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距官道不足百步,设有栅门管制出人,可知意在禁止外人乱闯。这时的栅门是大开的,村口不时有人出人,多数是荷锄而归的村农。

  走了一二十步,栅内突然踱出英俊的姚文仲,与潇洒的余豪,两人都穿了一袭青衫,背着手有说有笑,像两位游山玩水的儒生。

  远远地,双方都不约而同止步远观,似乎都感到意外,真是冤家路窄。

  银衣剑客一怔之下,接着心中大喜。

  如果南门灵凤在此地落脚,该多好?

  姚文伸向余豪一打眼色,转身欲走。

  “两位留步。”银衣剑客高叫,大踏步向前走。

  姚文仲只好转身,目迎得意洋洋而来的四个人。

  “余兄,你看,他像不像武功天下第一的英雄?”姚文仲向余豪低声说。

  “唔!有点像,倒是怪神气的,气概不差。”余豪居然同意他的看法。

  银衣剑客的确够条件,够气派,一袭紧身,外罩银披风,佩剑挂囊,人才一表,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难怪出道没几年,名号震江湖,成为当代年轻的风云人物代表,声威压下了许多高手名宿的名头。

  “他的金刚禅功火候已有八成。”姚文仲说。

  “可以柔克刚,金刚禅功并不是无敌的。”余豪似乎激起了豪气:“有一天,我会斗他一斗。”

  “如果咱们说话不小心,马上就有得斗。”

  “你有斗的打算吗?”

  “时机未至。”姚文仲说:“能忍则忍。”

  “好,咱们等时机。”余豪笑笑:“目下四比二,真不是时候。”

  谈说间,银衣剑客已来至切近。

  “两位是来找不戒的?”银衣剑客不怀好意地阴笑,态度倒不像是来寻衅的。

  “是啊!”姚文仲似乎忘了和州的不愉快事故,笑得怪自然的:“在下与不戒有些小事商量,没想到……”

  “是替南门姑娘助拳?”

  “薛少庄主,别抬举在下好不好?”姚文仲正色说:“南门姑娘会要在下助拳?见面不砍在下两剑,已经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事实上那天至巢县途中,她就不分青红皂白,一见面就给了在下一剑。”

  “你没死?”银衣剑客怪腔怪调地问。

  “没有,只是断了把剑而已,所以现在活得好好的,能完完整整像个人样回答阁下的问题。”姚文仲也笑吟吟半真半假地说:“她那把灵犀神剑可怕极了。不过,她想杀我还不是易事,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杀不了不接招的人。”

  “你不敢接她的招?”

  “在下犯不着和她玩命。”姚文仲毫不脸红地说:“在下与她并无深仇大恨,没有玩命的必要。”

  银衣剑客心中一宽,敌意减少了三五分,对方既然已经示弱,不可能成为竞争的情敌啦!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于兴山,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

  “薛兄,这小子说的没有半句真话。”于兴山煽火拨风:“你看他的神态,岂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在愚弄你,志在让你对他消去戒心,他就可从中得利了。”

  银衣剑客外表骄傲暴躁,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每到重要关头,都会改变性情,可知是个怀有深沉机心的人,暴躁的外表是他的护身符。

  “是吗?”银衣剑客似笑非笑,正如他那天在茶亭说话的神情一样,眼神令人莫测高深:“于兄的意思,是希望兄弟一劳永逸了。”

  “那不是最好的办法吗?”于兴山的神情,也令人莫测高深。

  “好虽然好,只是名不正言不顺。”银衣剑容笑笑:“除非于兄要报客店食厅一踹之恨,向他挑战,兄弟就可以师出有名,帮于兄打发他,一石两乌两全齐美,于兄意下如何?”

  “兄弟确有此意。”于兴山冷然开始解剑,因为姚余两人身上都没带兵刃:“但不需薛兄相助。”

  “也好,兄弟一直不曾见过于兄全力施展,只知于兄身怀绝学,武功深不可测,今天正好一瞻于兄的武学。”银衣剑客信手接过于兴山的剑,暗中估量:“有兄弟在旁掠阵,放心啦!”

  银衣剑客一点也不暴躁,这一逼,反而把于兴山逼上了梁山,而且不留痕迹。

  余豪伸手拦住了姚文仲,自己住前走。

  “那天这位于兄在廖姑娘面前,曾经表现出极大的憎恨。”余豪挡住了于兴山说:“于兄,似乎今天该让你我放手松松筋骨了。”

  “你?”于兴山轻蔑地说:“姓余的,你要明白,高手拼搏,不是松松筋骨就可以解决的,你行吗?”

  “你放心,武林人天生的硬骨,动手不留情,死了认命,行不行立可分晓。”

  余豪豪放地说:“你我都是江湖闯道的年轻气盛小人物,拼死了不会有人替咱们惋惜,你就不必手下留情啦!杀了我,你就可以放心大胆追求廖姑娘了。”

  银衣剑客一怔,眼神一动。

  “于兄,这小辈很可怕,见了一次面,他就看穿了你的心事呢!”银衣剑客大声说:

  “小心他!”

