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兄,能看出这些人的来路吗?”金眼大岁跟在电剑公子身后,不时扭头观察死寂的李家村。

  “那小女人口风紧得很。”电剑公子说:“你这一代妖魔,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你都看不出来路,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小女人年纪不会超过二八,竟然身怀绝学,令人难以置信,可曾看出她御剑的内功底细?似乎你的剑气,无法阻滞她剑上的异劲呢!”

  “不知道。”电剑公子不住摇头:“剑气不曾受到反震,甚至不曾被引散,就是对她的剑不生任何作用,她剑上的怪劲,完全抵消了我的剑气,而丝毫不着痕迹,很像是传说中的太极玄功。”

  “你是说……”

  “不管你用多大的劲,与她的劲一接触,便会自行运转消除。她却可以利用消除回流的汇合余势,加快地长驱直入,根本无法用劲道封架,只能全凭剑术的技巧与她周旋,支撑得好辛苦。郝兄,日后你如果碰上她,最好不要用爆发性的强劲攻击,那不会有好处的。”

  电剑公子总算减了不少傲气,好意地指示机宜。其实他心中雪亮,金眼太岁决不是小村姑的敌手,乐得送这份人情。

  “陈兄,承教了。”金眼太岁也知道谦虚了:“陈兄,咱们有必要联手,如何?”

  “这……”电剑公子颇感意外,这个威震江湖的妖魔,居然要求与人联手,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何况双方势不两立,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下是诚意的。”金眼太岁急切地表白。

  “我知道。”

  “要从大批强盗手中夺人,你我各自进行,明显地势孤力单,成功的希望甚微。”

  “郝兄,人夺到了,给你还是给我?”电剑公子提出重要的问题。

  “陈兄,你还不明白吗?神力金刚是不是真有藏宝图,谁也不知道。如果他已经落在那些强盗手中,藏宝图同样到了强盗手中,需要多少人手,才能夺获藏宝图?再说,到手之后,至庐山挖宝,闻风而至的人有多少?人少保得住吗?”

  “亿万财宝,独得会胀死的。”风神在后面冷冷地接口:“分咱们一些,咱们就心满意足了。”

  “好,咱们联手。”电剑公子大方地说:“希望真能挖出宝藏,挖到了,咱们二一添作五,如何?”

