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阳丐帮之人适才在浓烟中与狗群恶战之时,阵势已然散开,此际,帮主又远远离开,领导无人,登时被百数十条獒犬攻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屠狗恶丐东方霸睹状,顾不得去收拾大花,疾跃回群丐当中,指挥拒抗獒犬的猛烈攻击。

这一连串事情的发生,也只不过瞬间的工夫,燕元澜眼见庄内起火,心念雍冰等人安危,又见西门咆哮这般亡命地扑进去,情知必有原固。自更不肯和峨嵋派的人拼斗下去,当下,用足十成功力,挥掌将“天人十三限大阵”震散,突围而出,飞掠进庄。

燕元澜心急如焚,身形如劲矢划空,几个起落便追上了西门咆哮,大声问道:

“庄主,在下的三个同伴在哪里,快领我去救人要紧!”

哪知,他的话声虽然响似雷鸣,但西门咆哮却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地直着眼在火中狂奔……

燕元澜又急又怒,伸手一抓西门咆哮的肩膀,喝道:

“庄主,你疯了吗?听见我的话没有?”

西门咆哮依旧一言不发,忽地用力一甩,将燕元澜震开数尺,陡地一拧身窜入左侧—间被火焰薰得焦黑的石屋里去。

燕元澜猛不防被震得手腕发麻,忙一定神,跟踪纵入这间石屋,闪目一看,不由为之一怔!

石屋之内,腥气逼人,靠墙角的地上,躺着一条与大花形态相似的巨獒,业已腹破肠流,狗血四溅,血腥气味触鼻欲呕!

西门咆哮失魂落魄的木立在这条死拘面前,口中不停喃喃自语道:

“完了!完了……”

燕元澜瞧得莫明其妙,大声道:

“西门庄主!你怎么啦?”

连叫数声之后,西门咆哮方始如梦初醒般呻吟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凝望着燕元澜,凄然说道:

“燕兄,这一下真的完了!”

燕元澜诧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完了?”

西门咆哮伸手指着那死去的巨獒,道:

“这就是二花,是西域的异种獒犬中,仅剩下来的一条种犬,我的希望全在它身上,如今被人杀死了岂不是完了吗!”

燕元澜道:

“你这样失魂落魄的也不是办法,应该查一查是谁杀的,还有我三个同伴在什么地方,快领我去救人要紧,否则怕要会被火烧死!”

西门咆哮道:

“你那三位同伴居住的地方根本不怕火烧,燕兄大可放心!”

燕元澜道:

“那就动手查一查吧!”

西门咆哮摇头道:

“此时屋中血腥味太浓,我实在没有办法查。”

燕元澜听得莫明其妙,暗忖,血腥味太浓与侦查杀狗之人有什么关系?这西门咆哮平时何等精明,为什么此刻变得这般神智不清了?当下,只好提醒他道:

“来人为何要杀死二花,庄主是否能从这方面推测一下。”

西门咆哮瞿然道:

“燕兄之言大为有理!”转身弯腰,伸手到死獒的腹中一摸,忽的跳了起来,大叫道:

“狗胎被人取去了!”

燕元澜诧道:

“狗胎?来人取去狗胎干什么?”

西门咆哮低头沉思了一会,突然一拍大腿,叫道: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燕元澜一头雾水,急道:

“是谁?”

西门咆哮突然似乎想起了另一件事,“啊”了一声!也不答复燕元澜的话,随地将他一把拖住,往石屋外面冲去!

燕元澜这时却被西门咆哮弄得有点神智不清了,一面跟着狂奔,一面连声问道:

“你要干什么……”

西门咆哮一言不发,满脸紧张之色,拖住燕元澜左转右转,穿过了好几重烈焰腾空,正被大火焚烧的房舍,来到了另一间用巨石堆砌,有一半埋在地下的平顶石屋。

燕元澜这时正猜想西门咆哮是领来救雍冰等人,但见这间石屋门窗俱无,不知如何进入。

西门咆哮拖住燕元澜,忽的跃上屋顶,只见当中有一圆洞,一块大概是用来遮盖洞口的石板已被掀在一旁,西门咆哮大叫一声:

“糟!”放开了燕元澜,纵落洞中。

燕元澜慌忙跟着跳下去,西门咆哮已点燃了一只火摺子,正在到处查看。

但四壁空空,哪有半个人影!

燕元澜不由着急道:

“人呢?她们是不是关在这里?”

西门咆哮点了点头,忽的俯伏在地上,像一条犬似地用鼻子到处乱嗅一会,陡地一跃而起,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燕元澜睁眼望着西门咆哮这种神情,急得双手乱搓,大声喝道:

“庄主!这究是怎么一回事?”

西门咆哮狂笑道:

“恶贼!恶赃!这回看你逃到哪里去!”一把抓住了燕元澜,大声道:

“走!有话以后再说!”纵身一跃,带着燕元澜飞掠出洞,又弯腰在周围嗅了嗅,放开脚步,望西北狂奔而去。

燕元澜糊里糊涂的跟着窜房越屋,眨眼已奔抵庄后的围墙,陡听一声断喝:

“站住!”

闪目望去,只见围墙下的阴影中,闪出一群人来,竟是峨嵋派的一阳道长率领着一群门徒,拦住了去路!

西门咆哮放开了燕元澜,厉吼一声;

“让我者生,挡我者死!”双掌一挥,猛向一阳道长劈去!

一阳道长大喝道:

“把命留下来!”双掌齐出,硬接了西门咆哮一掌!

双方掌力一接之下,只听“砰”然巨响,一阳道长闷哼了一声,整个身子竟被西门咆哮这狂怒的一击,震得倒飞而出,“砰”的一声,撞在围墙上面!

峨嵋派的人登时一阵大乱,纷纷跃上前去救护!

西门咆哮并不停顿,足尖一点,腾身飞掠过墙而去,燕元澜哪敢怠慢,也自振臂拧身,跟踪越过围墙,随后追去。

转眼间,两人已奔出数里之遥,燕元澜再也按捺不住,一面飞驰,一面大声问道:

“庄主,咱们去追赶谁啊?”

西门咆哮道:

“追那劫走三位姑娘之人!”

燕元斓惊道:

“你怎知道她们是被人劫走的?”

西门咆哮道:

“那恶贼乃色中饿鬼,岂肯放过她们!”

燕元澜道:

“这人究竟是谁?”

西门咆哮恨声道:

“不死神农林康!”

燕元澜骇然道:

“是他?庄主怎知道是他?”

西门咆哮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恶贼身上的恶味,便是再过一百年我也闻得出来,嘿嘿!这回把他抓住,不把他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燕元澜这才明白西门咆哮在石屋里到处乱嗅的原因,但又不解地问道:

“庄主在二花被杀的地方,又怎样猜出是他呢?”

西门咆哮听燕元澜提起这事,愈发愤怒地说道:

“三十年前他到藏边采药之时,便已透露过要找一只异种血獒的胎胞来炼药害人,想不到我一时大意,被他乘虚而来,把二花杀害了!”

说话之间,二人又奔了十多里路,燕元澜发觉已置身于万山重叠之中,放眼四望,只见残月将坠,到处暗沉沉地,除了山风摇木之声,哪有半点迹象可寻!不由急道:

“庄主,路线对吗?”

西门咆哮道:

“燕兄放心,决错不了!”说着,忽地停了下来,鼻孔用力嗅了几下,便转身折向左方远处的一座密林奔去。

燕元澜紧紧相随,不到半盏热茶工夫,已抵达密林的边缘,忽见西门咆哮的脚步慢了下来,同时打手式命他留神戒备,当下,也将脚步放缓,将全身功力运足,跟着西门咆哮进入林中。

二人遮遮掩掩地前行了数十丈,茂密的枝叶丛中,忽见有灯光闪烁,二人的脚步登时变得更轻更缓,悄没声息地朝灯光之处移去。

距离渐近,西门咆哮突然停步,身子紧贴在一株大树后面,探头察看,燕元澜也照样选了一株大树,隐住身形,凝眸从树叶的缝隙间,朝灯光处窥视。

只见距他们十丈左右的地方,乃是一块树木较少的空地,地上仰卧着三个人,另有一个身材颇长之人,手中挚着一只火摺子,低头望着地上的三个人。

燕元澜只觉心头狂跳,忙定一定神,再度运足目力,朝那仰卧地上的三人瞧去:

这一瞧之下,顿使他又惊又喜,同时,也气得他七窍生烟,火冒千丈!

