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急得上天无路,人地无门几乎要嚼舌自尽。正危急间,西老道尚未解开她们的衣带,突然上身一挺眼珠子上翻,身形一歪,栽倒在草丛中,呼吸徐徐静止。

  一名大汉从远处奔来,高叫道:“两位道长不可鲁莽,迫死了她们咱们吃不消……”

  话未完,突然向前一栽,猝然扑倒。

  “咦!”有人怪叫。

  “抄家伙!”一名老道大喝。

  人群大乱,纷纷丢下食物抄兵刃向这儿奔来。

  蓦地,草丛中窜出一个书生打扮的高大人影,用手扯断两位姑娘的手脚捆索,一声长笑,一手挟一人,破空飞跃,去势如电射星飞。

  老道与大汉们齐声呐喊,并传出警啸,奋起狂追。

  两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恰好降落在人群之中,但见剑光似匹练,剑气似罡风,首当其冲的前后八名老道和大汉,像积木似的纷纷倒他。

  剑气前后一分,剑虹可怕地吞吐再吞吐,各进三丈余,又刺倒了五名老道。

  “又是女人。”走在最后的一名大汉骇然狂叫。

  两女左右一分,窜入密林深处,一闪不见。

  只刹那间,遗尸十三具。剩下的十余名老道和大汉,连对方是人是鬼也未看清,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不敢再追,吓得聚在一起列阵戒备,一个个吓破了明,脸无人色,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像是麻木了。

  久久,一名老道战怵着叫:“退回去,等四位仙师返回再说。咱们即使能追上,结果仍是白送性命,快退!”

  退比追快得多,十余个人像是漏网之鱼,唯恐落后。逃回先前歇息进食处,最前边的一名老道惊叫道:“吊着的人呢?看守的两位道友也不见了……”

  蓦地,先前吊人的树下,闪出脸无人色力竭不支的三绝剑,用沙哑的嗓音叫,“狗杂种们,贫道在此,你们报应临头。”

  宇内双仙的老大无情剑,当四老道行法时,百灵仙师与七名道侣八方一分,蓦地风雷大作,天动地摇,黑雾上升下降翻翻滚滚,大白天竟在眨眼间变成了黑夜。

  无情剑对妖术并非全然无知。可是他不会,赶忙屏住呼吸,日精一挥,光华四射,所经处云开雾散,怪兽和神兵纷纷下坠,变成了纸兽。他回头追寻师弟。可是日精剑的威力有限,而妖术却绵绵不绝,他又不能长期屏住呼吸,只好绝望地突围而走,仗宝剑开路,藉草木掩身,狼狈逃命。

  远出五十丈.方重见天日。他往林深草茂处一窜,扭头回望,见鬼!

  那有什么乌云黑雾,那有什么天兵天将怪兽妖魔?金风掠过林梢,声如万马奔腾,如此而已,头上红日高照,先前伏处隐隐传来人声。

  “这些狗东西全是白莲会余孽,可怕。”他毛骨悚然地自语。

  他本想潜伏藏身,候机援救师弟,却看到远处林隙人影一闪即没。

  “是真阳道追来了。”他骇然低叫,赶忙溜走。

  奔上一道山脊,他扭头下望,不由心中发毛,暗暗叫苦,四老道正连袂向上追,比先前追赶黑财神要快得多。

  他腿部受伤,逃得够慢,而对方却加快了,想逃得掉?要命的是地下的枯藤干草,经过时不可能不留下形迹,像这样逃下去,早晚会被追上的。但他必须逃,逃一步算一步,岂能坐以待毙呢?

