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的听觉极为灵敏,而他在密林的树隙中起落穿射,不可能不碰校梢。

  瞎子听到了异声,抬头上望,那双有白天黑半启半闭的眼睛,似乎令人一看就感到恐怖和怜悯。

  他心中一震,扭身抓住了一根横枝,悬吊在树上向下望,不由苦笑。

  他怎能向一个瞎子扑击?荒谬!

  瞎子仍然抬头,转动着头部用力倾听。片刻,再次低下头探出一枚,馒馒迈出一步。

  他想:瞎子不知道有人悬挂在树上。

  瞎子已将探出第四步了。

  “大叔,你要干什么?”他轻灵地跃落在瞎子身边大声问:“你知道人身在何处吗?”

  “我要到朝阳村,这里是村南的老松冈。”瞎子笑笑说:“老汉在这里土生土长,三十五岁才失明,冈上每一株老松我都知道在什么地方。咳!你是谁?”

  “不要问我是谁。”他说:“你鬼鬼崇崇……不,抱歉。你这样猫似的一步一探,是何用意?”

  “老爷要到殷老爷家报信,听说村中来了作公的,我害伯。”

  “哦!殷者爷,是不是殷天翼?”

  “是呀。”

  他心中一动,也心中一跳。

  “大叔,报什么信?”他镇定地问。

  “他家的大小姐,在南面的柏岭出了意外。”瞎子的脸上,出现焦灼的表情。

  “哎呀!出了什么意外?”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他沉不住气了,可知真如姑娘在他心中已有了份量。

  “被……被一群凶恶的人绑走了。”

  “你……你说真的?”

  “什么话?老汉诺大年纪,和你说假话好玩不成?哼!岂有此理!”

  “大叔别生气,我的意思是,大叔你双目失明,怎知道殷姑娘是被人绑走的?”

  “我失明,耳朵又没聋。”

  “大叔,可否说来听听?”

  “你……你是……”

  “我是殷姑娘的朋友,姓王。”

  “真的?”

  “我也不是与大叔说来玩的。”

  “那可好。老汉在草棚内睡觉,被一阵刀剑声惊醒了,听到许多人的喝骂声,和殷大小姐的咒骂。后来,听到殷大小姐的尖叫。

  “听到一个嗓子抄嘎的人说:‘先把她绑在树上,等接班的人来了,再把她押回去给公子。’”

  “那是多久发生的事?”

  “我算算看,我从柏岭走到老松冈……”

  “柏岭在何处?”

  “在南百,上下约有四五里,最多六七里……”

  “大叔,你不要下去了,村子里鸡飞狗走,危险得很,去不得。”

  “你是说……咦!你不在吗?”

  国华已经走了,走得飞快。

  瞎子摸摸脑袋,走得飞快。

  “唔!可能者大真的料错了。”瞎子自言自语:“老二建议来这一手,很可能完全推翻老大的判断。糟!我恐怕赶不上呢!”

  后面那座小山满山苍绿,那是经冬不凋的柏林,不用问,一定是瞎子所说的柏岭。

  可是,一上一下,不是四五里,也不是六七里,而是十一二里。

  国华心悬真如姑娘安危,拼全力向山下飞赶。

  站在山顶上,四顾一览无遗,但一下到山腰,什么都看不见了,甚至连方向也不易弄清。

  刚到达山下,便看到三个青衣人向西沿岭脚向东飞奔,三两起落便消失在林影内。

  他吃了一惊,可能是姑娘已经被带走了。

  关心由乱,他一咬牙,折向急迫。

  追过一处山鞍,再也看不到时隐时现的三个青衣人了。略一察看山势,便看出那三个家伙所选的方向,有些地势崎岖,是不宜行走的。

  他顾不了许多,认准方向穷追。

  绕过一座山脚,他愣住了。

  对面山坡的枯草坪中,十二个高手名宿也愣住了。

  避无可避,冤家路窄,双方相距仅五十步左右,双方大眼瞪小眼,为这次狭路相逢发楞是玉树公子与一群爪牙,似乎正在歇息,或者正在商讨某些事。

  他看到几张熟面孔:炼魂真君、白无常、狂龙的口盟兄弟真河使者章世鸣。

  “好家伙!是你!”玉树公子怪叫:“过来谈谈,咱们该亲近亲近。”

  似乎人全在这里,不见有人押解俘虏,真如姑姬呢?是不是已经押走了?