那三个仰卧地上的人,赫然是雍冰,秦无痴与花戒恶,只见她们身上的衣裳,只剩得薄薄一层,那手擎火摺之人低头瞧瞧雍冰,瞧瞧秦无痴,又瞧瞧花戒恶,似乎有点难以选择,又好像在欣赏她们美妙的胴体……

燕元澜瞧得心头发火,哪还按捺得住,真气一提,穿枝突叶,猛扑过去,同时大喝道:

“狗贼纳命来!”

人未到,双掌已凌空先发,“乾元真力”与“先天罡气”齐施,汇成一股巨大无匹的劲风,向那手擎火摺子之人狂卷过去!

手擎火摺之人“噫”了一声,身形疾闪,“噗”的将火摺熄灭!

周围骤然变得一片漆黑—…

燕元澜突觉发出的掌力,陡被一股奇强无匹的吸力,引得朝一旁卷去,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他的掌力被引去的方向,正是雍冰等三个女孩子躺卧之处!

当下,燕元澜顾不得搜索那灰衣人究竟隐在什么地方,慌忙一吸丹田,硬将发出的掌力往回一撤,哪知——

就在他的掌力将撤未撤之顷,突地两股强猛劲风,从黑暗中分由左右疾撞过来!

这一来,饶他神功盖世,功力绝伦,也不禁手忙脚乱起来,况且身在暗处,更不知何方让避,始能脱离敌人的陷阱,只得匆匆一提真气,足尖用力一点地面,腾身直拔而起,讵料——

他身子方自纵起,陡听“嗤嗤”之声大作,阵阵嘶风锐啸,破空而至,分明已陷入无数暗器包围之中!

在这情形之下,燕元澜实在已到智穷力竭,避无可避,不由暗叹一声:“完了!”

也就在这生死一发之顷,突地一股大力队侧面涌来,对他的身子一撞,登时擅出两三丈,以毫厘之差,躲过了一劫!

燕元澜死中得活,惊魂略定,忙蜷腿抡臂,一提真气,在空中又复横移数尺,方始飘身落地,也顾不得拭去额上的冷汗,闪目一扫——

适时,天际云破月现,浓密的枝叶间漏下来细碎的月光,眼前景物已依稀可辨。

只见距他两三丈远处,丁字形站着三个人,一个正是那身材颀长的灰衣人,两个却是劲装佩刀的魁悟大汉。

这三个人正在目光乱转,朝四下打量,似乎在搜索那暗助燕元澜之人。

此际,燕元澜惊定怒生,一跃上前,戟指那身材颀长的灰衣人,大喝道:

“朋友!你是否‘不死神农’林康?”

那身材颀长的灰衣人闻言,鼻孔里“哼”了一声,望也不望燕元澜一眼,自顾将目光四下搜索,口中冷冷道:

“小子既知老夫威名,就乖乖站过一旁听候发落!”说完,倏地对着西门咆哮藏身的那株巨树,冷冷喝道:

“树后是哪位好朋友,何不请出—见?”

活落,树后却是一片寂然,毫无动静!

燕元澜不禁大为奇怪,暗忖:刚才明明是西门咆哮出手相助,这时候应该出来和仇人算帐才对,为何没有反应呢?

不死神农林康更是眉头一皱,目闪凶光,再次大喝:

“朋友若再藏头缩颈,莫怪老夫无礼了!”

树后依然一片静寂,似乎根本没有人躲在那里,不死神农林康“哼”了一声,望了望那两个劲装大汉,喝道:

“搜!”当先向那株巨树纵去……

燕元澜这时候已暗运功力默默搜查树后,发现西门咆哮竞不知去向,不禁感到诧异,对不死神农林康的举措,更是好气好笑,当下,一声断喝道:

“站住!”

声如平地焦雷,只震得林中枝叶簌簌作响,宿鸟惊飞,不死神林康和两个劲装大汉的势子为之一顿!

不死神农林康回过头来,瞅着燕元澜,冷冷问道:

“小子大呼小叫,是不是等死等得不耐烦了?”

燕元澜冷然一笑,道:

“树后的朋友早已离开多时,可笑你还在梦中,这点本事,也敢满口狂言,真令人可怜,亦复……”

话犹未了,不死神农林康一声狞笑,喝叱道:

“小子幸逃一死,胆敢讥讽老夫……”侧顾两个劲装大汉,喝道:

“把这小子宰了!”

两个劲装大汉应声一跃上前,双双挥掌,朝燕元澜劈去。

“呼呼”两股强猛劲风狂卷而至,掌风未到,燕元澜鼻端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的辛辣味道,不由又惊又怒,一运真气闭住七窍,提足十成“乾元真力”,迎着来势双掌猛地推出。

绝代神功,岂同凡响,两个劲装大汉如何禁受得起,双方掌力中途一接之下,顿听“砰砰”巨响,两劲装大汉顿时腕骨欲折,齐声闷哼,双双被震得倒飞寻丈!

燕元澜双掌连连挥动,发出掌风,将飘荡空际的辛辣味道驱散,方始一指不死神农林康,喝道:

“无耻匹夫,竟是个下五门之流,还不过来领死!”

不死神农林康没料到燕元澜的内家功夫如此深厚,竞能够在自闭七窍的情形下,发出掌力将自己党羽击伤,当下,纵身过去将两劲装大汉的身子托住,匆匆取出疗伤药丸,塞入两人口中,然后转过头来,狞视着燕元澜,冷冷说道:

“小子不必张狂,老夫且让你见识见识下五门的功夫!”说着,慢慢走了过来,又道:

“不过在你死亡之前,可先将姓名说出,免得老夫不好记帐。”

燕元澜敞声一笑道:

“我叫燕元澜,你这笔帐只好到阴间去记了!”

不死神农林康冷笑一声,大喝道:

“你是不是那西门老贼的狗党?”

燕元澜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怎样?”

不死神农林康睑上露着诡异的狞笑,脚下仍自缓缓移动,在距离燕元澜八九尺外绕圈而行,口中冷冷道:

“是的话,老夫可以让你慢慢地死,不是的话,老夫便给你一个痛快:”

燕元澜一声断喝道;

“少废话,拿命来!”疾跨一步,运足功力,挥掌劈去!

这时,不死神农林康恰巧已绕着燕元澜走了一圈,见燕元澜出手攻来,也不招架,晃身避开,大喝道:

“且慢!”

燕元澜停手怒道:

“有屁快放!”

不死神农林康诡笑道:

“年青人,你已陷入老夫布下的死圈以内,老夫只一举手,你便听凭老夫宰割,劝你还是少发些脾气的好。”

燕元澜大怒,喝道:

“老匹夫休要虚声恫吓,燕某可不吃这一套,接招!”招随声发,一式“日月双辉”,双掌并发,右掌“乾元真力”,左掌“先天罡气”,如排山倒海般向不死神农林康狂卷过去。

这一招不但威力绝伦,且发出的两种内家功力,世无其匹,不死神农林康周围一丈方圆之内,尽为掌力招势所笼罩,不由他神色一凛,见避无可避,只好运足平生功力,尽聚双掌之上,猛然推出,硬接了这一招。

“砰砰”!两声惊天暴响,双方掌力一接之下,不死神农林康闷哼了一声,蹬蹬蹬被震退了三步,口角间渗出一丝鲜血!

燕元澜依然屹立如山,绰然不动!

不死神农林康略一定神,勉强将涌到喉咙的一口热血咽了回去,大喝道:

“小子!南龙、北鹤是你的什么人?”