  他开始利用地势逃生,选那些不易留下足迹的地带窜逃,不分方向落荒而奔。渐渐地,他感到真力逐渐枯竭,受伤的腿愈来愈沉重,也愈来愈疼痛,最后,他痛得大汗如雨,浑身发僵。

  身后,四老道的身影愈来愈近。

  “天亡我也!”他心中暗叫。

  他仍然奋余力狂奔,气喘如牛。眼前渐渐模糊,双腿重有千斤。

  蓦地,前面出现一个村夫的身影。朦胧中,他一声厉叫,将右手的剑奋力飞掷,左手的日精剑也脱手飞射,要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双剑掷出,他也力竭倒地,陷入半昏迷境地。

  村夫是艾文慈,他在入山小径等得心焦,等到日上三竿,依然不见半个人影,最后心中一急动身入山。

  距元君庙远有两座峰头,望见前面踉跄奔来一个穿道装的人,一怔之下,止步相候,却未料到对方竟掷剑袭击,不由勃然大怒。接着,他看到了日精剑的光芒射来,不由大喜欲狂,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伸猿臂接着两把剑,怎么?剑上毫无力道,脸色如厉鬼的老道怎么反而倒了?

  他向扑倒在地的老道走去,刚想伸手将老道翻过.突见山脊上连续出现四名老道,以奇快的速度下降,相距已在三十丈内了。

  “晤!可能是江右八仙中的四仙来了。”他想。

  他用脚将无情剑的身躯翻转,惊道:“原来是无情剑,他早来了。”

  无情剑猛地伸手急抓,叫:“咱们同归于尽。”

  他收腿避开,叫道:“至清道长,在下与你无仇无怨,你怎么说得这般决绝?”

  “你……你是谁?”无情剑半昏眩地问。

  “淮安艾文慈。”

  “咦!你…”

  “在下在路口等你,本想将祥符观玄鹤丹士与四仙狼狈为奸的阴谋告诉你,免得你前往元君庙送死,却不知你已先走了,可惜。”

  “你……”

  “追你的人可是四仙?他们就要到了。”

  “救我!救……”

  “在下不会袖手旁观。”

  “小心他……他们的妖法利……厉害。”

  他掏出一粒避毒丹,一半吞服,一半捏碎擦在鼻孔内,笑道:“立心正百邪回避,定力够何惧妖术?纸马纸人撒豆成兵,无奈日精剑何。障眼法以迷烟毒雾相辅乱人神智,鬼域技俩何足道哉?给你一颗避毒丹,看在下赶他们走路,你最好诈死以观结果。”

  说话间。四仙到了,像一阵狂风,人一到罡风飒飒,冲势甚猛。

  他泰然屹立,右手剑徐引,日精剑藏在左手微吐剑尖,笑道:“道长们,不必费心了。”

  四老道倏然止步,四人的目光全向他左手的日精剑尖注视。

  “你是宇内双仙的党羽?”真阳仙师沉声问。

  “正相反,在下与他们有怨。”他微笑着答。

  “你杀了他?”

  “大概是吧。”

  “施主贵姓大名?”

  “道长们如何称呼?”他反问。

  “贫道玉荀山真阳。那三位是紫霞宫紫霞道友,崇道观至真道友,与紫霞观的灵飞道友。”

  “唉!诸位都是江右八仙中人了。”

  “好说好说,施主的大名……”

  “在下的姓名诸位并不陌生,诸位可以走了。”

  真阳大怒,厉声问:“小子无礼,你在向谁说话?”

  “自然是向你们四仙说话了。”

  “什么?”

  “让你们走路,听清楚了没有?”

  “气死我也!”真阳变色叫。

  “你还有气嘛!如果你死了,天下太乎,可借你并未断气。”

  真阳仙师伸手投剑,紫霞真人赶忙伸手相栏,冷笑道:“道友请息怒,这位施主少不更事,年轻气盛不知利害,说话不知天高地厚目无尊长,等贫道晓以利害,相信他会改变态度向道友道歉的。”

  艾文惹淡淡一笑,接口道:“在下从不向那些奸徒、骗棍、走狗、丧心病狂之徒道歉。”

  紫霞真人不以为然,阴笑道:“贫道四人,皆是修真之土,这点涵养还有,不会与你计较。宇内双仙是江湖上凶名昭著的人,无恶不作神憎鬼厌,月前在南昌杀了人,血案如山。

  贫道与几位道友,不得不出面卫道,要将他们捕送官府法办,治他们应得之罪。”

  “他们已死了。”

  “人死,凶器仍须报官没收作证。施主手中的两剑便是凶器,可否交与贫道呈送官府?”

