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相信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弄清楚我们找的竟然是这个涂鸦。我们是最后猜出来的人,天气热得透不过气,像有重物压在身上,我一直猛喝水,可是仍然有些昏头昏脑。我就说嘛,总有一天会出人命,到时候这种实况节目就完蛋了。

不过最让我受不了的,是我们在智力游戏上表现得这么差劲。我猜他们剪辑时会把我们弄成一支笨队,一对在浮华虚幻的演艺圈长大、连真正的学校都没上过的小童星,我真想避开这个标签,毕竟我能不能受欢迎是很重要的事。一旦节目播出、最初的热潮一过,这些人大多不会再上电视,可是我还想再上呢,这也是我在这里的原因。我想要撑过这个节目,也想尽量表现得善良诚恳。我清楚地知道,这是一场竞赛,而我也和其他人一样,为了获胜,会去算计别人,可是我必须在这么做时还能讨人喜欢。这就和我过去做的事一样,都是在做戏。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负,不过我还真觉得,跟这些小人物打交道,让他们看看名人也可以这么平易近人,其实也无妨。看看,朱丽叶·詹森还得拖个滑雪杆走来走去,就像其他人一样。我也想把自己看成跟别人一样,但事实上,我的生活就是与众不同。我活到现在从来都没办法不出名——好吧,“出名”其实是比较而言,而做个童星最麻烦,就是当你长大一些、看起来不一样时,别人不一定会认出你来。但是我参加过奥斯卡颁奖典礼,我还有一大堆网站。我没有吹嘘,我的生活就是如此。

此时我和达拉斯在飞机上,正要前往开罗进行“寻宝回合”。这部分要我们找到在节目结束前必须带在身边的物品,希望不是活生生的东西才好。

我们是飞机上唯一的队伍,其他人都上了前一班飞机。要不是那两个空姐,我们就是最后一名了。她们几乎跟我们一样慢才猜出关键词,然后出租车又在去机场的路上抛锚。当我们的车子经过时,看到她们站在路边、东西散落一地的样子,我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兴奋。真的相当可怜。这样,我们先到了机场,紧接着又上了飞机,而她们却还要再等两个钟头才有飞机。看来她们要被踢出局了,我要表现出很哀伤才行。

“好吧,朱丽叶女士。”达拉斯说。他总是在演戏,我快要烦死了。现在连摄像师都还没开始拍呢。“我们来解开这个提示好吗?”他拿起纸来,上面写着:

在开罗的夜总会,舞女们

在每个角落旋转摇荡,

找到一个或许就能找到

装扮她的三点金光闪亮。

“嗯,这描述似乎明白易懂。去一家夜总会,找个跳舞的女人,弄到一些……‘金光闪亮’。”

“可是,是全开罗任何一个跳舞的女人吗?”

“我不知道。”

“也许我们应该问问别人。”

和我隔着过道坐着一个看来像是美国人的家伙,我接受达拉斯的暗示,把身体凑过去。

“对不起。”我说。他转头看我。我露出明亮的笑容,等着看他有没有认出我。

他有礼貌地回应。“什么事?”他说,“我能帮你什么吗?”他说话有英国腔。我的戏好像从没在英国演过,不过不要紧,人家说我有一种纤柔的气质,会使别人想要帮助我。

“很抱歉打搅你,”我说,“我们在拍一个美国的电视节目。”我朝摄像师指了指,他已经打起精神又开始拍了,“我们必须猜出这个提示的意思,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把纸片递给他时,我让嘴角抿出一抹笑容,绝不是卖弄风情,只是邀请他和我一同置身在这荒唐的情境中。他回我一笑,很高兴地加入了。

他念出提示。“是这样的,你知道吗,肚皮舞娘在开罗很常见。”他把“舞娘”的音发得很重。

“我猜他们指的是这个。”达拉斯屈身到我面前。“她们有没有穿任何金光闪闪的东西?”他问。我谨慎地用肘把他推回座位。这是我的戏。

“我想你或许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这些肚皮舞娘吧?”我问。“我不是暗指你……”我话说不下去,只轻轻笑着。

他也笑了。“哦,我自己是没去过,不过……”他弯身向前,从椅背抽出一本旅游指南,翻着索引页。“在这里。”他说。

他把书递过来,我让我们的手轻轻碰了一下。书页上有一个方块。里面有肚皮舞的夜总会和旅馆名单。

“啊,这太棒了!”我说,“我们只要抄一些下来。”我作势要俯身找笔。

“哦,把这一页撕下吧。”我的新朋友说,“我不是很喜欢肚皮舞娘。”

“你真好,”我说着就撕下那一页,交给达拉斯,“谢谢你的帮助,十分感激。”我靠回座位上,抛给他一个感激的、小小的“到此为止”的眼神。

达拉斯仔细看了看名单。“好啦,”他开心地说,“肚皮舞娘。”

“沉着点,”我说,“只要问你自己‘关键词是什么’就行了。”

他茫然地皱眉头看着我。

“‘斯科勒总统’会怎么做?”我说。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他最恨我用“斯科勒总统”挖苦他。

他正在看肚皮舞那一页的另一边。“你听听,”他说,“开罗有个地方叫‘穆罕默德·阿里大清真寺’,你想它是不是用那个拳击手命名的?”

我没回答,只是摇摇头,朝摄像机看了一眼,意思是:“你相信有这种人吗?”我记得有一次我在华盛顿做一个“首都知己”的特别节目,我们开车经过一个路标,上头写着通往马里兰州的基维·蔡斯,我说我不敢相信有人会拿笑星的名字来为自己的城市命名。之后每个人都开我玩笑,整整开了一个礼拜。可是当时我才十二岁,而达拉斯已经二十三岁了!“我们最好去看一些木乃伊,”达拉斯说,“没看到木乃伊就离开埃及,真是白来一趟。”

我倒是在思索可以怎么操作。也许我们可以不是白痴队伍,我们队里达拉斯·麦肯利是白痴,可是朱丽叶·詹森却令人耳目一新地聪明又实在,只是被一个废物伙伴拖累。我已经看到报章杂志的报道,听到赖特曼独白时说的笑话了。我可以让这些事成真。

“好吧,达拉斯,”我说,“我们再想办法找些木乃伊。”我的目光越过他的头顶看着摄像机,并且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来吧,美国,跟我一起笑吧,这件事我们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