燕元澜朗声道:,

“一位是我授业恩师,一位是我师执长辈,老匹夫,你既识得厉害,还不……”

话犹未了,不死神农林康恨恨地哼了一声,截口道:

“罢了!老夫本有好生之心,这一番却饶你不得!”话落,倏地身形晃动,其疾如飞,又在燕元澜周围绕了一圈,陡地双手一拍,大喝道:

“小子,还不给老夫躺下!”

燕元澜大怒道:

“老匹夫死到临头,还在作梦,再接我一……”突地一阵麻木的感觉,从足底迅速向上蔓延,不由大吃一惊,倏然住口,将护身真气一沉,运向足部,意图遏阻这麻木的感觉继续蔓延……

不死神农林康见燕元澜竟未应声躺下,也是心头暗地一惊,狞笑道:

“小子,你已被老夫的‘七绝氤氲’所侵,就算你内功深

厚,也难以支持,只要你乖乖说出那西门老贼这时候躲在什么地方,老夫便饶你不死!”

燕元澜怒瞪了不死神农林康一眼,自顾运功辟毒,睬也不睬。

不死神农林康冷笑一声,道:

“小子有种,老夫且教你尝一尝另外一种滋味。”说完,探手入怀,取出一蓬细如蛛丝的东西,阴森森地说道:

“我这‘化骨灵蛛网’、罩在你的身上,只消一盏茶的时光,你便周身奇痒钻心,化为脓血而亡,你到底说是不说?”

燕元涧轻蔑地撇了撤嘴唇,依然给他个不理不睬。

不死神农林康狞笑一声,右子一扬,忽地“哦”了一声,将手放下,得意地“嘿嘿”笑道:

“老夫真笨,几乎忘了这一手……”说着,举步朝躺在地上的雍冰走去:“这三个小妞儿,瞧你小子不是挺关心她们的吗,老夫且和她们亲热一番,看你还沉不沉得住气!”

这一番话语,果然听得燕元澜血脉俱张,心头狂震,嗔目厉声道:

“老匹夫!你是不是人……”哪知,他这一开口说话,气血浮动,足下的麻木之感,登时遏阻不住,竟迅速上升至胫骨部位,不由心头一惊,倏然住口。

不死神农林康嘿嘿笑道:

“老夫若不是人,哪能干出这等人间乐事,小子你不想看的话,就乖乖说出来。”

燕元澜牙关一咬,吭也不吭。

不死神农林康也是一挫钢牙,狞笑道:

“好!老夫就干给你看!”将手中的蛛丝网收好,快步走到雍冰身前,一把将她抓起来,右手搂着她的纤腰,左手便开始在她的胴体上慢慢抚摩……

燕元澜瞧得眼中冒火,七窍生烟,身子却又无法移动,而足下的麻木之感,乘机扩展,那护身真气因为心情激动的关系,已呈现遏阻不住的迹象……

他明知这样下去,势将全身麻木,到头来只有任人宰割,但是,眼看爱人受辱,就算泥人木偶,也难忍受得了,他心念电转,突的—咬牙关……

这时候,那不死神农林康也抵受不住雍冰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少女幽香魅力,弄得周身血脉沸腾,心头怦怦狂跳,忽地一声呻吟,将雍冰仰放地上……

燕元澜大喝一声!将运聚于足部的真气一提,纵身而起……

陡听一声刺人心魄的厉叫:

“林康贼子,你死期到了!”

一条人影随声电射而至,凌空挥手,五指朝不死神农林康的睡间一弹。

燕元澜听出乃是西门咆哮的声音,见状,遂将真气一沉,隐住身形,急忙运功遏阻那蔓延至腿部的麻木之感。

只听不死神农林康吭了一声,整个身子滚出一丈多远,寂然不动,显然是被西门咆哮击中了要害。

西门咆哮飘身落地,关切地对燕元澜道:

“燕兄不妨事吧?”

燕元澜苦笑道:

“没什么,庄主到哪里去了?为何这时才来”

西门咆哮道:

“我因瞧出林中还有这埋伏的贼党,故此打算釜底抽薪,除去他的羽党,然后……”说到此处,忽然甚为抱歉地说道:

“另一方面,这贼子周身是毒,诡诈百出,阴险无比,功力又高,故此兄弟只好等到他在那色欲迷心的瞬间,方始骤然下手……”忽的仰天哈哈大笑,得意地道:

“果然手到功成,哈哈!这贼子已被兄弟制住,且让我把他千刀碎剐,为燕兄解恨,哈哈哈哈……”

他笑声未停,燕元澜忽地脸色一变,急声喝道:

“庄主留神!”

同时,一个阴森狞恶的声音,也突入西门咆哮的笑声之中,道:

“西门狗贼,你高兴得太早了!”

西门咆哮闻声知警,更觉背后一缕寒风袭到,不由又惊又怒,晃身斜飘八尺,倏地旋身,巨目炯炯,精光如炬地注视之下,见那出声暗袭之人,赫然是不死神农林康,不由暗吃一惊,心忖:这厮明明已被点中了五处要穴,为什么会……

这种罕见罕闻之事,连燕元澜也目瞪口呆,骇诧不置。

不死神农林康偷袭不成,也收势稳住身形,睨视着西门咆哮,冷笑道:

“我号称不死神农,你那点微末之技,岂能奈何于我,狗贼,今晚该是你清偿恶债的时候了!”

西门咆哮一定心神,跨前两步,大喝道:

“忘恩负义的东西,不去藏头缩颈苟延残喘,竟敢趁火打劫,恶贼,你自投罗网,还不乖乖引颈受戮!”

不死神农林康狂笑道:

“狗贼!你仗以为恶的狗儿已死亡殆尽,爪牙俱毁,哈哈!我要把你的黑心掏出来,祭我那可怜的驰妹在天之灵!”

西门咆哮吼道:

“亏你还有脸提起她!”

不死神农林康凄声一笑,满面狞厉之容,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为什么不能,你这狗贼配作她的丈夫吗?嘿嘿!看我来慢慢收拾你……”说着,足下缓缓移动,绕着西门咆哮走去……

燕元澜怕西门咆哮又要上当,忙大喝道:

“庄主提防这厮弄鬼!”

西门咆哮应声跃起三丈,怒喝道:

“无耻恶贼,老子先毙了你!”凌空发掌,一招“五丁开山”,双掌挟雷霆万钧之势,朝不死神农林康当头劈去!

不死神农林康毒招不曾用上,反被对方抢先攻来,不禁大怒,狠狠瞪了燕元澜一眼,晃身后退,避开西门咆哮这一招“五丁开山”,袍袖一抖,发出一股阴柔柔的劲力,向西门咆哮卷去,狞笑道:

“狗贼,且教你尝尝我的厉害!”

西门咆哮也是一声狞笑,凌空一个盘旋,原式不变,迎着来势,双掌猛然劈下!

“咝”的一声轻响过处,双方发出的力道在半空中一接之下,西门咆哮顿觉自己的刚猛掌力,竟被那阴柔的劲力消灭了大半,一时收势不住,落下地来,不由暗吃一惊,忖道:“这贼多年不见,功力竟长进了许多,看来还得小心才是……”

不死神农林康虽然略占上风,但身子也被西门咆哮的掌力震得晃了两晃,心头亦自一凛,忙趁对方尚末站稳,袍袖连挥,阴柔劲力狂卷而出,抢先进攻。

西门咆哮厉声喝道;

“恶贼!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双掌一错,也将生平绝学展出,接招还击。

刹时,双方立陷入舍死忘生的拼斗之中……

燕元澜曾与西门咆哮较量过几次,深知他的功力甚深,按理足可制服不死神农林康有余,遂专心一意默运神功,静站在当地,逼去足下所中的毒素……

这时,那两个劲装大汉经过了一阵调息之后,被燕元澜掌力震伤的内创已渐平复,眼见燕元澜木立不敢动弹,以为正是报复的良机,当下,互相一使眼色,双双挥动兵刀,朝燕元澜扑去,口中齐声喝道:

“小子!拿命来吧!”

