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阳台上找她,但我马上改变了主意。她这时候应该非常激动,她一定会对我恶语相向,这会使我们之间的关系更加恶化。我决定回到我的桌子前,这时候费尔南多——莉拉的父亲出现在我旁边,很难为情地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跳一支舞。

我没有勇气拒绝,和他默默地跳了一曲华尔兹。他沉稳地带着我在舞厅飞舞,在那些衣着光鲜的人们中间,他的手汗津津地握着我的手,握得很紧。他的妻子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要他告诉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但他没有勇气说。只有在华尔兹结束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对我说了,让我惊异的是,他和我说话时用的称呼竟是“您”:“如果不是特别麻烦您的话,您和莉娜谈谈吧,她妈妈非常担心。”最后他又嗫嚅着说:“假如您需要一双鞋子,您可以来找我,不要客气。”然后他很快回到了自己那桌。

也就是说,假如我愿意花点时间在莉拉身上,他们会给我报偿,最后那句话让我很恼怒。我建议阿方索、玛丽莎和我一起离开,他们愉快地接受了我的请求,直到我离开餐厅,我都感觉到农齐亚的目光一直盯着我。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慢慢失去了信心。我本想在书店里工作就会有很多书可以看,会有时间看书,但我错了。书店的老板对我像对待仆人,他让我搬动大箱子,把箱子一个个垒起来,把箱子里的书拿出来,把新书放上书架,整理旧书,打扫灰尘,一分钟也不能歇息。为了看到我裙子底下,他还总是让我登高爬梯。另外,阿尔曼多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显得很热情,但他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尤其是尼诺,他没和娜迪雅一起出现,自己也再没来过。他对我就这三分钟的热度?我开始觉得非常孤独,烦躁。天气很热,干活很累,加上书店老板那些烦人的话,让我觉得很虚弱。时间过得很慢。我思忖着:在这个黯淡的洞穴里,我究竟能干什么?人行道上全是男生女生的身影,他们走向大学那些神秘的建筑,那些地方,我当然是永远也不可能进去的。尼诺在哪儿?他已经去伊斯基亚岛学习了吗?他给我留下了那本杂志,我仔仔细细地读了那本杂志上的文章,还有他的文章,就像准备好了应考一样,但他却再也没有回来向我提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太埋头于自己的事情?他是等着我去找他,才没来找我?我应该和阿方索谈谈,联系上玛丽莎,再向她打听她哥哥的情况?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尼诺已经有女朋友了,他的女朋友是娜迪雅,我再向他妹妹打听他在哪儿,在做什么,一定会让人觉得我很可笑。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我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没意思,这种感觉一直在滋长,在八月十五号之后爆发了,我觉得很抑郁。我每天很早就要起床,跑到迈佐卡农内大街,在那里忙碌一天,回到家里时已经精疲力竭。我脑子里塞满了我在学校里学到的成千上万的句子,但却没有机会展示出来。我和尼诺曾经的交谈让我忧郁,就连在海滨公园和文具店老板娘的几个女儿还有安东尼奥度过的夏天,也让我觉得忧郁。所有的故事都结束了,真是愚蠢。现在想想,唯一一个真正爱过我的人就是安东尼奥,再也不会有人像他那样爱我。晚上躺在床上,我总是忍不住回想他皮肤散发的味道,我们在池塘边上的幽会,我们在废弃的罐头厂房里的耳鬓厮磨。

就这样,我一天天消沉下去,直到有一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卡门、艾达和帕斯卡莱来找我,帕斯卡莱的一只手缠着绷带,因为他工作时受伤了。我们一起买了冰激凌带到小花园里吃。卡门有些不留情面,直言不讳地问我为什么再也没去肉食店了。我回答说我在迈佐卡农内街工作,我现在没有时间。艾达冰冷地甩出一句,假如你真的在乎一个人,时间总是能找到的,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不用解释了。我问:“我是什么样的人?”她回答说:“很无情,看看你对待我哥哥的方式就知道了。”我忽然很激动地提醒她,是她哥哥离开我的。她回答说:“你相信这一点就心安理得了,有人提出分手,有人让别人离开她。”卡门也附和着表示同意:“在友情上也一样。”她说,“表面上看起来,友情走到尽头是因为其中一个人的错,但假如你自己想想,其实错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时候我更加激动,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听着,假如我和莉娜现在不怎么来往了,那也不是我的错。”这时候帕斯卡莱插了一句话,他说:“莱农,谁对谁错无关紧要,但重要的是我们要站在莉娜的一边。”他提到了自己拔牙的事情,莉拉当时是怎么帮助他的,他还提到了她偷偷塞给卡门的钱,她还给参军的安东尼奥钱,尽管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安东尼奥在军队的情况很糟糕。我还是很小心地问了一句,安东尼奥怎么了?他们七嘴八舌,用的语气很不一样,说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一次,现在很不好,但他是条硬汉,一定会撑过来的。莉娜呢?

“莉娜怎么了?”

“他们带她去看医生。”

“谁要把她带去看医生?”

“斯特凡诺、皮诺奇娅还有其他的亲戚。”

“为什么呢?”

“为了搞清楚她为什么只怀了一次孩子,后面就再也怀不上了。”

“她呢?”

“她装疯卖傻,不愿意去医院。”

我耸了耸肩膀。

“我又能干什么呢?”

卡门说:

“你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