  于兴山眼中,可怕的光芒一闪即没。

  “兄弟自会小心,也许这小子真是在下的劲敌。”于兴山轻敌的神情消失了。

  余豪将长衫的下摆掖在腰带上,抱拳为礼立下门户。

  “于兄请赐教。”余豪沉静地说。

  两人年岁相若,人才相等,姓氏音同字不同,真是各方条件不相伯仲。

  “得罪了。”于兴山首先表示主攻的态度,施礼毕立即拉开马步探入,双掌一错,从正面逼进。

  双方皆有点自负,都知道对方了得,因此没有试招找空门的必要,唯一的办法是以雷霆万钧的声威强攻,力与力的竞赛,谁的劲道不足谁就去见阎王。

  一声冷叱,于兴山果然正面强攻,一掌吐出走中宫无畏地排空直入。

  余豪冷静得像个石人,直待掌及胸口,这才起右手五指猛切对方的脉门,不逞强力拼。

  于兴山这一掌可虚可实,掌受制立变虚招,掌外带进左马步,左插手闪电似的攻对方的腋肋,贴身了。

  不动则已,动则移位如电火流光,两人一攻一守,在刹那间换了十七招之多,人影八方闪动腾挪,愈打愈快,浑雄内劲及体的气流迸爆声联珠,拳掌接触所爆发的罡风连绵不绝,好一场势均力敌、凶险方状的罕见恶斗。

  两人都掏出真才实学,劲气直逼丈外。

  银衣剑客心中暗惊,行家眼中,这才是内力相搏的真正恶斗,双方都禁受不起打击,除非击中要害,不然很难在短期间分出胜负来。但要是击中要害,必定立即有人溅血丢命。

  他知道自己估错了两人的实力,于兴山高明与否他心中并无把握估计,但余豪的造诣,却大大超出他意料之外,似乎比姚文仲要高明得多。

  也就是说,他认为姚文仲决不是于兴山的敌手,余豪才是他的劲敌,余豪比姚文仲高明。

  无形中,他又对姚文仲消去了两分戒心。在和州客店食厅,姚文仲踹中于兴山一脚,那只是小巧的应变功夫,与实学无关。

  可能的是,于兴山那次是故意被踹中的。

  他的目光变得阴骛怪异,目不转瞬地紧紧捕捉于兴山的每一举动。

  二十招、三十招……

  余豪始终沉稳地攻击和防御,以不变应万变,任由于兴山倾全力八方进攻,在狂风暴雨的攻击下屹立不摇。

  激斗中,蓦地传出一声沉喝,接着传出三声气流的迸爆,劲气呼啸中,人影终于倏然分开。

  于兴山身形稳下时,马步一虚,脸上大汗如雨,退了两步这才用千斤坠完全稳住马步,右手似乎有点抬不起来了,脸色泛青。

  余豪也好不了多少,而且多退了一步。

  “阁下好严密的掌法。”于兴山用并不怎么稳定的嗓音说:“像你这样不敢放手抢攻,学三昼夜也分不出胜负来。”

  “刚才姚兄说得不错。”余豪说笑中呼吸有点不稳:“你阁下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要不了不接招的人的老命,在下承认你很了不起,但妄想在近期间置在下于死地,无此可能。”

  “咱们剑上决生死。”于兴山被激怒了。

  “抱歉?在下毫无兴趣。”

  “恐怕你非拼不可了,”于兴山向银衣剑客叫:“薛兄,可否请贵价借他一把剑?”

  “也好……”银衣剑客求之不得,欣然向薛忠挥手示意,同时将于兴山的剑信手抛过。

  路旁的树林内,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冷笑,踱出一位花白胡须、脸色阴沉的老道,一双冷电如镞的三角眼极具震慑人心的威力。

  接着,出现八名中年道侣,每个人都佩了剑,手握拂尘,真有几分神仙气概。

  “你们果然在此地。”高年老道的语音十分刺耳难听:“贫道要超度你们这些孽障。”

  村栅口,出现了另八名老道,有四名挟持着廖姑娘主婢,主婢俩似乎昏昏沉沉,连举步都不会。该说是被老道架住拖着走的。

  银衣剑客脸色一沉,哼了一声。

  于兴山也知道情势不妙,不再理会余豪,往银衣剑客身侧一站,表现了并肩待敌的气概。

  “金庭道长,你居然神气起来了。”银衣剑客狂态又回来啦:“听说道长的五鬼阴风,名列武林九绝技之首,在下早就有意专程前来向道长请教,只是无缘途经贵地,今日该算是有缘,道长离开了金庭十八福地,在下用不着与贵府翠微居的机关削器玩命了。”