  “一言为定,陈兄。”金眼太岁欣然说。

  “好,一言为定。现在,咱们去熊耳山。”电剑公子兴高采烈。

  但两个的眼神,却透露了一些心态,那种一闪而逝的阴森冷芒,已表示两人都口中坦诚兴高采烈,心里却暗怀鬼胎。

  有关亿万财宝,谁不心怀鬼胎。

  王若愚是最后退出李家村的,辛苦地蛇行鸳伏,绕出山坡远走五六里,这才回到山径,轻松地赶路。

  他并不急,急也没有用,贪心的高手名宿大多,他孤家寡人,出面参与追逐,必定成为众矢之的,必须退在一旁等候机会。

  电剑公子心怀叵测,已成功地把群雄的目标,转注在他身上,他成了众人防范的对象。

  连居住在山区的那位小姑娘也知道他是身手最高明的,需严加防范的人。

  即使他不一剑击败电剑公子,也成为众所注目的人物。因为在店堂中。他用酒菜羞辱了电剑公子和金眼太岁,平安无恙摆脱了两个风云人物。那时,他便已成为群雄留意的目标了。

  人怕出名猪怕肥;所以他的麻烦最多。

  如果逞英雄与所有的牛鬼蛇神为敌,他哪有好日子过?所以他的打算,是尽量避免与人发生冲突,能忍则忍,不必与人动手动脚。

  由于他的警觉心甚高,总算避开姓朱的小村姑所布下的陷阶。

  朱姑娘曾经向电剑公子,查询有关他的消息,因此他心中有数,这位朱姑娘有意等他进网入罗。

  他已经将朱姑娘列为强敌,绕道而过,免生是非。

  强盗们已经赶往熊耳山,他非去不可。

  强盗们在熊耳山准备火并,似乎不是什么秘密。入山的群雄,打听消息各有神通,因此,皆先获得正确的消息,也就分由各处往熊耳山赶。

  在本地区(绳池、永宁、卢氏三县),双峰夹峙有如熊耳的山,都叫熊耳山。真正有名气的有三座之多,搞错了就会张冠李戴,天南地北跑断腿。

  真正载于禹贡的熊耳山,在卢氏县南六七十里,位于洛水南岸。卢氏县属陕州。漫池与永宁,属河南府。

  卢氏县的这座熊耳山,不但在古书禹贡上有记载,水经注、山海经、遁甲开山图,这些半神话的古籍中都有记载,历史源远流长。

  在武朋友来说,对这座山也不会太陌生。尤其是少林僧人,应该知道。

  熊耳山西麓,有一座古刹空相寺。

  据说,那是少林大师、禅宗初祖、印度(天竺)高僧菩提达摩祖师,西返灵山的遗蜕葬地。

  佛门弟子都知道,达摩东来先在金陵传法。大概梁武帝接受不了他的佛法,金陵人也听不懂他的印度话,他只好一苇渡江,北上另辟传法途径。

  他在少林寺留下了几部译经,大概认为修为不够,不能度化大千世界苍生,因此面壁九年而坐化。至于他的遗蜕,为何不葬在少林,而葬在熊耳山的空相寺,恐怕弄清内情真伪的人就没有几个了。

  他死后,南北朝结束。魏的专使宋云,出使西域、在葱岭看到他手提草鞋跋涉,说是要返回西夭。可能这是他死后,唯一见过他的人。

  那么,空相寺的遗蜕是真是假?这位禅宗的初祖,是不是真的坐化在少林了?

  少林寺的僧人,似乎并不怎么重视空相寺,名义上有三两少林老僧,派在空相寺照料。

  也许,这地方太偏僻了,不值得注意。

  这附近百里周径内,除了山;仍是山,山是养活不了多少人的,有多少人前往施舍香火?

  站在东面的一座奇峰腰上,向熊耳山西麓,位于山林围绕中的空相寺观察,只能看到六七座高出树梢的殿堂形影,相距远在十余里外,只能概略分辨该寺的轮廓形势,不可能看到有人活动的情景,能看到的刺目物体,是寺周山林内飘动的各种旗帜:各路山贼各种五色旗帜。

  山贼已在山麓一带占据有利地势,包围空相寺。

  上次,强盗们封锁了入山的道路,在镇上的江湖群雄,就不敢妄动,乖乖耽在镇上动弹不得。王若愚也是被迫退回镇上暂留的,他不想和大群强盗拼命。

  旧事重演,外人休想前往空相寺。

  这一座邻山,山下就是洛山河谷的大道,往西可以到达永宁、河南府城。往西南向北绕,可到卢氏县城,但这座山北的河谷大道,远在二十余里外,有一条小径绕过山下,据说可以通向浙川河谷。

  一部分入山的江湖群雄,先后到达这座山,站在山腰向熊耳山远眺,失去与强盗们打交道的勇气,因为有些人是被强盗们赶走的,江湖好汉哪禁得起强盗的群起而攻?退到这座山望寺兴叹,可望不可及。

