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九日,星期三,上午九点十二分

玛丽·史蒂文斯坐在调查小组办公室中央的桌子旁,紧挨着她的桌子上贴着他父亲的一张照片,他穿着从警察学校毕业时的制服。那里有她的一只牛头犬——希契科克。

乔丹·古德温少校正在城里参加他妻子的葬礼,打他的手机就能找到他。海军部队已经确认犯罪发生的时候他正在海上,所以他不再是嫌疑人。

“我需要问您一些问题。”玛丽说,“虽然现在不是一个合适的机会,我知道。”

“只要能帮你们找到凶手,我会做任何事情。”他说,他的声音使人觉得深沉而可信,“我非常爱我的妻子,我本希望这次休假回家能够恢复我们的关系。”

玛丽的目的是确认关于劳蕾尔的年轻情人的陈述。

“你说你希望与你妻子破镜重圆?”她说,“是什么引发了你们之间的问题?为什么它严重到需要修补你们的关系?”

“她欺骗了我,她和她以前的学生有一腿。”他解释说,他深沉的声音里显得有些紧张,“我想因为我总在外面旅行,不能平静地生活。劳蕾尔就像大海一样,永远都在运动着”

“谁会想杀死她呢?”

“我认为毫无疑问是……”

“你对这个人了解多少?”

“他是和她睡觉的那个孩子。”他气愤地说。

“这个家伙是个毒品贩子,他偷走了我妻子的灵魂和肉体。”

他的陈述和她早先得到的信息一致。那天早上一到办公室,玛丽就从犯罪数据库中搜索关于阿什顿·萨巴提诺的信息,发现他有几项被逮捕的记录,其中一项是贩卖可卡因。曼尼·冈萨雷斯说据他的情报来看,他是一个低层次的贩卖者,并提供给她萨巴提诺最近时期的住址。冥想一会后,她又把注意力转向了这个年轻的军官:“你发现你妻子有什么改变吗?”

“是的。”他说,“过去当我从海上回来的时候,劳蕾尔会张开双臂欢迎我。当我回家时发现她没在,我就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因为我们的房子看上去就像是遭受了五级飓风的袭击。”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我不能忍受没有任何理由地婚变,就雇用了一个出色的私人侦探跟踪她。当我看到那些劳蕾尔和萨巴提诺在一起的快照时,那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日子。我爱她,我真的爱她。请你们抓住那个杀害她的狗杂种,把他关进监狱。”

“我为你失去她感到难过。”玛丽说,“但你为什么认为是阿什顿·萨巴提诺杀了她?”这时弗农·艾治威尔走到她后面,想偷一杯咖啡,她把他赶跑了。

“萨巴提诺一定是陷入了疯狂的嫉妒。”古德温说。

“劳蕾尔一开始跟那个画家约会,这个家伙就疯了。他甚至跑到我家,在我的房子外面用油漆喷上了猥亵的话,其中一句是‘该死的婊子’。劳蕾尔已经回到她父母家里。我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觉得这个家伙只是个不成熟的傻瓜。我的意思是,在墙上胡涂乱抹的人是令人讨厌的,但没有什么危险。如果他用子弹在我家墙上打了许多洞,那可就让人担心了。他是个孩子,你知道。这就是我怎么看他——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孩子。”

“你知道另一个被杀的女人离劳蕾尔死的地方只有几个街区吗?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两起谋杀是有关联的。”

“唉!”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道该怎样对你说这种事。萨巴提诺对年长的女人很有兴趣,也许他把毒品卖给那个女人,然后和她睡觉,就像对我妻子一样。他可能就是他们在报纸上所说的那种连环杀手,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以为生活就像电视和电影一样。那些好莱坞人认为现在只有一起谋杀是不够的,所以那一定是一个连环杀手。这类疯狂的谋杀真的是那么常见吗?”

“不。”玛丽说,她也注意到了娱乐业中的这种现象。暴力已经变得像毒品一样,公众已经逐渐形成了对它的姑息态度。吸引他们注意力的唯一办法就是把犯罪的严重程度提升几个等级。他们可以看电视上演出的谋杀,好莱坞已经把连环杀手变成了明星。只要他们还在卖票,一切就不会有什么改变。

“实际上,古德温少校。”她说。

“连环杀手是极端少见的,当然这并不是说他们不存在。如果我们需要问你更多的问题,我们能用这个号码跟你联系吗?你要在家休假多长时间?”

“两个月。”他哽咽着说,“今天下午我得参加我妻子的葬礼,侦探。在这之后,我想你可以在任何时候给我打电话。”

玛丽拔了汉克的号码,接通的是语音信箱,听到提示音后,她说,“我已经得到阿什顿·萨巴提诺的地址,我现在就去那里。你猜他住在哪里?海景庄园。这可能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汉克。给我回电话,我会告诉你细节。”

她开着没有标志的汽车去找曼尼·冈萨雷斯给她的地址。她查询了县记录办公室,发现那所房子的所有者是阿瑟和康斯坦斯·萨巴提诺,可能就是那个男孩的父母。她到达之后,看到房子的后部有一间客房,她心想他是不是就住在那里。