  金庭道人的翠微居,在江湖朋友的心目中,有如金城汤池,其中布满了机关削器与奇门生克设备,如不是受到邀请的人,踏入一步亦有性命之忧。

  银衣剑客的语气已明显地表示出,这次前来江左的目的所在。

  姚文仲抓住机会,向脸色已变的余豪打眼色。他知道余豪对廖姑娘颇有好感,所流露的关切神色瞒不了他。

  余豪果然可以称得上是他的知交,一看眼色便了解他的心意。

  两人抓住金庭道长刚接近银衣剑客的好时机,不等九老道发动,便同时转身向村栅口飞掠而走,速度有如流光逸电,奇快绝伦,数十步距离,似乎一闪即至。

  刚通过栅口仅十余步的八名老道,事先毫无准备,做梦也没料到有人胆大包天扑来,还以为银衣剑客与姚文仲等六个人,必定与金庭道人打交道,决不可能脱身的。

  攻其无备,冒险的人成功了。

  人影狂野地疾冲而至,走在前面的两老道刚看到人影,刚发现警兆,刚想伸手拔剑,但人已近身,一切反应都嫌晚了。

  “啊……”狂叫声乍起,两老道飞跌出两丈外,跌了个人仰马翻。

  第三、第四个老道抛出,挟持两位姑娘的四老道但见人影疾冲而过,打击已经及体,身驱便被摔飞,挟持着的人易了主。

  说快真快,有如狂风扫落叶,眨眼间,姚文仲与余豪已经各带了一位姑娘,消失在村内。

  姚文仲抱着侍女小菊,钻入一条小巷。

  “是迷香,快找冷水。”他向跟来的余豪叫:“前面那一家有水塘,快!”冷水一上脸,两位姑娘神智一清。

  “那些该死的妖道!”廖巧巧暴怒地叫,这时的她,已经不像一位淑女了,一蹦而起:

  “他们竟然躲在屋四周施放迷香,我决不饶他们。”

  “你们是第二次被算计。”姚文仲摇头苦笑:“咱们在斗地头蛇,一切都得十分小心防备意外,他们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不小心太危险了。”

  廖巧巧瞥了他一眼,目光突然变得十分温柔。

  “谢谢你们。”廖巧巧脸上的神色改变得好快,这时又变成可人的淑女了,但行动却不像淑女,一跃三丈如飞而去。

  “廖姑娘……”余豪急叫。

  “小姐要回去取剑。”小菊说,也飞跃而去。

  “咱们潜回去看看,知已知彼。”姚文仲说:“测出于兴山的底细吗?”

  “他的攻击技巧很诡异,武功很杂。”余豪眉心紧锁:“内力修为超出他的年纪。假设他隐藏了三分实力,这七成的成就已经够惊人了。”

  “我看得出,你也隐藏了三分实力。”姚文仲说:“他想胜你,还得下不少若功;走!

  我希望看看这位银衣剑客,到底有多厉害。”

  两人悄然出村,消失在村外的树林内。

  风扫残云似的快速一击,把金庭道人的怒火浇熄了一大半,九名道人皆目定口呆。

  八名挟持两位姑娘的老道,一个个头青脸肿狼狈地爬起鬼叫连天。

  银衣剑客与于兴山也脸色一变,心中暗惊。

  “这两个人是何来路?”金庭道人大声问,似乎问自己的道侣,也像是问银衣剑客。

  “一个叫姚文仲,一个叫余豪。”于兴山信口答:“两个来历不明,刚出现江湖的高手。哼!我会刨出他们的根来,不然将是江湖的心腹大患。”

  金庭道长现身时,曾经看到于兴山与余豪交手的最后情景,还以为双方闲得无聊交手松筋骨呢!这时深感后悔,后悔现身得太早了些。

  “他们是你们的对头?”金庭道人追问。

  “如果阁下不知道和州的事故,可知阁下还算不得是江左的地头龙。”银衣剑客语气中饱含讽刺:“咱们与他们还不算是对头,只是对追求女人方面,意见有些冲突而已。”

  “那就一定会成为死仇大敌。”金庭道人阴阴一笑:“天下可争的事,惟名与色。小辈,你抬出涤尘庄的招牌,有意来江左示威的?”

  “涤尘庄并不是用来唬人的,金庭道长,你心里明白,不然的话,你岂敢在薛某面前说大话?在下与于见前来贵地,一方面是顺便替南门姑娘办些小事,一方面确是有意前往姥山,参观江左群豪会盟的盛况,希望结识二些知名的高手名宿。”

  “你们前来天龙禅寺………”

  “南门姑娘要找不戒禅师,南门姑娘的事,也就是在下的事。昨日在客店,向在下提警告,下逐客令的孙永李强,一定是道长的人了,也是道长所授意的?”

  “不错。”

  “很好、”银衣剑客点头说。

  “什么很好?”

  “道长名列武林九绝,也是江湖前辈,算得上是江左的领袖人物,向薛某这个晚辈下逐客令,现在,你只有一条路可走。”

  “小辈,你给我听清了。”金庭道人厉声说。

  “你不要那么大声鬼叫。”银衣剑客嘲弄他说:“在下耳朵又没聋,而且在出城之前,曾经在东门外的洗耳池洗过耳朵。几千年前巢父能把耳朵洗干净,在下当然也洗得耳聪目明。”

  “这小辈可恶!”一名中年老道怒极大叫,突然冒失地疾冲而上,手中拂尘猛地迎面抖出,马尾丝发出破风的锐啸,劲道十足。

  薛忠身形一晃,大手疾伸,有如电光一闪,扣住了老道的右肩。

  一声狂叫,老道飞腾而起,手舞足蹈翻腾,砰一声大震,重重地抛跌出两丈外,蓦尔昏厥。

  “这种货色,也敢出来丢人现眼。”薛忠退回原地冷冷地说:“金庭道人威名显赫,却调教出这种不堪一击的货色,委实令人失望。”