燕元澜大怒,一声清叱!

“鼠辈也敢放肆,滚!”容得两个劲装大汉扑近,陡地神功暴提,双掌疾推而出,“乾元真力”与“先天罡气”骤化排空怒涛,分向两人撞去!

两个劲装大汉料不到燕元澜身中奇毒之下,仍能运功发掌,等到惊觉不妙时,已然欲避无从,只觉一股奇强无匹的大力撞来,各人胸前如受千斤重锤一击,登时狂吼一声,双双口喷鲜血,两条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数丈之遥,“叭叭”摔在地上,只挣扎了一下,便都寂然不动!

燕元澜这一掌虽将敌人击毙,但腿上的麻木之感也乘机蠢动,迅速向上蔓延,只好暗恨一声,忙将真气一沉,继续遏阻毒气上窜……

那不死神农林康听得党羽的惨吼,忙偷目一瞥,睹状暗吃一惊,不由心神略分,立被西门咆哮一轮抢攻,登时先机尽失!

西门咆哮得意地一面加紧进攻,拳击掌劈,招招不离对方要害,其势有若万钧雷霆,狂风骤雨,一面狞笑连连地喝道:

“恶贼!你目下羽翼尽除,看你还能挣扎到几时?”

不死神农林康直累得额际冒汗,好不容易挡过了西门咆哮一轮快攻,闻言,脸上神色突转狞厉,嘿嘿一阵阴森狂笑,道:

“狗贼不要得意,我要你死得更惨!”说着,忽地双臂一振,身上的长袍立时卸褪下来,露出里面一身蓝光闪闪的劲装,衣服上缀满子大小口袋,话音一落,倏地倒退八尺,避开西门咆哮的掌风,反手朝胸前的两个口袋一按!

“嗤嗤”两声,立有两股淡蓝色的水雾,激射而出,晃眼化作丈许方圆的一大团雾气,将迫扑过来的西门咆哮罩住!同时,连声怪笑道:

“狗贼!你已陷入我的‘灭魂氤氲’之中,不消片刻,你便会……”

哪知,他话尚未说完,一条庞大人影已从雾中疾冲而出,同时两股凌厉掌风当胸撞到,耳听西门咆哮吼道:

“恶贼!老子终日与狗为伍,岂怕你这下五门的毒雾,还不与我躺下!”

不死神农林康见西门咆哮竟然不惧毒雾,不由惊得心胆俱裂,慌忙拧身倒纵寻丈,正待尽数将衣上的口袋击破,大量发出毒物抗拒时,但西门咆哮哪能容他旋转,厉喝声中,掌势已自排山倒海般猛攻而至!

不死神农林康登时手忙脚乱,只剩下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脚下连连后退,眼看命在俄顷,陡地——

夜空中传来一阵娇滴滴的“汪汪”狗吠,同时,一声慑人心魄的低沉咆哮,随着一条庞大黑影划空飞到!

燕元澜闻声,登时心头一紧,暗自着急道:“她怎地也寻到这里来了?”定睛望去,见那条飞来的黑影,果然是那异种獒犬“大花”!

只见它飞临当地,又是一声咆哮,血吻箕张,利齿森森,朝西门咆哮扑去!

西门咆哮眼看仇人授首在即,没料到大花竟会突然出现,不由又惊又怒,顾不得追杀不死神农林康,回身迎着大花一掌劈去,口中发出一阵“唁唁”狂吠!

大花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套,身子才被掌风震退,咆哮一声,又复腾身猛扑而至!

不死神农林康略一喘息,哪肯放过这大好机会,狞笑一声,从侧面欺进,发掌猛攻过去!

西门咆哮两面受敌,一面是凶猛无比,爪牙惧有剧毒的异种獒犬,一面是必欲得之而甘心的强仇,是以任他的功力再高,也难以兼顾,几个回施之后,已险状迭生,不禁急声喝道:

“阿婉1你快将大花喊住,待我杀了这恶贼再和你解释!”

讵料他这一番呼求,只换回来一阵紧促的“汪汪”狗吠之声,大花听得这吠声,攻扑之势立即更加凶猛!

西门咆哮见英婉不肯听话,心头一急,一疏神,“嗤”的一声,肩上竟被大花抓了一下,将衣服扯裂,腰间几乎挨了不死神农林康一掌!

不死神农林康自是得意之极,一面着着紧攻,一面嘿嘿狞笑道:

“狗贼!你终日与狗为伍,到头来依旧死在狗吻之下,嘿嘿!真是天网恢恢,报应不爽,嘿嘿……”

西门咆哮登时被激得七窍生烟,怒火如焚,凶恶的兽性狂起,尤其对大花更是恨入刺骨,厉吼一声:

“畜生,我先毙了你”喝声中,竟然不再理会不死神农林康的攻击,霍地探手入怀,取出一粒红色的小球,劈面向大花掷去!

只听“蓬”的一声,这粒红球登时化作一大蓬血雨,将大花溅洒得一头一脸,浑身尽赤的大花顿时发出一声惨叫,一条庞大的身躯,从空中“砰”然跌在地上,“呜呜”哀嗥不绝,四肢一阵抽搐……

就在这同一刹那,陡听西门咆哮也是一声闷吼,背上已中了不死神农林康一掌,口中鲜血狂喷!

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就在不死神农林康心头一阵高兴之际,西门咆哮本在朝前仆的身子,突地一挺,竟然以背部朝不死神农林康倒撞过去,双肘一曲,“倒撞金钟”,猛撞而出!

变生俄顷,况且西门咆哮乃是临死拼命,这一大反武学常规的招式,其势又急又猛,不死神农林康连看还不曾看清楚,只觉胸前一阵剧痛,左右“期门”重穴已被西门咆哮双肘撞中。

不死神农林康也只闷哼了半声,眼前一黑,登时“砰”的仰跌在地上,寂然不动!

西门咆哮挣扎了一下,也自颓然倒地不起!

林木萧萧,月色凄迷,四周复归沉寂!

燕元澜目睹这一幕惨剧的结束,不由暗地发出一阵不知是同情还是憎恨的叹息!

这时候,他腿上的麻木之感已被他运功迫退至足底,当下,提气轻轻一跃,纵出不死神农林康撒布的“七绝氤氲”范围,盘膝坐在地上,继续运功躯毒。

忽见林中枝叶摇动,姗姗走出一身材婀娜的女子,看出正是指挥大花攻击西门咆哮的英婉:

她一眼瞥见燕元澜趺坐地上,“啊”了一声,急急奔了过来,焦灼地问道:

“燕相公,你休怎么了?”

燕元澜这时候对她的感觉,也不知是同情还是厌恶,,闻言,冷漠地答道:

“没有什么,只不过中了点暗算而已。”

英婉急道:

“在什么地方?要紧吗?”

燕元澜摇头道:

“毒气已被我逼到足底,不要紧的。”

英婉关切地说道:

“那么,让我替你瞧瞧!”说着,便要蹲下来替燕元澜脱鞋察看。

燕元澜冷冷地道:

“不必了,在下自信还能够医治,姑娘还是快点去报仇吧!”

英婉闻言,幽幽地望了望燕元澜,黯然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竞朝大花走去。

此际,大花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离死不远。

英婉走到它身前,呆呆看了一会,忽地一咬牙,“呛”地拔出长剑,玉手一挥,“嚓”的一声,一颗斗大的狗头,骨碌碌地飞滚出三四丈远!

她杀了大花之后,立刻走到西门咆哮身边,纤足一抬,将西门咆哮踢翻过来,凄厉地叫道:

“老杀才,你睁开狗眼来看看,我要把你寸寸碎剐,摘心掏肺,祭奠我娘含冤受屈的亡灵!”

西门咆哮无力地掀了掀眼皮,软弱地说道:

“阿婉!你真的要杀我?”

英婉娇喝道:

“怎么不真,你睁开狗眼看着吧!”缓缓举起长剑,仰首望天,口中喃喃祝告道:

“妈妈!苦命的妈妈!女儿今日为你报仇雪恨……”

忽听燕元澜大声道:

“姑娘!你不能杀他!”

