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辩护人陈述的前言:

    “公诉人断定,似乎除了埃莉诺再无他人可能谋害玛丽。可是事实是这样吗?不,不,不是这样2不能排除玛丽是自杀。也不能排除当埃莉诺去更房时,有人往三明治里下了毒。并且最后还会有第三种可能。审理的基本原则之—。

    内载如下:如果可以证实其中的,种说法与现存的事实相符,那么就应当宣判被告无罪。我想向你们证实还有一个人,他不仅有毒死玛丽的时机,而且还有作案的极其重要的原因。同时我还要请某些人出庭作证,证实原告的证人之一提供了预谋好的假证言。可是首先我要请被告本人向你们陈述这一切,使你们能够判断,对被告提出的指控是无根据的。”

    2

    埃莉诺宣誓后,根据事先记牢的内容,开始回答和蔼可亲的辩护人向她提出的问题。

    是的,她和罗迪经双方同意已解除了婚约;不,她没从霍普金斯护士的药箱里拿过吗啡;是的,她为了不让两个女人在大热天疲劳往返,邀请了她们与她共进午餐;是的,当她不在餐室的时候,随便哪个人都可能进去。

    下面的问题也是她所熟悉的。

    “你们来到客厅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到了客厅,然后我去餐室拿来一盘三明治请她们两个人用午餐。”

    “您和她们一起喝了些什么呢?”

    “我喝了开水。餐室里有啤酒,可是霍普金斯护土和玛丽喜欢喝茶。霍普金斯护土到餐室去煮茶。她用茶盘端来了茶,玛丽倒了两碗茶。”

    “您没喝茶吗?”

    “没有。”

    “那么玛丽和霍普金斯护士两个人喝了?”

    “是的。”

    “后来怎么样了?”

    “霍普金斯护士出去关上了煤气。几分钟后我收拾好餐具,放到茶盘上,然后送到餐室。霍普金斯护士在那儿,于是我们一块儿洗刷了餐具。”

    “霍普金斯护士的衣袖当时是挽起来的吗?”

    “是的。当时是她洗的餐具,我擦的。”

    “您对她手腕上的那个痕迹说了些什么吗?”

    “说了,我问她这是不是划破的痕迹。”

    “她怎么回答的?”

    “她说:‘是更房附近玫瑰树上的刺儿扎进去了。一会儿我把它拔出来。’”“这时她的表情和举止如何?”

    “我觉得她热得不好受。她满脸都是汗珠儿,脸色蜡黄。”

    “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上楼了,她帮助我整理姑妈的遗物。当我们过一小时后回到客厅时,玛丽已失去了知觉。霍普金斯护土让我给医生打电话。医生正好是在玛丽咽气之前赶到的。”

    埃德温先生故作姿态地挺起胸脯。

    “埃莉诺小姐,是您杀害了玛丽吗?”

    埃德温心想:“现在该轮到她挺胸抬头直视前方了。”

    “没有。”

    3

    公诉人开始了交相讯问。注意!现在她面临着和敌方交锋。再没有她预先记熟了答案的问题了。不过开头倒是相当和缓,“您说您和罗迪先生订过婚?”

    “是的。”

    “您对他很好吗?”

    “非常好。”

    “可是我认为您不只是对他好,而是爱他,并且当罗迪爱上玛丽之后,您万分地嫉妒。”

    “不:““我还认为您是有意识决定把玛丽姑娘作为障碍扫除,以此期望罗迪重新回到您的身边。”

    “完全不是这样。”

    可怕而诡鹬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她对其中一些问题早有准备,可是另外一些问题却使她措手不及。多么折磨人哪,你必须时刻想着你是什么角色,哪怕是一次你也不能说:“是,我恨死她了……是,我希望她死。当我切三明治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她死掉,该多好。”

    然而应当沉着冷静,回答问题要尽量简短,不露声色,因为她的性命就下在这个赌注上了。

    4

    罗迪出庭作证。可怜的埃莉诺,一下子就看出来,他讨厌这一切。他好像是在现实中不存在的人了……

    本来现实的东西早已什么都不存在了。一切都颠倒了:

    白变成了黑,上变成了下,东变成了西。我也已经不是埃莉诺了,而成了“被告”。无论是我被绞死还是被释放,一切都将不同于从前。唉,如果能有哪伯是一点明智可靠、可供攀援的东西,使我不致在空虚恐怖的深渊中越陷越深那该多好哇。埃德温先生讯问到什么地方啦2“您是否能劳驾谈一谈埃莉诺小姐对您的态度?”

    罗迪沉着地说道:

    “依我看,她对我的感情很深,但还谈不上是炽烈的爱情。”

    “请您谈一谈您与玛丽的关系。”

    “我认为她非常美丽诱人。”

    “您爱她吗?”

    “有一点儿。”

    “您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看到她的?”

    “大概是七月五日或六日。”

    埃德温先生:

    “我认为您在这之后还看见过她。”

    “没有,以后我去国外了。”

    “您什么时候回到英国的?”

    “接到电报后……让我想一想……八月一日。”

    “可是根据我所知,您于七月二十五日就到达英国了。”

    “不对。”

    “韦尔曼先生,您不要忘记您是宣过誓的。您的护照上的记载明确地说明您是七月二十五日返回英国,七月二十七日夜里又离开了。”

    埃莉诺突然回到了现实。她皱起眉头想,为什么辩护人攻击起自己的证人了呢?罗迪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他停了一会儿,然后勉强地挤出几个字:

    “是……是这样……”

    “总之,您回来了并于七月二十五日这天在伦敦拜访了玛丽,是吗?”

    “是。”

    “您去拜访的目的是什么?”

    “我再次请求她嫁给我……”

    “她怎么回答的?”