  金庭道人勃然大怒,哼了一声,一袖抖出。

  罡风乍起,腥味刺鼻,彻骨奇寒的阴风怒卷而出,阴柔中暗隐极为浑雄的劲道,向薛忠迎面刮去。

  银衣剑客四个人屹立如山,四只左掌几乎同时拍出。

  浑雄无匹的掌劲,有如怒涛反卷,阴风突然四散而泄,腥味也随之四下飘散。

  金庭道人身形一晃,退了两步脸色一变。

  “在下是有备而来,你这点点五鬼阴风毒袖,怎么配武林九绝?浪得虚名,在下估高你了。”银衣剑客豪气飞扬朗声说,手一动银光耀目,银剑出鞘:“拔剑吧!你的五鬼阴风毫无用处,在下今天要将你从江湖除名,你们这些老不死早该进入坟墓安息了。”

  这才是他银衣剑客的本来面目,剑在手威风八面,豪气干云,目无余子。

  金庭道人激怒得几乎发疯,愤怒地拔剑出鞘。

  “割鸡焉用牛刀?兄弟打发他上道。”于兴山大声说,处处表现出对朋友的诚意,为朋友分忧。

  “于兄,这是我来江左的目的。”银衣剑客断然拒绝:“扬名立万,岂能假手他人?”

  于兴山默然,淡淡一笑退在一旁。

  原来挟持两位姑娘的八老道已经来了,但一个个灰头土脸气色甚差,显然斗志已消。

  “道长是前辈,请赐教。”银衣剑客傲然的神态令人难以忍受:“看你能接下薛某多少剑,可不要让在下失望,上!”

  他叫金庭道人上,可是,金庭道人刚升剑,他已先一刹那发起猛烈的攻击,银芒一闪,锋尖便已长驱直入。

  金庭道人吃一惊,这一剑快得有如电光一闪。

  一剑急封,剑气进发。

  金庭道人致命的攻击不在剑,而在左手的拂尘和左大袖,封招是副,左手才是主,拂尘倏动,大袖卷起风雷,行致命的反击。

  一剑封空,银芒光临胸口。

  任何人在这种恶劣情势中,唯一自保的举动就是退。

  一声怪响,阴风四散,拂尘碎成粉丝,袖风也应剑四散。

  金庭道人危极阴险地退出剑尖下,却被银衣剑客第二剑毁了拂尘,击散了五鬼阴风。

  这瞬间,八名老道看出金庭道人遇险,不约而同向内聚,拂剑齐出。

  刚欲抢出相助的于兴山,被薛勇伸手含笑拦住了。

  这瞬间,风吼雷鸣,银虹满天,死神光临。

  电光石火似的刹那搏杀,发生与结束同样快捷。

  刚退出丈外,身形尚未稳住的金庭道人,只感到浑身发冷,手脚发僵,心向下沉。

  “呃……呃……哎……”各种叫声似在同一瞬间发出,发自八名老道之口。

  人影暴乱地四散,银虹倏然静止。

  锋一声剑吟,银衣剑客收剑入鞘,虎目冷电四射,冷然环顾一周。

  “啊……”一名老道躺在地上抽搐,发出可怕的濒死叫号。

  八名老道,不是剑割喉就是剑穿心,全是致命的要害,没有一个人能站起来。

  “把他摆平。”银衣剑客向薛忠挥手:“这种浪得虚名的老朽,不配让我收拾。”

  “遵命。”薛忠欠身答。

  金庭道人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叫号突然转身如飞而遁,速度惊人。

  另八名老道,发狂似的落荒四散逃命。

  “不要追了!”银衣剑客沉喝,飞跃出三丈外的薛忠闻声止步。

  “咱们往天龙禅寺走走。”银衣剑客说完,威风凛凛举步。

  藏身在树林中的姚文仲,直待银衣剑客四人上了官道,这才挺身站起。

  “好狠!”姚文仲苦笑:“伏魔慧剑名不虚传,在这位剑客手中使出,威力可能比他老爹涤尘庄主伏魔一剑薛兴隆,更要凶狠更是残忍。”

  “确是够狠毒的,一人一剑致命。”余豪有点不安:“姚兄,他在向你我示威。”

  “对,他已经知道我们的隐身处,八老道死得真惨真冤。”

  “姚兄,对付得了他吗?”

  “很难说。”姚文仲慎重地说:“不过,他如想杀我,也并不容易。余兄,你如果碰上他,千万不要采守势,那太危险。”

  “你是说……”

  “伏魔慧剑本来以守为主,可能薛家父子已融合某一家剑术之长,在守中可以突然发挥空前猛烈的攻势,更为厉害,更令人防不胜防。你如果采守势,正好落入他的圈套任由宰割。”

  “唔!我也看出端倪来了。”

  “所以,必须用旁敲侧击的攻势,诱发他奋力一击,一定会暴露弱点的。”

  “好,我好好想想,有暇你我多练习练习,可不要任他宰割。”余豪郑重地说:“这期间,咱们最好避免与他正面冲突。”

  “我说过的,时机未至。走,我们也跟去看看。”

  八名被姚文仲与余豪打得七荤八素的老道,吓破了胆,四面八方逃命。有两个逃入东面的树林,像是惊破了胆的老鼠。

  逃入林不足百步,前面两株大树后,闪出廖姑娘与侍女小菊。

  真巧,两老道恰好是先前挟持她们的人。

  “两位道爷,可别走得太急绊倒了。”廖巧巧俏巧地微笑,劈面拦住去路。

  两老道大惊失色,想跑却又脚下迟疑,姑娘和蔼温柔的笑意,也让他们感到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

  “廖姑娘明鉴。”第一位老道垂头丧气哀告:“用迷药计算姑娘,是家师的意思,小道只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已,请姑娘高抬贵手……”

  “是吗?”廖巧巧的笑意更浓了:“金庭道人是你们的师父?”