  即使玉树公子不叫他,他也要过去的。

  十二比一,他想起了星罗剑阵。纤云小筑的人经过常年列阵训练,行动的默契已近乎心意相通境界,因此结陈的速度妙极,结合得天衣无缝。

  眼前这十二个人,武功造诣彼此相差悬殊,以炼魂真君和白无常来说,只能算是供跑腿的货色,参予围攻便成了最弱的一环,没有决定性的威胁,所以十二比一,危险性不至于比四女的星罗剑阵大多少。

  他已经有了心理上的准备,那就是不绘对方有列阵的机会,一万个人吃喝呐喊,只是一盘散沙;十夫长带十名精兵列阵,则是一个坚强的战斗体。

  他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情绪开始放松。

  “是啊!咱们真该亲近亲近。”他笑容可掬向前接近:“山与山不会碰头,人与人早晚会碰面,反正事情早晚得解决,愈早了断愈好。”

  “是的,早了断早好,你老兄快人快语,说话颇有豪气。”玉树公子阴笑:“以往咱们不曾碰头,江湖上论英雄人物,居然没有你老兄一席地,这是非常不公平的事,你老兄足以脐身英雄人物之林而无愧色。”

  “好说好说。阁下玉树公子的名号声威,在下久仰,当然凭在下这种小人物,萤火之光,怎敢与日月争辉?”

  说话间,已接近至三丈内,彼此口中客气,神态与风度都能保持良好。

  十二个人,不曾移位包围,玉树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具有未来武林霸主的风度。

  “怎敢?你客气。”玉树公子大笑:“如果你不敢,就不会上我老婆的床。”

  这句话就粗俗得不合身份啦!听得国华浑身绽起鸡皮疙瘩,本来,与江湖人三教九流人物鬼混,话说得文雅,怎能受到那些人的认同?

  他在江宁做混混泼皮,不也是满口脏话吗?

  “哦!你没认错人吧?”他笑问:“上你老婆的床,人数真不少呢?”

  “你以为你花拳张奎,冒充王一鸣就可以瞒住本公干了?”

  假使王树公子曾经在殷家与乃父狂龙会合、不就会仍然把花拳张奎和王一鸣看成两个人了。

  天涯怪乞已落在狂龙手中,已经招出花拳张奎、王一鸣、王寄是同一个人,但哪一个是本来面目,天涯怪乞也弄不清真假。

  “哈哈!原来你把在下硬给看成花拳张奎。好吧!就算我是花拳张奎,你和我谈什么,又了断什么?不错,我不认识我曾经和你的妻子凌云燕上床……”

  “我从不计较她和谁上床,她也不过问我和哪一个女人上床。”玉树公子情不知耻笑说:“天下这大,无奇不有,有些地方可以共妻,有些地方妻子可以出借,风俗使然,不足为怪。你不和她上床,自有其他的人内出的床,呸!你以为我会计较这些?”

  “天杀的!你到底是哪一种丈夫?”他笑骂。

  “三国时代齐先主那种丈夫,他说过一句很伟大的话:夫妻如衣服。我的衣服多得很,不喜欢就丢,深合我心,所以我认为他是伟大的前辈。”

  “去你娘的!你只会学到断章取义吗?”

  “呵呵!世间有哪几个浑球,读书不是断章取义的?你这混蛋大惊小怪做什么呀!”

  “狗娘养的!我算是服了你。”国华大摇其头。

  双方先互相咒骂挖苦一番,一旁的十一位高手,居然毫不动容,修养到家。

  “咱们该言归正传了。”玉树公子收敛了笑容。

  “好的好的,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国华依言态度不改。

  既然是花拳张奎,还改什么态度?花拳张奎本来就是闯江湖的混混,说话还会文雅?

  “你是花拳张奎。”

  “对,我是花拳张奎。”

  “你来庐山有何图谋?”