  他哈哈狂笑,笑完将日精剑亮了亮,说:“宁王府的妖道李自然妖术通玄,可惜缺少一把可用来炼制妖术的飞剑,因此出重赏要你们捕杀双仙,取这把小剑回报换取功名富贵,对不对?”

  “咦!你……”

  “可惜,在下要令你们失望了。物各有主,这把剑是在下的家传至宝,目下物归原主,你想在下能割爱么?能给你们换取功名富贵么?”

  “你是……”

  “在下淮安艾文慈。”

  真阳大吃一惊,骇然叫:“你……你是勾魂白无常朝廷钦犯艾文慈?”

  “正是区区。”

  真阳突然拔剑,一声暴叱,剑向前一指,道袍无风自摇,吹口气狂风陡起,大抱一挥,云雾乍生,霎时天动地摇,日色无光。

  艾文慈双手换剑,日精剑换到右手,徐徐蹲下,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沉着应变。

  黑雾中,突然霞光四起,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口中喷火,以雷霆万钓之感凌空猛扑而来,声势骇人听闻。

  艾文慈不动声色,他随中原一剑练了六识心法。在他眼中看来,扑来的只是一条柳木刻成的小龙而已,直待龙爪及身,方出剑尖轻轻一拂,晶虹乍吐,光华耀目。接着,他飞扑而上。

  事地响起一声霹雳,一声震天长啸,一声惊心动魄的厉号,风定云汁,黑雾迅速四散,阳光透过枝叶,恢复了先前的景象。

  真阳仙师屈下一腿,双手齐肘而折,哀号声未绝,在余音袅袅中向前一仆。

  艾文慈站在三老道的身后两丈处,冷冷地说:“妖术只能骗凡夫俗子,少在区区面前献宝。给你们三声数送行,数尽不走。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紫霞真人脸色大变,骇然问:“你……你也会法术?”

  “你不服气?三声数后你如果不走,可以试试,一!”

  冷冰冰的日精剑尖,也抵在老道的嘴唇前,叱声再起:“张嘴。”

  百灵老道的脑袋已被震得脑门发炸,五指似钢爪扣得痛楚欲裂,浑身发软,想不跪不可能,腿一软乖乖跪下了,嘴巴也不敢不张开。

  艾文慈将细小的剑尖塞入老道的口中,方放了抓脑门的手,向随后冲到的人哈哈大笑,笑完说:“在下一个一个勾你们的魂,送你们上三十三天报到。你们的四仙已有两仙断手投降,你们是不是不服气?”

  一名老道见百灵遇险,不顾一切冲上抢救。

  艾文慈徐徐拔剑,笑道:“好啊!你是第一个。”’跪着的百灵心胆俱裂,锋利无比的尖抵在口中,只消艾文慈的手有丝毫振动,这张嘴可就得完蛋啦!赶忙嘶声含糊地叫:

  “师……弟……”

  冲上的老道急急止步,厉叫道:“放开敝师兄,你我一比一决一死战,贫道必定杀你。”

  艾文慈淡淡一笑,抽出口精剑,一脚将百灵踢翻,叱道:“滚!暂且饶你。”

  再拂剑向老道叫:“你上,看你能接多少剑。”

  老道一声怒啸,挺剑冲刺。

  “锋”一声剑鸣,双剑相错,老道的剑脱手飞出三丈外,剑虹一拂一吐,捷逾电光石火,沉叱震耳:“你要死还是要活?”

  其他的人,惊骇地后迟。

  老道的左耳坠地,鲜血涔涔而下,流下颈侧,染濡胸襟。而艾文慈的剑尖,却抵在老道的咽喉上,剑尖有一丝血影。老道脸色死灰,双脚仍是进招的马步,不敢丝毫移动,双手张开,不知该往何处放,瞪大着怪眼,恐怖地注视着颔下的剑身,张口结舌,像是吓傻了。

  “在下要先弄掉你满嘴牙齿,免得你再吹牛吓唬人。”艾文慈冷冷地说。

  “饶……饶命?”老道终于发出求饶的叫声,叫声惶急振颤,不似人声。

  “滚!饶你一次。”艾文慈冷叱,剑虹连闪,“啪啪”两声脆响,以剑身拍了老道两记耳光。

  老道仰面摔倒,起不来啦!吓得三瑰飘飘,七魄荡荡,躺着像死狗。

  艾文慈收剑回身,走近三绝剑说:“道长,咱们走。”