  “是的……”

  “你们也练了五鬼阴风?”

  “家师认为小道根基不够,不曾传授。也由于小道的体质不适宜与毒物相处,所以……”

  “金庭道人与崩山皮坚、不戒禅师,甚至血手瘟神,都有深厚的交情,密切的往来,对不对?”

  “这……”

  “你不敢说,不要紧。哦!其实,本姑娘与银衣剑客或南门灵凤皆无交情,令师为何首先就向本姑娘下毒手,是何道理?”

  “听家师说,江左群豪多年来划境自保,成就可观,连风云会也不敢将爪子伸人。因此最近准备进一步合作,务必合江左成为金城汤池,不许任何江湖势力渗入,甚至联合对付莅境意图不明的高手名宿。姑娘是南昌廖家的人,南昌廖家声誉与势力皆颇为可观,也由于姑娘只有两个人,恰好潜匿在此地,所以……”

  “所以先制住姑娘。”

  “女施主休怪小道们所用的手段不光明……”

  “本姑娘并不怪你们。”廖巧巧一直就不让老道把话说完,脸上的笑容动人极了。

  “谢谢姑娘慈悲。”老道真以为得救了。

  “老道爷,你知道本姑娘行走江湖期间,有些人如何称呼本姑娘吗?”

  “小道足迹未出江左,女施主出道也没有多少时候,所以小道不知……”

  “令师可能知道。”

  “家师并未提及……”

  “他不愿提,那会影响你们的情绪。”

  “姑娘是说……”

  “貌如春花,心硬如铁。”

  “女施主……嗯……”

  剑光打闪,血光崩现。

  两老道虽曾暗中提防,而且随时准备逃跑,但廖巧巧拔剑出剑的速度太快,看到剑光已经来不及有所反应了,应剑便倒。

  “不屠光他们,决不甘休。”廖巧巧向小菊凶狠地说,这时的她,一点也不可爱了。

  果真是貌如春花,心硬如铁。

  金庭道人名列武林九绝,在江湖道上名号响亮,是武林有名的高手名宿,竟然在一照面之下,几乎丢掉了老命。

  他的八位得意门人,在银衣剑客一冲之下,死了个半个不剩。可把他吓了个胆裂魂飞,忘命飞逃。

  他不敢返回紫微山翠微居,向南飞遁,一口气逃到小陇山,到了皮家的庄院,他心神一懈,几乎走不动了,快力尽啦!浑身已被大汗湿透,道袍真可以绞出几斤水来,狼狈极了。

  已经是暮色四起,皮家气氛紧张,如临大敌,弥漫着风雨欲来的不吉之兆。

  狼狈万分的金庭道人狂奔入庄,立即替皮家带来一阵恐慌。

  密室中,五个人神色不安地商讨大局。主人是长相狞恶凶猛的崩山皮坚。另四人是金庭道人、肥头大耳满脸横向的不戒禅师、巢湖强人天魁星吴起、南巢湖(沙湖)的水寇首领双头蛟罗南。”

  巢湖强人天魁星不是匪,也不是士绅,而是一位大农庄的地主,是官方列为最令人头痛的地头龙,要挟官府鱼肉乡里的恶霸巨猾。

  “说来说去,都是血手瘟神百衲惹的祸。”天魁星的口气有强烈的不满:“他到外地偷食又抹不干净嘴,可把真的瘟神带上门来了。”

  “说得也是。”双头蛟罗南也大感不满:“咱们江左群豪这几年来闭关自守,总算维持了相当风光的局面,外地势力伸不进来,连风云会也知趣地隔江相望,途经江左的高手名宿,谁也不敢耀武扬威叫字号。这种局面保持不易,哪一天没有野心的外地人窥伺待机而动?这可好,外地人旦夕不忘侵人江左建势力范围,血手瘟神却替对方制造借口授人以柄,实是岂有此理!”