  自然而然地,这些江湖群雄、为了利害攸关,无形中结合成利害阵线,不再互相驱逐,残杀异己,转而以强盗为目标,一致对外,心照不宣。

  王若愚仍然保持独来独往的风格,与那些人保持距离,免生是非。

  大家部在等候机会;等候在强盗口中猎食的机会。

  他倚坐在坡上的大树下,远眺十余里外的一座树林前,飘扬着的一面蜈蚣走羹旗,留意林中隐约走动的细小人影。

  那是峪山名义上的山主,黑铁塔贺壮的盗群。这一股山贼实力最强大,不但是抗拒江湖群雄的主力,也是与外地强盗九宫七雄周旋的主将,下令封锁山区的司令人。

  “我得找他谈谈。”他喃喃自语。

  右面不远处有人谈话,俏甜的语音十分悦耳,远在二十余步外,听得真切。透过树干的缝隙,也可以看到入影。是两个女人,他熟悉的两位女英雌。

  死对头寒梅,恨透了他的侠女。

  穿紫色劲装的紫衣仙子,没和他打过交道。这位侠女一头闯入那天的混战中,紫电剑挡住了飞龙剑客和神刀天诬。

  寒梅要找他报复,他一点也不介意。由于寒梅与电剑公子那天同时现身,他认定那两个男女是同伙,两人向他报复理所当然,他不介意这些小冲突。

  他感到奇怪,寒梅为何不与电剑公子走在一起?

  寒梅与紫衣仙子在一起,他也没感到奇怪。武林七女中,紫衣仙子季秋菊排名第二,寒梅郭瑞雪排名第三。七女之间有所往来,是极为平常的事。

  寒梅在他身畔出没,用意显而易见,他必须小心在意,防范这位霸道的女人袭击,明暗惧来,委实防不胜防。

  其实他多虑了,寒梅是名头响亮的侠女,不会和他来暗的,明里袭击奈何不了他。

  两女知道附近有不少人,窥探对山下的空相寺,但懒得理会附近的人是何人物,反正这些人的目标,皆放在空相寺的变化上,无暇理会旁人的事,各自为政,不至于引起冲突。

  “季姐,你为问介人这件事?”寒梅终于谈上正题:“你也是从洛阳跟来的?”

  “我从陕州来。”紫衣仙子说:“途中碰上不少牛鬼蛇神,他们鬼鬼祟祟的神情,引起我的疑心,我觉得他们像是有意冲我而来的,便跟踪一批人,一头撞进是非圈,如此而已。”

  “跟踪飞龙剑客那些人?”

  “是的,那个坏剑客不是好东西,因此他与神刀天诬不顾身份联手合击,我只好出面阻止。我捉了一个人,却又在混乱中被人救走了。我不甘心,发誓要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姐,你呢?你也是为了他们所说的藏宝因而来的?”

  “我从洛阳跟来的,事先并不知道有关藏室图的事。寒梅脸上的神情表视得但然,很难猜测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到了狭石镇,碰上电剑公子,这才知道我所跟踪的可疑人物,是九江的神秘大盗九宫七雄。强盗们的行动十分迅疾,我和电剑公子居然被他们愚弄了,几乎追错了方向。因此晚来了一步,没赶上群雄大搏斗,非常遗憾。季姐,其实你可以放手不管的。”

  “我已经管了,不弄清不会罢休。”紫衣仙子明白表示不愿放手:“飞龙剑客已说过要找我了断,我等他。”

  “飞龙剑客的确是为了藏宝图而来,他有朋友传递消息。那些朋友跟着神力夭王八个人西行,实力不足,不敢贸然动手,急促请他们过河迎面拦截,半途碰上了。他们没料到风声早就走漏,跟来图谋的人有那么多,仅九宫山七雄一群人,就让他们无法应付。季姐,见者有份,你我何不联手干预。”

  亿万财宝,能拒绝的人得未曾有。侠义英雄中,能拒绝这种诱惑的人也不多。

  “目前我只打算冷眼旁观。”紫衣仙子冷冷他说,并没断然拒绝。

  寒梅也是名头响亮的侠女,所说的话却侠味有限。

  “赶来的人,皆找志同道合的人联手,谁的力量强大,谁就有成功的希望,季姐,你……”

  “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工夫,我不喜欢电剑公子这个人。”紫衣仙子脸色一沉:“我冷眼旁观,避在暗处留意一切动静,发觉电剑公子除了身边经常更换,扮随从飘忽不定的几个人之外,另有一批鬼鬼祟祟的人,在附近出没无常。你能告诉我,他们这批人有何图谋?”