英婉冷冷地回过头来,目注燕元澜,冷然道:

“为什么?”

燕元澜呆了一呆,嗫嚅道:

“这个……这个……因为……”他方才一时冲动,喝住了英婉,但这时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措词,将她和西门咆哮的关系说出……

英婉冷笑道:

“你既然说不出道理,就请你别开尊口!”

她话刚说完,那仰卧地上的不死神农林康忽然吃力的挣扎着抬起头来,茫然直视着英婉,喃喃叫道:

“驰妹!驰妹!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也恍惚见到你站在我的面前,驰妹!果真是你吗?你……你是来接……接我的……”

英婉悚然一惊,叱道:

“你是什么人?竟敢呼唤我妈妈的名字?”

陡听西门咆哮发出一阵凄厉的狂笑,挣扎着爬起半截身子,狂笑叫道:

“他是你的什么人,呵呵!他就是你的父亲,贼人……嘿嘿嘿!他奸淫了你的妈妈,呵呵!我却奸淫了你,嘿嘿哈哈!报应!报应!嘿嘿嘿嘿……”

这一阵狂笑狂叫,有若鬼哭兽嚎,刺入心魄,令人几乎不敢相信是人类的声音。

英婉听得娇躯一阵战抖,颤声连喊: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西门咆哮依旧狂笑不休,对她的喊叫,充耳不闻。

英婉惶恐地回头望着燕元澜,樱唇一阵抽搐,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燕元澜凄然一叹,默然点了点头。

当的一声,英婉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上,陡听她发出一声凄绝人寰的哀叫,忽地双手掩面,发足狂奔而去……

燕元澜猛地一惊,慌不迭一跃而起,大叫道:

“姑娘!姑娘……”

叫声才自出口,英婉的身影和她的衰叫之声,已消失在密林之中!

燕元澜颓然一叹,只听“砰”然一声,那西门咆哮业已停止了狂笑,仰跌地上,喷出了最后一口鲜血,气绝死去!

又听一阵微风飒然,一条人影突然飞落当场!

燕元澜心头一凛,忙凝神戒备,闪目望去,不由失声叫道:

“那老前辈,你怎会到此地来了?”

这来人正是搜奇客那春霖,他飞落地上,也不答燕元澜的话,自顾瞧了瞧躺在地上的西门咆哮和不死神农林康以及大花的尸体,摇头自语道:

“可惜!可惜!”

燕元澜不解地问道:

“可惜什么?”

那春霖默然半晌,方始转身道:

“老夫人称搜奇客,这外号老弟是早就知道的了。”

燕元澜点头道:

“这与眼前发生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春霖道:

“老夫听说这山中有人用人来喂狗,此等事也可算得天下奇闻,故此来打听一番,谁知来得迟了,在那边的山庄中只看到几十个化子,正在烧香肉,赶到这里来,又见到狗主和狗都死了,这不是很可惜吗?”

燕元澜微笑道:

“原来如此,这桩以人喂拘的奇事,在下亲历其境,倒也知道得颇为详细……”说至此处,却故意沉吟不语……

那春霖瞧了瞧燕元澜,笑道:

“老弟是打算吊老夫的胃口?”

燕元澜微笑道:

“岂敢!”

那春霖道:

“那么,老弟大概是要敲一记竹杠了?”

燕元澜又是微微一笑,道:

“老前辈言重了,不过在下记得老前辈好像还有一个尊号叫‘袖手先生’是吗?”

那春霖哈哈一笑,道:

“老弟知道的真不少,老弟是否想打我这外号的主意?”

燕元澜含笑点头道:

“岂敢,只希望老前辈对凡是与在下有关的事情,不再袖手而已。”

那春霖瞧着燕元澜,半晌,突然道:

“老弟的事,无非是搜寻那十五年前火焚黑森林之人而已,此事早已列入老夫搜奇的项目之一,与我并无抵触,咱们就此一言为定。”

燕元澜笑道:

“老前辈且莫答应得太早,刚才我是说凡是有关我的事情呢!”

那春霖微感不耐烦地说道:

“好吧!老夫一生专敲别人竹杠,就算让你敲上一记,也不见得会蚀本!”

燕元澜拱手道:

“那么,在下先道谢了!”当下,先将西门咆哮的身世以及与狗为伍的奇遇,直到妄图凭借狗势,创立“哮天门”的一切经过,详细说完。

那春霖取出一本簿子,一面听一面记载,听完,喟然一叹,道: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老夫总算又搜到一桩武林奇事,虽然被敲了一记竹杠,倒也值得!”话声做顿,目注燕元澜,道:

“老弟离开了‘弱柳别庄’之后,一路上可有什么新的线索?”

燕元澜摇头苦笑下笑,道:

“一点也没有。”

那春霖道:

“当年所有嫌疑的人都查过了?”

燕元澜无望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不觉顿足叫道:

“该死!我怎的把这一条线索搅忘了!”

那春霖诧道:

“什么线索?”

燕元澜道:

“我记得邛崃双奇中的天聋老人,曾经透露过当年黑森林着火之时,在林中的除了中条一叟,伏牛三怪,瘦西子杨清,玄鹤齐明以及他们邛崃一派的二绝双奇之外,尚有一个身材极高,体形魁悟的人……”

那春霖插口道:

“老弟大概已经想出此人是谁了!”

燕元澜摇了摇头,手指西门咆哮的尸体,懊丧地说道:

“他的身材体影,正与天聋老人所说相符,何况当初我进庄和他见面之时,他已经知道我奔走江湖,目的就是搜查那火焚黑森林之人,可恨一时没有想起这一点线索,如今他已死去,岂不—…”

那春霖忽地哈哈一笑,摇手止住燕元澜,笑道:

“天下身材极高,体形魁悟的人甚多,眼前就还有一个没有死的……”

燕元澜急急截口道:

“是谁?”

那春霖伸手一指不死神农林康,笑道:

“此人不是身材极高吗,就算体形不够魁梧,也不妨弄醒他来问问看。”

燕元澜一拍脑袋,瞿然道:

“在下只顾和老前辈说话,几乎把大事忘了!”

那春霖又是一愕,道;

“什么大事”

燕元澜望了望仍自仰卧地上,昏迷不醒的雍冰等三个女子,道:

“她们被林康这恶贼弄了手脚,须得赶快想法子救治,否则……”说着,人已朝雍冰奔去……

那春霖怔了一怔,跟在燕元澜身后,诧问道:

“林康!就是那个号称不死神农的林康?”

燕元澜应道:

“正是。”奔到了雍冰身后,蹲下去定睛察看……

那春霖目光一闪,笑道:

“老弟休要紧张,她们只不过中了下五门的迷药而已,只消一瓢冷水,便可以救醒转来,还是先办正事要紧。”

燕元澜抬头道:

“老前辈没有看错吗?”

那春霖正色道:

“难道老夫还会骗你!”

燕元澜宽心略放,忽听那不死神农林康吐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当下,站起身来,同那春霖走过去查看。

只见不死神农林康面色灰白,眼皮用力睁开一丝细缝,嘴皮不住颤动,断断续续的喃喃呓语道:

“驰妹!驰……妹……当真……唉……十五……年前,匆匆……未及细诉……衷情……唉!……”底下的话语,已渐变得十分微弱,不知说些什么。

燕元澜听得心头一动,忙大声道:

“他的要穴遭受重创,血脉已然断裂,就算华佗复生,恐怕也没有办法救他一命了。”

默然半响,霍地掌指齐施,如狂风骤雨般在不死神农林康的身上,掌拍指截,一口气连点丁三十六处穴道。

那春霖叹息道:

“一个垂死的人,老弟这又何苦令他多受活罪呢!”

燕元澜凛然道:

“我为了获得一丝线索,任何手段在所不惜!”