  两人大摇大摆扬长而去,没有人敢出面阻拦。走上了出山小径,艾文慈说:“道长可先走一步,令师兄可能在前面相候,在下断后,阻止他们追赶。请多珍重,后会有期,”

  三绝剑长叹一声,苦笑道:“施主大仁大义,显得贫道师兄弟俩是多么狂妄愚蠢哪!从此,贫道与师兄将发誓清修,不再在江湖逞强了。一念之差,误人不浅,如不及早退出江湖,早晚不得善终。大德不言谢,贫道永志于心。”

  “道长日后如果碰上隐红姑娘,请代在下致问候之情。”

  “隐红主婢目下可能已到达九江,施主可前往找她,她会助你一臂之力。”

  “在下不到九江了,心愿已偿,无牵无挂,也许在下走一趟浙江龙泉,去看看义妹章姑娘,从此找一处山明水秀之地,隐世遁名以终余生了。”他无限感慨地说。

  “咦!你不打算到九江?”

  “到九江做什么?”

  “岳氏兄弟潜入九江,听说逮捕了你一位好友。这件事是贫道从追踪我师兄弟的老匹夫神剑秦泰处听来的,不至有假。施主大仁大义,难道见死不救……”

  “我那有什么好朋友?更没有朋友在九江。”

  “听说是一位姓沈的,从前做过一任县亟……”

  艾文慈又惊又恨,几乎碎了满口钢牙,厉叫道:“狗东西!这次艾某可饶不了你们这些狗腿子。道长,在下不送了,后会有期。”

  他脸色发青,激动得手脚发僵,气涌如山,虎目中涌起了无穷杀机。

  姓沈的县丞,不是他在太平府所救的沈仲贤么?沈仲贤举家投奔九江避祸,在他紫砂洲落难时,适逢其会在江心救他脱出岳琳的毒手。岳家兄弟居然找上了沈仲贤,他怎能袖手旁观?从前,他认为岳家兄弟奉上命所差,身不由己,因此一再容忍,一再回避,甚至一度仗义援手,已经是情至义尽了。岳家兄弟上次已公然表明放过沈仲贤,这次却食言缉捕沈仲贤,是何居心?不是欺人太甚么?

  等了一个时辰,料想众老道们救死扶伤不及追赶,而双仙该已去远了,取回自己的包裹,不走水路赶旱路,昼伏夜行,十万火急地奔向九“贫道不服,你敢与贫道拼剑术么?”

  “有何不可?二!”

  紫霞真人不等他叫三,一声怒啸,挥剑而上,刹时风雷俱发,剑似狂龙搏击,剑影漫天彻地向他攻去,剑虹闪烁宛若金蛇乱舞。快狠准招招杀着,抢制先机奋勇进击,剑气迫三尺彻骨侵肌,内力极为精纯浑厚。

  艾文慈徐徐移动,长剑已换交右手,信手挥剑,见招对招间或回敬一两剑,脚下如行云流水,挥刻间从容不迫,将对方狂风暴雨似的首轮狂攻-一阻遏。经过武林金鼎得主的指导,果然不同凡响,手眼心法多皆赫然有一代名家的气概。

  紫霞真人狂攻五十剑,而艾文慈只在两丈方圆内从容接招,攻势一盛二哀三竭,老道便成了强弩之末。

  蓦地,艾文慈剑势一变,人剑一合,“铮”一声暴响,双剑相接,接着.剑虹连闪,“啪”一声轻响,人影乍分。

  紫霞真人右手上臂被剑拍中,臂骨已断。长剑飘坠,人向左侧方飞撞丈余,浑身像水浸一般被汗所湿透,脸色泛灰,几乎跌倒。

  “换一个来。”艾文慈神定气闲地叫。

  崇道观至刚羽士一声低叱,奋勇挺剑冲出。

  这次艾文慈不再取守势,一声长笑,剑化长虹迎向至刚射出。

  至刚只感到彻骨奇寒的剑气象浪潮般涌到,剑虹接二连三射向胸腔要害,快得令人目眩,不知到底有多少支剑绵绵不绝地攻来,封不住架不着,除了一退再迟躲避再躲避之外,毫无办法阻止对方无孔不人凶猛绝伦的剑虹猛攻。