  “咦!我……”

  “这批人,是那夭群雄在陕石镇投宿之后,入暮时分才赶到的,分散在镇上住宿,行动鬼祟。”

  一我真的不知道他的事。”寒梅急急分辩:“我是在磷石镇才与他结交的,投宿时也没和他在同一旅舍,直至东追半途发生意外事故,我一直就不知道他另有同伴在一旁保护他。”

  “如果你不了解这个人,最好小心些。”紫衣仙于诚恳他说:“这个剑客口碑并不佳,比飞龙剑客好不了多少。飞龙剑客也有不少党羽,他们才是势均力敌的江湖果雄。你现在仍然和他走在一起?”

  “我有我的打算,井没走在一起。”

  “那就好。我打算接近那些强盗,希望能知道他们的意图。”紫衣仙子整衣而起,向一旁的两侍女打手式:“我要知道他们为何在空相寺附近啸聚。以及那些用暗器袭击我的那群人,是否也是峪山的强盗。”

  “我和你去。”寒梅自告奋勇:“多一个人,也多一分自卫的力量。”

  武林七仙女之间,有几个从没谋面,仅概略听说过对方的名号而已,见面如不通名,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何许人物。

  她们的排名,只是江湖朋友信口胡诌,近乎戏谨或者轻视的称呼,并非真以她们的武功或美貌分高低。

  人谁不好名?这些女英雌也不例外,因排名的高低,,而心中有所芥蒂是人之常情。

  文人相轻;武朋友相轻的情形更为严重。目下的情势,还牵涉到亿万财宝。名加上利,争的复杂性加倍。

  就算是寒梅真的诚意相助,紫衣仙子也不会领情。

  “你不随同电剑公子行动,已经令人起疑了。”紫衣仙子冷冷一笑:“和我一起走,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寒梅一怔,笑容僵住了。

  “他就在那边。”紫衣仙子伸手往右面信手一指:“除了他的两个随从之外,还有金眼太岁五个人,实力最为庞大,两人已经正式联手了。”

  不等寒梅有任何表示,立即偕同两恃女匆匆走了。

  寒梅用凶狠的目光,目送紫衣仙子主婢三人,消失在下面林木深处,最后一咬银牙哼了一声。

  身后,也传来一声冷哼。

  一般人的平常反应,必须是听到身后有异声,立刻本能地转身或扭头回顾,以了解异声的来源。她与众不同,猛地向前仆倒、侧滚。

  破风的厉啸刺耳,有暗器以高速掠过她的背部上空,假使她的反应慢一刹那,暗器将毫无疑问贯入她的背部,大劫难逃。

  不管她左闪或右闪,或者在原地动,都会受到暗器致命一击,因为暗器有三枚之多,以扇形面积并射而出,算定她可能会左右闪身扭转。

  “该死的东西!”她滚转半匝,猛然飞跃而起,半空中映雪剑出鞘,叮一声击落了后发的第四枚透风镖,向前飞扑。

  是一个中年人,四镖落空脸色一变,来不及再掏暗器,拔刀出鞘猛架电射而来的剑光。

  “铮!”火星飞溅,刀在映雪剑锋刃疾转中,突然断掉八寸刀身。

  同一瞬间,两道刀光从侧方扑到,太快了,而且来得太突然,看到刀光,锋刃已经近体。

  她连剑也无法稳下,哪能招架?身形刚沾地,双脚刚伸落,无法着力闪避。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只能等候钢刀裂体。

  刀光旁出现淡淡的人影,一双巨手两面一分。两声气爆,余劲激旋,两个挥刀偷袭的人,向两侧倒飞而起,一阵怪响,枝叶摇摇,人体飞摔出两丈外,压断了不少树枝。

  刀锋几乎是从她的颈侧和腰肋贴肌飞退的,刀气彻体生突她终于争取到刹那的机会,屈左膝扭身挫倒、她心中雪亮,如果不是淡淡的人影救她,她决难逃出双刀贯体的大劫,扭身挫倒仅是本能的反应而已,这反应事实上慢了一刹那。

  她对面刀被击断的灰衣人,已先一刹那脱出她的映雪剑控制,飞退丈外,看清两位同伴偷袭失效,立即转身如飞而退。

  “是他!”她爬起脱口低呼。

  她没能看清救她的人面貌,只看到那追逐另一个灰衣人的背影,这背影她并不陌生:王若愚。

  两个偷袭的灰衣人,是分开逃走的,被王若愚用劈空掌力震飞,显然并没受伤。

  人都不见了,她不知该往何处追?