那春霖“嘿嘿”干笑了两声,默然不语。

这时候,但见不死神农林康那灰白的脸上,迅速地涌现两团红晕,微弱的呼吸也显得重浊起来,大大喘息了一声,一双眼皮突的一睁,竟然撑起了上半截身子来!

他挺住了上半截身子,眼睛骨碌乱转,嘶声叫道:

“驰妹!驰妹!你在哪里啊?”

燕元澜大声道:

“她已经走了!”

不死神农林康嘶声道:

“不!不!你不要走!不要走!”忽地目光一滞,眼皮一垂,喃喃自语道:

“你……你真真忍心……找寻得你好苦……唉!十五年前匆匆一面……唉唉……”

燕元澜急忙伸手揪住不死神农林康的肩头,用力摇撼着,大声道:

“十五年前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快说!”

林康喘息着说道:

“在……在……”突然一睁眼皮,瞪视着燕元澜,声音凄厉地叫道:

“你……你……你是谁?凭什么问我”

燕元澜急道:

“我知道她在那里,你告诉我,我保证你可以见到她!”

不死神农林康瞠目瞪着燕元澜,半晌,忽地“呵呵”大笑起来,嘶声叫道:

“你说谎!你骗我!她已经死了,唉唉!她已经死了啊……”竟然仰面狂笑不休,笑声凄厉刺耳,令人不忍卒听!

燕元澜恨恨地把手松开,皱眉望着那春霖,道:

“老前辈看这该怎么办?”

那春霖双手一摊,表示毫无办法。

燕元澜咬一咬嘴唇,沉声道:

“我相信老前辈一定有办法!”

那春霖微笑道:

“老夫有什么办法,老弟不妨说说看。”

燕元澜道:

“在下想麻烦老前辈施展一次‘制心大法’!”

那春霖“咦”了一声,诧然反问道:

“我会施展‘制心大法’?”

燕元澜定睛注视着那春霖,斩钉截铁地说道:

“不错!”

那春霖的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神色,摇头道:

“制心大法乃西域不传之秘,系属武林七大奇学之一,老弟以为找号称搜奇客,便一定将这奇学搜得了吗?”

燕元澜摇了摇头,道:

“在下乃是有所根据。”

那春霖脸上,再度掠过那一丝奇异的神色,冷冷道:

“什么根据?”

燕元澜道:

“那一天,老前辈在邛崃山不是对天聋、地哑两位老人施展过了吗?”

那春霖哑然一笑,道:

“原来老弟说的是这个,老夫那一点微末之技,怎能够称为‘制心大法’?可差得远啦!”

燕元澜的目光在那春霖脸上扫来扫去,似乎在探索些什么……

那春霖口气一变,诚恳地说道:

“老弟是不是对我有所怀疑,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何不坦白说出来,大家研究研究如何?”

燕元澜心中虽然怀疑这搜奇客就是那业已死在狂人岛上的狂人岛主王仲良,但这话又怎能平空出口,当下,强笑道:

“没有什么,老前辈既然不会‘制心大法’,就请施展一次那天对邛崃双奇的绝学如何?”

那春霖略一沉吟,道:

“老夫这点功夫,不一定有效,何况这不死神农林康,虽被你用逆穴手法,促使血脉暂时加速运行,但恐怕承受不了,会……”

燕元澜截住道:

“不要紧,反正他也活不成了!”

那春霖诡笑道:

“好!老弟既然这样说,可不要怪我。”

燕元澜道:

“在下怎敢,就请老前辈勉为其难吧!”

那春霖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转身面对那尚自狂笑不休的不死神农林康,略一凝神聚气,撮口发出一声长啸,眼中骤然射出两道慑人的光芒,注定不死神农林康,沉声道:

“你不要笑了!”

不死神农林康闻言,果然停住了笑声。

那春霖又道:

“你睁开眼睛望着我!”

不死神农林康果然圆睁双目,定定地望着那春霖。

那春霖目中精光闪烁,道:

“十五年前你到过什么地方?”

林康应声道:

“到过云南高黎贡山的黑森林!”

此言一出,燕元澜不由精神为之一震,忙聚精会神地倾听下文。

那春霖深深吸了口气,声音突转严厉的又问道:

“你去干什么?”

不死神农林康浑身颤动了一下,应道:

“去寻……”话方出口,陡地大叫一声,口中黑血狂喷而出,身子一仰,倒在地上,寂然不动!

燕元澜心头一动,一跃上前,伸手一探鼻息,发现这不死神农林康,竟已气绝死去,不由连连顿足叹气……

那春霖满脸歉然地说道:

“老弟不要着急,人死了急也不是办法,何况他十五年前到黑森林去,不一定便是去寻北鹤南龙……”

燕元澜粗声粗气地反问道:

“不是?他又去寻哪个?”

那春霖微笑道:

“当真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老弟没听他适才说过一个名叫驰妹的人吗?”

燕元澜道:

“可是,她十五年前早已死了!”

那春霖怔了一怔,略一沉吟,道:

“不要急,咱们慢慢地研究,那个驰妹究竟是什么人,老弟不妨说出来,让老夫参详一下,好吗?”

燕元澜沉吟半响,才道:

“反正有关系的人差不多部已经死了,就让你知道这秘密也没关系……”当下,又把西门咆哮,天马行空英驰与不死神农林康的关系,约略说了。

“天马行空英驰……灵驹双英……唔,那铁马行空英骋呢……”忽地一拍大腿,瞿然道:

“对了,那铁马行空英骋呢?老弟可知她的下落?”

燕元澜摇了摇头,不解地反问道:

“铁马行空英骋的下落,与这事有何关系?”

那春霖笑道:

“凡是孪生儿女的相貌,几乎绝对相同,不死神农林康十五年前在黑森林见到的人,仍可能就是那铁马行空英骋。”

燕元澜道:

“然则老前辈认为她和黑森林劫火一事有关?”

那春霖道:

“有没有关系现在还不能断定。不过,能够多晓得还有另外的在场之人,就算多一条线索,也就多一分希望。”

燕元澜摇头道:

“老前辈之言虽是有理,但是茫茫人海,又到哪里去寻她……”

那春霖笑道:

“老弟聪明一世,懵懂一时,那灵驹双英昔日在武林中既颇有名望,因此除非铁马行空英骋也死了,不然,老夫相信没有查她不出之理。”说至此处,忽然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问道:

“老夫来时,在林中似乎瞥见一个女子,叫喊着飞惊而去,她莫非就是……”

燕元澜大摇其头,截口道:

“不是不是!那是不死神农林康的女儿!”

那春霖一怔,道:

“是他的女儿?是他和天马行空英驰所生的女儿?唉唉!事情真是愈来愈怪丁!那她为什么要这样伤心的逃走呢?”

燕元澜吁了口气,道:

“也罢,反正她也跑了,就让老前辈全部都知道好了……”于是,又把英婉的遭遇简单补述了。

那春霖听完,也是不胜同情叹息,但忽又嘻嘻一笑,道:

“老弟真是桃花运,竟然到处获得美人垂青,这英姑娘是你寻上她还是她看上了你的呢?”

燕元澜冲口说道:

“是她——”倏然住口,暗忖道:不对,分明是我见到她的背影很眼熟,才上前招呼的啊……

想到这一点,他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道;

“老前辈,孪生姐妹,各人所生的儿女,相貌身材是否也会一样?”

那春霖想了一想,道:

“这个可不一定,尤其须视她们的丈夫,身材体形是否差不多,譬如一个的丈夫是魁梧大汉,另一个却是矮小的侏儒,那么,她们所生的子女,身材体形便绝不会相同,至于相貌就更不会相同了,老弟问这个干吗?”

燕元澜道:

“老前辈还记得在弱柳别庄,屡次暗助我们的那个女子吗?她的身材体形便和那英婉姑娘十分相像。”

那春霖沉吟道:

“老弟是否怀疑她就是铁马行空英骋的女儿?”

燕元澜点了点头,道:

“正是!”

那春霖道:

“老弟可曾找到她?”

