“我并非是嫁不出去大姑娘,而是不愿嫁一个平凡男人。庸庸碌碌过一生的女人,一旦遇上心仪的情投意合伴侣,我可以用生命和他共抗天下人。彭兄,就是我心仪的情投意合的好伴侣,你满意了吗?”

  “仍然不满意。”

  “你不会也对彭兄想入非非吧?”她又笑了,但这种笑却饱含阴森森的敌意。

  “你……”周云凤脸一红,有窘意流露。

  “我警告你,千万别在这方面乱打主意,我可以容忍你在争名上向彭兄用尽手段,决不允许你利用情爱的手段改变策略对会他,我说得明白吗?”

  “他又不是仅有的活宝,我心目中的男人要比他强一倍。”周云凤大声怒叫:“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让我看得顺眼。”

  “在我的心目中,他是人间瑰宝而非活宝。你眼中除了名利权势之外,哪能看见顺眼的男人?我感到奇怪。”

  “什么奇怪?”

  “你和江湖秀士,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对名利同样热中,同样野心勃勃,怪的是你们两人意然一见面就互相下毒手。”

  “一是他根本就算不了武功超绝的高手,二是双方的野心有了冲突无法调和。他只配和云裳仙子那种没主见,喜欢打情骂俏的女人在一起拿肉麻当有有趣。”

  “哦!你已经不是女人……”

  “闲话少说!彭方为何提我在淮安的事?他是不是替官方做走狗的鹰爪子?”

  “我不会告诉你,你该去问他。”

  “你告放我岂不省事?”

  “我不是长舌的人。”

  她坚决拒绝。

  “你知道我可以逼你说。”

  “在这里?”她笑问。

  “有何不可?你知道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任所欲为的女强人。我的身分和你一样的,不为辽湖朋友所知,真正的身分成谜,出了事犯了案,摇身一变便无踪可寻,所以在任何地方,我毫不介意任所欲为。”

  “甚至在清河行刺知县,肆意在板闸留下州云风的踪迹。”

  “对,天下间叫周云风的女人,大概没有一万也有三干,让官府去查吧!大概花三五年的工夫,恐怕也查不出头绪。所以,你最好相信我的警告。”

  “在这里逼我说?”’

  “没错,论剑术,你的确值得骄傲。”

  “好说好说。”

  “但任何神奥的剑术,没有深厚的内力奇功御发,在我这种具有奇功秘学的人面前,任何神奥的剑术,都成了垃圾。你愿意说吗?”

  “你的玄元太乙真气的确很了不起,值得骄傲。大罗散仙玄真炼气士,到底是你的什么人?他俗家姓名叫周元浩,你叫周云凤……”

  “你也可以去查呀,你说不说?”周云凤声色俱厉。

  “嘻嘻!我也许肯说……”

  “快说!”

  “但……但是……有人不肯。”

  “谁?彭方?他远在旅舍……”

  “那些人不肯。”她伸手向不远处的大柳树下,一面谈心一商向这里注视,水客打扮的五位中年人一指。

  五位中年人中,有两人向她挥手含笑示意。

  “那是你的人?”

  “也许吧!”

  “他们是哪座寺庙的大菩萨?”

  “他们不是庙里的菩萨,菩萨天上才有。一句话,即使大罗散仙玄真炼气士在此,也逃不出他们的手下。玄元太乙真气并非真正的武林超世绝学,彭大哥就曾嗤之以鼻,说那只是罡气的别传旁支,不登大雅之堂的垃圾而已。

  他如果不存心活捉你要口供,一下子就可以把你送上西天。那五位前辈心不黑但手辣,他们惩罚恶人坏蛋的宗旨,是除恶善尽,掘根除苗决不留情。

  他们认为放过恶人一天,便有好人多受一天苦。他们认为你是彭大哥的猎物,所以不想强出头找你。但你如果不自量力向我胁迫,他们就可以理直气壮送你上西天了。”

  周云风脸色一变,有点心虚。

  那五位中年人,已经停止交谈,五双有如妖魔的怪眼,似乎正放射出摄人心魄的神光,真像五头凶狠的异兽,正准备张牙舞爪扑上来。

  “他们真是你的人?或者是彭方的人?”周云凤不得不强抑出手攻击的冲动:“也许,彭方真是替官府跑腿的魔爪。”

  “你既然不怕官府查你的底,怕什么呀?你和阴阳双怪袭击清河县宫舍,行刺李知县,为将来并进淮安扫清障碍,官府派人捉拿你也是合倩合理的事呀!我是女猎人,猎杀凶犯歹徒也平常得很。

  其实你并不在乎清河官方追究你杀官造反的事,因此你在高邮,仍然以周云凤的身分活动,连百毒天尊魔手无常也公然出面,因为你知道清河官方根本奈何不了你。

  清河的一代之雄霸剑天罡,也无法抽身进入南天君的地盘缉凶。等到彭大哥出面,你的武功比他差了一大段距离,你才觉得心慌,因为你在板闸镇曾经见过他。你走吧: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好吗?”