  “这些人为何暗算我?”她喃喃自语,大感困惑:“他又为何救我?”她当然无法知道答案,人都不在了。略一沉思,她向右走。

  紫衣仙子说电剑公子在右面,她下定决心要和电剑公子会合。目下她单人独剑,太危险了。

  紫衣仙子曾经善意地警告过她,要她小心电剑公子,尽管她心中不以为然,但也不能全然无疑,因此虽则打定与电剑公子结伴的主意,心中暗自警惕,提高了戒心。

  救人须救彻。王若愚在千钧一发中,仓卒间用劈空掌力抢救寒梅,震飞了两个灰衣人,注意力仍然放在寒梅身上,随时准备再次出手策应。

  一看寒梅的超人反应,他放心了,那个刀断了的灰衣人,威胁不了寒梅。

  刹那间的耽搁,他失去擒捉灰衣的人的好机,起步晚了些,灰衣人已远出二十步外了。

  他不死心,奋起狂追。他要弄明白,这几个灰衣人为问在群雄暂且放弃私心,不再相互伤害期间,却突又发起锄除异己的行动。

  林深草茂,追人不易,而且危险。

  在仰天寨,那些神秘杀手,专向单身的人山的高手袭击,那天晚上的确有不少人被杀。

  他也几乎遭了毒手,没留有活口,不知道那些杀手是何来路,更不知道他们目的何在。

  这三个灰衣人,脸上明显易了容,是否与那些神秘杀手有关?

  寒梅落单,这些人袭击之猛烈极为可怕。他两掌震飞了两个灰衣人,显然两个灰衣人都没有受伤,禁受得起他的劈空掌力,武功之高可想而知。

  他得追,希望能捉到一个活口。他也是单身人…,必定是对方暗算攻击的目标,如不及早弄清底细、早晚会被这些人把他打下地狱。

  起步太晚,林深草茂,灰衣人的窜逃术不但速度惊人,利用草木掩藏的技术更为高明,仅可看到枝叶轻微的晃动,声息也十分微弱。

  追了百十步,逃的人滑下一处苍松如海的山坡。他从另一侧绕到,不假思索地斜滑而下,估计如果放快些,可在坡脚与对方会合。他看不见人的形影,仅从声息上估计这人逃走的路线与方向,根据地势,判断对方可能抵达的位置。