燕元澜默然摇了摇头。

那春霖闭目沉思了一会,瞿然张目道:

“是的,依那女子对你几次暗助的情形看来,她极像是有意布恩于你,她的目的……唔唔……极可能与黑森林劫火案件有关。”

燕元澜道:

“她这样做法,是帮助我还是帮助她,或是……”

那春霖道:

“是帮助你,也是帮助她,当然还有第三者,总之,我们只要找到她,或是铁马行空英骋,这件事便不难水落石出!”

燕元澜忙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请老前辈赶紧救醒这三位姑娘,动身上路吧。”

那春霖笑道:

“老夫不是说过,只消一瓢冷水就行了吗?”

燕元澜道:

“可是这里没有冷水,老前辈可否麻烦一趟?”

那春霖哈哈一笑,道:

“你对老夫还是有点不放心,好吧!”话落,人已腾空而起,眨眼消失在密林中,燕元澜立即走过去,把雍冰等三人散落在地上的衣衫拾起,替她们逐一穿着整齐。

不多一会,那春霖已提了一皮口袋冷水,飞落地上。

燕元澜将水袋接过,含了一大口冷水,首先朝雍冰脸上喷去,只见雍冰浑身打了个冷战,茫然张开眼帘,燕元澜心中大喜,遂依次将秦无痴和花戒恶救醒。

三女醒来,面面相觑了一会,雍冰突然一跃而起,扑入燕元澜怀中,一把将他搂住,娇声道:

“燕子哥哥!你到哪里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好像做了一个恶梦哩!”

燕元澜当着众人被她这样亲热地搂住,不禁面孔一阵发烧,但也有点舍不得把她推开,更不便将地遭受暗算这事说出,只得柔声安慰道:

“冰,现在没事了,你的恶梦已经消失了,你快过去谢谢那老前辈吧!”

雍冰有点舍不得地缓缓松开子手,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那春霖眨了眨眼皮,娇笑道:

“燕子哥哥叫我谢谢你,谢谢你啦!哎呀,你不是叫老头子么,怎么又叫老前辈呢?”

那春霖呵呵大笑道:

“没关系,老头子老前辈都是一样!”

倒是秦无痴和花戒恶二人经验丰富,这时细一回想之下,眼看周围的情形,便已猜料出其中大慨,当下,双双款步上前,对那春霖裣衽道:

“多谢老前辈援手大德!”

那春霖双手乱摇,笑道:

“不敢当,援手的是你们的燕相公,老夫……”

燕元澜截住道:

“算了算了,我们也不必客气了,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寻路出山吧!”

由皖入豫的官道上,燕元澜、搜奇客那春霖,以及雍冰、秦无痴、花戒恶一行人,沿途上虽未发现尹江其的踪迹,但由于搜奇客那春霖见闻广博,一路上谈谈说说些武林轶事,江湖异闻,倒也不觉得寂寞。

这一天,已渐近郾城,燕元澜忽然皱了皱眉头,对搜奇客低声道:

“那老前辈,你可觉得这两天来,这条路上的情形有点奇怪吗?”

搜奇客正在兴高采烈地和雍冰她们讲述郾城的掌故,闻言,转头反问道:

“有什么奇怪之事了?”

燕元澜目光左右一扫,道:

“这条路上,近日来发现有许多武林人物,行色匆匆的都顺着同一方向赶路,岂非有点奇怪?”

搜奇客那春霖“哦”了一声,笑道: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大概是在这河南地面,将有一个武林聚会吧:”

燕元澜道:

“这不是奇怪么!老前辈号称搜奇,何不搜它一搜?”

搜奇客那舂霖淡淡地应道:

“武林人物的聚会,乃武林中常有之事,老夫见得太多,根本不值一搜。”

花戒恶忽然吃吃笑道:

“老前辈说不值一搜,恐怕我们却值得人家一搜哩!”

燕元澜面孔一沉,道:

“戒恶,你又在胡说!”

花戒恶笑道:

“不是我在胡说,恐怕马上就有人要胡说了。”

搜奇客那春霖目光一转,也笑道:

“谁叫你们长得这么漂亮!”

燕元澜这时也发现距离他们前面数丈远的路上,有三个打扮得不文不武的人,一面不停的回头瞧看,不由皱了皱眉,低声道:

“管他的,反正人家看看也不犯法,我们不要理会就是了。”

花戒恶微笑道:

“咱们不理会,可是人家却偏理会哩,大爷您看怎么办?”

忽听雍冰“呸”了一声,道:

“这三个人眼光不正,一付贼头贼脑的样子,讨厌死了!”

她一派天真烂漫,说话毫不遮掩,声音说得甚高,燕元澜一听便要惹出麻烦,忙一打眼色,吩咐大家将脚步放慢一点,打算含混过去。

花戒恶“噗哧”一声,道:

“我的大爷,来不及啦,您看人家已经在道旁恭候了。”

那三个打扮得不文不武的人,果然已停了下来,回身相待。

这三人年纪俱在四旬上下,一式蓝绸长衫,足登快靴,腰间都是微微凸起,似乎带着兵刃,左边一个生得五短身材,相貌猥琐,中间的是个虬髯大汉,右边一个身材瘦削,面引清秀,只是目光闪烁不定,显得有点浮滑。

燕元澜见对方面目十分陌生,不由眉头皱得更紧,但事已至此,只好坦然向前走去。

搜奇客那春霖却连瞧也不瞧这三人一眼,依旧谈笑风生的和雍冰她们说个不停。

秦无痴和花戒恶自更不把这种事情放在眼内,至于雍冰则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自然不加理会。

眨眼工夫,双方已然接近,快要对面带身而过时,那貌相猥琐之人突然伸手一拦,笑道:

“三位姑娘请留步!”

花戒恶停步斜了这人一眼,冷冷道:

“什么事?”

那虬髯大汉一指雍冰,粗声粗气地说道:

“刚才你骂咱们贼头贼脑是不是?”

雍冰“呸”了一声道:

“把你的臭手拿开!”

须知雍冰的“七阳神力”已经练到了十成火候,无论举手投足,开声吐气之间,劲力都可随心发出伤人,此际她对这虬髯大汉的无礼之举大感厌恶,心中已充满敌意,是以这“呸”

的一声方自樱唇吐出,虬髯大汉的一根指头顿时如受刀割,直痛得他“哇”的一声!慌忙把手缩回去!

花戒恶抿嘴一笑,道:

“阁下倒很听话啊!”

那貌相猥琐和面目清秀之人睹状,惧不禁面色微变,齐地闪目朝虬髯大汉的指头瞧去,只见那根指头业已红肿起来,几乎比平常粗大了一倍,忙同声问道:

“怎么啦,彭兄是不是遭了暗算?”

虬髯大汉这时已自运功默察了一遍,觉得伤处既不是被暗器打中,也不是被毒物侵入,不由又惊又奇,但也放心不少,闻言,摇了摇头,瞪目大喝道:

“女孩子随便出口伤人,大爷好意问你,你还不知好歹,若不教训你,谅你也不晓得天高地厚!”

花戒恶唾下口吐沫,道:

“哪来的野狗,乱吠得真难听!”

雍冰英明其妙地掉头瞧着花戒恶道:

“姐姐,他是在骂我吗?”

花戒恶正要开口,燕元澜已走了过来,低声叱道:

“冰妹不要理会他们,我们还是走我们的路吧!”

那貌相猥琐之人闪身挡在路中,阴恻恻地说道:

“哪有这样简单!”

燕元澜心中委实厌恶已极,只为了不愿多惹无谓是非,不得不勉强咽住这口恶气,冷冷问道:

“朋友打算怎样?”

貌相猥琐之人狞笑道:

“你们骂了人,伤了人,不留下点什么,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走了吗?”

燕元澜道:

“大家都是赶路的,一点小误会,这又何必呢!”

貌相猥琐之人把眼一瞪,方待开口,那面目清秀的人已在旁边插嘴问道:

“几位也是去参加‘赛珍大会’的吗?”

燕元澜怔了一怔,随口应道:

“是又怎样?”

