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规章打乱了,医生们在走廊里踱来踱去,随便吸烟,喊喊喳喳地议论着谋杀案的每个细节。女士们也认为没有必要再遵守医院的规定。一楼布满了探警和警察。敏钦气急败坏地挤过一群警察守卫的走廊,总算来到术前准备室的门前,敲了敲。一个嚼着口香糖的探警开门把他放了进去。

    他扫视了整个房间。首先映人眼帘的是站在房子中间的让奈。只见他面色苍白,一脸怒容。他对面奎恩巡官。艾勒里·奎恩靠着床车,正在研究一双帆布鞋。屋子的每个角落都有便衣探警,他们虽然沉默不语,但都很机警。

    埃勒里看见敏钦,微微一笑:

    “敏钦,什么事?”

    “对不起,打搅了,”敏钦神色不安他说,“休息室里发生了紧急情况。”

    “是道恩小姐吗?”埃勒里马上问道。

    “是的,她的癔病要发作。得把她送回家去。你们看行不行?”

    埃勒里与巡官商量了一会儿。巡官的脸色很忧虑。

    “敏钦博士,您确实认为这位年轻的女士需要……”他说到这里犹豫起来,提出另外一个问题:“这里还有她的亲属吗?”

    “亨德利克·道恩先生,是她的舅舅,阿拜·道恩唯一的弟弟。我只是想说得再明确一些,最好派一个女人陪伴。

    也许法勒小姐……”

    “是道恩夫人的女管家吗?”埃勒里问道。“不,我想她去不合适。暂时还不行……敏钦,道恩小姐和丹宁小姐要好吗?”

    “她们彼此只是很熟。”

    “真见鬼,问题复杂了!”埃勒里咬着指甲。

    奎恩巡官急不可待地插了一句:

    “我说孩子,总之道恩小姐不宜再留在医院里。既然可怜的女孩子感觉不好……那就让她回家吧。放她回去,我们好接着往下进行。”

    “好吧。”埃勒里蹙起眉头,亲呢地拍了拍敏钦的肩膀说,“敏钦,走之前,最好让丹宁小姐和道恩先生到这儿来一下。我不耽搁他们。敏钦,我猜现在一定有一个护士在护理着道恩小姐吧?”

    “当然,年轻的摩高斯和她在一起。”

    “那么,萨拉·法勒呢?”埃勒里问。

    “也在那里。”

    “约翰逊!把法勒小姐带到手术观摩厅去。我们没传她之前,先让她待在那里。”

    一个衣着质朴的探警迅速离开了房间。

    这时,从门外溜进一位年轻医生,四处张望,腼腆地走近让奈博士。

    “喂,您要干什么!”巡官吼起来,“有什么事儿,年轻人?”

    维利缓步走近这位医生,医生的神色显得很惊慌。

    “噢,请不必急躁,这位是我们院的医生,”让奈用疲惫的声调说。“你有什么事?皮尔松?”

    “刚才戈多伦医生来电话,”年轻的医生结结巴巴他说,“他询问关于心绞痛会诊的事儿。”

    让奈啪的一声用手拍了一下前额。

    “糟了,我全给忘了!忘得一干二净……您听我说,奎恩,您得先放我走。路德维克心绞痛发作了,病情很重,而且是极罕见的病例。这种病的后果多半是死亡。”

    巡官看了看埃勒里,儿子漫不经心地挥挥手:

    “如果这件事非如此不可,那么……再见吧!不过,您要注意,您不能离开纽约。”

    让奈博士用手推着年轻医生的脊背,炔步向房门走去。

    维利穿过术前准备室,向里特点点头:

    “跟着他,快!要一直盯住他,别让他溜掉!”

    有人敲门,探警约翰逊打开房门,站到一边,艾迪特·丹宁和一位身材矮小、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进来。

    “是丹宁小姐?道恩先生吗?”奎恩巡官问。“请进来,请进来!我们保证占用你们的时间不超过一分钟。”

    艾迪特·丹宁站在门口不动。

    “快点吧,”艾迪特·丹宁说话的腔调有金属的挫骼声。“格尔达的自我感觉很不好,我们应该尽快把她送回家去。”

    亨德利克·道恩向前挪了两步。巡官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不由得心里也有些惊奇。道恩的肚子向前腆着,很难看,他走起路来使人觉得似乎是在向前飘动。肥胖的脸象圆圆的月亮,油光锃亮,徘红的雀斑满脸都是。而且在鼻尖雀斑的密度更大,看上去象一个淡红的葱头。他已经完全谢顶了。

    “是啊!”他说,“格尔达要马上卧床休息。你们这是玩弄什么荒唐可笑的鬼把戏?直到现在我们一无所知。”

    “您不要急躁,”巡官用安慰的口吻说,“我请你们进屋来,房门必须关上。请坐吧!”

