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苏格兰场的大多数高级警官一样,杰克·罗根也在办公室里安放了一张行军床,以供空袭阻断了回家的路时使用。星期三快到中午时,他从政治保安处副总监那里跟各方面负责人开完周例会回来,看见格兰特正闭了眼睡在这张床上。

罗根拉开门探出头,向值勤警察要了茶,又和和气气地踹了格兰特一脚,然后伫立在窗前往烟斗里填烟丝。雾更大了。狄更斯的描述真是恰如其分,这雾真是“伦敦独一无二的特色”了。

格兰特爬起身,正了正领带。他的外套满是褶皱,胡子也邋遢没有刮。“这趟路跑的。这雾也实在太大了。”

“有什么发现吗?”

格兰特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档案,又从档案里抽出一张卡片放在罗根的桌子上。卡片上用回形针别了一张利亚姆·德弗林的照片。奇怪的是,看上去要老了一些。照片下面,标了许多不同的名字。“长官,这个就是墨菲。”

罗根轻声道:“是他·你确定?”

“鲁本·加瓦尔德很确定。”

“但是没道理啊,”罗根说,“上次我听说,他在西班牙碰上麻烦了,支持了失败的一方,结果被判了终身监禁,发配到了一个劳动营里。”

“那么显然并非如此了,长官。”

罗根猛地起身走到窗边。他静立不动,手插在口袋里,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要知道,整个运动的骨干分子没几个我没见过的,而他就是其中一个。永远都是一个谜团。就比方说列出来的那些,全都是他的假名字。”

“根据他的档案,他在都柏林圣三一学院就读,这对一个天主教徒来说可不大常见。”格兰特说,“他的英国文学拿到了良。考虑到他是爱尔兰共和军的成员,这可有点儿讽刺意味。”

“你明白了吧,这才是他妈的爱尔兰人呐。”罗根转过身,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头说,“生来就在泥里打滚,一个个的全都是疯子。想想,他的舅舅是个天主教神父,他有大学的学位,可他干了什么?他是整个爱尔兰抵抗运动继柯林斯和那个暗杀团之后最冷血的刽子手。”

“这样的话,长官,”格兰特说,“我们怎么处理呢?”

“首先跟都柏林方面的政治保安处取得联系。看看他们手里有什么消息。”

“然后呢?”

“如果他是合法入境来这儿的,他肯定在当地的警察部门注册过。不管在哪儿,肯定会有他的外来人口登记表格和照片。”

“这些资料应该都呈报到相关部门的总部了。”

“正是如此。”罗根踢了一脚桌子,“两年以来我一直在要求把这些东西集中存档,但是七十五万在这里工作的爱尔兰人,完全没人在乎。”

“也就是说,我们得把这张照片派发到各个市警察局和郡警察机关去,要他们出专人排查注册档案。”格兰特拾起了卡片,“但是这很花时间。”

“要不然怎么办呢?难道我们能把照片贴好了到处问‘谁见过这个人’吗?费格思,我要知道他的意图,我要抓他的现行,不是要把他给吓跑。”

“当然,长官。”

“去办吧。最高优先级。给它标个‘国家安全部红色’的级别。这样才能让那些懒虫们动起来。”

格兰特走出门,罗根拿起德弗林的档案,靠在椅子上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