面目清秀之人脸上掠过一丝诡异之色,笑道:

“没有什么,咱们会上再见!”说完,向两个同伴—打眼色,一齐转身,展开脚步,急急朝郾城方向奔去。

燕元澜没料到事情解决得这般容易,楞了一楞之后,转头对搜奇客那春霖道:

“老前辈,这是为何?”

搜奇客那春霖淡淡应道:

“这有什么稀奇,见风转舵,顺水收帆,乃是武林中入趁机抽身的常见之事,老弟难道不知?”

燕元澜想了一想,也自哑然失笑,但却又发问道:

“刚才听那家伙说什么‘赛珍大会’,老前辈可有过耳闻?”

搜奇客那春霖摇头道:

“老夫也不晓得,反正到了前面,自然就明白了。”

燕元澜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嘱咐雍冰道:

“冰,这条路上来往的人很多,说不定前途还有事情发生,人家不惹我们,我们最好不加理会,勉得呕些闲气。”

雍冰娇笑道:

“你的话自然都是对的,以后有人打我我才打他。”

众人哈哈一笑,继续动身上路,在路上,燕元澜忍不住又向搜奇客那春霖问道:

“老前辈见闻广博,可知方才那三个人是何来历?”

搜奇客那春霖丝毫不感兴趣地漫声答道:

“那貌相猥琐的名叫‘风火童子’邓通,虬髯大汉姓彭名湃,人称‘霹雳火’,那面目清秀之人叫做‘幽火秀士’张文远,台称‘燕云三友’,都是些二流角色,不值一提!”

燕元澜又问道:

“老前辈看那‘赛珍大会’,是否和在下有关?”

搜奇客那春霖依然漠不关心地漫应道:

“事前猜想,并无益处,咱们走着瞧瞧吧!”

雍冰忽地在前面回头娇唤道:

“喂!你两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天快黑啦,还不加劲赶路!”

掌灯时分,众人已进了郾城,但见大街上熙来攘往,颇为热闹,可是,他们却遭遇了一桩颇不寻常的怪事!

原来,他们在街上兜子一圈,发现几家较具规模的客店,竟然均告客满!

最后,只好在偏僻的小街上,找了间供宿饭的小客栈,将就落脚歇息。

诸事安顿妥当,然后又走到大街上,选了一家名叫四海春的大馆子吃晚饭。

这家饭馆子,共是四开间的门面,分楼上雅座和楼下散座,气派甚为堂皇,这时候,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从门口一眼望去,楼下竟已座无虚席,敬酒敬茶之声喧腾耳鼓,跑堂的伙计们川流不息,好不热闹!

当燕元澜等人进入店门的时候,那嘈喧的声音,竟不约而同地静下下来,百十道含着纷歧错杂之情的目光,眨也不眨地齐向雍冰她们身上射来……

秦无痴和花戒恶见状,粉脸上更是春意盎然,眉梢在跳,眼睛在笑,嘴角间涌起层层逗人遐思的波浪!

雍冰早已被人们看的红晕双颊,低垂着头,紧依在燕元澜身边,轻声道:

“燕子哥!这些人都不是好东西!”

燕元澜低声道:

“我们吃我们的饭,不要理会他们就是了!”

他俩人这一轻声细语,那百十道目光当中,不知有多少变得嫉妒和愤怒,静寂中,竟飘起了三两下轻微的“哼哼”之声!

这时,跑堂的伙计已满脸堆笑地抢步走了过来,哈腰作了个手势,连声说道:

“老爷,相公,小姐们请高升楼上雅座!”

燕元澜朝搜奇客那春霖拱了拱手,搜奇客那春霖也不谦逊,略一颔首,便自当先登楼。

楼下的跑堂伙计已自一连高声道:

“楼上的伙计们赶快看座侍候啦!”

当五人刚一登上二楼,早有两个跑堂伙计在梯口躬腰迎接,引导至左首角落的一付雅座抹桌搬椅,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落座。

紧接着又是两个伙计端上香茗和热手巾,等五人擦过了手面,这才递上菜牌,顺口报了一大串拿手菜式。

搜奇客那春霖随意点了几个菜,要了两壶酒,命伙计退下。

燕元澜乘这机会,游目四顾,却发现一点与楼下大不相同之事。

原来这楼上的雅座虽未客满,倒也坐了七八成,但却没有楼下那般嘈杂,尤其当他们上得楼来,更没有发生刚才在楼下的情形,甚至有些座上客竟连眼角也不朝他们瞄一下。

但这情形让燕元澜发现了一个例外!

他瞥见右首角落里,正有七道闪烁的目光,向他们这边扫去,那孤另丁的一道目光,更是充满了贪婪,淫态和阴森的神色!

那三对目光,赫然分属于不久之前,在官道上曾和他们发生过纠纷的“燕云三友”!

同席的上首主座,端坐着一个年约六旬,须发斑白的独眼老人!

这四人一面目光乱闪,一面嘴皮微动,虽不知说些什么,但燕元澜哪有不明白之理,不过懒得在这种场合招惹是非,只好装作不曾看见。

就在他收回目光之际,伙计们已陆续将酒菜端上来,遂起身为搜奇客那春霖执壶筛酒同进饮食。

此时,雍冰也看见了“燕云三友”和那独眼老人的鬼祟神情,不由皱了皱秀眉,道:

“燕子哥哥!那几个人为什么这样不要脸,竟跟着我们来吃饭了!”

燕元澜笑着低叱道:

“不要乱说,是人家先来的。”

花戒恶笑道:

“话虽如此,可是他们显见得未能忘情哩!”

燕元澜脸孔一沉,道:

“少找闲事,快点吃完了回去睡觉是正经。”

花戒恶抿嘴浅笑道:

“恐怕等不到咱们吃完饭,好戏便要开锣啦!”

她话声甫歇,陡听有人“嘿嘿嘿嘿”地发出一阵干笑,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俱是喁喁细语的雅座当中,却也显得甚为突出!

燕元澜等人以为这笑声是对他们而发,俱不由心头一震,各人面上却依然神色不动地将目光朝笑声起处望去。

笑声起自靠楼梯口的一席,正有一个貌相阴鸷,身穿黑衣的中年汉子,笑着站起身来,双手捧杯,对着座中一个满脸皱纹,须眉俱白的葛衣老叟,干笑道:

“老仙翁这次重莅武林,行见‘赛珍大会’上,只须您老人家一伸手,那四件绝世奇珍,怕不立即喜获明主,理该预为庆贺,敬您老一杯!”

那葛衣老叟似是听的甚为受用,脸上的皱纹一阵舒展,“呵呵”笑道:

“唐贤契的话,彩头太好了,老朽怕无此德能,消受不起……”话声微顿,故作谦虚之状,缓缓说道:

“长短昆吾,青白杖,三才五玦,毒龙珠,武林六宝,老朽德薄能鲜,只消分润一样,于愿已足……”

说至此处,忽然从食客当中,飘起“嗤”的一声冷笑,葛衣老叟白眉一扬,倏然住口。

坐在葛衣老叟身旁的一个葛衣少年,业已怒容满面地霍然站起身来,目光炯炯的朝雅座中的食客扫来扫去,同时,口中大喝道:

“是什么人敢这般无礼,快点站起来!”

他连喝问了几声,竟然没有人理睬,仿佛没有他存在一般,弄得他僵在那里,场面尴尬之极!

这情形看的燕元澜等人不禁心头好笑,尤其是雍冰更笑得花枝乱抖,竟然“咭咭”地笑出声来!

那葛衣少年正自无法下场,见状,更是火上加油,一推座

椅,大步走了过来,瞪眼喝道:

“你笑什么?”

雍冰“咦”了一声,道:

“你这人真怪,我笑我的,你管得着吗”

葛衣少年怒吼道:

“我偏不许你笑!”

雍冰撇了撇樱唇,道:

“呸,你配么!”

葛衣少年直气得面孔铁青,大叫道:

“待少爷教训教训你,看是配也不配!”,xie_hong111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