    艾迪特·丹宁一直眯缝着眼睛凝视巡官,约翰逊椎给她一把椅子,她坐下来,两手放在膝盖上。亨德利克·道恩飘飘忽忽地滑向另一把椅子,他呼啼呼啼喘着气,想坐上去,可是,他只坐着了一部份。

    巡官吸了点鼻烟未,打了个喷嚏。

    “现在,先生,”他彬彬有礼地开始说,“回答我的一个问题以后,你们就可以请便。您能不能想象一下,谁有可能谋杀您的姐姐?”

    胖子用丝绸手帕擦了擦面颊。他的目光从巡官身上溜到地板,然后又转回来。

    “我……很难说……这对我们大家都是一个打击,我们都很纳闷儿。谁知道是怎么回事?阿拜是个脾气古怪的女人,一个性格很特殊的女人……”

    “您听我说,”巡官说,“您最好谈谈有关她的私生活,比如,她有哪些仇敌、哪些朋友,您不会不知道。您能否给我们提供一条可靠的侦查线索?”

    道恩仍然在擦脸。他的眼珠滴溜溜转来转去,一刻不停,好像他在说话之前,要掂量掂量各种说法的份量。

    “那么好吧,”他终于勉强挤出一句,“是有一点……但是不能在这儿说!”他吃力地站起身来。“不能在这儿讲!”

    “啊,原来是这样!您知道一些情况,”巡官语气缓和他说。“现在就请您毫无保留地全部说出来,道恩先生,全都说出来吧,否则我们不能放你们走!”

    和胖于并排坐着的姑娘不耐烦地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

    她说:“道恩先生,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们离开这里吧。”

    走廊里响起嘈杂声,房门砰的一声被脚踢开。大家转过身去,看见摩高斯步履趔趄地搀着一位身材修长的年轻女士。她双眸紧闭,头垂在胸前。另一侧有一个护士紧紧地扶着她。

    摩高斯律师气得满脸通红。眼睛喷射出怒火。

    “啊,是这样,是这样,”巡官絮叨起来,“这位就是道恩小姐吧?我们刚想……”

    “是啊,你们刚想,”摩高斯喊叫起来,“你们早就该想到。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进行西班牙式的残忍拷问吗?

    我要求允许把道恩小姐送回家去。简直是胡闹!这是犯罪!

    您走开……”

    埃勒里想帮护士把格尔达·道恩扶到椅子旁,却被摩高斯鲁莽地推到一边。护士把一小瓶阿摩尼亚水端在格尔达鼻前。艾迪特·丹宁俯下身去,轻轻拍了拍格尔达的脸。

    “格尔达!”她呼唤着,“格尔达!别发傻了,可别再发傻了!”

    姑娘的眼皮颤动着,睁开了眼睛。她头向后一仰,想躲开小瓶子,然后把头微微一扭,看见了摩高斯。

    “噢,菲利浦!……她……她……”格尔达再也说不下去了,号陶大哭起来。她把手伸给摩高斯。

    护士、艾迪特、摩高斯、埃勒里都向她探过身去。摩高斯的脸色缓和下来,他弯下腰悄俏在格尔达耳边说了些什么。

    在格尔达醒来之前,亨德利克·道恩几乎没有看他外甥女一眼。显然,他厌烦这些,于是他尖声尖气地叫起来:

    “我们走吧。你们已经看见了,这位姑娘……”

    埃勒里迅速瞥了他一眼。

    “道恩先生,您要说什么?您想起谁没有?谁能不怀好意?或者谁想向您姐姐复仇?”

    道恩继续尖声叫嚷:

    “我肯定什么也不说!我的生命有危险!”

    “噢!”巡官俏声说,“这可是件神秘的事情。道恩先生,谁威胁您的生命了?”

    “我拒绝在这里讲。午餐后请您到我家去。现在我不讲!”

    埃勒里和巡官交换了一下眼色。巡官亲切地微笑起来。

    “好吧,道恩,今天午餐后到您府上去。不过,我请您别忘掉这件事。维利,派个人送道恩先生回去,道恩小姐和丹宁小姐也可以回去。”

    “我也和他们一起走!”摩高斯叫喊了一声,然后向房门走去,嘴里说:“而且我们也不需要你们的探警到处探头探脑。丹宁小姐,请您扶着格尔达!”

    “不能这样,摩高斯先生,”巡官很不赞同他说,“您得稍微耽搁一会儿。我们要同您谈谈。”

    摩高斯感到意外,神色有些慌张,他的目光和巡官碰到一起,为了寻求声援,他环顾了四周,可是他遇到的却是探警们一张张冷酷无情的面孔。他耸耸肩膀,动手帮着失声痛哭的姑娘站起身,扶着她走到门口。

    摩高斯一直抓着格尔达的手,直到亨德利克·道恩、艾迪特·丹宁和一个探警走到走廊,他俩才握了握手。姑娘走出房门,摩高斯一个人留在门旁。他用悲励的眼光目送这伙人沿走廊渐渐远去,勉强把房门关上。

    “现在可以了吧,”他哀戚他说,“我留下来了。您对我有什么吩咐?请不要耽误我太久。”

    他们坐了下来。从市局和分局来的探警按照巡官的暗号纷纷走了出去。维利用他那宽宽的脊背倚着门,双手交叉在胸前。

    埃勒里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两眼望着冒烟的烟头。

    “摩高斯先生,您很早就是道恩夫人的事务代理人吗?”