  第一轮攻势停止,至刚退了整整五丈,惊得呼吸似已停住了;大汗如雨,脸色像死人般苍白,眼神疲备。

  艾文慈冷笑一声。说:“老道,这才叫剑术。有敌无我,锐不可当,气吞河岳,急似惊雷。冲刺,再冲刺,不用任何花招,闪避时把握几微,冲刺时如奔雷掣电。你准备了,这一次我要洞穿你的心坎要害。”

  至刚羽土突然丢下剑,长叹一声,流下苦涩的老泪,颤声说:“贫道认栽,你足以纵横天下。”

  “山东响马横扫五省,势如雷霆,但旋即败没,风消云散。在下空有一身武艺,仍难回天。千军万马冲杀之下,人终有力竭之时,武艺高强又有何用?武艺高也不能收买民心士气,目下不是造反之时,前车可鉴,徒令生民涂炭而已。道长,悬崖勒马,及早回头,追随宁王造反,你仍然成不了仙,何苦?”文文慈正色道。

  “你……”

  “你们可以走了,后会有期。”

  “贫道深感盛情。”至刚稽首,说罢扭头便走。

  “劳驾,将你们的同伴带走,真阳老道最可恶,在下卸他的双手,他这一辈子再也休想作恶了。”

  至刚与灵飞扶了两个受伤的同伴,凄凄惨渗地走了。

  艾文慈扶起无情剑,说:“剑是在下的家传至宝,在下不客气,收回了。”

  无情剑浑身惊软了,哭丧着脸将获剑的经过说了,最后说:“目下神剑秦泰在九江,要不信你可去问他。物归原主。贫道不再妄想,也许反而可以保全性命。敝师弟已落在他们手中,可否请施主加以援手?”

  “在下义不容辞。”

  “他们在……”

  “他们的聚会处,在下知道。再见,后会有期。”

  辞别了无情剑,他奔向四仙的聚会处,来得正是时候,只有两名老道把守吊着的三绝剑,那还不简单?”

  他救下了三绝剑,将救走无情剑的事说了。无情剑也将刚才发生的事-一说出,他心中一怔,怎么凝雪居然替他前来冒险讨剑?救两位姑娘的人又是谁?

  他刚想离开,远处已出现逃回的人影。他将三绝剑推至树后,说:“等会儿在下赶他们走,免得他们死缠不休。”

  三绝剑恨死了这些人,所以现身相迎。

  艾文慈却不希望大开杀戒,立即现身高叫道:“勾魂白无常淮安艾火慈火候多时,谁不要命尽管上。”

  到得最快的是百灵老道.骇然止步.接着看清对方是一个年轻人,胆气一壮。拔剑疾冲而上。

  接近至三丈左右,艾文慈一声长笑说:“老道,小心脑袋。”

  老道疾冲而至.以锐不可当的辛辣手法一封急刺。

  艾文慈左手的日精剑轻轻一拨拨偏刺来的剑尖,进步抢入,“噗”一声就是一掌,拍在百灵老道天灵盖上,五指一收叱道:“跪下!”

  江。

  救起凝雪与银凤的人,赫然是崔瑜和双双、逸绿两位姑娘。他们奉命先赴九江部署,半途听说冷魔东方超偕孙女儿已分途追踪宇内双仙,要替艾文慈追回行医用的小剑,心中一动,便追下来了,果然发现了凝雪与银凤,以为两名姑娘很可能先通知了艾文慈前来索剑,因此不急于出面。等到两个姑娘遇险被擒,三人对妖法心怀恐惧,不敢逞强出头援手,在附近跟踪伺机救人。直待两位姑娘行将受辱,三人方不顾一切动手救人,救了便溜之大吉,深怕被妖道们赶上同归于尽划不来,逸绿与双双阻敌,并诱敌追问歧途。崔瑜不认识凝雪和银凤,救到偏僻处即替两人解开被制的气门,首先便自报名号说明与偕同两位小妹前来声援的经过,并问两人是否知道艾文慈的下落。两位姑娘怎知艾文慈的消息?双方都感到失望。他们会合了双双和逸绿,重新折回之向双仙讨剑,可是,再也找不到任何人了。