  “银子快花光了,来看热闹增点见识。”国华流里流笑:“一方面是看能不能找到冤大头财主,捞些银子花花;一方面是山上山下漂亮的女人很多,花拳张奎对上漂亮女人的床百上不厌,到处播种,这是花拳张奎的坏德行坏习惯之一。”

  “到处播种,蓝田种玉,你他娘的混球,日后那些玉呀花呀,长大了来一场混杂种,你这狗东西孽造大了。

  “你就没有我聪明,我曾把到手的漂亮女人,不要时就像撕讨厌的衣服一样撕掉算了。”

  “所以我不如你呀!你这杂种现在宇内之雄,人间司命,我仍然是花拳张奎。”

  “如果你跟我,三年之内,保证可以成为一方霸主,我会全力支持你。”

  “你是说……”

  “向我效忠,财力和人力,我全力支持,任你予取予求,唯一的条件是必须对忠诚不贰。”

  原来如此,事情简单明了。

  “哇!老天爷!你有这么大方?”

  “我玉树公子的长处就是慷慨大方。”玉树公子傲然拍拍胸膛。

  “佩服佩服,我是愈来愈佩服你这杂种了。可是,我曾经和你的妻子上过床,你不记恨不计较?”

  “你他娘的话还没听清楚?”

  “听清楚得很,只是有点不相信而已。”

  “你可以继续和她上床,只要你受得了她那一套累死人的怪招。”

  “我领教过了,受不了,所以我溜之大吉。”

  “呵呵!所以我对你加深了一层认识,你这混蛋不是贼骨头,挑得起放得下,是个好人才。”

  “夸奖夸奖。我不喜欢你妻子那种女人。”

  “喜欢哪一种,随你挑,天下甚大,绝色美女各式各样都有,当你有了极大的权势,你就可以拥有她们。”

  “要我向你效忠……”

  “你才能有极大的权势,我给你一部份,你自己去努力建造一份,三年必有成。”

  “我有先决的条件。”

  “混蛋!我不许任何人向我提先决条件。”牵涉到影响威信的事,玉树公子冒火了。

  “那就改称要求好了。”国华知道何时应该让步。

  “那还差不多,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和你志趣相同,臭味相投,同样喜欢漂亮的女人,所以我敢挑上你的妻子玩命,因为凌云燕的确美得令人心动神摇。”

  “呵呵!所以你吃了苦头,这方面你嫩得很。”

  “我喜欢的是另一种女人。”

  “娇娇的,甜甜的,柔柔的?”

  “差不多。你到过朝阳村殷家?”

  “我明白了,你指的是殷家那位小姑娘,曾经和你混在一起的那个小女人。”

  “对,就是她。”

  “她怎么啦?”

  “我要她。”

  “好,我这就派人到朝阳村,家父在那儿抓人,主要的疑犯就是殷家一门老小,现在应该已经捕获了,我派人去把那小丫头带来。

  “呵呵!我说你这混蛋嫩,一点不假,居然对一个生涩的青梅有兴趣,你他娘的糟透了。你永远不知道该怎样享受女人,只配让女人享受你,这方面你得向我苦学三年,呵呵……”

  国华心中一动,有点恍然。

  山区里消息传递缓慢,玉树公子还不知道朝阳村的情势。殷家已人去屋空,消息尚未传到玉树公子手中。

  这里是柏岭的西面岗岭,真如姑娘落在魔掌,狗腿子们还没将姑娘送过来。

  这群家伙不是在此地坐镇的,必定是经过此地,停下来歇脚或者商量行止,人没送来乃是情理中事。

  妨始不在此地,他在这里胡扯做什么?

  救人如救火,他必须及早脱身,尽快赶到柏岭,以免来不及了。他顿萌退意,脱身要紧。

  “我现在就要人。”他进一步试探。

  “去你娘的蛋!”玉树公子破口大骂:“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伸手一招,捏个诀喝声疾,就可以把人变出来交给你吗?你他娘的昏了头!”

  “没有人,咱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混帐东西!你敢戏弄本公子,罪该万死!”玉树公子愤怒地咒骂,声落人动。

  这瞬间,十一名爪牙几乎同时飞扑而上。

  电虹飞射,含光剑势如雷霆。

  国华反应超人,飞退三丈。

  身后,人影来势如潮。

  剑光似长虹经天,剑招也是长虹经天。

  玉树公子一击落空,立即乘势追击,如影附形追随不舍,剑势凌厉无匹,志在必得。身后人影发掌,将国华的身躯震回,让儿子玉树公子的含光剑将国华刺穿,有意帮助自己扬名立威。

