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给我的手机打来电话,是那个周末的晚上。那时,我正在前院自己的房间里,教训我那条不知反省,只顾抬眼瞪着我的短腿猎狗。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别弄在这里,要弄到外面去弄。你看,所以才在房门下面给你做了一扇小门,对吗?”

是这样吗?短腿猎犬的鼻子发出咕咕的声响,仿佛这么说。

“喂,你这家伙,这态度,可让你的主人非常生气噢。六年前,把在车站前汪汪直叫的你抱回家、养到这么大的,是谁?”

那是怎么回事儿?短腿猎犬仿佛这么说,随即又啪唧一声躺倒在地上。

“你啊,我说。”

我还想接着往下说,桌上的手机响了。短腿猎犬朝铃声方向瞥了一眼,你瞧,来电话了,它回头看看我,仿佛这么说。

“我可还没说完呐。”

我说着,拿起电话。是女孩打来的。我们并没有交换过手机号码,女孩这是第一次给我打来电话。

“嗨,怎么了?”我说。

尽管我尽量用和平时一样的话调说话,但短腿猎犬好像也觉察到有些异样,我感到它在我身后注视着我,便回过头去--你瞧,叫你接电话,没错吧,短腿猎犬看着我,仿佛这样说。哼,我瞪了它一眼,背过身去。

“对不起,这么晚了。”

女孩的声音颤抖着,好像她正呆在一个非常寒冷的地方。

“没什么。怎么了?”

“我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祥的预感?”我反问道。“你,没事吧?”

“我?是的,没事。安井前辈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我看看时钟,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我明白了女孩的意思,忙说:

“是有那样的风言风语,但我和安井其实并不是那种关系。”

“她在哪儿,你知道吗?我给她家打了电话,她家里的人说她出去了。”

接电话的是安井的母亲吧?她又喝醉了吗?她身后还有一个男人吗?我从心里为安井祈祷,希望这回不是这样。

“那她就是出去了呗。”

电话那头沉默了。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我正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女孩开口了:

“为什么谁都不担心呢?”

那声音还在颤抖。

“都过了十一点啦,晚上十一点高中女学生还没回家,而且不知去了哪儿,为什么谁都不担心?不奇怪吗,这?”

“好的,那我打她的手机试试。”

我说。比起安井,那女孩的精神状态似乎更让人担心。

“光打电话不行。”女孩说。“快去找她,和她见面,请你确认她肯定没出事。然后,请你尽可能今晚和安井前辈在一起。”

“你说什么哪,这事儿我怎么……”

没等我说完,女孩想让自己保持镇定似的,吐了口长气,说:

“我想,前辈,你还欠我一笔债吧?”

没错。剪断女孩头发的是安井,而把女孩叫出去的却是我。我没想到安井会那么干,但责任那玩意儿,那是和结果联系在一起的,和意愿之类无关。

“行了我知道了。”我说,“反正,我先去找找再说。”

我挂了女孩的电话,又给安井的手机拨厂电话。但从对方那儿传来的,是录音电话的自动留言信号。过了一会儿,我又重新拨了一次,还是同样结果。

“不用出去就好啦。”

我收起手机,说道。

又怎么啦?短腿猎犬抬起头看着我。

“散步,去吗?”我问。

开玩笑。短腿猎犬的鼻子又发出咕咕的声音,随即趴下了。

我把手机和钱包放进口袋,独自出了门。