  十月初,九江。

  九江府,吴楚之咽喉,江右之重要,自古以来,此地皆为重镇,紧扼鄱阳之口,掌握大江中游,背枕三天子都,面对滚滚江流,城内外人烟辐辏,江畔桅槁如林。这是一座商业鼎盛的大都会,市况比江西政治中心南昌要繁荣得多。

  惟有水陆交通中心的大都会,方是逃犯隐身的好地方。在小城小村,来一个陌生人一问便知,地方的保甲查得明证,无法容身。大都会却不同,客商往来频繁,川流不息,人口流动性甚大,从各地前来谋生的人也多,易于隐瞒身份。而且大都会中,龙蛇混集,作奸犯科的人为数甚伙,只要找对门路,朝廷钦犯江洋大盗,同样可以找到敢于包庇他们的人。

  城西大西门外,有一座浔阳驿,那时尚末建至城东北江滨,是一座水驿。驿旁是码头,客店和存货的场房,直延伸至城根。不远处,是户部分司所设的九江税课司,俗称九江钞关,可知这一带是九江的繁荣地带之一。也就是问题最多的地方。从湖广来的船,一律限令在此停泊纳税,靠码头吃饭的龙蛇,多至上百上千。

  江西几乎全境闹匪,庐山也盘踞了一群强盗。三年前按察司副使周宪父子曾率兵人山剿贼,擒斩上千,余贼四散。久而久之,贼去而夏来,但声势已弱,不足为害。可是,这些贼与城内外的地痞流氓恶棍么结狼狈为奸,经常闹事出血案,知府大人李从正,被这些贼匪氓棍搞得焦头烂额,呈文至市政司衙门请兵进剿,却被宁王饬令布政使断然拒绝。因此,九江的治安坏得简直不堪收拾。后来宁王造反,接任的知府大人江颖与兵备副使曹雷,不但勒不了兵,也管不了民,只好弃城逃走溜之大吉。

  这里正是亡命者的逃捕薮安乐窝,冒险家的乐园。

  浔阳驿左首第八家店面,是老字号陶家老店的九江茶庄。这家老店茶叶品质好,信誉保证,零售批发价钱公道,运销南京湖广颇负盛名.店主人姓陶,据说是太平府陶家的族人,在地方上颇有地位。

  一早,寒气袭人,江风劲烈,店门刚开,街东大摇大摆来了一个脸色不太开朗的青年人,穿一袭青夹袍,大袖飘飘,梳髻不戴帽,阴沉沉地踏入了店门。

  虽说店门刚开,但附近的早市已是熙熙攘攘,船夫旅客匆匆忙碌,街上的人摩肩接踵,附近的几家食店食摊人声嘈杂。茶叶店不开早市的。

  生意人和气生财,店伙计接到第一位客人,含笑上前招呼道:“客官早,请坐暖暖手,小的听候吩咐。”

  青年人淡淡一笑,说:“请给我来一包云雾茶。伙计,掌柜先生起来了没有?”

  伙计一面取货,一面笑答:“还早呢,掌柜的要吃了早点方可出来。

  客官没事么?云雾茶包价银两吊钱。”

  青年人将两吊钱交柜,若无其事地问:“伙计贵姓,在店里多久了?”

  “敝姓陶,行四,在本店久喽,快四年啦!”

  “哦!四哥,咱们少见!”

  “咦!客官你是……”

  “呵呵!在下两年前在太平府陶家作客,所以少见哪!”

  “客官是…”

  “在下姓李,名玉。”

  陶四吃了一惊,惶然向店外注视。青年人心中有数,低声问:“陶深兄一家子怎样了?”

  “小……小的不……不认识什么逃……逃生。”

  两年前他贩布正来龙江……”

  “小……小的不……不知道。”

  青年人俯身伸手,一把抓住陶四的衣领往前拖,沉声问:“你说不说?谁出卖了他?”