  “如果你继续与他并肩站,我一定会找你的。”周云凤悻悻地说。

  “我会永远和他并肩站,所以我也会找你。”她也冷冷地说:“我和他将直接去找南天君,因为我们已经证实,你那晚在清河官舍行刺,南天君也在清河。所以,南天君才是主谋,你是南天君的爪牙帮凶。我们将在你们的地盘内,放起焚天烈火。赶快回扬州准备应变吧!彭大哥会像降妖魔的天神勇往直前扫荡魑魅魍魉,我就是他的并肩携手伴侣。”

  周云风脸色大变,终于发觉情势严重了。

  彭刚果然为了清河县的事故而来的,理迎直气壮可以公然大张挞伐,假使身上携有清河县官方所发的缉凶榜文或文书,更可以请求各地的官方人士相助,那就麻烦大了。

  杀官等于造反,各地的官方人士,对其他府州文捉拿一般的罪犯,执行与协助皆不怎么热心,甚至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文书归档高阁闭置。

  但对行刺重要的官吏的罪案,却极为重视严加搜捕,因为早晚会有那么一天,地方官也会遭遇同样的灾祸、这是影响朝廷威信的大事故,因此各方人员皆会从严追究。

  连那些退休致仕的七品宫以上人员,各地方官也必须严加保护,出了意外又破不了案,铁定要影响地方官的前程丢掉乌纱帽。

  天下各地的王室龙子龙孙,如果遇刺被杀,当地的地方首长唯一结果就是死刑。

  “江湖朋友都是闯道的亡命,决不会借助官府的力量解决问题。”周云凤悚然而惊,但口气仍然强硬:“除非你们是公门中人,不然你们会引起江湖公愤。”

  “是吗?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没有任何一位江湖朋友,同意你们杀官造反,那会影响他们混口食有生机,目下淮安府的牛鬼蛇神,几乎被清除得一干二净,逃至外地避风头,成了失巢之马。

  他们恨死了你们,早晚会有人找你算帐、你们才真的引起了江湖公愤,因为李知县是漕河大江与大河之间,各地百姓奉为神明的好官。”

  “你们……”

  “你们就是那些被引起公愤的人,你现在明白了吧?当然我们还不想借助官府之力,因为我们有能力对付你们这些可耻的杂碎。”

  周云凤咬牙切齿,手抖开布卷抓住了剑靶。

  五个中年人哼一了一声,大踏步接近。

  “除祸须及早。”一名中年人沉喝。

  “先把她弄到淮安,再去捉南天君。”另一位中年人声如乍雷,长剑出鞘。

  来势汹汹,气势慑人心魄。

  周云凤对电剑飞虹的话、怀有强烈的戒心。

  电剑飞虹曾经说,即使大罗散仙玄真炼气士在,也难逃出这五位中年人手下,不管这些话是否吹牛夸大,依然发生震摄人心的魔力。

  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稳输不赢?

  “我在扬州等你。”周云凤不得不忍下这口怨气,搁下场面话开始退走。

  “我和彭大哥一定会去的,而且会去得很快。”电剑飞虹摇手阻止五位中年人拦截:

  “扬州见,好走。”

  心虚的人,勇气与机智皆会大打折扣。

  周云凤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假使五位中年人,真对付得了大罗散仙,何不在这期间向她袭击一了百了?啊用得着到扬州再捉她?

  真相揭晓,南天君的爪牙们人人自危。

  消息是有计划地传出的,在客店中的彭刚并不知道。

  扬州,天下第一风月名城。

  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盐运与河工,把扬州衬托成繁荣数年的名城,天下两大花花世界苏州,同样以花都水都名满天下。

  在扬州花钱容易、赚钱也容易。当时的人口户数,仅次苏州南京,足有六十万出头,水陆交通蓬勃发展、商贾云集,达官贵人满坑满谷。

  这里,也是江湖龙蛇的猎食场,正规的江湖行业,以及不正当黑道行业各展雄长,三教九流在这里兴风作浪,牛鬼蛇神各展神通。

  各种行业皆有大爷级的人物把持,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总领各方龙蛇的大爷,是威镇江面铁掌追魂陈勇,是南天君的亲信臂膀,在三尺外可以一掌摇碎碑石。