  “诸位,目下不是该怪谁的问题,血手瘟神进死囚牢的次日就死了,这时责怪他也无济于事。”崩山度坚烦躁地说:“问题是,强敌已经深人,而且理直气壮,咱们该如何应付才是。”

  “除了传英雄柬之外,别无良策。”金庭道人犹有余悸,说话的语气不稳定:“众志成城,人多势众,唯有以强大的声势展示实力,才能逼他们离境。”

  “金庭仙长,如果那姓薛的真有你所说的那么厉害,人多势众又能怎样?”天魁星显然有点胆怯不安:“咱们江左群豪大多数是有家有业的人,谁又真正的不怕死?杀死十个八个,其他的还不至于丧气,杀了一百两百,就没有几个人敢拍胸膛自诩亡命了。薛小辈一照面便杀死你八位得意门人,这消息假使传出去,有胆气接英雄柬赶来拚命的人,恐怕屈指可数呢。”

  “在下认为,釜底抽薪不失为可用良策。”双头蛟明显地有反战的意思。

  “如何在釜底抽薪?行得通吗?”崩山皮坚问。

  “这得问不戒大师是否愿意了。”双头蛟不友好的目光,狠注在不戒禅师身上。

  “贫僧又怎么啦?”不戒禅师悻悻地问。”

  “很简单,大师可以直接与南门灵凤打交道。”双头蛟大声说:“好汉作事好汉当,自己闯的祸自己担承,金庭道长的八位弟子,死得瞑目才是怪事。”

  “不戒大师,我问你。”天魁星郑重地说:“南京汤家血案,真是你与血手瘟神联手干的?”

  “这真是天大的冤枉!不戒禅师愤然说:“贫僧确曾多次与百衲远出作案,但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之后,他自己暗中招兵买马,纠合了大江的几拨人与独来独往的水贼联合行动,贫僧就不再与他联手了。这家伙没种,怎么胡乱招供把贫僧与皮施主也扯上的?简直混账!”

  “你们都弄错了。”崩山皮坚沉声说:“不管南京汤家血案是真是假,风云会曾要伸手到江左这块地皮的事,终须要发生的,汤家血案只是借口而已。告诉你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祸是躲不掉的,唯一自救之道,是大家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你们这样先将责任往别人身上推,怨天尤人的作风会误事的。”

  “依皮兄之见,又待如何?”天魁星悻悻地说。

  “马上传英雄柬,参加姥山大会的人提前赶来巢县,先给他们一记当头棒喝,几个小辈还不成气候。”

  “皮兄,你恐怕还在睡大头觉。”双头以冷笑着说:“风云会大批人手,已经暗中到达,还有几批行踪诡秘,不露形迹的可怕人物出没无常,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兄弟的眼线迄今依然无法查出,八成与风云会有关,也可能是该会的秘堂杀手。风云会大力吸收会众,厚植实力的前十年,这批杀手神出鬼没,武功出神人化,来无影去无踪,不知暗地处决了多少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名宿,连地狱谷的人也见机闭谷自守。皮老,凭咱们几个人,就能应付得了吗?涤尘庄薛家已经号称武林第一庄,子弟出身于天下一僧门下,姓薛的杀孽之重,惊世骇俗,咱们对付得了?”

  “你太估高他们了,罗兄。崩山皮坚冷笑:“咱们占了天时地利人和,人手众多,明枪暗箭齐施,就算他们是千手菩萨,也难逃大劫。同时,咱们尽可能召请外地的朋友助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有甚么好怕的,我皮坚就敢挺身打头阵,诸位只要呐喊摇旗就行了。”

  “皮兄……”

  “小女人已经在本庄露面示威,我崩山皮坚再好的修养,也咽不下这口恶气。诸位如果不敢面对事实,日后姥山之会,诸位到底要不要露面?要不要留在江左充人样?你们说吧!

  一下子扣住了天魁星与双头蛟的要害,不由两人不就范,除非两人携家迁离江左,不然非跟着走不可。

  脚步声急促,灯火摇摇,一名大汉慌张地匆匆闯人,气急败坏上气不接下气。

  “启……启禀主……主人……”大汉喘息着行礼说:“天……天龙禅寺起……起火,大……大事不……不好,恐……恐怕……”

  “什么?”不戒禅师惊跳起来:“怎么可能起火?看走眼了吧!”

  “不可能的……”

  “是姓薛的小辈做的好事,大师。”金庭道人变色叫:“糟了!贫道的翠微居……”

  “道友的翠微居有如金城汤池。”不戒禅师安慰老道。

  “但同样怕火。”

  天魁星快意地加上一句。

  “哎呀……”金庭道人惊跳起来。

  “哪一位的宅院是石造的?”双头蛟是反战的人,与天魁星一鼻孔出气:“石造的不怕火烧。”

  江左各州县的房屋,哪有石造的?木造的房屋不管防火的工作做得如何彻底,不烧则已,烧则不可收拾。

  当年秦建都关中,宫殿绵亘数百里,建有屋顶可立万人的大楼,有十丈高的台阁,极尽奢华,集全国精英于一地。项羽入关,一把火烧了三个月,时至今日,没留下半座古迹让后人参观凭吊,因为那都是木造的,一把火烧得精光大吉,什么都没留下来,数千年古帝都,后世子孙竟然无迹可寻。

  “我得回去。”金庭道人跳起来,拔腿就走。

  不戒掸师走得更快,一阵风似地先抢出室门。

  一早,南门灵风与四侍女在湖滨练刻,半真半假地比划了半个时辰。

  湖中,有船监视,陆上,有人潜伏窥探。

  南门灵凤一点也不介意,反正她不在乎有人窥探。

  她也没将崩山皮坚的警告放在心上,崩山皮坚要她在昨天日落之前,离开巢县县境。

  两位颇有气概的中年人,从西面沿湖滨散步,逐渐接近五女的练剑草坪。

  “姑娘们,早啊!”为首的中年人和气地打招呼。

  “早。”南门灵凤嫣然一笑,收剑入鞘以腰帕拭汗:“朝霞满天,水鸟群舞,这里的景色真不错。”

  “是呀!这里本来就是和平安祥的地方。”

  “是吗?昨晚就曾经有几艘水贼的船经过呢!”她不笑了:“好像他们的刀都带了血腥味。”

  “现在是白天。”

  “倒是本姑娘少见多怪了,原来贵地白天和平安祥,晚上充满血腥。”

  “昨晚诸位姑娘没见到血腥吧?”