    “已经有几年了,”摩高斯叹了一口气。“在我之前由家父经管她的事务。现在我的户主却死了。”

    “她的公事和个人的私事您都知道吗?”

    “知道。”

    “道恩夫人和她弟弟亨德利克之间的关系怎样?他们和睦吗?请您把您知道的有关他的一切情形讲给我们。”

    摩高斯脸上流露出一种厌恶的神色。

    “你们会听到各种议论。不过我提请你们注意,我要讲的某些问题,其根据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亨德利克是一个十足的寄生虫。他一生从未尽心竭力地做过什么事·洁,可能正园为如此,他才这般肥胖……他染有多种恶习:赌博、女人……”

    “女人?”埃勒里挖苦说,“我可真难以想象……”

    “您大概不太了解女人吧,”摩高斯接着说。“百老汇一带的女人都知道这位‘花花公子’。他岁入两万五千美元,生活过得满不错。这些钱全是阿拜给他的。他本人没存任何收入,如果不是阿拜给钱,他便一无所有。”

    “他难道自己没有钱吗?”巡官问□“一个子儿也没有,您要知道,全部庞大的资产都是阿拜挣的。她有经营金融业务的天才,是啊,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人。”

    “亨德利克和当局发生过矛盾没有,有过什么暖昧的事或类似这样的事情?”老巡官问。“有没有可能,为了让和他相好的一些女人不声张出去,他不得不付给她们钱?”

    摩高斯犹豫不决。

    “我实在不知道这方面的情形。”

    “亨德利克和道恩夫人相互间的关系如何?”

    “非常冷淡。阿拜可不是容易上当受骗的人。她对他搞的鬼把戏看得清清楚楚,”

    “道恩夫人和格尔达的关系又怎么样?”

    “哦,她俩彼此可真是卷恋不舍,”摩高斯不假思索地回答。“格尔达是阿拜的骄做和掌上明珠。不过,格尔达总是很温顺,很谦恭。当然,她是世上最富有的财产继承人之一,可是她能自重,生活并不着华。是的,她很朴实。你们刚才不是看见她了嘛。”

    “请问,格尔达知道不知道她舅舅的名声?”

    “我想是知道的。也许,她感到很痛苦。她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甚至……”摩高斯踌躇起来,“甚至对我也不例外。”

    “请问,格尔达女士有多大年纪?”

    “是格尔达吗?嗯,十九或二十岁的样子。”

    埃勒里转身看着敏钦博士,他静静地坐在房间边远的角落里。

    “敏钦,看来我们是碰上了一个罕有的现象。今天早晨你说阿拜已经七十多岁。”

    “是啊。你想说什么?”

    埃勒里意味深长地举起一个指头。

    “道恩夫人大概是位不寻常的女人。附带问一句,故去的道恩先生有没有过什么不平常的事?他什么时候去世的?

    您知道,我是不注意各种讣告的。”

    “大约在十五年前,”摩高斯插了一句。“奎恩先生,您指的是什么事情呢?”

    “我亲爱的摩高斯,”埃勒里微笑着说,“这里总是有点令人费解……母女之间的岁数差距实在太大了!”

    摩高斯好像很生气。

    “你们听我说!”巡官出来调解。“这件事不会给我们提供任何线索。我倒想多知道些另一个女人,也就是法勒的情况,她现在正坐在手术观摩厅里。她在阿拜·道恩家的正式地位是什么?”

    “法勒是阿拜的女管家。她们在一起生活了近四分之一个世纪,总是吵嘴。”

    “为什么事情?”

    摩高斯耸耸肩膀。

    “有件事恐怕谁也不知道。就是在阿拜发起火来的时候,嘴里常说要辞掉她,可是不知什么缘故,她从来也没有这样做。大概是习惯了吧……”

    “阿拜家女佣人的情况怎么样?”

    “都是些安分守己的人。我相信,她们身上不会有什么你们觉得可疑的地方。”

    “看来,我们的侦探工作要进入下一个阶段了,”埃勒里说。“现在我们必须了解一下阿拜留过哪些遗嘱。摩高斯,请您用您熟悉的法律上的行话,全部给我们讲出来吧。”

    “我担心,”摩高斯用更平淡无奇的调子回答说,“在这份遗嘱里没有任何秘密。一切都是公开的、合法的,几乎所有资产都转入格尔达的名下。亨德利克作为监护人也获得一份可观的数目。这个数目足够他度过晚年,当然,如果他不想把整个纽约贮藏的酒都一举喝干的话。萨拉·法勒也得到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自然,仆人们也会得到慷慨的遗赠。

    不过,绅士们,你们也许会感到奇怪,因为在遗嘱中两次提到了让奈博士的名字。”

