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想起多年前父亲对她说的另外一句话。

也许是圣诞节,也许是感恩节。壁炉里生着火,很温暖。说出那句话时,他的眼睛看着别处,“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那次她是回家度假,是大二还是大三,这些细节已经变得模糊了,但是那种感觉却很清晰。蛋奶酒里放着肉豆蔻。壁炉里的木炭噼啪作响。可是没有圣诞树.那么也许是感恩节。外面下着雪。那一年雪下得很早吗?

劳拉的母亲去学校开会了,沃伦也不在家,因此只剩下父女两个人。没有太多可聊的话题,大部分时候他们只是愉快地坐着,慢慢饮着蛋奶酒。

一阵沉默之后,父亲问了劳拉这样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担心什么?”

劳拉不知道。

“作为一个父亲,我的担心是,在我们临终前,我们将不得不审视生命中那些曾经对孩子们发火的时刻,那些当孩子们需要关爱时我们却没有给予的时刻,那些在孩子们面前心不在焉或脾气不好的时刻,所有那些我们生气或不耐烦的时刻。”

“爸爸,”劳拉说,“你从来没生过气,我想你从来没有大声吼过。”

“哦,有这样的时候,”父亲说,“你只是忘记罢了。有时我会不搭理你或者沃伦,而不是问问你们那一天过得怎么样。还有些时候我不想听你们讲述。我的担心是,当走到生命终点的时候,我不得不重新审视那些时刻。在我们进入天堂之前,它们会让我们重新面对它们。”他看着劳拉,“对不起,劳拉。”

“没有什么让你觉得对不起的。”

“但是我感到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呢?”

“只是对不起,为我本来应该做,也许可以做,但事实上并没有做的事情。”

劳拉本来应该说:你是一个好爸爸,你一直在尽最大的努力。她本来应该这么说,但是她没有,而是让那一刻滑入寂静中,让寂静湮没在一缕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