  距坡底还有三二十步,竟然失去对方从树丛滑行窜走的声息了。

  不由他转念另作打算,下滑的速度无法陡然止住,只好先到达坡底,再留意寻踪觅迹。

  坡底散布着一些小树丛,野草茂密。他猛然急滑而下,手杖一点地面,意欲向左冲出,兜截那位灰衣人滑窜的方向。

  糟了,眼角瞥见有人影急动。

  生死决于一念之间,看气势使须知道该如何反应。

  手杖向右后方扔出,全身渭缩松散,他的体积似在这瞬间,缩小了一倍,衣衫松散皱缩,浑身狠缩之后,不但不曾缩小坚硬,反而软绵绵有如凝脂。

  可怕的打击力及体,打击来自右后方的两个青灰色人影,突起急袭力道万钩,内家神功异劲有如山洪暴发,声势之雄烈无与沦比。

  方便铲击中背心,剑尖点及右腰胁。

  砰一声暴响,方便铲把他击飞丈外。

  剑因他的躯体陡然缩小,而锋尖斜滑而过,身躯也柔软滑溜,剑尖无法贯入。

  出剑入并没发觉剑失效,左掌同时猛然吐出,与方便铲的击中劲道汇合,把他的身躯送出更远。

  一阵枝叶折断声传出,他的身躯向坡下急滚,压毁了不少草木,向侧方的陡坡加快滚落。

  斜刺里人影电射而来,一声狂笑,寿星杖一挥,风雷乍起,挡住了意欲循踪追逐的两个人。

  另一方也入影掠到,香风扑鼻。

  “两个老混蛋冲我来,老身打发你两个无耻老狗。”挡住去路的是百了泉婆,狂笑之后厉声大骂。

  这位魔中之魔老太婆,长相本来就难看,发起威来,更为狰狞可怖。

  另一面出现的,是神秘女张姑娘,与恃女小春小秋,堵住了另一侧。

  “也有你一份。”张姑娘剑已在手,指向斜掠而来的第三个青袍人:“你们这些前辈名宿,怎么做出向一个晚辈打埋伏可耻的事?”

  三个年高辈尊的老前辈:穷家三友。

  穷僧与穷道,面对狰狞可怖盛怒中的百了果婆,还真有点毛骨谏然的感觉,不敢贸然冲上。

  张姑娘堵住了穷儒,她的逸电剑似乎有电光流转闪烁,凛冽的剑气直迪八尺外,剑一动可能石破天惊。远在丈外的穷儒,手搭上了剑把,却失去拔出的勇气,被张姑娘剑上的异象吓了一跳。

  “你少给我胡说八道。”穷儒放弃拔剑的念头,手离开了剑把:“咱们穷家三友,在此地歇息,平空闯来一个不知死活的人动手动脚。急切间各自出手自卫,你说谁打埋伏?穷家三友可是世所尊崇的前辈名宿,你不要故意污蔑老夫的名号,哼!”

  穷家三友口碑之差,江湖朋友尽人皆知,但前辈名宿的地位,并不因口碑差而有所贬低,按理应该不会伏击一个后生晚辈,所以穷儒说得理直气壮。

  “你这狗穷酸才真的胡说八道。”不远处的百了枭婆厉声说:“老身从坡右经过,曾经看到那叫王若愚的小子,快速地从这一面滑降,丝毫不曾停留,并没向任何人动手动脚。你们甚至没等他停下,便把他打到坡下去了。你们穷家三友卑鄙无耻是众所周知的,但老身要知道,你们为何出其不意向他下毒手?”

  坡上方出现不少人,是被灰衣人袭击寒梅所发出的声息所惊动,因而出动察看究竟的人。

  “我知道为何。”上面二十余步的金眼太岁大声说:“这三个老卑鄙,曾经向在下示威动爪子,要夺取在下想擒捉的王小子。这次他们抓住机会,当然会计算王小子啦!下去找王小子一问,岂不就明白了?”

  “这芮个老卑鄙,从背后突击偷袭,一铲一剑一击之下,跌下去的王小子哪有命在?”

  百了果婆被金眼太岁一打岔,不再追究原因,收了杖向下面察看:“老身亲眼看到他被打飞下掼,不被打死也会摔得骨肉凌落,可惜!这是一个难得的年轻人,刚混出头没几天,便被这些无耻的前辈打下地狱了。”

  “你们下去找找看。”张姑娘向两侍女吩咐。

  两恃女应暗一声,向坡下急降,沿王若愚滚落的痕迹,下降百余步,分枝拨草仔细搜寻。

  断枝折草的痕迹消失了,附近没有尸体。

  “人不在下面。”侍女小春向上面高叫:“滚落的痕迹没有了,附近没有人走动的痕迹。”

  “没有尸体?”百了枭婆在上面问。

  “没有。也许人受伤轻微,从下面走掉了。”

  “怎么可能?老身不信。”百了枭婆向下滑走。

  穷儒向两个同伴打手式,乘机悄然溜走。

  金眼太岁有四名武功超绝的人做保镖,实力之强可想而知,这期间仅两次发现有人接近偷袭。在仰天寨风雨之夜,接近住处的人有五个之多,被风神早一步发现,但并没把侵入骚扰的鬼怪形杀手留下,一直就查不出这些扮鬼怪神秘人物的来历。

  有不少人到坡下寻找王若愚的尸体,但赶来察看查问的群雄中,真正热心想帮助王若愚的人没有几个,看热闹幸灾乐祸的人却多。他们对王若愚能击败电剑公子的事,怀有戒惧与嫉妒的心态。

  “似乎有一些人,大家见面有眉有眼,甚至客客气气的称兄道弟。怎么看都像是同道或朋友。”金眼太岁向一旁的电剑公子,用讽刺性的口吻说,“但一转脸间,他就会变成掩去本来面目的另一个人,出其不意下毒手,凭高明的化装易容术锄除异己。陈老弟,你是不是另有一些人在你附近活动?他们都是有名有号的人吗?”

