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士麦那)

此间内阁大臣,互相接替,互相破坏,犹如季节之轮换:三年以来,我看见财政制度已经变更了四次。在土耳其和波斯,今天收税的情形仍和开国时一般,而此间情况则大不相同。我们在税收工作上的确不和西方人一样,耍这许多巧妙。我们认为,管理君主的收入和管理私人财产的进益,二者之间相差之处,至多不过是计算十万刀曼与计算一百刀曼之别而已。然而此间却更细致,更神秘。此间必须有伟大的天才昼夜辛勤,不断地并且痛苦地产生新的计划;他们必须倾听数不清的人的意见,这些人不待请求,都在为他们工作;他们必须隐身于斗室深处,在里边生活,大人先生亦不能进去,市井细民则视之为神圣;他们必须脑中充满重要的秘密、奇迹一般的打算、新的制度;他们必须在全神贯注、苦思力索之中,丧失语言的功用,有时甚至连礼貌也无暇顾及。

先王瞑目之日,人们就想建立新政。人们感觉不舒服,但不知如何方能改善。过去的内阁大臣权力无穷,大家颇不自在,因此要想分散这一权力。为此之故,创立了六七个会议,而这内阁,也许是所有内阁之中,治理法国最合情理的一个。这内阁生命很短,因而它产生良好的作用也很短。

先王逝世之日,法国是一个百病丛生的身体。诺手执利刃,切削废肌腐肉,并且涂上一些头痛医头、脚痛治脚的药膏。可是剩下一种内疾,有待治疗。来了一个外国人,着手治疗工作。用了许多猛烈药剂以后,他以为已使法国恢复了丰腴,实际仅仅使法国肿胀。

半年以前的富人,目前均在贫困中;而过去没有面包的人,今天却财富用之不尽。贫富这两极端,从未如此接近过。那外国人将法国翻了一个面,犹如收购破烂者翻改旧衣一样:他将原来在底下的放在上面,原来在上面的放在反面。许多人发了意外的横财,连他们自己也不能相信。即使上帝把人从微贱中拯救出来,也不能如此迅速。多少侍役,现在被他们同伴伺候着,明天也许会被他们主人伺候着!

这一切,常常惹起稀奇古怪的事。在前朝发迹的仆役,现在夸耀着他们的出身;对于刚刚在某一条街上脱下仆役制服的那些人,他们表示出半年以前自己所遭受到的全部鄙视;他们用全力喊叫:“贵族破产了!国内多么混乱!身份等级,杂乱不堪!只见那些无名小子大发其财!”我可向你担保,这些新暴发户在未来的暴发户身上,也一定大肆报复。而在三十年后,这类“有身份的人”必将大事声张。

一七二○年,助勒·盖尔德月一日,于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