  “没有。”

  “姑娘等什么?”

  “等有人前来赶我们走呀!”她充满灵气的明眸,落在三四里外的皮家庄院:“昨晚日落之后,本来以为会有血腥的,结果没有。”

  “不戒禅师已经走了。”

  “我知道,他是日落之后走的。不过,他会回来的,皮家是他的最好庇护所,而且是他的同谋犯。”

  “姑娘不是替公门办案吧?”

  “不是,我只是受到苦主家小的重托,向凶手讨公道的。严格的说、武林中人除了几个真正讲道理的英雄,其他的人或多或少皆与公门人有解不开的结,侠以武犯禁,何况我根本就不是侠,犯的禁更多更重,哪有资格替公门人跑腿办案?”

  “那又何必呢?姑娘。”

  “话不是这么说,大叔。”她今天出奇地和气:“碰上了,不能不管,不管会良心不安,毕竟我们都是人,不能眼看强梁虐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少妇孺而视若无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就是我来的原因。”

  “不是为发展风云会,在江左建分会而来?”

  “我一而再表明过,我的所作所为,与风云会无关。不错,家父与家兄主持风云会,他们以道义整饬江湖行业,让那些以往无所为的败类,切实遵守江湖规矩不能过分。血手瘟神一群贱种,劫光钱财再杀个鸡犬不留,太过分了。这些贱种必须以血还血,只要我活着,我一定要把这件事了断。”

  “血手瘟神已经死在和州大牢。”

  “他的同谋还活着,汤家的一门老少冤魂,仍然在九泉哀泣。”

  “皮家与不戒禅师,的确与血手瘟神无关……”

  话未完,右方百步外的矮林中传出一阵哈哈狂笑,随着笑声,出现银衣剑客四个人。

  “在下昨晚已经从天龙禅寺几个假和尚口中,证实了崩山皮坚与不戒禅师,是血手瘟神的同谋,连金庭道人也有一份。”银衣剑客一面说一面接近:“江左几位知名的强龙,多少都分得一些好处,至少这些人分了赃,就必须付出代价。”

  “你胡说些甚么?”那人厉声问。

  “我银衣剑客一代江湖豪侠,所说的话具有绝对的权威,绝对的可信。”

  “你……你火焚天龙禅寺,是这样取得口供的?你到底杀了多少无辜的僧人?”

  “不多不少,杀了一二十个,不杀,岂能取得口供?在下所杀的,决不是无辜的和尚。”

  “正如在下屠杀金庭妖道八门人一样,金庭的八门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至少,他们用迷香施诡计暗算南昌廖家的两位姑娘,就罪该万死,他们死得一点也不冤。你,你是谁?亮名号,在下要看看你是否在口供中列名。”

  两位中年人吃了一惊,悚然后退。

  南门灵凤一直就黛眉锁得紧紧地,脸色不豫。

  “薛少庄主,你这算甚么?”她忿怒地叫:“你烧了天龙禅寺,贼和尚就不会再来皮家托庇了,你是存心给我捣蛋是不是?”

  “南门姑娘,你可冤枉好人了。”于兴山走近笑嘻嘻地说:“薛兄也是一番好意,无条件地替你办事呢!庙跑了,和尚没地方好跑啦!薛兄一定可以替你把贼和尚弄到手的,找江左群豪要人,没有人敢包庇他,甚至会有人将他制住交与薛兄呢!”

  “你给我站到一边凉快去!”南门灵风火爆地叫:“我的事不要任何人插手,你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毫无理性的屠杀,你们算哪门子豪侠?你们这是帮倒忙,激起众怒,让江左群豪群情激愤,我……”

  “姑娘请放心,让他们来找我好了。”银衣剑客拍拍胸膛,有恃无恐:“即使他们不找我,我也会去找他们了断的。”

  “你……”

  “我银衣剑客邀游天下,行侠江湖,到任何地方,都受到尊敬,没想到刚抵达巢县,立即有人光临客店下逐客令。是可忍孰不可忍,以后我银衣剑客还有脸在江湖叫字号?南门姑娘,你就不必为这件事烦心啦!我是一个重义气,肯为朋友分忧的人,你我是朋友……”

  “鬼才是你的朋友。”南门灵凤爆发似的大叫:“你一直就死皮赖脸跟在我身边,无事生非耀武扬威,兴风作浪处处替我树敌,你的鬼心眼卑鄙极了,简直不要脸,你到底烦不烦呀?”