  可是,事与愿违,国华被击退的方位改变了,含光剑一掠而过,反而找上了狂龙。

  玉树公子毕竟是功臻化境的高手,吃惊地沉剑收劲,用千斤坠隐住了身形,几乎误将乃父刺上一剑,惊出一身冷汗。

  同一瞬间,国华滚出两丈外,恰好碰上,一拥而上。分两面全力前掠的众爪牙。最外侧的人,是功力武艺最差劲的白无常。

  “啊……”白无常狂叫,砰然摔倒,双脚齐膝而折,是被国华滚动时用腿绞断的。

  “快追!”冥河使者厉叫,首先追出。

  国华已爬起飞窜,眨眼间已窜出五六丈外去了。

  追的人像一窝蜂,渐渐消失在树林远处。地上,白无常孤零零地躺着等死,不住喊叫同伴来救援,但没有一个人理他,人都追国华去了。

  国华全力狂奔,去势如电射星飞。他身有血沁出,但脚下依然奇快绝伦。

  这一记重击,几乎当堂要了他的命,要不是他及时用绝学保命,九条命也完了。

  “狂龙,你好卑鄙!”他一面逃生、一面在心中呐喊:“我会回报你的,我死不了。”

  山深林密,只要他的速度能保持最快,不难扔脱赶的众爪牙,远出三五十步外便视界阻断,不易追踪了。

  他虽然受了伤,速度却能保持最快。

  没有人能快得过飞天狐,即使飞天狐受了伤。

  狂龙估料得十分正确,天涯怪乞在庐山逗留不少时已熟悉庐山每一处角落,既然认识坐化已经三年的神僧智木大师,也认识智木大师的俗家女弟子殷夫人阂氏,当然知道殷家弃家逃走,所能藏匿的地方。

  湖岸已经由南湖营水师加以封锁,殷家一门老少包括所有的姆仆,不可能乘船远走高飞,唯一藏身的地方必定是庐山某一处地方。

  天涯怪乞浪得虚名,表面上孤狂傲世,骨子里却是个怕死鬼,一落在狂龙手中,熬不了几下刑,便把所知道的消息一一招出,一牵出了殷家母女,不但揭开了殷家母女的身份,也招出真如姑娘与国华交往的内情。

  殷天翼是当地的富豪,南昌的有名望粮商,朝阳村的家人口简单,不可能牵涉任何罪案,丝毫不曾引起江龙一群人的注意。

  上次几个爪牙调来南湖营的水师,捕去半年前可能与雷霆剑有关,可能暗中帮助山东道犯人境与雷霆剑勾结的人,疑犯名单中没有殷家在内。

  只不过爪牙们乘机敛财,制造勒索的机会而已,揍了气忿反抗的小殷真阳一顿,勒索了殷家三千两银子,以后即不再前来找麻烦,因为殷家一直就不提追回被搜劫而去的古玩珍饰。

  可是,阂氏是智木大师的高足,武功岂同小可?这就与雷霆剑的关系拉近啦!

  更可疑的是,真如姑娘竟然与王一鸣或王寄,相偕在庐山出没。

  这就是狂龙亲临朝阳村殷家的原因所在,押着天涯怪乞登门问罪。

  可是,殷家早已人去屋空。邻居都是些有身份地位的殷实富户,怎知殷家何时逃匿失踪呢?

  这一带每一户人家,皆有广厦园林,庭深堂奥。彼此很少往来,冬日更是懒得出门,谁知道邻居的动静?

  殷家成了重要的疑犯,难怪狂龙誓在必得。

  武林人对外伤未当一回事,破了皮肿了肉看成家常便饭,每个人几乎都备有秘传的、适合自己体质的金创药,对伤痛的承受力也比受人高出两二倍,甚至十倍。

  天涯怪乞受的是外伤,属于肌肉受损的扑打伤,有的地方皮破血出,多处地方青肿淤血。不过,他承受得了。承受不了的是肚中的对时丹,对他的心理威胁极为强烈。

  狂龙用暴烈野蛮的手段,改变了他的狂态。

  当他走上至山南最东面的含鄱岭道路时,他像是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烂棉袄百袖衣血迹斑斑。垂头丧气直不起腰来,脸上呈现痛苦的线条,双目无神、脚下蹒跚。