    “啊,原来如此!”巡官龊神注意起来。

    “分给他两笔钱。一笔是给他私人的。因为让奈成人以后生活费用一直是由阿拜供给。第二笔专供科研经费使用。

    这项科研工作是让奈博士和克奈泽尔共同主持开展的。”

    “继续往下讲,往下讲!”巡官请求说。“克奈泽尔是谁?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敏钦博士拿着椅子往跟前凑了凑。

    “莫里次·克奈泽尔是位学者。他同让奈一起研究一个与金属有关的问题。他们在这儿一楼有一间专门装备的实验室。这个实验室的建立全是让奈博士的功劳。克奈泽尔昼夜在那里工作。”

    “确切点,他们在研究什么?”

    敏钦有点发窘,他说:

    “我猜,除了让奈和克奈泽尔外,没人能知道。他们从不对别人讲。从来也没有人进过实验室。实验室的门是厚厚的金属做的,镶着保险锁,墙也很厚实,还没有窗户。只有两把钥匙能开门,而且还得知道锁上的数字组合。让奈严禁大家进入实验室。”

    “绝密,”埃勒里嘟哝一句。“炼金师发明黄金!”

    巡官问摩高斯:

    “关于这个实验室您知道些什么不?”

    “关于他们的工作我一无所知。不过我想,我知道一件你们感兴趣的小事儿。”

    “请稍等一下!”巡官动了动手指,把维利召到跟前。

    “派人去把这个克奈泽尔叫来。我们妥和他谈谈。让他先在府醉室等候,等一会儿,我叫他。”

    维利走了出去。

    “摩高斯先生,刚才您想说……”

    摩高斯接着说:

    “您知道,阿拜这位老人的心肠很善良。她已经自发苍苍,但脑袋并不糊涂,不过她毕竟是位妇女。巡官,她还是个反复无常的人。所以两周前她命令我再立一个新遗嘱,我也并没有怎么惊奇。”

    “我的天哪!”埃勒里哼了一声。“这件案子怎么这么多的奥秘,全都具有专业性,最初是解剖学,其次是冶金学,现在又是法学。”

    “您不要以为是第一份遗嘱的文字写得不好,”摩高斯打断他的话。“而是固为在钱款数额的分配上她改变了主意……”

    “是分配给让奈的那一份吗?”埃勒里问。

    “您猜中了。不过我要讲的是关于科研的拨款数目。她·想把这一项全勾掉。此外,阿拜想增加分给仆人的钱数,并再追加一些提供给各项慈善事业的款项。因为老遗嘱立的时间已有两年之久了。”

    “那么这份新遗嘱已经拟好了吗?”埃勒里问。

    “是啊,当然拟好了,但还没来得及签署,”摩高斯回答。“这是由于她不幸丧失知觉造成的,现在她又被谋杀……给耽误了。你们看,我若是知道,……我本来打算明天把遗嘱提交给阿拜签字。现在为时已晚。第一份遗嘱仍然有效。”

    “所有这些情况都要仔细研究,”巡官低声含糊他说。

    “遗嘱一向是凶杀的原因……老夫人在让奈这项冒险事业上断送了很多钱吗?”

    “‘断送’这个词用得很好!”摩高斯回答。“我似乎觉得我们大家如果能得到阿拜给让奈那笔搞神秘实验的钱,就一定都能生活得非常阔。”

    “您刚才说,”埃勒里也加入谈话,“除了让奈大夫和克奈泽尔,谁也不知道研究的性质?难道道恩夫人也不知道?老夫人办事素以讲求实际闻名,她事前如果不知道科研方案的实质,岂肯出钱?这简直使人难以置信。”

    “每一种创举都有缺陷。”摩高斯为自己的话做了结论:“阿拜的弱点便是对让奈的宠信。她已为让奈的才能所陶醉。不过,对让奈也要说句公道话。他从未滥用过夫人的美意。毫无疑问,她对科研方案的细节并不懂。你们知道,让奈和克奈泽尔的这项研究已经搞了两年半的时间。”

    “还可以嘛!”埃勒里微微一笑。“我可以打赌,老夫人绝不会象您介绍的那样幼稚。或许她在第二份遗嘱里想撤销科研方案拨款,原因正是他们在这项研究上花费的时间太长了。”

    巡官蓦然站起身来。

    “谢谢您,摩高斯先生。我们就谈到这里吧。您可以走了。”

    摩高斯象被开水浇了似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谢谢,我马上跑步到道恩家去。

    敏钦博士悄悄对埃勒里说了句话,向巡官鞠了一躬,也走了出去。走廊里有响动,维利把门开了一道缝。

    “区检察官来了!”维利提高了声音说。

    巡官迈着小步迅速走过房间。埃勒里站起来,正了正夹鼻眼镜。

    三个汉子走进房间。

    其中一个是区检察官亨利·萨姆逊,他身体健壮,长得很解实,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小一些。和他并排走的是他的动手迪奠迪·克罗宁,一位好动的中年人,他满头红发,给人一种很乾瘦的感觉。躲在他们身后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采访记者,他长着一对很活泼的小眼睛,嘴上叼着雪前。他把礼帽推到前额,帽下挤出一络白发。