  电剑公子一怔,没料到已经成为朋友的金眼太岁,会问这种敏感的问题。

  站在电剑公子身旁的寒梅,并不了解金眼太岁话中的真正含义。

  在江湖称雄道霸扬名立万的人,谁没有几个明的或暗的朋友死党?金眼太岁是十大妖魔之一,本身不但有忠心耿耿的四神做保镖,明暗间的朋友或爪牙也不少,这种问题只能心照不宣,明白地提出,就不上道了。

  “这些人真的很可怕,行动时就掩去本来面目,抽冷子突下杀手,有机会就行致命一击。”寒梅有意岔开话题,她已看出电剑公子不愿回答这敏感的问题:“尤其是对那些人孤势单的人下毒手,几乎可以予取予求。我就碰上三个这种卑鄙的杀手,几乎丢掉性命呢!郝前辈,你人多,大白天决不会碰上这种人,但也得小心防范意外。”

  “在仰天寨的风雨之夜,他们几乎偷袭成功了。”金眼太岁恨恨他说:“陈老弟那天晚上杀了一个人,你真的没问出口供?”

  电剑公子哼了一声,脸红耳赤。

  “那天晚上,除了不少杀手行凶之外,九宫山七雄也派有可怕的高手,潜入山寨行凶。”寒梅赶忙替电剑公子解围,因为她是少数知道一般情势的入之一:“不但没有获得口供,他被九宫山七雄的人,倚多为胜制住了。要不是他的朋友恰好赶到策应,惊走那些强盗救了他,后果十分可怕。咱们不但要提防神出鬼没的杀手,还得提防强盗们觅机袭击。的确应该互相照顾,郝前辈意下如何?”

  那无晚上电剑公子被擒,她是唯一的目击者,那时王若愚已经走了,她躲在房中目击一切经过。

  强盗们人多势众,一照面便擒住了电剑公子,她哪有勇气出面救应?何况那时她与电剑公子谈不上交情深厚。

  当然,电剑公子脱险的事,是电剑公子告诉她的,她并不曾目击经过。

  她以往并不知道电剑公子有同伴。被救之后有了同伴,正好解释被救的事故是正确的。

  “我会提防任何人,包括提防朋友。”金眼太岁冷冷他说:“最可怕的敌人,通常是最要好的朋友变成的。陈老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因为你我是同类型的人。”电剑公子也不示弱,反唇相讥:“咱们还不能算是朋友,只能说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你人多……”

  “你的人也不少,而且愈来愈多。”金眼太岁瞥了电剑公子的两位随从一眼:“你的两位随从,武功决不比我的四神差。目下加上寒梅姑娘,如虎添翼。呵呵!我还得惜重阁下鼎力相助呢!”

  寒梅不希望双方你嘲我讽反脸,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若愚追逐杀手到此地来了。”岔开话题:”为何穷家三友在这里向他袭击?他们没有袭击王若愚的理由,不可能与郝前辈抢人呀!”

  金眼太岁郝彪与穷家三友反脸、起因就为了王若愚,那时双方都以为王若愚是盗伙。王若愚身份澄清之后,按理双方皆没有再对付王若愚的理由了。

  “你疑心灰衣杀手是穷家三友的人尸电剑公子问。

  “我只是疑心而已。”寒梅柳眉深锁:“我没目击事故经过,“废话。”金眼太岁撇撇嘴:“那三个老狗卑鄙恶毒,江湖朋友都知道,他们是神憎鬼厌的人物,谁都不愿意沾惹的瘟神,大半辈子不与其他的人往来,哪有豢养爪牙杀手的本钱?”