    “她拒绝了我。”

    “您是不太富有的人,是吗,韦尔曼先生?”

    “是,我不富有。”

    “您还欠好多债,是吧?”

    “您管这些干什么?”

    “您知道埃莉诺小姐在遗嘱里声明把一切财产都遗留给您了吗?”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

    “七月二十七日早晨您是在梅登斯福德吗?”

    “没有。”

    “谢谢您。就这些啦。”

    5

    “艾尔弗雷德先生,您是玫瑰花圃的占有者并住在埃姆斯沃思吗?”

    “是。”

    “您十月二十日去过梅登斯福德参观H庄园更房附近的玫瑰树丛了吗?”

    “去过。”

    “您能描述一下这个树丛吗?”

    “这是一种著名的爬蔓玫瑰,叫泽菲莲·德鲁芬玫瑰,它开放时芳香四溢,而且没有刺儿。”

    “这么说,它不可能刺着人吧?”

    “绝对不可能。这种玫瑰不长刺儿。”

    交相询问暂时停止了。

    6

    “您叫吉姆吗?您是有毕业证书的药剂师,在詹姆斯药品批发公司工作吗?”

    “一点儿不错。”

    “您能告诉我,这个小纸片是什么吗?”

    小纸片传给了证人。

    “这是我们公司的商标。”

    “什么商标?”

    “是我们贴在装片剂药品的玻璃管儿上的商标。”

    “您能否根据这个不完整的商标,判断出贴着这种商标的玻璃管儿装的是什么药品吗?”

    “能。我确信我们所说的这种玻璃管儿里装的是注射用的片剂盐酸阿扑吗啡。每片的含量为三毫克。”

    “不是盐酸吗啡吗?”

    “绝对不是。”

    “为什么?”

    “在盐酸吗啡的商标上,‘吗啡’这个字开头是大写,而拾到的这个商标虽然已经撕坏了,但就像用放大镜来看似的一清二楚,‘吗啡’是小写。所以说‘吗啡’这个字是不完全的,它只是‘阿扑吗啡’的一部分。”

    撕毁的商标和药剂师拿来供比较用的完好的商标,一起传递给陪审员们。

    埃德温先生又开始讯问了:

    “盐酸吗啡是什么东西?”

    “它的化学公式是:C17H17O2。这是由吗啡和稀释盐酸在密封的容器里,加热提炼出来的吗啡衍化物。在这种情况下吗啡失去了一个水分子。

    “到目前为止,阿扑吗啡是所有催吐剂中最有效的快速催吐剂。把它注射到机体里后,几分钟就可生效。”

    “那么有人吃了致命的吗啡量,而在几分钟内再注射上阿扑吗啡注射剂,那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几乎立刻就会引起强烈的呕吐,这样,吗啡就从机体中排出去了。”

    “比方说,两个人吃了相同的三明治,喝了同一茶壶里的茶,然后其中的一个人注射了阿扑吗啡。如果在食物或饮料里掺有吗啡,那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注射阿扑吗啡的人,会立刻把掺有吗啡的食物或饮料吐出来。”

    “那么这个人就不会发生意外吗?”

    “不会。”

    法庭上突然响起人们激昂的喧哗声和法官要求安静下来的吆喝声。

    7

    “您是定居在查理大街17号的阿米莉亚·塞德利吗?”

    “是。”

    “您知道有一个德雷珀太太吗?”

    “知道。我认识她有二十年了。”

    “您知道她的娘家姓吗?”

    “知道,我参加了她的婚礼。她那时叫玛丽·赖利。”

    “她是生在新西兰吗?”

    “不,她生在英国。”

    “您是从诉讼程序一开始就出席法庭了吗?”

    “是的。”

    “您在法庭上看见过这个玛丽·赖利或者叫德雷伯的人吗?”

    “看见了。”

    “在哪儿?”

    “在证人席上,她提供过证言。”

    “她用的是什么名字?”

    “杰西·霍普金斯。”

    “您完全相信,这个杰西.霍普金斯就是您所认识的玛丽·赖利或者是还叫德雷珀的那个女人吗?”

    “我确信不疑。”

    “迄今为止您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五年前,她从新西兰回到英国的时候。”

    埃德温先生向公诉人鞠了一躬说道:

    “轮到您讯问了。”

    塞缪尔先生有些慌了手脚,他说:

    “您……塞迪太大,可能错了。”

    “我没错。”

    “偶然的相似使您看错人了吧?”

    “我对玛丽·德雷珀相当熟悉。”

    “杰西·霍普金斯是有证书的护士。”

    “玛丽·德雷珀结婚前是某个医院的护士。”

    “您明白吗。您是在指控公诉人的证人提供假证言?”

    “我非常明白我在做什么。”

    8

    “艾德华先生,您曾在新西兰的奥克兰市住过一些年。

    现在您的住址是雷恩大街14号,对吗?”

    “是这样。”

    “您认识玛丽·德雷珀吗?”

    “我是在新西兰的那些年认识她的。”

    “您今天在法庭上看见她了吗?”

    “看见了。她称自己为霍普金斯,可她是德雷珀太太,这点您不必怀疑。”

    法官抬起了头。他说话了,声音不高但很清晰:

    “我认为现在重新传证人杰西·霍普金斯是合适的。”

    法庭上鸦雀无声。过一会儿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法官阁下,杰西·霍普金斯几分钟前离开了法庭。”

    9

    “赫尔克里·波洛!”

    波洛来到证人席,宣了誓,而后他捻捻胡子,稍歪着头等待着提出证言,“波洛,您认得这个文件吗?”

    “当然认得。”

    “它是如何到您手里的?”

    “区护土霍普金斯给我的。”

    辩护人转向法官说:

    “阁下,请允许我高声宣读一下这个文件,然后可以交给陪审员先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