    记者刚跨过门。维利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说你呀,你往哪儿走?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你应该有点礼貌,维利,”记者甩掉了警官的大手。

    “难道你没瞧见我是区检察官亲自请到这里来的吗?您好,巡官。破案工作进展如何?艾勒里·奎恩,我向你致敬!我说老人家,既然您也在场,事情一定很严重。”

    “皮特,住嘴!”萨姆逊说。“老奎恩,这里出了什么事?我对您直说吧,这件案子给我们招来了许多不愉快的事情。”

    萨姆逊坐了下来,把礼帽扔到床车上,好奇地环视大厅。红头发男子和埃勒里以及巡官一一打了招呼。记者磨蹭到椅子旁边坐下,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整个案情很复杂,萨姆逊,”巡官从容他说。“暂时还看不到一线光明。道恩夫人处于昏迷状态,手术前,被人勒死。当时有一个人冒充外科医生潜入房间。现在没有人能认出这个冒充者。我们陷入了困境。”

    “奎恩巡官,这件案子你们不能往下拖了,”区检察官皱起眉头说。“新闻记者们焦急地在外面等着消息。警察把他们阻拦在大门口。只给皮特·哈泊一个人提供了特权。半个小时前,州长给我打了电话。你们可以想象得出他都说了些什么。这是件大案,奎恩巡官,是件大案,案子的背后隐藏着什么?是私仇、癫狂、金钱?”

    “我自己也很想知道……”巡官叹了一口气。“您听我说,萨姆逊,应该向报界发一个正式声明。”

    巡官把早晨发生的事情、找到的物证和可疑的线索低声向区检察官讲了一遍。巡官讲完以后,要来笔和纸,在区检察官的协助下,很快给徘徊在医院门前的记者写好了声明的草稿。然后找来一位护士,把文件打出来,萨姆逊在上面签了字。在这之后,维利派了一名探警把声明复制出来,发给了报界代表。

    巡官走到手术空门口,把路席斯。丹宁博士叫了进来。

    路席斯·丹宁高大而笨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面有难色,两只眼睛炯炯有神。

    “这么说,你们终于决定叫我啦,”内科医生路席斯嘟哝说,摇了摇盖满银丝的头。他的责难是冲着全体在场的人发泄的。“你们也许以为,我除了坐等你们召唤外,就再也无事可做了。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向你们说一遍,先生!”路席斯·丹宁博士走近巡官,在他头上挥了挥瘦削的拳头。“你们这样嘲弄我,是要付出昂贵代价的。”

    “请安静些,丹宁博士,”区检察官说。“办案的都是纽约最权威的人。您如果正大光明,也就无所畏惧。如果您要告状,”他冷淡地补充说,“那就应该告我。”

    丹宁博士把手插入白大褂的口袋里。

    “你们打断了我的工作。我有一个严重的胃溃疡患者,要立即动手术。你们在走廊里的人五次强迫我离开手术室。

    这是犯罪行为!我应该马上见到我的患者!”

    “坐吧,博士,”埃勒里说,脸上带着抚慰的笑容。

    “您越抗议,在这里花费的时间就越久。您只回答几个问题就可以了。”

    丹宁看着他,嘴里低声咕哝着,坐到椅子上。

    “你们甚至可以整天审讯我,不过你们会白浪费时间。

    任何使你们感兴趣、可能有助于你们了解案子的情况,我都不知道。”

    “这是我们职权范围的事,”埃勒里说。

    “冷静点,冷静点,”巡官打断了他们的话。“别吵嘴了。博士,我们最好还是听您讲讲。您今天早晨是怎么开始一天工作的,都到哪儿去过?”

    “就这些问题吗?”丹宁感到意外。“我丸点来到医院,十点前给别人看病,十点至十点四十五分在办公室看病历,填写病历表,开处方。我只待在办公室里,没到任何地方去过。手术前几分钟,我穿过北走廊,到观摩厅去。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的女儿和……”

    “十点钟以后有人来找过您吗?”

    “没有,”丹宁踌躇起来。“应该说,除了道恩夫人的女管家法勒小姐以外,没有别人。她来只待了几分钟,想了解一下道恩夫人的病情。”

    “博士,您很了解道恩夫人吗?”埃勒里问。

    “我们不是深交,”丹宁回答。“一建院,我就在这儿工作,自然通过一般的日常工作,我对她有所了解。而且象让奈博士、敏钦博士以及其他人一样,我也是主任医师会的成员。”

    区检察官举起食指说:

    “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您知道道恩夫人在金融界所处的地位。如果大家知道她已被害,将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波,您也可以想象得到。首先,这必然要在交易所有反应。

    所以,愈快侦破这起谋杀案并把它在人们的记忆中抹掉,对我们大家来说就愈好。我们想知随您对这件案子有什么想法?”