  南天君另一派来坐镇的人,是四大游神的玄武真君许成龙。

  玄武真君并不每天都在扬州镇,也不干预铁掌追魂的事务,碰上棘手的重大事故,才出面处理。

  主张北进,把地盘推展至淮安最力的人,就是铁掌迫魂陈勇,他希望控制大河与大江之间,这一段最富裕的漕河。

  预计仅收常例钱(保护费),每年有三五十万两银子不成问题。包揽高出淮安两处钞关的逃税,赚二三十万两也轻而易举。这整块大肥肉如果一口吞下肚,不肥也体重增加几斤肉。

  铁掌追魂的山门,设在扬子桥头,那是上下两漕河的会合处。另一处待各方豪杰的山门,在南门外的广陵东首不远处。

  扬子桥的山门,只有自己人知道,通常不招待外宾,因此外人称之秘密山门。

  如果真是秘密山门,那就不可能让外人知道了。只有心知肚明的精明老扛湖,才知道那根本就是乱人耳目的疑窟。

  狡免三窟,这位大豪恐怕备有五窟六窟,反正如果不早一两天至广陵驿山门投贴求见,免谈,龙头陈大爷忙得很,哪能早晚蹲在家里等贵客求见?

  除了他那些亲信弟兄之外,其他的大小爪牙,谁也不知道他在某一时刻身在何处,一般性的大小事务,各有专任的爪牙,负责经手处理。

  外来的仇家想来扬州找他,恐怕派一百个眼线,也难查出他真正的行踪,碰上了也奈何不了他,每次外出,身边的保镖打手决不少二十名。

  南天君也有多处山门,家在九江,也算是山门之一,平时在南京、苏州、太平等地快乐消遥,自备的华丽快船,溯江而上,一个时辰也可以航行三十里以上,真是名符其实的快船,所以往来自如。九江至南京朝发夕至,决非吹牛夸大。

  到扬州找南天君,简直开玩笑。想找铁掌追魂,也不是易事。

  当然,这两位大爷如果在扬州等仇家上门,又当别论。会不会真的等,这是另外一回事。

  彭刚希望他们等,希望他们志在雪耻复仇、遗兵调将全力以处、早点解决你死我活。

  如果南天君志切复仇,真的布下阵势等候,那就应该早些放出风声,引他俩至龙潭虎穴解决。可是,并没有放风声。

  这表示主人不屑与寻仇的人见面,寻仇的人必须自己去找。

  在气势上,南天君便输了几分。

  一天、两天,水陆码头遍布的眼线、始终不曾发现彭刚一双爱侣的踪迹。而从高邮眼线不断传回的消息,皆指证他俩已经不在高邮了。

  风雨欲来,江湖朋友纷纷赶来坐观虎斗。谣言满天飞,平空制造出不少紧张的传闻。

  他俩已经在夜间走陆路,潜达扬州已经三天了。

  口口口口口口

  扬州也有冈阜,甚至有岭。比方说,城北开明桥西端,那座形如骆驼脊的大土丘,就叫骆驼岭,尽管它连丘也谈不上。

  城西北四五里的蜀冈,其实是一串土丘,绵亘四十里,东北抵荣萸湾,西面伸入六合县界。

  以南一带小河溪,衔接城西的护城河,也就是两百年后,屡加疏导的风景区瘦西湖所在地。

  当时这一有许多茶园,品质与蒙茶相近。据说地脉通四川,所以叫蜀冈,信不信由你。

  彭刚与姑娘躲在一座茶园里,带了土粮水壶,弄了两件蓑衣两条棉被,不畏风霜得稳稳地,昼夜不断居高临下,监视两里外岗下的一座大园林住宅,记下所发生的一切活动情形。

  那就是蜀冈宁园,一座扬州郊外颇有名气的大宅,主人姓吴,也称蜀冈吴家大院、足有三四十栋亭台楼阁,花木扶疏,宁静安详。

  时届深秋,花木凋零,白天很少有人行走,私有的路径通向两里外花径,不许外人进入。

  天一黑,往来的人来去匆匆。

  两人不需接近侦查,夜间也避免前往踩探,心中有数,时机早晚会光临的。

  外人绝对难以相信,这处仕绅所有的园林大宅,会与黑道大豪扯在一起、更不会相信是铁掌追魂的真正秘窟所在地。

  吴老爷是扬州的缙绅,大院建筑已有三十年的历史。即使家道中落、也不可能落在铁掌追魂手中。

  铁掌追魂陈勇。只是杨家桥的混混头头、拥有几艘走私船的痞棍,即使他有钱,官府也不会允许他购买晋绅的大院,他不配。认真追究的话,那是犯禁的。

  八面玲珑交通官府,犯禁算得了什么?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天下任何一件事,牵涉到第二个人就算不了只有天知地知的秘密。