  “做一个护花使者,怎会烦呢……”

  南门灵凤怒火勃发,手一动,灵犀剑倏然出鞘。

  银衣剑客知趣地闭嘴,倒跃两丈外。

  “小凤儿,打不得。”银衣剑客邪邪地笑:“好心没好报,我怕你。”

  “无耻!”南门灵凤恨恨地咒骂。

  “喂!要不要到皮家走走?”银衣剑客毫不介意她的咒骂:“我帮你把皮家的地皮整个翻一转,不让他龟缩在里面躲祸避灾,走啦!”

  “你给我滚!”南门灵凤挥剑怒叫。

  “哈哈哈哈……”银衣剑客得意地狂笑,盛怒的南门灵凤另有一种动人的风韵流露,看得他觉得心中痒痒地,得意已极。

  南门灵凤怒不可遏,飞跃而上,灵犀剑突发晶芒,人如怒鹰向前飞扑。

  狂笑声中,银衣剑客四个人转身如飞而去。

  “龟xx城皮家见。”银衣剑客的叫声震耳欲聋。

  已经远出百步外的两个中年人,脸色一变急急撤走。

  “真是岂有此理!”南门灵凤恨恨地跺脚叫。

  她不会上皮家登门讨野火,那不会有好处。皮家的宅院,都是大泥砖所建造,这种泥砖比石墙更难对付,关起结实沉重的门窗,就是一座攻不破的兵垒,庄中人多势众,她怎能前在冒险?

  她知道银衣剑客只想唆使她出面而已,加上他们四个人,也奈何不了皮家。

  这一来,引蛇出穴的计谋落空了。

  “准备撤走。”她恨声说。

  天龙禅寺烧了一夜,救火的邻村民众都走了。东方发白,已成了瓦砾场的废墟仍然升起袅袅白烟。

  姚文仲与余豪坐在官道旁的大树下,远眺着火场不住摇头。

  “不戒贼秃不会回来了。”姚文仲无可奈何地说:“再等也是白等。银衣剑客这家伙可恶透顶,太狂太残忍了,我真该出面阻止他入寺行凶的。”

  “你阻止得了他吗?”余豪苦笑:“一比二,咱们毫无胜算。他那两个长随,剑术或许没有他那么霸道神奥,但在其他武功与内力修为上,却比他高明,你我对付这两位仁兄,恐怕还不容易呢。”

  “我倒是对那位于兴山深怀戒心。”姚文仲说。

  “他难道比银衣剑客高明?可能吗?”

  “很难说,这位仁兄深藏不露,你和他交过手,如果我所料不差,他是故意用杂学来诱出你的所学。他与人交手似乎看对象而施展,深浅快慢视人而异,到底身怀哪些惊世绝学,你我都无法摸清呢!”

  “似乎你我对他们都怀有戒心,也就是说,有点胆怯。”余豪双手一摊:“这还有什么胜算?暂时避免与他们正面冲突,尽量让他们得意神气……”

  “有如烈日当中,以后就西移下沉。”姚文仲笑笑:“要他衰败,先必让他盛极,所以说日之将昃,必盛赫,月之将缺,必极盈。我们心理上有了准备,就已经胜了一半。该走了,且回城设法打听贼和尚的下落。”

  “何不去找金庭道人?”

  “不行。”姚文仲断然拒绝:“我找不戒禅师,本来就理不直气不壮,再扯上金庭道人,岂不更是理亏?”

  “如果贼和尚已经远走高飞……”

  “还有其他的人可找,眼前就有一个人。”

  “大力鬼王?”

  “对。”

  “那么,你与南门灵凤将有一方剑下溅血。”余豪苦笑:“与银衣剑客之间,也将有生死相决的一天到来,情势对你相当恶劣。”

  “当然得小心处理。”

  “你只要知道,我是坚决站在你一边的。老实说,我也希望扬名立万,如果处处顾忌,你我即使混一辈子,也休想出人头地。”

  “你我会出人头地的。”姚文仲信心十足地说:“你我刚出道,须避免锋芒太盛。”

  “像银衣剑客?”

  “对。”

  “我同意你的见解。你瞧,江左群豪目下已将矛头对准他了,你我却悠哉游哉在夹缝里逍遥。唔!林子里有人,有……”

  “香风隐隐,佳人来也。”姚文仲大笑而起:“哈哈!余兄,你的麻烦来了。”

  “我?真的呀?”余豪盯着他也呵呵怪笑:“呵呵!要不要打赌一文钱?我赌麻烦是你的。”

  草声簌簌,幽香阵阵。

  “你们在笑什么呀?”翠蓝色的倩影出现,是廖巧巧:“凭吊火场,怎么能笑?那是对菩萨的大不敬。”

  “小姐,他们两位公子爷爷不信菩萨的。”侍女小菊也笑吟吟地说。

  “小丫头相当厉害。”余豪向小菊笑:“已经看出你我出身玄门。”

  “玄门弟子并不反对菩萨,天龙样寺也不是我们烧的。”姚文仲说:“银衣剑客是天下一僧的徒孙,他竟然火焚禅寺,真是罪过,不知天下一僧该怎么说?”

  “算来,老和尚该成佛了,还有什么好说?”廖巧巧绵绵的目光,投注在姚文仲身上,娇躯也自然地靠近他身右:“我是来向两位道谢的。姚公子,你已经救过我们两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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