    丹宁站起来,开始在房里来回走。他一边走,一边把手指捏得嘎巴嘎巴直响。他似乎在斟酌着答案。后来,丹宁一言未发,就走出了房门。

    埃勒里一跃而起,问道:

    “谁还在走廊上等着呢?克奈泽尔吗?萨拉·法勒吗?

    让他们进来!”

    通向术前准备室的门砰的一声四敞大开,中尉警官利特希带着三个模样古怪的人一起挤了进来,后面还有三个警察推着。

    “幸会,幸会!”巡官叫起来。“卓·海克,小维里,还有斯纳佩尔!利特希,你们从哪儿把他们弄来的?”

    卓·海克很瘦,一对眼睛放出凶光,鼻梁塌陷。斯纳佩尔和他完全相反:个子矮矮的,外表和善可亲,长着粉红色的小脸蛋儿,嘴唇很丰润。三个人中小维里的模样最凶狠。

    他的秃脑瓜皮上布满了褐色的斑点,膀大腰圆,精神不振,他颤抖的动作和无精打采的眼神说明了他已未老先衰。

    巡官惊讶地审视着拘留的这几个人。

    “喂,海克,”他严厉地问,“你们这次又做了一笔什么诈骗生意?你们这口是抢劫医院怎么的?利特希,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他们的?”

    “他们在楼上三十二号单人病房附近游荡来着。”

    “那不是大麦克的病房嘛!”巡官提高声调说,“这么说,你们是在照看大麦克噗,是吧?我还以为你们加入了大猩猩爱伊卡·布留姆一帮了呢。你们改换了生财之道了吗?

    都交代出来吧,小伙于们!”

    三个匪徒很为难地互相看了看。小维里有些难为情,却又很得意地笑了。卓·海克埋下头去,神情紧张地盯着脚尖。脸色红润露出笑容的斯纳佩尔做了回答:

    “巡官,请您宽恕!我们没干违法勾当。我们只是来看望看望我们的老板。医生给他拿出一段肠子,大概做了这样的手术。”

    “是啊,是啊,”巡官说。“那你们是来拉着他的手,拍他睡觉的喽?”

    “不是,不是,他是合法的患者,”斯纳佩尔说。“我们不过是决定在楼上他的病房门口守卫一下。您知道,老板有病在那里躺着。可是有不少家伙并不那么喜欢他。”

    奎恩巡官大声问利特希:“你们搜查过他们的身上吗?”

    小维里开始慌慌张张地向门口靠去,海克一把抓住逼近他的警察的手,怨恨地低声说:“你们敢!”

    几分钟后利特希报告说:

    “巡官,搜出三只小手枪。”

    巡官笑起来:

    “现在你们被指控为犯私藏武器罪。我对你们的行为感到意外,斯纳佩尔!好啦,利特希,把他们带走。斯纳佩尔,你们是什么时间到这里来的?”

    矮个匪徒低声含糊他说:

    “整个早晨我们都在这里,巡官。”

    “我估计你们根本不知道道恩夫人被害的事,”巡官接着说。

    “被害?”

    他们吓得目瞪口呆。

    “好了,没你们的事,”巡官说。“利特希,把他们带下去。”

    利特希跟在匪徒和警察之后走了出去。维利随后关上门,他眼睛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就这样吧,”埃勒里面带倦容他说。“还剩下一个萨拉·法勒。她在那里已经等了三个小时。我们和她谈完话,恐怕就得送她住院了。我饿了,父亲,是不是派谁去到咖啡店买点夹肉面包来?”

    巡官抓抓自己的胡须,说:

    “我也没注意,时间过得这么快。你们怎么样,萨姆逊?

    你们吃过午饭了吗?”

    “我同意吃午饭,”皮特·哈柏突然声明说。“这种工作容易使人饿。饭费由市里付吗?”

    “好吧,皮特,”巡官回答说,“我喜欢你的幽默性格,由谁付款以后再说,不过买夹肉面包还得你去。街上不远有个小吃店。”

    皮特走后,维利往术前准备室放进一个身穿黑衣的中年妇女。她很不自然地挺着脖子。眼神很凶。维利站到她眼前,以防意外。

    埃勒里从敞开的门缝里看到一群医生,围在手术台左右,阿拜·道恩的尸体还停放在上面。他低声和父亲说了句话,来到手术室。

    手术室里没有一个人在工作。护士和医生走来走去,高谈阔论,故意不理睬默默站在一旁的警察和探警。从他们大家的谈话中可以听出一种神经过敏的味道。

    除了几个聚集在手术台旁边的人外,再没有人对已经僵硬的妇人感兴趣了。

    埃勒里走上前,作了自我介绍。大家都缄默不语了。听完他的请求;青年医生们点点头。然后埃勒里马上回到术前准备室,随手把门悄悄关上。

    萨拉·法勒双眉紧蜜,站在房中间。一对暴露着瘦削的青筋的手臂紧贴着身体,发紫的嘴唇紧闭着。她目不转晴地看着巡官。

    “你们想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她提高嗓门说。

    “请坐,”巡官愤愤他说。他给她推过去一把椅子。萨拉直挺挺地坐下,活象肚里吞下了一根棍子。

    “法勒小姐,”巡官开始说,“您和道恩夫人在一起大概生活二十年了吧?”