  铁掌追魂统率那么多牛鬼蛇神、心腹弟兄上百,怎么可能保守绝对秘密?那是不可能的事。

  供给消息的人是,笑阎罗也从至尊刀处获得协助,他两位大豪对百余里外的强邻,暗中早就留了心,了解强邻的底细,是自保的重要手段之一。

  最好的袭击时机,是首脑们聚集的时候,打击一些次要人物,那是失败的作法。不打则已,打则必须打在要害上。

  两天,三天,没发现特殊的征兆。

  活动日渐频繁,看得一清二楚。

  他俩极有耐心地潜伏侦伺,随时准备刀出鞘剑离匣。

  这天暮天时分,彭刚负责侦伺,姑娘悄悄往冈北溜,天黑才兴冲冲返回,带回一大包丰盛的食物,甚至还有一壶酒。

  为免暴露行藏,他俩一直就靠携来的干粮充饥,避免在宁园附近觅食,附近的村落皆有与宁园通声气的人,而且有扮成村夫的眼线在各处行走。

  姑娘也扮成村姑,远至数里外西门的小市街,买来新鲜的食物和可口点心。干粮吃腻了,两人真需要一顿丰盛的食物填五脏庙。

  两人在草窝中愉快地享受晚餐,几天的疲劳尽消。

  暮色朦胧,隐约可看到宁园的灯光,灯光透过树隙明灭不定。但如果留心,便可估计出园内外的活动情形.不需真正了解活动的详情。

  他俩不需知道详情,只要知道首脑们是否来了。

  “大哥,这期间有何变动?”她外出觅食,先后花了近一个时辰,不知彭刚有何发现。

  “人可能来了。”彭刚喝干最后一口酒.精神有点振奋:“犬声在天将黑时共发生三次急吠,园内的灯火显明地增加。我想,时机已至。”

  “算算他们也该来了。”她语含玄机。

  “怎么说?”

  “谣言满天飞,他们疲于奔命、结果大失所望,浪费精力人心惶惶。他闪已经沉不住气了,重要头头商议有其必要,也准备集中人手,向可疑的强敌潜藏处、行致命的一击。”她简略地分析:“宁园是最安全最隐秘的聚会处,大量人手急趋府城附近、片刻可到,所以出击的人一定会有这时集中候命行动。问题是,我们应付得了吗?何不先除羽翼再攻中枢?”

  “先除羽翼,他们可能心惊胆跳化整为零。和我们捉迷藏,那就很难找得到他们的首脑了。任何事都有风险,信心、勇气、加上智慧,以及超绝的身手,就可把风险降至最低。”

  “可是……”

  “我已经估计过了,除非大罗散仙玄真炼气士亲自出马,他们能和我斗的人少之又少。

  我担心的是你……”

  “我会紧密配合你的,不必替我担心或分心。担心或分心会把我们两个都陷死在内。”

  “所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了什么?你犯不着,是吗?”

  “这……”

  “你说你要猎两个人,百毒天尊和魔手无常。”

  “是呀!”

  “百毒天尊死了,魔手无常不会永远在南天君的地盘内现世,他是天下级凶魔,会在天下各处耀武扬威,你不需闯入龙潭虎穴猎他,可以在天下各地等他。”

  “这次机会最好,是吗?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她郑重地说:“我也感觉出你也喜欢我。不论男女,要找一个情投意合、抱负相同、双方的条件相差不远的异性朋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会否认我们不是亲密的朋友吗?”

  “我当然不否认,所以……”

  彭刚伸手亲呢地,十分自然地作势轻拍她的肩膀。

  她以原坐势斜飞出丈外,稳下身形咭咭笑。

  “差那么一点点。”她娇笑:“如果你不临时转念,问那些你并不想深入了解的问题,我就会上当了,别忘了我是很聪明机警的。”

  “你干什么呀?”彭刚笑问。

  “你想制住,把我留在这里,你自己去找他们,怕我耽误你加事,没错吧?我不笨,嘻嘻!你也不怎么聪明,这期间,谈及如何袭击的行动,你一直就说尔这样你那样,从没提及我们两字,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