她小心地在前门敲了两下,忽然听到一阵脚和地面磨擦的声音,她转到右边,看到一个人影向街道跑去。肾上腺素刹那时流遍了她的全身,她的身体作出了快速的反应。

那个逃跑的人回头看了一下追赶他的人,结果差点摔倒。这时,玛丽扑了上去。她抓住了他的腿,把他摔倒在地上。她滚到一边,掏出武器对准了嫌疑人。

她低头看着这个年轻人的眼睛,看到他的瞳孔扩大,她怀疑他还想逃跑。

“不要心存幻想,阿什顿。”她说,“转过去趴在地上。”他刚刚脸朝下趴下,她大声喊,“把双手放在脑后。”她把脚踩在他后背中间,掏手铐时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她调整好手铐,铐在了他的手腕上。

“你弄伤我了。”萨巴提诺抱怨说。

“不要像个孩子一样。”她回答他,掏出手机打电话要求帮助。

“我什么也没干!”男孩大喊。

“我们必须查一下。”玛丽说,“我干这一行时间够长了,我知道有些人为什么逃跑,他们逃跑是需要理由的。你逃跑的理由是什么,阿什顿?”

“没什么。”他说着,转过脸去,“我只是不喜欢有人鬼鬼祟祟地来我父母家。”

“你肯定你没有什么事情需要隐藏吗?”

“没有,该死的!”他哆嗦着,“放开我。”

警车尖叫着停在了路边,斜停在住宅区街道的中间。警官们举着枪走过来问道:“你没事吧,史蒂文斯?”

“我很好,谢谢,波纳,是布里格斯跟你在一起吗?”她伸出手抓住了手铐,然后猛地把男孩拖到他脚下。警官们在他身上轻轻地拍打着,搜查武器。当他们摸到他前面的口袋时,他们发现了一个装满白色粉末的塑料袋。

“嗨,玛丽。”布里格斯说着,举起了这包可疑的东西,“看来你的男孩喜欢聚会。”

“没有什么要隐藏的,是吧?”侦探挖苦地说,在离他的鼻子只有几英寸的地方晃动着袋子。

“狗屁……胡说。”

“我们还应该知道什么,阿什顿?”

“什么也没有。”他用坚定的语气说,“你们中的一个家伙硬给我栽赃。”

“钥匙。”警官说。

“除了塑料袋,这是我们在他身上发现的所有东西。”

“让我看看。”玛丽说,布里格斯把钥匙递给了她。她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皮革的钥匙链,上面有雅马哈的标志,它说明这似乎是一把摩托车的钥匙。

玛丽坐在她的办公间,焦急地等着汉克,他说一会就会过来。她能够看出劳蕾尔对萨巴提诺多么着迷,他是一个引人注意的年轻人。他长长的棕色头发上面闪闪发亮,身高大约六英尺,面部棱角分明。

正像乔丹·古德温对她说的,萨巴提诺问题不小。他最后一次被逮捕后,一直处在缓刑期。拥有管制药物违反了缓刑条款,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把他关起来,直到目前这桩犯罪被宣判。这也就为地方检察官办公室提供了时间,以指控他谋杀了苏珊娜·波特和劳蕾尔·古德温。

“你得到了什么,玛丽?”汉克一边问,一边踱进了侦探办公间。

“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凶手。”玛丽兴奋地说,“私藏毒品,而且他以前的情人是劳蕾尔·古德温。另外,他住在海景庄园,那里是波特和古德温被杀的地方。看起来我们有可能在新年前夜将这两起凶杀案告破,然后我们真的可以庆祝一下了。”

“没有那么容易的事。”他说着,从桌子上拿起了萨巴提诺的卷宗。

“我知道,但这是我们取得的最大进展了。”她说,“在你否定我的意见之前,我就不能享受一下这种可能性吗?我甚至徒步去追赶这个小混蛋。”

“非常有意思。”汉克说,他翻阅着案卷,没有听进她说的话,“他有记录……与毒品有关的记录。你有没有告诉实验室,将萨巴提诺拥有的毒品和杀死古德温的注射器里的毒品进行对比?”

“都告诉他们了。”玛丽说着,踢掉了鞋子,盯着她右脚趾上的一个水泡,“从现在起我要穿网球鞋了,我以为我大学毕业来到凶杀组,就不必再追赶那些家伙了。不管怎么说,如果能发现马钱子碱的一点儿踪迹就可以结束萨巴提诺的犯罪生涯,你不这样认为吗?”

“实验室的报告出来之后,我们会知道更多。”汉克对她说,把案卷重新放在了她的桌子上,“根据最新的情况来看,我不敢肯定我们有理由拘捕尼尔·沙利文。”

“这应该让卡罗琳日子好过一些。”

“我要给她打个电话。”他说,“我需要她今天下午全力以赴,她四点半要在拘留所再次讯问莫雷洛。我们预先准备了一个房间,别忘了把SWAT小组藏在后面。”

玛丽的下巴耷拉下来,有些吃惊地说:“上帝!汉克,你为什么又要和这个家伙搅在一起?我的意思是,现在我们似乎已经抓到了我们要找的人。波特和古德温被杀时,莫雷洛还在监狱里,他怎么可能与这两起谋杀有关?”

侦探用手指摸着下巴说:“地址的事情快把我逼疯了,玛丽。我不管凯文·托马斯说什么,这实在是太巧合了,在过去两个月,这个城市里被杀的每个人,他们的地址里都有数字‘1003’和‘海’这个字。”

“你是头儿。”玛丽说完就转向她的电脑,开始写萨巴提诺的逮捕报告。

“噢。”汉克在离开前说,“我必须参加市长每月例行的午宴,打我的手机,但必须是在紧急情况下。如果没事,四点半讯问莫雷洛时,我会在拘留所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