    “到五月份是二十一年。”

    “你们常常口角,是这样吧?为什么呢?”

    “阿拜是个吝啬鬼,还不信教。她非常专制。”

    奎恩巡官和埃勒里交换了一下眼色。维利低声含糊他说了句什么。探警们意味深长地摇摇头。

    埃勒里微微笑了笑问道:

    “法勒小姐,您信上帝吗?”

    她抬起眼睛。

    “主是我的牧师。”

    “谢谢您,您和阿拜·道恩吵过嘴吗?”

    黑衣女人纹丝未动,她的面部表情没有变化。

    “是的,吵过嘴。”

    “为了什么事情呢?”

    “我已经对你们说过了,她是邪恶的化身。”

    “可是很多人说她是出名的善人。您却肯定他说她是吝啬鬼,很专制。她怎么吝啬?怎么专制了?是在处理家务事上吗?请您详细点回答。”

    “我们关系不好。我们根本合不来。”

    “啊,原来如此!”巡官从椅子上站起来。“您现在说清楚了,你们彼此合不来,对吧?那么为什么在长达二十一年的时间里你们又能生活在一起呢?”

    法勒的声音更激动了:

    “我是个穷人,她是个孤独的皇后。我们彼此依恋的感情逐年增长。有一种比血缘更牢固的关系把我们连在了一起……”

    埃勒里皱起眉头,看了看她。奎恩巡官的脸上毫无表情,他耸耸肩膀,用探询的目光看了一眼区检察官。维利的嘴唇不出声地挤出一句:“这女人真古怪。”

    在大家默然无语中房门打开了,几个医生把手术台抬了进来,上面安放着阿拜·道恩的遗体。她肿胀起来的脸和脖子露在外面。埃勒里站起来,注视着萨拉·法勒的面部表情。

    这个女人霎时完全变了样,使人都认不出来了。她感情冲动地站起来,看着自己主人僵硬的脸,面颊上泛起两块红晕。

    青年医生指着发青的水肿处解释说:

    “这是尸斑。阿拜的样子难看极了。但是你们偏要抬来看看。”

    “请您让开!”埃勒里把医生推到一边。他仔细地观察着萨拉·法勒的反应。

    萨拉·法勒缓步走到手术台前,说:

    “有罪的灵魂是应该死的!死亡是在安宁的时刻降临的!”她的声音已经高得尖叫起来。“我事前警告过你,阿拜!……”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道:“现在我可以走吗?”

    “不行。”巡官回答。“您坐吧,法勒小姐。您得在这儿再停留一会儿。”

    埃勒里向医生们做了个手势,他们便把安放死者的台于抬到电梯问。当他们打开电梯门以后,埃勒里看到里面还有第二道门。电梯门关上了,传来电梯下降的轻微响声。

    巡官对埃勒里说:

    “哎,孩子,我们从她嘴里什么都得不到,她是个夜游症患者。我想最好通过对其他人的审讯来了解她。”

    埃勒里对呆呆坐在椅于上的女人看了一眼。

    “我再试一试。法勒小姐,谁有可能谋杀道恩夫人,”

    法勒身子哆嗦了一下。

    “我不知道。”

    “今天早晨您在什么地方?”

    “最初在家里。有人打来电话,说是发生了不幸的事。

    上帝是复仇者!”她的脸色又红起来。“格尔达和我来到这里。我们等着手术。”

    “您一直同道恩小姐在一起吗?”

    “没有。我把格尔达留在接待室里。我心神不安,我无目的地漫步走着。谁也没有阻拦我。我一直是走啊走的。”

    “您和任何人都没有谈过话吗?”

    她慢慢地抬起眼睛说:

    “我在等消息……我一直在找医生……找让奈博士、丹宁博士、年轻的敏钦博士。结果我只找到了丹宁博士。他安慰我一阵,以后我又走开了。”

    “要核对一下,”埃勒里低声说,然后开始若有所思地在术前准备室踱起步来。萨拉·法勒这时仍然无动于衷地坐等。

    埃勒里再次说起话来时,声调里已经带有威胁的味道。

    “让奈博士打电话让注射胰岛素;您为什么不转告给道恩小姐?”

    “昨天我自己也病了,几乎整天都躺在床上。我是接过让奈的电话,可是格尔达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过去了。”

    “您为什么今天早晨也没告诉格尔达?”

    “我忘记了。”

    埃勒里弯下身去,看着她的眼睛。

    “您当然明白,您在记忆上的可悲的过失,使您对道恩夫人的死要负责任。”

    “什么?为什么?”