  含鄱岭,在庐山的东面稍靠南,是山南山北的界山,事实上也是九江、南康两府,德化、星子两县的分界点。

  岭俯瞰着翻阳湖,似乎要将鄱阳含在日里,所以叫含鄱岭。

  这里,也是两县县民的陆路交通要道,但旅客甚少,人们往来以乘船为主。

  小径沿山腰南行,绕过一处山鞍,开始向下降,俯瞰风高浪急,浊浪排空的浩瀚鄱阳湖,与风平浪静时多了一层粗矿的原始美感。

  远看大孤山似在汹涌浊浪中浮沉,人们真会担心这只鞋到底能支持多久才会沉没。

  山场里临湖处的第一座村落,西北便是虎门,是九奇峰的第一峰,也是山南山北的分水岭。

  横门村,只有百余户人家的小村。虎门也称横门口,村落当然不能取名为虎门。

  老花子在村北一家农舍前止步,伸手试推沉重的大门,推不开,略一沉吟,只好叩门。

  门久久不开,他重出门廊,下阶打量屋两侧,想绕到东便门看看。

  门及时而开,一个红眼睛酒糟鼻,年约半百的人当门而立,看到阶下的老花子,似乎有点意外。

  “咦!杜兄,你好像打了一场狠架的老狗。”中年人的乌鸦嘴开口就难听:“遭到什么祸事了?”

  “一言难尽,老花子栽到家了。”天涯怪乞苦着脸走上门廊:天涯怪乞走了亥时运,完蛋了。”

  “狂龙?”

  “你他娘的乌雅嘴倒是怪灵的。”

  “一点也不奇怪,这里他们已经搜查过了。”

  “你不打算请我进去喝两碗酒搪寒?”

  “我为什么要请你进来,活腻了嫌命长吗?收容狂龙的对头,我可没有这份胆气。”

  “什么狂龙的对头?我现在是狂龙的专使。”

  “你?你配吗?算了吧!你这种佯狂傲世的货色,狂龙能用你?你少臭美。”

  “你必须相信。”

  “我决不会相信,除非狂龙在此地亲口所说。”

  “他娘的混蛋,你这家伙势利起来了。不瞒你说,我真是狂龙的专使,前来找你酒疯戚明帮助。查…些人的下落,冲老朋友份上,你必须帮忙。”

  “你说说看。”酒疯戚明一点也不疯,就是不请老朋友进门,以免惹祸招灾。

  这年头,谁不势利?尤其是牵涉到狂龙的事,淮也招惹不起。

  “你老兄一定记得朝阳村殷家的人。”

  “这……不错,去年,殷夫人还到过铃冈岭寒云寺荐福,她那位大小姐又美丽又活泼,而且善良。”

  “她到铃冈岭寒云寺进香荐福,是不是在贵村落脚的?”是见定阎王了。”

  “这……有这么严重?”

  “你看我被打成这鬼样子,还能不严重?戚老兄,你一定要救救我,拖我一把,看老天爷份上,给我一点有关罗家的线索。”

  酒疯戚明掩上门,在门廊内背着手走来定去,低头沉思,不住口中念念有词。

  “怎样,戚老兄。”天涯怪乞催促:“我已到了生死关头,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你该到铃冈岭寒云寺去找线索。”酒疯郑重地说:“我曾经留意过寺旁的朝阳洞,洞内寒气袭人,站片刻都受不了,但里面却发现有人盘坐的痕迹,有人在洞内练抗拒阴寒的上乘内功。我想,寺内的和尚,很可能与殷夫人母女有关,假使殷夫人母女真

  是身怀绝技的高手,那就相去不远了。”

  “谢谢你,我这就跑一趟铃冈岭。”天涯花子急急地说,撤腿便跑:“我的时辰不多了。”

  不久,酒疯戚明宅后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但却不是起炊的时候。

  从此,江湖上消失了天涯怪乞的踪迹。

  国华坐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深处,定下心神运上乘内功心法行功疗伤。

  这里是马祖寺南面半里的马祖洞,洞口不大,往里走三五丈,洞已变成约三尺圆径的小洞,一溉清泉流了洞口,谁也不注意里面到底是何光景。曾经有人爬进去探险,爬了百十步就吓得屁滚尿流逃出来了。