  不远处有后到的十余名江湖群豪,三三两两谈论有关杀手在暗中行凶活动的事。

  “咱们这次入山的人中,任何人都可能另有同伙或爪牙,在暗中活动隐藏实力。”一位高大雄健的中年人朗声说:“但要说穷家三友有爪牙,恐怕无人能信。他们自称穷友,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力量豢养爪牙杀手?虽则骨子里他们是大财主,敲诈勒索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穷得连自己都养不活?”

  这是实情,没有人怀疑中年人的话,穷家三友被各地大豪霸看成瘟神,数十年来从不与第四个人结伴,保持三友的穷名号,根本用不着豢养爪牙壮声威。

  “这三个老混蛋溜走了,你们在这里左讨右论,”能讨论出结果来?”一位年轻人大叫:“从狭石镇直至目前,一直就有人突然向某些人下毒手,目的却又不在阻止咱们入山,阻止咱们入山的是各路强盗。诸位,咱们真得集中全力,查出这些人的底细,以便预作防范。”

  “废话!怎么查?”电剑公子有点恼羞成怒:“仰天寨留下四具杀手的尸体,有三具是王小子击伤而自杀的。制住在下的人,在下根本不认识这个混蛋。四具尸体找不出任何特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

  “暗杀的杀手恐怕不止一伙人。”寒梅说:“那天晚上在仰天寨,那些扮鬼怪的杀手,没有人使用暗器,使用匕首和刀。今天的三个杀手,使用暗器时声出镖发,与在仰天寨夜袭的杀手,应该不是一伙的。”

  “你懂什么?”金眼太岁摆出教训人的面孔:“杀手杀人的手段,随天时地利而改变,对人更是手段各异,岂能从是否使用暗器来断定他们不是一伙人?你向对手攻击,不是有时用剑有时用拳掌吗?”

  “算了算了,这样讨论不出结果的。”电剑公子开始离去:“除了自求多福各自小心之外,咱们谁也无暇丢下正事不管,费神追查杀手。反正咱们心中明白,有人不希望神力金刚的藏宝图落在咱们这些江湖群豪手中,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

  入山的群雄,都是为了藏宝囹而来,藏室图只许有一个得主,除去竞争者是正常的手段。这是说,人人都可能向其他的人下毒手。

  不会有结果,众人各自散去。

  下面山势陡降,失足滑下的人,如果没被草木所挡住,很可能直滚至山脚。

  张姑娘不死心,带了两侍女小心翼翼向下搜寻。可是,失去物体滚落的遗痕。

  俗语说:事不关己不劳心。所有的人,对王若愚受到穷家三友袭击的事,皆认为事不关己,没有干预追查的必要,也不敢招惹穷家三友。王若愚的死活,也与他们无关,反而因为除掉一个强悍的竞争者,而心中大快。

  张姑娘要知道结果,她有必须知道的理由。

  王若愚摘走了她的剑穗,人死了,剑穗必须追回,以免落在日后发现尸体的人手中。

  在附近留意搜寻片刻,果然又找到有人继续下降的痕迹,但仔细观察,又不像人走动的迹象,踏断的野草不多,极象体积不小的动物经过这里的痕迹。

  除非是行家,不然很难断定是何种野兽所留下的兽迹,这是狩猎专家的必具知识。

  张姑娘与两侍女,都不是狩猎的专家,看了痕迹,便本、能地循迹搜寻。

  “小姐,人已经走掉了。”侍女小春搜了百十步,停下表示不必再追寻了:“他并没受伤,伤也不重,可能已经下山远走了,不能再找寻啦!”

  “可是,我一定要取回剑穗。”张姑娘坚决他说。

  “小姐,再追下去,便到了熊耳山下啦!那下面强盗太多“看到强盗再说,追下去。”

  “好吧!追下去。”小春无可奈何地继续循踪追寻——

  文学殿堂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