    “您若是把让奈的电话转告道恩小姐,她就会给道恩夫人注射。那么道恩夫人今天早晨就不会昏倒,所以她也就不会躺在手术台上被人谋害。”

    她的眼睛一眨未眨。

    “听凭主的意志安排吧!”

    埃勒里直起身,低声问:

    “法勒小姐,道恩夫人为什么那么惧怕您?”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怪里怪气地微微一笑,更舒服地坐在椅子上。在她苍老的脸上闪现出一种可怕的表情。

    埃勒里向后倒退了几步。

    “您可以走了。”

    她站起来,头也不回,默然走出房去。巡官打了个暗号,探警霍斯尾随在她后面。

    术前准备室里进来一位头戴圆礼帽、胡子刮得马马虎虎的男子。他嘴衔一支已经熄灭的雪前,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来人把黑色外科手术袋往床车上一丢,停住脚步,踮起脚摇晃着身子,开始审视在场的人。

    “向大家致敬,”他终于说出一句话,把一截雪前吐到嵌木地板上,“你们对我的欢迎并不隆重!死者在什么地方?”

    “哦,是你呀!”巡官漫不经心地握了握他的手。“埃勒里,快和普鲁梯法医见见面!尸体现在在太平间,普鲁梯博士。我们刚刚把她送到地下室。”

    “那么我走了。”普鲁梯说完,奔向电梯间。

    维利按了按电铃,传来了电梯上升的声音。

    “顺便说一句,巡官,”普鲁梯打开电梯门说,“现在由法医鉴定官亲自来做鉴定。敝人不太相信助手。”他笑了起来。“老太婆阿拜终于撤手归天了。算了,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们别总是哭丧着脸坐着!”

    他消失在电梯间里。电梯又发出轰隆声降了下去。

    亨利.萨姆逊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说道:

    “老奎恩,我实在是筋疲力尽了。”

    巡官戚然点点头,说:

    “我们这帮老糊涂虫,到现在什么事情也没有弄清楚。”

    埃勒里从衣袋里掏出香烟,抬起头说:

    “我已经查明一些十分有趣的事儿。暂时我不能肯定说这就是完美无缺的答案。但是我依靠的是物证。例如这双帆布鞋便可以使很多问题明朗化了……”

    红头发的迪莫迪·克罗宁用鼻子嗤了一声:

    “它能使什么明朗化?”

    “不,有些事情已经清楚了,”区检察官说。“譬如,我们可以说:这套衣服原主的身长要比让奈博士高几厘米。”

    “你们来之前埃勒里就说过了,”巡官冷冷地说。“我们马上要开始四处搜查,要弄清这套衣服是在哪儿偷的。不过我事先就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简直象大海捞针。

    维利,你来办这件事,先从医院开始查,说不定我们立刻就会时来运转!”

    维利和约翰逊、弗林讨论了行动方案,然后一起走了出去。

    埃勒里大口大口地吸着烟。

    “在这个女人身上……”埃勒里低声说,“有一种明显的宗教狂症。生活上不知是什么事破坏了她的平衡。她和死者之间有一种刻骨的仇恨。原因在哪里?”

    “还有让奈……”萨姆逊开始说,眼睛看着下颌。“难道你们的证据还不充份……”

    区检察官的话淹没在一片嘈杂声里,这是皮特回来了。

    他当的一脚踢开门,昂然进来,手上抱着一大叠纸口袋。

    “小夥计携带食品归来!”他喊叫了起来。“吃吧,伙伴们。这是咖啡、火腿、小酸黄瓜、奶酪,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堂的东西。”

    大家默默地嚼着夹肉面包,喝着咖啡。门又打开了,普鲁梯脸色阴郁地走了进来,大家这才又说起话来。

    “怎么样,博士?”萨姆逊边问,边把夹火腿的面包塞到嘴里。

    “是勒死的,”普鲁梯把他的袋子扔到地板上,毫不客气地从床车上拿起一块夹肉面包。他咬了一口,唉声叹气他说:“他妈的,这是很简单的谋杀。只消把铁丝两头拧一圈,老夫人就一命呜呼了。遗憾的是,让奈没来得及给她做手术。顶糟的是胆囊破裂。据我的诊断,她还是个糖尿病患者……不,原始诊断是完全正确的。”

    他继续闲扯,谈的都是一般性的问题,讲了不少推测和猜想的话。

    吃完饭,巡官用手帕认真擦了擦嘴。

    “就这样,”他含糊其辞地低声说,“问过这个克奈泽尔,我们就完事了。他大概还在走廊里等着,象其他人一样正大动肝火呢。孩子,你不反对瞧他一眼吧?”

    埃勒里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可是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我有个想法!我怎么忽视了这一点呢?我有多蠢!”

    在场的人吃惊地互相对视了一下。

    “既然我们在这里想起了我们的奥地利学者,那就让我们瞧瞧他吧。我一向对炼金术感兴趣。”

    埃勒里跑到手术室门口:

    “克奈泽尔!克奈泽尔博士在哪里?”他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