  “他……“伯四脸色泛灰语不成声。

  “说!你们是谁出卖了他的?”

  “是……是掌柜的内弟冯……冯七。”

  “他人呢?”’“得了赏银,逃……逃掉了,不……不知去向。”

  “陶深一家子怎么一个也不见了?全……全被捕了?”他再迫上一句。

  “不,只被捕去三个人,他,一子,一女。”陶四只好吐实。

  “其他的人呢?”

  “安顿在西大街藏身。”

  “被捕的人有消息么?”

  “五天前起解,乘船走的。乘的不是客船,是京湖行的大客船。”

  “哦!大客船沿途停泊,目前该在池洲附近了。谢谢,切记不可透露口风。”青年人说完,急急走了。

  进来了两个青衣人,将一锭碎银丢在柜上,向店伙冷冷一笑道:“你回答得很好,做店伙,陶老板大材小用,委屈你啦!”

  两个青衣人一走,陶四急急入内不敢再出来招呼生意了。

  青年人到码头找船,花十两银子雇了一艘快舟,目的地是太平府,期限是四天,如果能提前一天,赏银十两。

  钱可通神,可以使得鬼推磨。他回客栈取行囊,船主立即找来了四名健壮的水夫,加上了两根桨,不用帆,六枝长桨由十二名水夫轮番操作。船行似奔马。顺水顺风直放下游。

  青年人鬼灵精,船经过湖口,越城五里左右,吩咐船家靠岸。船主一怔,但不敢不听,一面吩咐船夫靠岸,一面提出抗议:“客官,咱们说好了的……”

  “靠一靠。十两银子,你少噜嗦。”他不耐地说。

  有银子好说话,船靠上一处芦苇苍苍的江湾,四下无人。

  青年人脸色一沉,先将二十两银子往岸上一丢,向船主说:“船老大,除你以外,叫所有的人上岸。”

  “客官……”。

  “快!上岸。”

  一名船夫大怒,迫近伸手叫:“你这厮……”

  青年人猛地接住船夫的手一扭一扳,左手一送,喝声“滚”!船夫凌空而起,手脚乱舞,“砰”一声大震,泥浆四溅,跌在岸际的烂泥中,鬼叫连天。

  青年人冷哼一声,向船主说:“贵船的四位新伙计,都是官府的鹰犬,你以为在下是省事的人么?二十两银子给你的船夫做路费,他们四个人不会回九江,叫他们光着身子滚蛋。

  快!恼得在下火起,全把你们被翻丢下江去喂王八。”

  所有的人皆狼狈地登岸,船立即下航,由青年人控舵,船主控前桨。

  到了江心,青年人唱声“升帜”!船主放下桨,乖乖升起了风篷,船凌波直驶,破浪而去。

  船抵小孤山下,径在小姑庙下石矾旁系缆。

  青年人制住船主一跃登岸,直奔小姑庙,拾级而上,直抵庙前。庙不大,庙额不称小姑庙,而称圣母庙。青年人笑笑,自语道:“小姑而称圣母,简直不伦不类。”

  庙前坐着两名上了年纪的香火婆,披着棉袄晒太阳,用无神的老眼,木然地注视这位不速之客。

  青年人上前抱拳行礼,含笑道:“两位婆婆万安。小可淮安艾文慈,有急事特来请见彭郎。”

  “彭郎在对面彭郎矾,客官过江去找好了。”一名老婆婆不死不活地说。

  “呵呵!彭郎为小姑婿,听说是招赘的,不至小姑不遇彭郎。”

  “你是……”

  “小可请彭郎带信,请见混江龙欧阳大侠。”

  “你凭什么?”

  艾文慈递过一个约两寸长一寸宽,到了一只飞燕的玉牌。说:“婆婆认识这块玉牌么?”

  老婆婆接过一看,惊问道:“这……这是凌云燕凌大侠的信物,你是凌大侠的信差?”

  他心中一震,凌云燕,是武林中以轻功享誉江湖的名宿哩!难道那魏三是凌云燕不成?

  他有点醒悟,不好多说,答道:“小可是凌大侠的朋友。多蒙错爱,赐赠信物,嘱小可急难时投奔欧阳大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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