  其实洞深三时左右,前二里只能爬行,想想看,谁有胆量与精力爬行两里?因此,自古以来,这座著名的马祖洞底细,一直不为世人所知。

  他就坐在洞深处,像是坐在一座两层楼高的大厅内,寒气反而没有外面浓。洞太黑,他无法观觉洞内的奇形怪状钟乳石和石笋,也懒得理会上面爬满的黑、白大编幅,下面遗留的近尺厚蝙蝠粪五灵脂,奇奥奇腥,但丝毫不会影响他的情绪。

  他所要求的是:一绝对无人侵人打扰。

  庐山的山区中,到处都有狂龙的爪牙活动,恐怕只有这座不为世人所知的马祖内洞,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也许传说中的竹林幻境更安全,而竹林幻境到底在何处?恐怕只有神仙才能知道了。

  狂龙一群人狂搜吴彰岭一带山林,不会派人搜索柏岭。

  狂龙的内力修为超尘拔俗,撼山拳已修至化境,力道千钩,一丈以内无人能当。

  可是,国华在撼山拳的重击下逃得性命,这一拳要不了他的命,但也被震伤了内腑。变生仓卒,护体神功未能全部发押保护的效能,狂龙的修为也比他深厚,不当堂毙命,已经进奇迹了。

  狂龙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没有人能在中了撼山拳全力一击之下保住性命,而现在,国华不但没死,而且逃掉了。

  十万火急的捕杀令颁下了,狡龙把彻底搜索三只鹰联络站,穷搜雷霆剑一家的重要大事,暂时搁开-旁,倾全力穷按国华的下落。

  申牌初,国华重新出现在老松冈。

  那瞎子早就不在冈上。下面的朝阳村,依旧戒备森严,但不是狂龙那些走狗,而是德化县派来的捕房公人和九江府衍源来协助指导办案的捕快。

  真如姑娘不可能还被绑在柏岭,他必须到般家看看,至少可以打听到一些消息。

  救人如救火,现在,他不打算退缩了。

  接近村口,立即引起两名守栅公人的注意。

  他泰然举步,半干的狐袭搭在左肩上,右手点了一根三尺竹杖,大摇大摆一派公子哥儿气概,从容不迫向村口走来。,

  两名公人一怔,斗盖帽下的两双怪眼,不住打量这位英雄潇洒、气概不凡的公子哥儿。

  “站住冲一名公人劈面拦住低喝:“干什么的?报上姓名来意。”

  “唔!你们是县里派来的公人。”他微笑:“我姓王,来找午间在这里办案的陈大人。

  奇怪,怎么看不到他们的人呢?他们不是有很多人吗?”

  “陈大人已经走了,你是……”

  “殷家的人到底怎样?”

  “他们早就逃掉了。喂!你到底是……”

  “我叫王一鸣。”他嘻嘻笑:“也叫王寄,或者叫花拳张奎。公爷,你爱怎么叫,悉从尊便。”

  两名公人大吃一惊,几乎要跳起来。

  “你……你你……”盘问的公人张口结舌。

  “狂龙在找我,我也在找他。”

  公子神魂人窍,伸手拔刀。

  “啪!”耳光声暴起。

  “我不为难你们,毕竟你们是奉命行事的人。”国华夺过单刀,一折两段往旁一丢:

  “就算刚才你并没有盘问我,甚至不会见过我,好不好?”

  “这”

  “身在公门好修行;我看出两位还有良心,不会帮着远从京师来的旗人狗官,来迫害本地的乡亲。劳驾,请将殷家的消息告诉我好不好?”

  “这……这这……”

  “老兄,公爷,我一定要知道,一定。公爷,不会让我失望吧?”

  “好,我说。”

  “谢谢,你真好心,老天会保佑你的,不会让凶神恶煞来要你的命。现在,你的命已经保全了。”

  “殷家一门老少,经仔细查骏,是三天前举家逃走的。事先曾经周密准备,有计划地逃之天天。迄今为止,仍无丝毫线索。”

  “哦!真的?没骗我?”

  “在下决不会说假说,你三定会找其他的人再追问,在下没有说谎的必要。”

  “好,我信任你。”国华点头似表嘉许:“并谢谢你的合作。村子里和殷家,真没有狂龙的人了?”

  “没有,他们全部出动去……去提你。”

  “谢啦!两位真是大好人,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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